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是撩人心絃的曖昧,一半是意難平的遺憾。
人生不就是如此麼?
總有幾抹蚊子血留在心口膈應,也總有幾道白月光照亮餘生的路。
寫詩寫詞寫歌,那些求而不得的緣分才會讓人刻骨銘心。
金鄉走後,李欽載在院子裡獨坐許久,幽幽嘆了口氣才起身。
遺憾,留在心裡就好,不要揭開它,歲月終究會將它徹底封印。
有了金鄉提供的訊息,李欽載當即吩咐劉阿四請來了宋森。
然後李欽載告訴宋森,去一趟大理寺監牢,把袁公瑜的名字告訴劉興周,毀掉他最後一份籌碼,然後靜等劉興周的選擇。
李欽載相信,劉興周的選擇不會讓他失望。
不出李欽載所料,劉興周果然是個聰明人,當幕後指使被暴露出來,劉興周的心理防線徹底垮了,當即便痛哭流涕向宋森認罪。
果然,劉興周當初參劾李敬業,皆是受袁公瑜指使。
劉興周是監察御史,他的頂頭上司便是御史中丞袁公瑜,上司的指使他當然不敢不聽,儘管明知英國公府對他來說是個龐然大物,可他還是上疏參劾,挑起了是非,這才有了後面一系列發生的事情。
宋森拿到劉興周的供狀後,第一時間遞給了李欽載。
看著手裡的斑斑供詞,和鮮紅的手印,李欽載將它摺疊起來,悠悠笑道:“終於,又掌握主動了!”
宋森小心翼翼地道:“李縣伯,袁公瑜可是朝中三品,手握三法司之一的御史臺,權勢非尋常朝臣能比,李縣伯當謹慎行事。”
李欽載點頭,道:“謹慎,我當然會謹慎,三品官兒嘛,好大,嚇死我了……”
宋森剛鬆了口氣,誰知李欽載突然暴喝道:“劉阿四,老魏!”
二人飛身閃出,站在李欽載面前抱拳行禮。
李欽載語氣冰冷道:“召集府中部曲,我要拜訪當朝御史中丞!”
二人應命轉身離去。
宋森大驚:“李縣伯,你要作甚?”
李欽載眼中一片冷意,道:“拜訪袁中丞呀,你剛才沒聽清?”
宋森顫聲道:“你……你這好像不是‘拜訪’的樣子。”
話音剛落,府中部曲已召集了近百人,每人腰挎橫刀,殺氣騰騰地站在院子中間,一齊朝李欽載抱拳行禮。
“稟五少郎,府中部曲已集結!”劉阿四凜然喝道。
李欽載冷冷道:“出發!”
一聲轟應,英國公府大門敞開,百名部曲魚貫而出,帶著凜冽的殺氣來到門外大街上。
街上行人見英國公府突然走出如此多的人,一個個面目不善的樣子,頓時嚇得遠遠躲避,神情驚懼地交頭接耳竊竊議論。
部曲們走出大門後,李欽載跟在後面一腳跨出門檻,負手看了看四周,然後一揮手下令出發。
宋森跟在後面,心頭沉甸甸的,御史中丞可是三品大員,李縣伯該不會……他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吧?不會吧?
總感覺要出事,宋森咬了咬牙,轉身朝太極宮奔去。
…………
帶著部曲穿行大街小巷,來到延康坊,袁公瑜的府邸就在延康坊。
百人隊伍走到袁公瑜的府門外,門口有袁府的部曲值守,見一行人浩浩蕩蕩走來,手裡緊緊握著刀柄,袁府的部曲們頓知來者不善,立馬緊閉大門,數名部曲橫刀攔在府門外。
“此地袁中丞府邸,爾等意欲何為?”一名部曲大喝道。
李欽載懶得搭理他,道:“阿四,全部拿下!”
