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司命！”
“請赴宴。”
數以百計的左傳薪與唐正德將褚青霄與陸三刀團團圍住。
他們臉上的神情麻木，嘴裡吐出的聲音冰冷，在這黑暗且寂靜的山道上回蕩。
迴音疊加著迴音，綿綿不絕，彷彿帶著某種魔力，讓褚青霄與陸三刀的臉色泛白。
“這是什麼手段？”褚青霄低聲朝著身旁的陸三刀問道。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事物，此刻聽著耳畔源源不斷的聲音，只覺頭皮發麻。
陸三刀卻是沒好氣的看了褚青霄一眼，說道：“你是巡天司的大司命，不應該是這世上最瞭解荒蕪的人嗎？你問我？”
這讓褚青霄有些尷尬，他苦笑道：“陸鎮守還不清楚我這大司命的位置是怎麼來的嗎？”
“巡天司又沒有一個傳承這些記載的地界，我就算有心想要了解這些，也沒有地方可去不是？”
陸三刀卻言道：“巡天司大司命的傳承素來如此，你沒有學到是因為你自己還沒有找到方法。”
褚青霄聞言皺起了眉頭暗覺陸三刀在這件事情上有些過於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只是他還來不及反駁，眼前這百來位左傳薪與唐正德卻似乎失去了耐心。
他們開始一邊重複著那幾個字眼，一邊朝著褚青霄與陸三刀圍攏過來。
眼看著這幅場景，褚青霄也沒有心思再與陸三刀爭論此事。
他再次握緊了手中的破陣子。
背後的陸三刀倒是在這件事情上與褚青霄頗有默契，她弓起了身子，雙手交叉分別握住了腰間的兩把刀。
“這些傢伙一副打不死的架勢。”褚青霄周身的靈力奔湧，樓蘭劍意縈繞於斷刃之上，同樣蓄勢待發。
“我小時候，我父親教給我刀法的時候曾經說過。”陸三刀接過話茬，她的周身也在這時瀰漫起了滾滾刀意，相比於褚青霄周身的樓蘭劍意，她渾身的刀意更加的純粹，也更加的鋒利。
並且隨著時間推移，這樣的刀意一息濃郁過一息。
“這世上從來沒有殺不死的敵人……”
“只有……”
“不夠用力的刀客！”
話音一落，她的一腳向前踏出，雙刀在同一時間出鞘，雪白的光芒在黑暗的山道上亮起，那一瞬間將整個山道照耀得恍若白晝。
她的身形在那些左傳薪與唐正德的身邊穿梭，快得幾乎難以捕捉到她的身影。
片刻之後，她已經出現在了山道的另一端，兩柄雪白的刀刃歸鞘，整個過程快如閃電，甚至讓人無法完全看清她那兩柄刀刃的全貌，只瞥見兩道驚豔絕倫的寒光。
鐺。
刀刃歸鞘的瞬間發出一聲輕響，宛如野獸假寐時發出的鼻息。
低沉卻震撼。
短暫卻又足夠驚豔。
同時。
那些朝著褚青霄走來的數量眾多的左傳薪與唐正德皆在那時宛如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身形停滯在了原地。
下一刻，他們上身與下身之間出現了一道平整的縫隙，上身從下身上緩緩滑落。
褚青霄將這一幕看在眼中，他微微一笑言道：“那這麼看來，陸鎮守的父親是位相當了不起的刀客。”
他言罷此言，手中凝聚著龐大的靈煞龍息與樓蘭劍意的斷刃一顫，發出一聲高亢的劍鳴。
“破陣——崩山。”
他寒聲言道，手中的斷刃刺出，卻不是去向周遭任何一位身首分離的神濁之水所化的身影，而是將之重重轟入了地面。
斷刃插入地面的剎那，斷刃之上裹挾著龐大的劍意與靈煞之力順著劍身亦湧入地面。
然後山道開始顫抖，一道道裂紋以斷刃與地面的接觸點為中心朝著四周擴散。
那些裂紋宛如蛛網一般轉瞬密佈整個山道，將那些神濁之水所化的身影盡數包裹其中。
“開！”
伴隨著褚青霄的一聲低吼，那狂暴的劍意與靈煞龍息從地面的裂縫中湧出，將那些身影包裹。
已經上下分離的身影們，上身還未墜地，就被這股龐大的力量包裹，然後撕碎，化為一滴滴黑色的膿水墜落向地面，宛如一場山雨，卻又腥臭骯髒無比。
二人的配合格外默契。
而陸三刀的話也確實有她的道理。
這些數量龐大的左傳薪與唐正德，到底是什麼東西二人不得而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維持與形成他們的主要來源是神濁之水。
他們可以重生與分裂的根源也來自於神濁之水。
褚青霄與陸三刀的聯手，不僅摧毀了他們的形，也摧毀了神濁之水中包裹的力量。
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要做到這一點，不僅要有精準的力量把控，同時也要擁有足夠的心神去將這些力量準確灌入每一滴神濁之水中。
而不巧的是，擁有修羅界以及神血的褚青霄恰好擁有這兩項能力。
“不錯，不愧是我家大司命。”陸三刀看著周遭徹底崩壞的神濁之水，笑眯眯誇獎道。
這話藏著很多訊息，也從某種程度上表明自己的身份。
褚青霄聽出了端倪，但這個時候顯然不是尋根問底的好時機。
他只是看了陸三刀一眼說道：“下山。”
神濁之水被摧毀，但這只是山道上流淌的神濁之水中的一小部分。
誰也無法保證，它不會不會捲土重來，更何況這背後還一定存在著一尊操控這些神濁之水的荒蕪！
陸三刀點了點頭，二人便在那時準備邁步朝著山道下走去。
嘩啦。
可就在這時，山道兩側忽然傳來一陣粘稠的水流聲。
山道中流淌著的黑色的神濁之水猛然湧起，在二人的身前化作一道黑色的浪潮，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二人心頭一驚，但不待他們回過神來，那黑色的膿水湧動開來將二人的身子包裹，封死了他們的進退之路。
不過也僅此而已，那些黑色的膿水並未進一步攻擊二人，而是又一陣翻湧，在二人的身後化作一道臺階，朝著山腰那點著猩紅色燈籠的巍峨建築延伸，一直延伸到那建築的門前。
一道身影在膿水的湧動中緩緩浮現。
他穿著一身白衣，背上有一把藏鋒於鞘的劍，髮絲在夜風中輕輕飄動，宛如仙人。
他微笑著看著褚青霄言道。
“青霄。”
“你記得那年在玄都觀裡與我說過的話嗎？”
“你說，他年你我二人都功成名就，可以回到故地，再遊桃林。”
“如今你貴為巡天司大司命。”
“而我，是甘泉峰的峰主。”
“既如此，是不是該完成當年的誓言，同遊武陵，再看一遍那滿城的桃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