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過半,清水縣西邊的林子深處。
一位風韻猶存的道姑在一棵巨木下打坐。
一陣沙沙聲後,她的身邊多了一位身著綠羅衫的女子。
“淼淼,得手了嗎?”道姑淡淡地問道。
女子抿著嘴唇,搖了搖頭,往地上一跪,什麼都沒說。
“殺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還要為師動手嗎?前年你不是已經……”
“師傅,前年那個確實是個狗官,淼淼為民除害義不容辭。”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可……可是這新來的縣令,是個好官!”
道姑啐了一口,怒道:“天下烏鴉一般黑,哪有好官?”
“況且公子已經下了命令,那狗官得罪了誰,你又不是不知道……”
女子打斷了道姑,她激動道:“師傅,公子就一定是對的嗎?他為誰賣命,淼淼心裡清楚得很!”
“行了,別說了!我們師徒二人寄人籬下,有些事該做還是得做的。”
“淼淼,你心地善良,切莫被他人的表象騙了。”
“我們再看幾天,五日之後,不管成與不成,與師傅回山。”
女子點了點頭,算是聽了道姑的話。
她望了望清水縣的方向,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張清秀的臉龐。
他正氣凜然、足智多謀,上任短短三日就為清水縣的百姓除了惡霸清了地主,更是讓一貧如洗的劉家村煥發了新機。
一樁樁一件件的事交織在了一起,讓她對他起了好奇之心。
這個夜晚,楊玄辰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他是一位舉世無敵的大俠,他與一位白紗蒙面的女子戰於紫禁之巔。
劍過百招之後,兩人惺惺相惜。
畫面一閃,當楊玄辰捧著女子的俏臉即將共赴雲雨之時,掌心的柔嫩變成了一片毛茸茸的感覺。
“啊!你……你們!”小蓮一聲尖叫,吵醒了楊玄辰。
張彪那鬍子拉碴的臉就差一口氣貼在了他的臉上,而楊玄辰則是兩隻手捧著他那張臉,正嘟著小嘴。
楊玄辰睜開了眼睛,“啊!張彪你特麼幹嘛?”
“老爺,俺是來叫你起床的,衙門外圍了一堆的人,說是要來咱縣衙幹活!”
“我焯,那你貼我那麼近幹嘛?”楊玄辰發急了。
“這不怪俺吶,俺剛過來,你就拉著俺的手一個勁地摸,又用手託著俺的臉。”
“俺特娘得嚇死了,俺不敢動吶。”
張彪一邊說還不忘一邊比畫,逗得小蓮咯咯直笑。
把張彪轟走後,楊玄辰用了早飯,換上官服來到了縣衙門口。
息民亭內放了一張桌子,百姓們圍著正在登記的秀才嘰嘰喳喳地喊個不停。
你推我擠好不熱鬧,個別幾個人更是扭打在了一起,滾起了滿地塵灰。
“都特娘得滾出去,排著隊,一個挨一個地進來登記姓名。”
楊玄辰吼完一聲又指了指悄悄路過的一個衙役,“小八是吧?給本官拿把椅子來。”
這一坐就是一個上午,來應招的都是些細狗,要不就是些冒充知識分子的。
氣得楊玄辰腳趾都能扣出個三室一廳了。
不得已,楊玄辰只能降低標準,一天下來也就堪堪招了兩個能入眼的衙役。
夕陽即將落山之時,大門外又來了兩人。
遠遠望去,是兩個身材婀娜的女子,秀才們看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待她們走得近些,才看清了來人,他們一屁股坐了回去,唉聲嘆氣起來。
楊玄辰嗤笑一聲,這幫窮酸秀才,喜美嫌醜的,沒出息!
年長的婦女高原紅底色的臉頰上長滿了麻子,年輕的姑娘臉黑黑的手黑黑的整個人都黑黑的。
“您是縣太爺吧,我們母女倆是從江州逃難來的。”
楊玄辰一聽是難民,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那誰,還有你,沒點眼力見嗎?”
他指了指兩個閒坐著的秀才,“去給大娘和姑娘端點水來,再拿些吃食,對了,記得把小蓮給本官喊來。”
楊玄辰把母女二人迎進了息民亭小憩,“大娘,怎麼稱呼?”
“草民,胡麗晶,這是小女,周淼淼。咱家除了種地還會釀酒。”
“胡大娘,江州這是怎麼了?為何二位會如此落魄?”楊玄辰輕聲問道。
胡麗晶低著頭抽泣了幾聲,“連下了好幾十日的雨吶,咱家本就是佃戶,又無地又無房,她爹又被大水沖走了。”
“咱也是沒辦法,才出來逃難的。”
楊玄辰看了看母女二人,略微思索了一會,然後點了點頭,“既然有難,本官自然要管上一管。”
“您看這樣成不成?縣衙的膳房缺人手……”
他的話還沒說完,胡麗晶就激動起來,一個勁地哭喊著:“老爺好人,老爺好人!”
楊玄辰安慰了一陣後,轉頭朝著周淼淼說起了話。
“據說江州的酒是大炎一絕,周姑娘會釀酒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回頭咱們一起釀點好酒,怎麼樣?”
楊玄辰詢問完,本以為周淼淼多少會說句話,沒想到她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看著楊玄辰一臉狐疑的神色,胡麗晶提醒道。
“老爺,小女前些日子被那地主……所以見了陌生男子會有點膽怯,你懂的!”
“什麼?真是無法無天,要是本官見了那叼毛地主,絕對拿狗頭鍘咔嚓了他。”楊玄辰義憤填膺道。
“少爺,你要咔嚓誰呢?老遠就聽到你喊了!”小蓮來了。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胡麗晶、周淼淼母女,又聽了楊玄辰一番介紹及他的安排打算。
頓時,小蓮的眼眸裡充盈起了淚珠,“胡大娘,既然來了就別走了。”
她轉頭又拉起了周淼淼的手,安慰道:“妹妹沒事的,以後就在衙門裡生活,咱一起做做飯,洗洗衣服……”
安頓好了母女二人後,楊玄辰把小蓮拉到了一邊。
“丫頭,這兩個女的你多留意一些,尤其是咱的餐食。”
小蓮嚇得一哆嗦,剛想轉頭望去,就被楊玄辰一把擰了回來。
“別回頭看,你聽我說就行,這兩人有點來路不明,我們得小心些。”
小蓮眨巴著大眼睛問道:“來路不明你還留她們下來幹嘛?”
“你是不是傻,她們張嘴就說自己是難民。”
“我若是不收留她們,她們到縣衙外一嚷嚷,剛起來的名聲不就都完了?”楊玄辰沒好氣地說道。
“這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懂嗎?”
“先觀察幾天,若真是難民就好好待她們……”
小蓮低著頭手指互戳,嘴裡嘟囔著:“你有個叼毛名聲……”
“嗯?你說什麼?有本事再說一遍!”
“說你妹,我先帶胡大娘和周姑娘去膳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