劉阿四暴喝一聲,上前用刀鞘朝部曲膝蓋上狠狠一磕,袁府部曲慘叫跪地,李家部曲一擁而上,將袁府部曲們一齊拿下,捆了個結實。
李欽載眯眼打量袁府的門楣,嘿嘿冷笑:“這大門還是不如我英國公府氣派。”
劉阿四捧哏道:“五少郎說得不錯,這袁府看起來像破落戶。”
剛才一番打鬥,已吸引了無數圍觀的武侯和百姓,然而見李欽載氣勢洶洶,武侯也不敢上前阻止,只好派人緊急稟報巡城的金吾衛。
不理會周圍百姓的竊竊議論聲,李欽載大聲道:“既然像個破落戶,索性讓我來給袁中丞重新搞個裝修……”
“阿四,拆了袁府的門,門楣一切全拆了!”
劉阿四大聲應了,一揮手,百名部曲蜂擁而上,早就準備好了的撬棍,鐵鏟,繩索紛紛拿出來,開始拆卸袁府門楣。
一陣轟隆大響後,袁家的府門被徹底拆毀,原本光鮮的大門變成了一堆廢墟,緊閉的大門轟然倒地,袁府已成了一個不著寸縷的小姑娘,任人輕薄。
李欽載揮手,道:“衝進去,見人就揍!”
劉阿四眼皮跳了跳,他在國公府待了多年,知道事情的輕重,若真衝進去揍人,這個仇可就結大了。
正在思考措辭勸諫李欽載,誰知一旁的老魏卻跳了出來,一馬當先衝進了袁府。
見老魏帶了頭,李家部曲當然不客氣,跟著一同衝了進去。
袁府內頓時一片鬼哭狼嚎,如狼似虎的部曲們見人就揍,無論管家雜役還是賬房,只要能看到的人影,都逃不了一頓海扁。
李欽載仍站在門外不動,眼中露出了滿意之色。
劉阿四嘴唇囁嚅幾下,終究忍不住道:“五少郎,這個……會不會有點過了?回頭您不好收場呀。”
“收啥場?我李欽載在長安城是有名有號的人物,袁公瑜敢暗算我英國公府,就要承擔後果。橫行長安多年,剛修身養性打算做個乖孩子,別人就以為我成了軟柿子,呵呵,我這個軟柿子倒要看看能不能崩了他的牙。”
“阿四,既然已經是死仇了,就千萬不要再留任何情面,今日我若給他喘息之機,明日他就會集結一切力量弄死我,明白嗎?”
劉阿四苦著臉看了看橫衝直闖的李家部曲,反正都已鬧成這樣,什麼都挽不回了,於是只好唯唯應是。
當袁府的下人們被李家部曲揍得抱頭鼠竄,就連看門的狗都被部曲們賞了幾個耳光,袁府的後院終於有一群人倉惶跑了出來。
“豎子爾敢!”當先一位中年人瞠目暴怒喝道。
李欽載負手站在門外,懶洋洋地道:“不要理他,繼續打,繼續砸。”
李家部曲毫不猶豫地繼續打砸,從門內照壁到前院迴廊,從曲徑花草到前堂擺設,如同被大軍碾壓過後一般,很快被砸得稀爛。
當先跑出來的中年人明顯便是袁公瑜,而且他好像還認識李欽載,渾身氣得直哆嗦,被兩名丫鬟左右扶住,雙目赤紅顫聲道:“好,好!英國公的威風老夫今日算領教了!”
李欽載凜然冷笑:“沒錯,這就是我英國公府的威風,誰敢招惹我英國公府,這就是下場!袁公瑜,你做了什麼,需要我大聲說出來嗎?”
袁公瑜怒道:“本官做人做官清清白白,何懼宵小汙衊,你倒是說說,本官究竟做了什麼?”
李欽載撣了撣衣衫下襬的灰塵,抬步走到袁公瑜面前,從懷裡掏出一份供狀,朝他胸口一拍,道:“袁中丞你慢慢看,看完告訴我讀後感。”
說著李欽載又朝部曲們喝道:“去後院看看,袁公瑜是否有子嗣躲在裡面,給我揪出來,打斷他的腿!”
老魏再次一馬當先衝進了後院。
袁公瑜甚至來不及看供狀,見李欽載竟敢如此無法無天,氣得差點閉過氣去。
“李欽載,爾安敢如此跋扈!不怕朝廷王法麼?”
李欽載笑了:“袁中丞不妨先把供狀看完,咱們再來聊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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