“都閃開,誰批准你們在這兒擺攤賣鹽了?鹽引呢?拿出來瞧瞧!”
人群熙攘之際,一個突兀的聲音炸響,隨之而來的是士兵們迅速圍攏,將現場封鎖。
人群中走出一位紈絝子弟模樣之人,目光緊鎖在朱壽身後的那堆銀兩上,眼中閃爍著貪婪的火焰。
蔣瓛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正欲指揮錦衣衛行動,卻被朱元璋適時制止:“且慢,先靜觀其變。”
朱元璋面色沉鬱,這些人並非在販賣鹽巴時現身干預,卻選擇此刻包圍過來,顯然居心不良。然而,他也想借此機會觀察朱壽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危機。
“祖父,鹽引……它沒問題吧?”朱壽轉身低聲詢問,內心憂慮萬分,生怕這鹽引有假,導致他們一番辛勞反倒為他人做了嫁衣。
“無妨,鹽引確鑿無疑。”朱元璋篤定地回應。
得到確認,朱壽懸著的心才落回原處。他先是安撫周圍驚慌的購鹽民眾:“鄉親們莫慌,我們誠信經營,童叟無欺。”
隨後,他徑直走向質問之人,鎮定地取出鹽引:“您看,這就是鹽引。”對方接過審視一番,竟當眾將其撕毀。
“偽造鹽引,私自販賣,這裡的人一個都不能放過,統統帶走!”對方顯然是打算強權壓人,不講道理。
“蔣叔,護好祖父和先生。”朱壽冷哼一聲,眼神如刀般盯著那紈絝子弟,彷彿已視其為砧板上的魚肉。他厭惡城裡的這種囂張氣焰,總有些自以為是的傢伙以為可以一手遮天。
鹽引乃祖父親自操辦,絕無差池,眼前的紈絝分明是見財起意,仗著朱壽外地人的身份肆意欺凌。
這裡是壽州,雖離京城尚有一段距離,但也算是京畿之地,此人竟如此跋扈,憑的是什麼?
“怎麼?還想動手嗎?”那紈絝子弟見朱壽靠近,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容,出言挑釁。
“我最看不得仗勢欺人之輩,你抓人總得有個正當理由吧?”
朱壽撿起被撕裂的鹽引碎片,細心收好,這些都是日後對簿公堂的證據。
“理由?如此嶄新的鹽引,你以為能騙得了誰?朝廷每年發放的貢鹽數量有限,大多賞給了官員,你這貢鹽是從哪裡得來的?”
紈絝子弟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揮手示意手下動手抓人。
“毫無證據,竟敢公然抓人?”朱壽冷笑,雙臂被擒之際,驟然發力,瞬間將兩人掀翻在地。他步步緊逼,面露寒霜。
“你不能動我,我父親可是涼國公的義子!”紈絝子弟情急之下丟擲自己的後臺。
此言一出,朱元璋眼中殺機頓現:“蔣瓛,把他給我帶回去嚴加審訊!”
蔣瓛領命上前,對朱壽道:“老爺有令,這種敗類不必少爺親自動手,交給我來處置。”言罷,他飛起一腳,將紈絝子弟踢昏過去。
朱壽微微蹙眉,他剛才的確因對方的身份有所猶豫。
涼國公,如果他沒記錯,應是藍玉。
兩年前捕魚兒海之戰,藍玉雖立下赫赫戰功,卻因私闖元妃帳內,導致元妃羞憤自盡。
南歸時又因喜峰關守將未及時開關,悍然率軍破關而入。
這些行徑若非因其戰功卓著,朱元璋早已將其斬首。
然而,藍玉卻並未收斂,反而在慶功宴上口出狂言。
這些斑斑劣跡已在朱元璋心中埋下殺機,待朱標去世後,將成為剷除藍玉的鐵證。
現下,藍玉身為朱標的親舅,是太子黨的重要力量,貿然剪除其羽翼,無疑對外釋放出不利於太子黨的訊號。
而朱壽此刻,更無法與藍玉正面抗衡,此人睚眥必報,心狠手辣。
然而,祖父似乎並不在意涼國公的身份,是無知無畏,還是背後有著更為強大的靠山?
再看蔣瓛等人的身手,顯然皆是經歷過血雨腥風的精銳,能擁有這樣一支護衛隊伍,祖父的背景確實深不可測。
他是太子朱標的人?抑或是皇上的人?
今日風波過後,朱壽明白店鋪只能提前收工,最後一車鹽也只能運回。
他面向圍觀群眾拱手致歉:“鄉親們,今日之事給大家添麻煩了,開業活動延長三天,明日光臨的客人仍可領取小禮品。”
眾人聽聞,議論紛紛:“這店還能繼續開下去嗎?”
“那些鹽不會真是私鹽吧?”
“看少東家的樣子,應該不至於作假。”
“連涼國公的人都敢動,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嘿,明日定有好戲看,藍家絕不會善罷甘休……”
夜幕降臨,馬車緩緩駛回。
朱壽在車內思忖明日的應對之策:“不知官府是否會插手此事,看來我得當眾證明鹽引的真實性。”
朱元璋則在一旁翻閱李善長整理的賬本,扣除請來的樂師舞女以及各項雜費,僅一下午就淨賺四萬兩銀子,不禁暗自欣喜。
“只是,那是涼國公啊,我擔心會牽連到祖父。”朱壽憂心忡忡。
“涼國公又如何?大明律法面前,他也不過是個‘公’字!”
朱元璋冷冷回應。
蔣瓛名義上是將那些人押往官府,實則是找了個隱蔽之處秘密審訊,一旦查實其罪行,朱元璋將讓他們見識什麼是帝王之怒。
“對了,祖父,您那兒還有貢鹽嗎?按照今天的銷售速度,家中庫存明早就耗盡了。雖然貢鹽品質略遜,但也能應急。若能再弄到一些,哪怕九折出售,也能日進斗金。”朱壽詢問道。
朱元璋臉色微變,哪來那麼多貢鹽?他原本是想借此考驗朱壽,沒想到他竟真以五兩一斤的高價售罄。儘管打了九折,但這價格已是天價。
“沒有了,貢鹽也是我費盡周折才搞到的。”朱元璋故作無奈狀。
“總得有些粗鹽吧,實在不行,礦鹽也湊合,先整它個幾萬斤來,我找幾個幫手一塊兒鼓搗起來。雖說往後每天來買鹽的可能沒那麼多,但一個月累計下來,賣個幾十萬兩銀子還不是小菜一碟?”朱壽急切地應道。
心裡頭,他最犯愁的其實就是原料。若不是這八年來一直受制於材料短缺,他做出的鹽,何止區區千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