溝通完重要事項之後,黑玉上的人影便消散了。
趙雍將黑玉收了起來,臉色有些陰沉。
他自然希望趙辭死。
但怎麼個死法,是有說法的。
如果可以的話。
他更希望趙辭能被天降隕石砸死,這樣的話,他便不會有絲毫負罪感。
這樣跟魔教合作間接殺人。
哪怕自己只參與很小的一部分,也會有很大的心理壓力。
一方面,他害怕暴露。
另一方面,手足相殘,不是一個合格的兒子應該有的念頭。
這種事情,父皇絕不希望看到。
但沒辦法。
他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註定他要將趙辭引向死路。
“不過……”
趙雍目光陰晴不定:“這魔教手段實在鬼蜮,居然連遺蹟入口的方位都能決定,他們又是怎麼跟太子搭上線的?”
他越來越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這個魔教這麼多年不顯山不漏水,忽然一出手展現的實力和手段就這麼驚人。
幹完這件事之後,一定要謹慎跟他們合作。
不然陷得太深,遲早會成為魔教或者太子的傀儡。
“至於趙辭,你自求多福吧……”
趙雍嘆了口氣,便除下衣物睡了。
只是躺在被窩裡,一個個念頭不自覺地從腦海中冒出來。
落棠姑娘他們現在是不是也睡了?
他們是一起睡的,還是分開睡的?
我記得他們在臨歌沒怎麼接觸過啊?
為什麼今天抱在一起了?
現在他們還抱著麼?
“騰!”
趙雍坐起身來,滿面猙獰:“趙辭,你可真該死啊!”
……
翌日清晨。
秋天的露水,凝結在路邊每一片草葉子上。
天氣終究是變涼了。
但是眾所周知,天氣越涼,被窩就越暖和。
趙辭縮在被窩裡,享受著久違的懶覺。
往常的這個時候,他一般都爬起來修煉了。
倒不是他天生勵志。
而是因為他每天晚上都會做夢。
要麼夢見趙煥那老登攥著解剖刀追著他滿大街跑,非要父子間掏心掏肺。
要麼夢見顧湘竹把他脫光綁在小板凳上,拿著小皮鞭啪啪亂抽。
這種情況。
他怎麼可能睡懶覺?
不過昨天實在太累了,晚上竟然神奇地沒有做夢,這一覺睡得那叫一個香啊!
雖然眼睛一直閉著。
但睡眠由深到淺,意識也逐漸變得清醒起來。
皮毛搓洗的聲音。
嘩嘩的水聲。
還有馬匹虛弱但是安心的響鼻聲。
這些聲音湊在一起流淌進耳朵裡,好似能讓人變得格外安心。
趙辭彷彿回到了刷抖音,看人給大象河馬洗澡的日子。
只是光有聲音,沒有畫面,解壓的效果削減了一半。
於是他坐起身子,披上衣服,推開了窗戶。
只見白馬躺在地上。
四肢斷處已經被防水的油紙包裹住了。
正舒服地享受闞落棠拿著毛刷給它搓洗,好像這樣能緩解它的疼痛。
此刻,它的身上已經沒有了昨日的血汙。
雪亮的毛色看得十分喜人。
闞落棠仍然穿著那一身粗布麻衣,十分村的打扮,卻讓她的氣質愈發清純明淨,正半蹲著身子幫白馬洗背。
趙辭看得心裡發酸,直想吼一句放開那匹馬讓我來。
被小美女伺候著洗澡的感覺,一定很爽吧?
闞落棠聽到了窗子開啟的聲音,嘴角不由浮現一絲笑容,撩起垂下那一縷青絲,笑著側過頭來:“殿下,你醒了?”
“醒了!”
趙辭胡亂整理好衣服,便從窗子裡跳了出來,走向白馬:“它的傷勢怎麼樣?”
白馬衝他響了響鼻,算是打過招呼了,態度頗為友善。
看來還記得這個就是昨天讓它騎著回家的人。
闞落棠聽到這話,俏臉黯了一下,輕輕撫著馬背道:“我的醫術沒有那麼好,它四肢的筋骨全斷了,雖然以後慢慢長起來也能走路,但應該沒辦法像之前那樣飛馳了吧?”
“可惜了!”
趙辭輕嘆一口氣,旋即從懷裡取出一卷明亮的金屬線,正是割斷白馬四肢的那條,他沉聲道:“昨天我仔細看過了,這是鎢鋼絲,這玩意兒硬度很大。
但想要延展成這樣的絲線,而且上面燒錄著傷人的陣紋,沒有點狠活是不行的,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只有公輸氏的煉器鋪子。
如果你需要證據的話,去公輸氏的煉器鋪子問問,應該會有收穫。”
其實兇手是誰,根本想都不用想。
關鍵是找證據。
只是這種事情,就算找到證據,黃荊郡的郡守也會甩鍋給手下的小卡拉米。
除非趙煥下定決心要整治北三郡,不然不可能鬧出絲毫水。
就連昨日,自己也是讓張德率看到自己魚死網破的決心,才逼迫他掏了四萬兩。
闞落棠明顯也知道這些,苦笑著搖了搖頭:“不必了!現在當務之急是把名冊拿過來,鄭獲不知道已經禍害多少名冊了。”
“不至於!”
