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貫中算是發現了,楚王殿下粗魯的叫自己名字的時候,多半是有好處要給自己的。
反之,他要是客客氣氣稱自己為‘貫中先生’,八成就沒好事兒。
這樣幾天下來,羅貫中都被搞得有些神經錯亂,好賴不分了。只要一聽到殿下跟自己客氣,他心裡就咯噔一聲;聽他跟自己不客氣,反而就有些小期待。
暗罵一聲自己咋越來越犯賤?他真想問問殿下,你跟你師父也這麼說話麼?
然後老羅沒好氣的戴上了那副眼鏡。
再然後,他的怒氣便煙消雲散了。
因為眼前總是模模糊糊、如霧裡看花的時間,忽然就撥雲見日、清朗明晰起來!
“……”羅貫中張大嘴巴,手扶著鏡框,上下左右的看了又看,口中還不時發出‘哦豁’、‘咦嘻’、‘我艹’之類的驚歎聲。
“有三十年了,沒看過這麼清楚了……”他激動到哽咽。
“給你們羅老師拿本書看看。”朱楨吩咐他孫子一聲。
李芳遠趕緊把自己手中的《論語正義》遞給羅貫中。
羅貫中接過來,下意識的眯眼去看。
“試試看,不眯眼。”朱楨笑道:“好大一雙眼,幹嘛整天皺成兩朵菊花?”
“……”羅貫中白他一眼,然後嘗試著一點點睜開眼,果然不用眯眼就能看清字啊!
“多謝……”羅貫中終於流下了欣喜的淚水。
“不必客氣,這只是約摸著給伱磨的鏡片。”朱楨便笑眯眯道:“等你讓本王滿意了,就讓人再給你量身打造一副更合適的。”
“這個還不夠好?”羅貫中吃驚。
“那是。好好表現吧的,跟著本王混,眼前才會一片光明。”朱楨便得意的哈哈大笑道:“各種意義上的。”
“……”羅貫中沉默一會兒,忽然道:“《三國》裡有個人物,我一直吃不準,多虧了殿下,我現在知道怎麼寫了。”
“誰?”朱楨接過高鐵奉上的桔汁。
“曹丞相。”
‘噗……’朱楨一口黃湯噴了羅本一臉。
羅貫中嶄新的眼鏡上,登時佔滿了果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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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湖水師星夜北上,半月後抵達了北京汴梁。
這座千年古城,是繼洛陽之後,又一個華夏王氣所在。從唐朝以後,便有得汴梁者得天下的說法。
但北宋之後,這裡便如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了。主要是金元治理水平低下,無法像北宋那樣伺候好黃河。致使北宋時期以黃河、汴河為主的‘四大漕運’皆因為黃河水患而淤沒。
頻繁的水患也改變了這裡的生態環境,使曾堪稱‘北方水城’的汴梁,周邊成了茫茫一片沙海。逼得元朝把大運河進一步東移,不借道河南而改走魯西南,汴梁的衰敗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朱老闆雖然在洪武元年,因汴梁居天下之中,特定其為北京。但實地考察之後,才發現這裡破敗不堪,民不聊生,已經不具備再度成為都城的條件了。
他這才放棄了汴梁,轉而營建中都的……
不過老六一行抵達汴梁時,這裡已經恢復十年了。尤其是定為北京之後,汴梁經過一次大規模的修整,將金朝修建夯土城牆,包磚加固,使之變為一座磚城。
此時汴梁城高三丈五,寬兩丈一,城外有成河環繞,城牆開五門。這座在異族手中蒙塵百年的中原明珠、八省通衢,終於又恢復了幾分昔日的繁華。
河南都指揮使徐司馬,在黃河碼頭親迎楚王殿下大駕。
說實話,老六跟這位義兄一點都不熟。打他懂事兒起,徐司馬早就替老朱家南征北戰去了。
不過他親熱無比的一口一個‘小馬哥’,還一把抱住了徐司馬。
把個馬兒感動的熱淚盈眶道:“幾年沒見,殿下長成大小夥了!”
徐司馬對老朱家的感情是真摯的。他是揚州人,元末兵亂,年僅九歲,全家死絕。無依無靠之時,幸得朱元璋收為養子,並賜姓朱。長大後,出入侍從左右。
到了攻佔婺州,朱元璋任命他為總制,協助常遇春鎮守婺州。吳元年授予金華衛指揮同知。洪武元年,跟隨副將軍李文忠北征,活捉了元宗王慶生。因功提升為杭州衛指揮使,不久又升為都督指揮使,詔令恢復本姓。
跟那平安、沐英一樣,他也是老朱家嫡系中的嫡系。老六來之前,朱老闆親自囑咐,要把他當成親哥那種……
老六和徐司馬都是聰明人,一對幹兄弟很快便親如手足,攜手上車,進了汴梁城。
車上,朱楨看到城門上高懸著一串串的人頭,應該都是近日所殺的。
“接到旨意後,愚兄便大索全城,把汴梁城仔仔細細篩了一遍。”徐司馬趕緊解釋道:“唉,真是觸目驚心,遍地豺狼啊。這些還只是一小部分,大多還在牢裡沒審訊完呢。”
“這樣啊……”朱楨放下車簾,收回目光,定定神問道:“明教、白蓮教,還有什麼彌勒教的教徒,都落網了麼?”
“只抓到一部分。”徐司馬嘆氣道:“大部分在咱們動手之前,就已經接到訊息跑了。”
“……”朱楨心說那你得找劉英算賬去。
“審訊口供與南京傳來的訊息大差不差,三教確實準備在幾位殿下歸途中動手。他們的大部隊,現在應該已經躲進太行山了。”徐司馬又介紹道:
“我們現在已經廣派探馬,時刻緊盯幾條出山的必經之路,一有風吹草動,第一時間就會知道。”
“我二哥他們現在到哪了?”朱楨又問道。
“幾位殿下計劃走北平、保定、鎮定、順德、彰德、由汴梁過黃河。”徐司馬答道:“然後經亳州到鳳陽祭祖後回京。今天他們應該出北平地界。”
“你覺得三教會在何處動手?”
“唉,都有可能。中原一馬平川,哪裡動手都一樣。”徐司馬道:“如果是我的話,會埋伏在幾條大河上游,水陸並進、半渡擊之。”
“有道理。”朱楨深以為然道:“這樣的大河多麼?”
“中原的大河,都是從太行上流出來。”徐司馬苦笑道:“十多條是有了。”
說著他忍不住抱怨一句道:“殿下們為什麼不能沿著運河走呢?又近又安全!”
朱楨心說呵呵……你問天殺的老賊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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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