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墳氣的鼻子都歪了。
當然,我知道他不是因為我收錢太少,而是被我自作主張給氣的。
他一把拽住我,快步走到裡屋,壓抑著怒氣說:“老何,你他孃的知道個屁!”
“天底下因難產而死,造成一屍兩命的人有多少?全中土,每年加起來少說也有幾十上百個吧?”
“可是子母連環煞這玩意兒,每年能遇到幾個?怕是十年八年都遇不到一個!”
“天雷擊棺,屍刨墳,這得有多兇?這一對母子要起命來,你以為是鬧著玩的?”
我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腦子裡又閃現出一具女屍,抱著自己早就死去的孩子從墳墓裡面爬出來的場景,頓時慫了半截。
不過我依舊梗著脖子說:“老闆,咱們是專業的收屍人,您總不會因為事情難辦就不幹了吧?”
張三墳氣急敗壞的說:“你知道個屁!”
“這天底下,每一具屍體的形成,都有其自己的原因。子母連環煞能成型,絕對是事出有因!”
“那王老漢表面上看來忠厚老實,勤勞能幹,但實際上左臉頰有淫邪痣,雙眼宛若桃花。雖然他因為臉上的皺紋太多,導致面相不顯,但能逃得過我的眼睛?”
“老何,那一對母子的死,要是跟王老漢沒有關係,老子把張字倒過來寫!”
我聽的目瞪口呆,頗有一種不敢相信的樣子。
但老闆說的信誓旦旦,還拿自己的姓來說話,就由不得我不信了。
王老漢對我一定有所隱瞞。
南山殯儀館走的是俠義道,遇到有錢的,多要點錢。
遇到沒錢的求助,就少要點錢。
反正按照老闆的說法,殯儀館不指著這塊賺錢。
但我們講究的是真誠,事主請我們來收屍,最起碼要把情況給交代清楚。
要是有所隱瞞,我們有權利不接這一單的。
趙非這貨就算敢在價錢上欺瞞我,也不敢在要收的屍體上來欺瞞我!
但是,光從一個人的面相上來斷定一個人的品質,我覺得是十分不靠譜的。
而且死的是王老漢的兒媳婦,王老漢若是摻雜其中,又算怎麼一回事?
我陰沉著臉,說:“老闆,我得去問個究竟!”
“要是你推斷錯了,這活兒你得幫我接下來。”
張三墳冷笑道;“別看我只大你幾歲,但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能錯?”
“你也不用去問!這事他寧願不找我們做也不會承認!”
“看到身後那面鏡子了沒?”
我轉頭看去,果然發現一面玻璃鏡。鏡子上灰濛濛的,像是有一層灰塵一樣看的不是很真切。
張三墳說:“鏡能通陰陽,你用鏡子,去照一照王老漢!小心點,別嚇著了!”
我將信將疑,但是出於對老闆的信任,我還是拿起鏡子,快步朝外屋走去。
屋子外面,王老漢老老實實的坐在沙發上,可能是因為拘束的原因,他的屁股只坐在沙發的邊緣,雙腿還撐著全身的重量。
看到我走出來,王老漢急忙從沙發上站起來,陪著笑臉說;“老闆,您看這事……”
我不動聲色的把鏡子放在前臺上,一邊轉動鏡子,調整角度,一邊淡淡的說:“老爺子,咱們有一說一,您要我們收屍,資訊可得說齊全了,要是有一點差異……”
話還沒說完,我雙手陡然一個哆嗦,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因為我在鏡子裡面,竟然看見王老漢的後背趴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嬰兒!
那嬰兒嘴巴對著王老漢的脖子不斷的吹氣,每吹一次,王老漢就下意識的聳聳肩,像是覺得自己的身體太涼了一樣!
我倒吸一口涼氣,然後鏡子裡的嬰兒正好面對著鏡子,視線相互折射,我倆來了個深情對視!
在那一瞬間,我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手也一哆嗦,鏡子咣噹一聲就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王老漢嚇了一跳,急忙陪著笑臉說:“老闆,您沒事吧?”
“您放心,我既然是請您辦事,自然是什麼都跟您說,絕對沒有半點虛假!”
我只覺得王老漢現在的表情噁心極了。
老闆說的沒錯,這王老漢絕對有問題。
子母連環煞絕對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形成,他背上,也更不可能出現髒東西。
他連實話都不肯跟我們說,這活兒還接個屁啊!
我看王老漢彎腰想替我收拾破碎的鏡子,急忙伸手攔住了他,說:“老爺子,這點小事您不用做。”
“只是您這事,我還有點拿不定主意。這樣,您先回去,回頭再等我訊息吧!”
王老漢臉上微微有點失望,但依舊陪著笑臉說:“是,是,老闆您事情多,只是老漢這事比較著急,麻煩您儘快一點。”
“至於佣金方面,您說多少就是多少,老漢我砸鍋賣鐵也能給您湊起來!”
他說完之後,一邊鞠躬,一邊倒退著離開了屋子。
我朝外面看去,發現王老漢騎上了一輛破破爛爛的電動車,電動車往前開的時候,還發出了咣噹咣噹的噪音聲。
我嘆了口氣,就這麼一個窮的叮噹響的老漢,能辦出什麼事來?
可他背後有髒東西趴著,那又算怎麼一回事啊!
一邊想,一邊轉頭準備回屋。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張三墳慌慌張張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老何!站在那別動!”
我從沒聽過張三墳如此慌張的聲音,頓時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連頭也不敢回。
雖然如此,我還是飛快的問道;“老闆!怎麼了?”
張三墳的聲音已經穩定了不少,他沉聲說道:“別動!你背上有東西!”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立刻想起了王老漢背後趴著的那個嬰兒。
那個小傢伙全身是血,雙眼空洞,嘴巴裂開如同血盆大口。
想到這,我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去瞥。
不過沒瞥到我背後,反倒是瞥到了旁邊的一面金屬銅鏡上面。
銅鏡上,正好倒映著我的背影,以及背影上一個血肉模糊的東西死死的爬在我肩膀上。
一瞬間,我全身的冷汗都冒了出來。
臥槽,這他孃的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