趙辭沉聲道:“張德率已經帶頭跪了,其他人也沒有掙扎的意義了,只是想要繼續跟他們剛,意義實在不是很大。”
闞落棠笑了笑:“我知道!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儘快把名冊湊好。殿下!你的馬借我一匹,這次我親手將名冊收集齊,你儘快回青陽郡,千萬別讓丹藥出問題。”
說罷,便站起身準備上馬。
趙辭問道:“那你的白馬怎麼辦?”
闞落棠咬了咬嘴唇:“先讓鄉親們幫忙照看,等事情結束了,我再回來接它。”
“嗯!”
趙辭沒有挽留,雖然她一直做的東西跟做慈善一樣,遠遠算不上事業,但其實她信念很強。
即便自己告訴她,經過昨天的事情,三郡官員確定撈不到油水,就會把名冊上交。
她同樣也會選擇親自將名冊帶回。
畢竟黃荊郡那些官吏給她留下的陰影太重了。
闞落棠躍上馬,衝趙辭拱了拱手:“殿下!保重!”
“你也保重!”
趙辭也跨上了馬,並肩行出沒有院牆籬笆的院子。
兩個人相視一笑。
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分道揚鑣。
……
北三郡的官道向來不擁擠,趙辭一路縱馬飛奔,只過了一個多時辰,便遙遙看到了青陽郡的城牆。
城門口,好像還有兩個人在來回踱步。
還沒看清楚是誰,趙辭就看到了他們腦袋上的字幕。
【趙雍的當前願望】:趙辭昨晚沒有奪走落棠姑娘的清白。願望完成獎勵:領悟值+100,貞操符x1。
【黃篤讀的當前願望】:鍛鍊自己人際交往能力,日後成為一個左右逢源的人。願望完成獎勵:領悟值+1000,強制交往符。
嚯!
剛回城,就碰到了兩個大願望。
還是熟人好啊!
看我把這兩個願望拿下!
兩人正聊得熱火朝天,竟然沒有注意到趙辭已經來了。
反倒是五感加強後的趙辭先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
準確說。
是黃篤讀一個人的單口相聲。
“殿下!您真的不用著急,落棠姑娘在這邊名聲可好了,誰惹她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而且十殿下不是已經跟過去了麼?一定會把落棠姑娘照顧好的。”
“殿下您可能不知道,十殿下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了,現在他身體賊壯!”
“殿下,您臉怎麼這麼紅?”
“脖子咋也紅了?”
趙雍:“???”
趙辭:“……”
他明白。
那個一千領悟值的願望,自己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完成了。
強制交往符……
可惜。
而此時,黃篤讀還在不依不饒:“殿下,我都這麼勸您了,您怎麼還愁眉不展的啊!”
趙雍徹底繃不住了:“你再多說一句話,我回去就在父皇面前參你一本,說你瀆職罔顧丹藥,讓你連大門都看不了!”
他是真的後悔啊!
之前看黃篤讀跟趙辭走得近,還以為是趙辭的人。
但他後來發現,這個黃篤讀誰都巴結。
所以黃篤讀想要陪自己一起來城門的時候,他並沒有拒絕的意思,還想順便從他這裡,打聽一些關於趙辭的訊息。
結果不曾想。
剛過來,黃篤讀就對他一陣安慰。
失眠一整夜才勉強調整過來的心情,再度抑鬱了。
也就這貨是大內侍衛,即便是個看大門的也是父皇的人。
不然高低給他上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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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篤讀:“……”
他很受傷。
他也不明白,自己絞盡腦汁才想出來這麼多安慰人的話。
換來的卻是暴怒與白眼。
看來不是每一個皇子都像十殿下那麼好相處。
跟十殿下分別的第一天。
想他。
【黃篤讀的當前願望】:十殿下趕緊回來吧!願望完成獎勵:領悟值+100,望眼欲穿符x1。
趙辭:“……”
踏!
踏!
踏!
馬匹已經停在了兩人面前。
黃篤讀頓時無比驚喜:“殿下!您終於回來了!”
【提示】:願望完成,獲得獎勵:領悟值+100,望眼欲穿符x1。
【望眼欲穿符】:貼在眼睛上,獲得透視能力,持續時間一刻鐘。
趙辭:“???”
剛給我了一個能夠降低存在感的偷窺神符。
轉眼間又給我了一個透視的符。
我趙辭是那麼下流的人麼?
趙辭跳下馬:“昨晚有事耽擱了一下!哎,皇兄,你也來接我啊!”
趙雍面色有些僵硬:“老十,昨晚怎麼樣?沒出意外吧?”
“意外?”
