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潔白的紙,落在了陸雲鼎粗糲的掌心上。
紙張細膩如絲絹,靠近還有一股淡淡的油墨味,很香。
紙上列著這批物品的清單,食物大家都認識,和上次差不多,主要是藥品,明確交代了用法,用量等細節。
看完這封信,陸雲鼎,這一身錚錚鐵骨的男兒,再一次眼眶發熱,眼角微溼。
世上真有如此神明。
細緻入微,比人還有人情味。
陸雲鼎擦乾眼角,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這一面,叫來陳維毅,命他安排下去,讓戰士們趕快處理傷口。
而他自己,則在獨自承受著深深的自責與內疚。
看著眼前的漩渦。
陸雲鼎食言了,這一次,他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給神明。
一切都和他預想的不同,沒有戰利品。
最後,他硬著頭皮,寫下一封信,扔進了漩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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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朵朵見東西都被成功接收,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太好了,陸雲鼎老將軍安然無恙,肯定是打了勝仗了。
回家的客車上,喬朵朵不停地刷著手機相簿,期待著會出現什麼圖片或者影片。
畢竟上次陸老將軍許諾了,戰利品會分給她一半,那得有多少好東西啊。
得儘快回家,不然一堆金銀財寶落在外邊,太扎眼。
客車到了本縣縣城,還需要坐小客車回鎮上。
在等小客車排隊時,喬朵朵眼睛仍舊盯著手機。
終於,出現了一張照片,接著手裡就多了一頁紙,現在傳輸速度是越來越快了。
只是,為什麼只有一頁紙,想象中的戰利品,在哪裡?
將泛著黃的紙展開,喬朵朵查完了上面的字,懵了。
是欠條。
即便欠條的內容,情真意切,歉意中可見坦誠。
可這也只是一張欠條啊。
和畫餅有什麼區別!
喬朵朵胸膛中翻湧起陣陣情緒,讓她非常不快。
她盡心盡力,對方竟然不履行承諾,被誆了一次,還要她相信第二次?
就在負面情緒難以抑制時,喬朵朵聽見身後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聲音非常熟悉。
她轉過頭,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還沒等她開口,對方先一步露出驚喜之色:
“朵朵,真是你!在皮縣我就看到客車上的人像你,想確認是不是,就一路跟過來了。”
喬朵朵看著徐皓,兩年沒見,對方依舊陽光帥氣,和當年大學校園籃球場上張揚熱烈的男孩,沒什麼兩樣。
“朵朵,你當年不是說要留在京市嗎?現在也回來了嗎?”徐皓眼中閃著光。
喬朵朵點點頭:
“剛回來。”
徐皓些手足無措,撓了撓頭:
“這樣啊,那,那,你是要回家嗎?我送你。”需要指了指停在路邊的車。
嶄新嶄新的。
喬朵朵想,畢竟都分手了,還是保持距離吧。
剛要拒絕,忽然,電話響了,是村裡鄰居大姨打來的。
一接通,對方的大嗓門就傳過來:
“朵丫頭啊,你在哪啊,快回來吧,你媽不行了!”
喬朵朵大腦‘轟’的一片空白,整個人被雷劈了一樣。
“我媽怎麼了?”
這時候,那頭電話被人搶走,是媽媽的聲音:
“我沒什麼事,就是摔了一下。”
喬朵朵一顆心被揪著,強行穩住了心神,看向徐皓:
“麻煩你送我一下吧。”
徐皓把車開得又快又穩。
喬朵朵下車,跑進屋,看到媽媽趴在床上一動不敢動,疼得咬牙,卻愣是不吭一聲。
“去醫院!”
李燕不去,喬朵朵根本不聽她的。
“徐皓,還得再麻煩你一下。”
徐皓很喜歡這種麻煩,非常賣力地和喬朵朵一起,把人抬上車。
又轉而回了縣城,去了縣醫院。
折騰完,天已經黑了,喬朵朵站在醫院的繳費視窗,再次陷入窘迫中。
“住院費一共八千五,現金還是掃碼?”
喬朵朵今天為了買物資,現在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
她好後悔,竟然沒給自己留一點後路。
她現在不怪別人,只怪自己貪心,如果不是貪圖什麼戰利品,就不會掏空口袋,以至於如今媽媽摔壞了腰,急等著住院,都掏不出錢!
“掃碼。”身後一道聲音。
喬朵朵還沒反應過來,徐皓已經把錢付了。
喬朵朵愈發窘迫,尷尬的臉頰發燙,她輕咬嘴唇:
“徐皓,今天給你添了太多麻煩,錢我會盡快還給你。”
徐皓眼底情緒翻湧:
“我們兩個之間,不用這麼客氣,其實當年...”
喬朵朵口袋裡的東西掉出來,她彎腰去撿。
徐皓便止住了話題,蹲下身,幫她撿。
泛黃的紙張,帶著不符合這個時代的歲月痕跡,露出的墨跡,蒼勁有力。
“這看起來,很貴重吧?”徐皓問。
貴重?喬朵朵都想把這兩張紙撕了。
她一轉念:
“為什麼這麼說?”她問。
徐皓指了指那紙張:
“看起來,像老物件,我可以仔細看看嗎?”
喬朵朵想起來了,徐皓的舅舅是在古玩市場收老貨的,算是個行家。
雖然兩個人分手快兩年了,但喬朵朵對於徐皓的人品,從沒質疑過。
她將兩封信紙遞了過去。
繁體字,徐皓也認不全,但他受舅舅的影響,會看一點。
“上個月,我舅舅收了一幅字,不如你這個,六百收的,轉手賣了三千。”徐皓說。
喬朵朵心念一動。
徐皓繼續說:
“這兩頁有些小,你有大一些的麼,可以裝裱起來的那種字。”
喬朵朵想,徐皓是看出自己缺錢了,想幫她。
她的手下意識伸進褲兜,摸了摸那塊玉佩,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字的事,我想想,今天辛苦你了。”
喬朵朵送走徐皓,翻了翻手機相簿,最後還是決定傳遞一封信過去。
畢竟,她現在太窘迫了。
住院費暫時是交了,可進過醫院的都知道,每天的治療費用,像流水一樣,以她現在的情況,根本負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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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睿王殿下是怎麼了?”
“大晚上,為什麼要寫字?”
陳維毅在守衛的兩個士兵頭上,一人敲了一下:
“殿下的事,豈是你們能議論的?”
陳維毅看著堂堂睿王殿下,身上的傷還沒來得及處理,但臉上卻是洋溢著一層喜悅,
他精氣神十足,提著筆,扎著馬步,極其認真地在寫字,一直寫。
睿王殿下的字,無人不知,小小年紀便享譽京城,十歲便拜了當朝書法名家周寧之為師,他的一幅字,價值千金。
只因後來,遭了皇后記恨,睿王殿下藏起鋒芒,封了筆,此後,再無人能求得他一個字。
陳維毅不解,時隔多年,睿王殿下怎麼又拿起筆了,還偏偏是這樣一個場合?
深夜,漩渦起。
陳維毅更加驚訝地看到,睿王殿下,竟是扔了一厚摞寫好的紙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