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漁民。”
“但我並不是一個普通的漁民，因為，我身懷絕症，命不久矣。”
“所以，我是一個倒黴的漁民。”
“我早就明白等待我的命運是英年早逝，不過，從未像現在一樣清晰，清晰的感覺到，我已經離死不遠了。”
“如果說為什麼。”
“大概是，最近總感覺自己忘記了很多很多事情，還時不時產生幻覺，以為自己是一個名叫趙司明，身體像幼龍一樣強壯的修士。”
“還夢見自己生活在一個叫地球的星球，過著枯燥平靜的生活。”
“可真實情況完全不是這樣，我只是出生在龍王鎮蕭家的一個廢物罷了。”
“蕭家也是代代受龍王祝福的大家族呢，可惜，我的存在，只會讓他們感到蒙羞，我是一個被龍王所嫌惡的人呢，自然也會被其他人嫌惡。”
不過，凡是總有例外。
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女子叫聲。
仰在草地上的青年露出複雜的表情，“這個世界上，只有她，不會理會那些目光，就像小時候一樣，對我沒有一絲改變。”
“蕭明，你一個人躺在這幹嘛呢。”女子坐在身旁，一張乾淨清純的臉上，滿是笑意。
“吹吹風，你怎麼來了。”蕭明往旁邊挪了挪。
“我不能來嗎？”
“能，當然能，無論什麼時候都能，畢竟這塊地又不是我家的。”
“呆子。”
女子捂嘴笑，白了他一眼。
兩人什麼話也沒說，就這樣待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漸晚。
“蕭明，應倩！你們果然在這裡。”伴隨著喊聲，又是一個青年笑著走了過來，“也不叫我，還得我來找你們。”
“你江厲多忙啊，可是要成為眷者的大好青年，我們怎麼敢耽擱未來的眷者大人的時間呢。”蕭明揶揄道。
“對啊，這次出海回來，你不僅僅在我們這一代揚名，甚至在整個長樂市都出了名呢，眷者十拿九穩了吧。”
“害，龍王大人的心思誰能猜得準呢，盡力罷了，如果我成為了眷者，我一定請求龍王大人治療你的病。”
“別開玩笑。”蕭明笑容斂去，“我只是個被龍王厭惡的人，不聊了不聊了，好睏，回家睡覺。”
他起身直接離去。
走了沒多久。
腳步聲從後面追上，應倩跑到身邊，將一個香爐塞進了他手裡，“你一直隨身帶的香爐忘了拿。”
“哦……謝謝。”
“我們一塊兒回去吧。”
“唔。”
“支吾什麼，走！”
“行吧。”
二人一同離去。
後面的江厲注視良久，直到二人消失在視線中，輕輕一嘆。
蕭家門口，蕭明與應倩道別，拿著香爐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幹嘛隨身帶個香爐，雖然不大，但也不方便吧。”
蕭明下意識的兩手比了一個八的手勢，一正一反，將香爐框進去。
但很快被自己的動作迷惑，哂笑著把香爐往旁邊一丟。
還在幻想自己是夢裡那個趙司明呢。
可惜。
自己只是一個很快就要死的人罷了。
這個香爐雖然記不清了，但是，應該是想給龍王大人祭祀用的吧。
“龍王大人……如果你能幫幫我就好了，我不想死。”
蕭明躺在床上，眼神迷濛，進入夢鄉。
在夢中。
一個若隱若現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成為我的眷屬……賜予你……實現……」
沉入海底的水流聲。
黑暗的深處。
一個龐大的陰影散發著不可名狀的氣息。
他想要走過去看清楚。
想要聽清楚。
就在此時。
丟在一旁的香爐閃爍微光。
夢中，天空忽的灑下一片金色陽光，穿透了深海驅散黑暗。
蕭明猛然坐起身，擦了把汗，“又是這個夢，太詭異了，呼。”
抬頭一看外面。
居然天亮了。
“好累。”蕭明坐在鏡子前看著憔悴的自己，“該出去捕魚了，呵，蕭家人，也只有我還需要去捕魚吧。”
……
這樣的日子又持續了兩天。
雖然是兩天，但蕭明感覺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過了短短瞬間。
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把兩個月的感受都凝聚在了兩個小時裡，讓他感到無比的壓抑感。
“唔……”
蕭明感到難以呼吸，白眼一翻，昏倒。
不知過了多久。
他再次醒來，躺在房間的床上。
每一次呼吸都感到肺部火辣辣的疼，疼的他眉頭擰緊。
“醒了？”
好基友江厲坐在一旁，燭光映照著他的臉，一半通紅，一半漆黑。
“剛醒。”
“別看了，她有事沒來。”
“我沒找她。”
下意識朝著江厲身後張望的蕭明收回目光，帶著難以掩飾的失落，閉眼深吸口氣，感受著肺部火辣辣的疼痛，收斂好情緒。
江厲靜靜的看著他，隨後道：“應倩和她母親鬧了矛盾，還是那件事。”
“嫁人嗎。”
“這次無論如何也避不開了吧，已經不小了。”
“嗯。”
“你不應該這麼平靜，畢竟你喜歡她。”
“……”蕭明沉默稍許，說道：“她說今後想要在驚龍閣生活，想去看看王都坎城，想讓孩子在長明市上學。”
“我打算成為眷者之後，就搬去驚龍閣。”江厲說道。
“你的話，一定能做到吧。”蕭明苦澀的笑了笑，“大概什麼時候。”
“最近吧，我已經獲得了龍王大人的祝福，只差儀式了。”江厲起身，拿出一尊木雕擺在旁邊，說道，“這是我帶去請求龍王大人賜福的雕像，希望對你的病情有幫助。”
“……謝謝。”
……
就在江厲走了沒多久。
應倩來了。
“老毛病，問題不大。”蕭明笑道。
“……”應倩仍舊錶情哀傷。
“我又不是現在就會死了。”蕭明苦笑道。
“我……可能，過一陣就要離開龍王鎮，搬去別的地方住了。”應倩小聲的說。
“驚龍閣嗎？”
“嗯。”
“那是你一直希望去的地方吧。”
“才不是……如果可以，我寧願留在這裡。”
應倩突然激動，跑了出去。
……
蕭明痛苦的捂住了頭。
“我不想死。”
“只要能讓我活下去。”
“無論如何。”
恍惚間。
那片深海浮現在眼前，不可名狀的存在平靜的待在黑暗的深處。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忽的，有人在後面拉住了他。
“蕭明！”
“你是？你是……我夢裡的人，趙司明？”
蕭明回頭看去。
一個散發著淡淡光芒的虛幻人影抓住自己的手。
“我就是你，我是你的心相。”心相趙司明搖搖頭，“回頭吧，不要再向前了。”
“如果你是我的話，你應該懂的吧，我不想死！”
蕭明用力掙開了心相趙司明的手。
一步一步踏入黑暗深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