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逢時和在場諸文臣皆笑了笑。
俞大猷自己也忍俊不禁起來。
也就是在萬曆初年,受張居正這個文官之首不排擠武臣影響,而其黨羽也就多是親近武臣者。
所以,文武之間才這麼融洽,也才使得原歷史上的萬曆朝還能在中期武德充沛一次。
樞密院很快就將,關於接下來,大明在軍事上的戰略,當如何佈局之題本,奏了上來。
朱翊鈞看了後,笑了起來。
他對於樞密院這麼快就拿出了大明的軍事戰略部署的行為還是很滿意的。
而且還不是在他這個皇帝主動提醒的情況下。
這讓朱翊鈞覺得方逢時也算得上是一公忠體國之臣,能知道自己該為國家做些什麼事。
次日,在文華殿西室,朱翊鈞就對張居正提到了樞密院所奏之事,且問道:“對於樞密院所奏之事,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方逢時就是張居正特地安排去樞密院施展其抱負的。
所以,張居正自然不會給方逢時下絆子,而說道:“啟稟陛下,樞密院所奏,算是為陛下籌謀了接下來戎政可行之事,陛下若亦覺得可行,自可準其所奏。”
“只是當提醒樞密院不可操之過急,要悉心酌定,而在將來一切妥當時,再奏請聖裁。”
朱翊鈞點首:“先生說的是,朕意準其所奏,先令其準備將來去倭國興兵問罪之事。不能只是寇來犯我,而我不能去問寇之罪,否則,則朕這天子顏面何存,又何使四鄰藩國臣服?”
“陛下聖明。”
張居正回了一句。
朱翊鈞道:“所以先生當擬旨一道問戚繼光,朕記得他有過一句詩,叫‘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而現在將軍雖已封侯,但海波可平?”
“另外,再擬旨問俞大猷,將軍戎馬倥傯多年,不能也落得個李廣難封。”
“令這二人皆各自準備將來討倭之事,如聯絡舊部,薦可靠者於錦衣衛任職,而使其渡海訪查倭寇內情。”
朱翊鈞吩咐後,張居正就道:“臣遵旨。”
鏗!
在俞大猷收到皇帝傳來的敕旨後,因眼睜睜看著自己父親俞大猷將一罈罈好酒砸在地上,而流得滿地飄香的俞大猷之子俞諮皋,這時也就不由得問道:
“父親,您就算要戒酒,又何必真的把您藏了多年的好酒砸了啊,送人也好,畢竟帶進京來也不容易。”
“送人的話,為父會忍不住去蹭吃的。”
俞大猷捏緊著拳頭回了一句,且道:“所以,還是砸了好!”
俞諮皋道:“可要兒子幫您?”
“不必!你來砸,為父會忍不住揍你!”
俞大猷說後就又吩咐道:“你準備一份厚禮,我們明日去拜訪李太醫。給他道歉。”
俞諮皋聽後頗為驚喜,忙應了一聲:“哎!”
俞大猷接著就自言自語道:“人不能諱疾忌醫呀!”
次日,俞大猷就來了李時珍這裡,且笑道:“老夫以為李太醫會因昔日鄙人在譚公府上說您乃庸醫,強說人有病,而不講鄙人呢,沒想到,李太醫還是願意見我這粗人。”
“別的人罵我,我可能會生氣,但俞老將軍是抗倭之名將,我怎敢生氣,甚至巴不得您再來,免得將來再起倭亂,而無良將。這也算我們從醫者,可為國所做之事了。”
李時珍笑著言道。
戚繼光這裡則在收到朱翊鈞的旨意後,也是百般感慨,凝望著東邊許久。
“戚侯,你在發什麼愣,難道我那皇帝外甥宣的旨意,是不利於你的?”
國舅李文全見此這時走過來問了一句。
“國舅爺誤會了,聖旨自然不是如國舅爺所想。”
“只是聖諭煌煌,讓戚某心中頗為澎湃,而自覺將來或許不必擔憂會終老於林下也!”
戚繼光回了道。
李文全則道:“不是就好,你要是走了,只怕這邊牆,我修著也沒意思了。”
一想到,他每發現一段邊牆偷工減料,戚繼光就會殺人,他就覺得這種感覺特爽,而有種自己在為大明清除蛀蟲的感覺。
當然,李文全知道這都是戚繼光本人治軍甚嚴,才會出現的情況。
所以,他對戚繼光也越來越欽佩起來,而不像以前,只覺得戚繼光是一個只知討好張居正的諂媚之徒。
甚至李文全已經開始擔心戚繼光會不會因為在治軍方面太嚴,而被罷職。
如今聽戚繼光說聖旨上不是不好的內容,他才放心了不少。
而此時,李文全說著就看向前方蜿蜒起伏的新邊牆:“真是壯觀啊!”
說著,李文全就對戚繼光道:“不過,戚侯,本國舅有個想法,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國舅爺請講。”
戚繼光笑著回道。
李文全便道:“我覺得,這關城沒必要建的四四方方的,應該建成稜形狀!”
“我在邊鎮待了這麼段時間,也親眼看見了你們如何打韃子的,好傢伙,車載火炮加上你的什麼長矛兵、火器手,硬是讓大股衝鋒的韃子騎兵佔不得半點便宜。”
“而且,車炮加上騎兵,合計幾千人就能橫行大漠,但是,如果將來韃子也有炮怎麼辦?”
李文全說著就看向戚繼光:“你想想,如果韃子也有了火炮,乃至有那種能破牆的重炮。”
“不是現在我那皇帝外甥,就讓人研製可毀船毀城的重炮嗎?”
“《邸報》上已經提到過多次,還令子在負責,而真要是有這樣的重炮,而且韃子也有了的話,這四四方方的關城是不是就會更容易被轟塌?而稜形的就更易防炮?”
“除此之外,韃子若大規模來扣關,是不是也更易被分割被發現?”
戚繼光聽後一臉凝重起來,問著李文全:“國舅爺可願意先試著建造一座看看?”
李文全道:“自然願意試試。”
戚繼光笑道:“那就請國舅爺帶封戚某的私信信給吳惟忠吳參將,他到時候會幫助國舅爺在山海關一帶,尋一島嶼試著這麼建堡城。”
李文全點首:“行!”
可以說,朱翊鈞讓張居正清理門戶的事,在有節制的進行清理後,並沒有對朝政引起大的影響。
公卿一級的大臣們沒有受到影響。
因為只涉及到一個浙江巡撫而沒牽連太多的緣故,地方上的清丈田畝也繼續進行著。
乃至組成萬曆朝整個官僚體系的張黨,還開始準備著建造官邸與興兵倭寇本土兩件大事。
可以說,朱翊鈞洗張而不倒張的目的算是完全達到,甚至還進一步激發出了整個張居正一黨的改革潛力。
即便浙江巡撫李選被押解進京後也沒有搞成株連,而使得張黨內部人心惶惶,其本人也在被三法司會審後被迅速定了斬立決。
武選司郎中李材、吏科都給事中秦耀以及武選司的其他官吏也都被定了斬立決!
這是朱翊鈞一開始就決定好了的,查到的自然要全部殺了,一個不留!
如此,算是給張黨其他人以震懾,同時也算是讓其他張黨官員放心,畢竟人都殺了,也就說明是真的不會再株連了。
“斬!”
唰!
唰!
唰!
於是,在這些人被行刑的這一天午時,隨著監斬官的一道令下,李選、李材、秦耀等文官紛紛被砍。
人頭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