趙辭面色一變:“這我還真說不準!昨天實在太沖動了,要是真出意外,闞老爺子不得弄死我!”
趙雍:“???”
他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趙辭心中稀奇,平時看雍子一心謀劃他的陰謀詭計,沒想到還是一個純愛戰士。
不過你盯著我的未婚妻做什麼?
這貞操符我不要了。
你也別想覬覦!
我們夫妻兩個雖然沒有感情,但以後還是可以培養的嘛!
趙辭擺了擺手:“老黃,替我牽馬!”
“哎!”
黃篤讀樂顛顛地去牽馬,感覺還是跟十殿下相處比較輕鬆。
趙雍:“……”
他迷茫了。
在原地杵了好久。
才嘆了口氣。
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
接下來的幾天。
青陽郡一片寧靜祥和,好像前些天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一樣。
百姓該忙什麼忙什麼。
一眾官吏也是按部就班地辦公巡捕。
張德率依舊是以前那個大虞好官吏,看見兩個皇子就問好,好像豪擲四萬兩是他的福分,能為大虞盡一點綿薄之力就是他祖上積德一樣。
四萬兩早已運往了臨歌。
而興虞丹方的一千顆丹藥也已經到了。
這位張大人逢人便說,一定要好好修煉,護佑北三郡的安寧,不要辜負他的一番苦心。
而那些官吏,也都點頭哈腰的應和。
趙辭看到這一幕人都傻了,心想果然還是得老油條,要是換作自己,還真不一定有這麼厚的臉皮。
解決不了問題。
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包括自己!
這個張德率,夠狠!
時間一天天過去,闞落棠分批送過來了好多次名冊,轉眼之間就剩下了五個鎮。
預計今天晚上就能送回來。
趙辭也沒去別的地方,就在軍械庫旁邊的小院裡面老老實實等著。
他本來想多去城外逛逛來著,畢竟他大多數的記憶都在臨歌城內,還真想探索一下外面的世界。
不過想了想還是算了。
因為已經月底了,闞落棠告誡過他很多次,這幾天最好不要出城,因為下一次遺蹟入口就會在青陽郡附近出現。
雖說不一定被捲進去,就算捲進去大機率也不會出現風險,但這種事情能免則免吧。
所以,一定要呆在城裡。
因為青陽、黃荊、赤嶺三座城池就是北三郡大陣的陣眼。
入口可以在青陽郡附近出現。
但只要沒有出大變故,基本不可能在城內出現。
所以一定要苟。
苟過這個危險期。
把事情辦完,直接回臨歌。
不過時間也差不多了。
今晚闞落棠把最後一批名冊送過來,明天開啟盲盒大抽獎,當天下午就能回臨歌。
黃篤讀等一眾侍衛也都想著回去了,畢竟這邊的飯食實在不咋地,因為都從外面運,日常吃食都是官制的。
也就來的第一天那頓洗塵宴不錯,後面的只能說味同嚼蠟。
除了沒毒,沒有任何可圈可點的地方。
當一個人對吃喝的唯一要求是沒毒的時候,生活的幸福感已經降到不能再降了。
所以趙辭提前宣佈,只要闞落棠能按時回來,明天下午就是開拔的時間。
於是今天晚上,理所當然地成為了送別宴。
張德率好像也迫不及待想要把趙辭送走了,所以出手很大方,送別宴跟洗塵宴一樣隆重。
好多天沒有吃到好東西的護衛們也是興奮到不行。
不過。
說一千道一萬。
一切都是以任務為重,所以說送別宴沒有在郡守府,也沒有在任何隆重的地方。
就設在軍械庫的門口。
這還是張德率提出的建議,大家都沒有什麼意見。
“這一杯酒,敬十殿下!”
張德率站起了身,滿面笑容地舉杯對準了趙辭:“多虧十殿下慧眼如炬,才幫本官看到了如此嚴重的失誤,不然本官對不起等待丹藥多年的百姓,更對不起兢兢業業的同僚。殿下,請!”
“請!”
趙辭笑了笑,倒也沒有辦他難看。
畢竟大家都是出來混的,自己只要達到想要的目的,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至少從結果來講,張德率並沒有給自己造成什麼損失,反而給自己貢獻了四萬兩的業績和至少一萬點的領悟值。
是個好人!
觥籌交錯。
兩人一飲而盡,隨後客套地哈哈一笑,看起來無比和諧。
張德率敬完賜丹正使,馬上就去敬賜丹副使了,趙雍也很給面子,雙方互相吹捧,送別宴很快就熱鬧起來了。
群吏敬酒,很快軍械庫前便瀰漫起了酒氣。
一眾侍衛也饞得不行,卻也只能以茶代酒。
沒過多久,便已微醺。
趙雍好像有些苦悶,灌了不少酒,才喝到半程,便嚷嚷著要上茅廁。
可就在他走了沒一會兒的時候。
漫天星月忽然黯淡了下來。
霎時間,風雷之聲入耳,整個秋夜轉瞬之間便彷彿進入了暴風雨的前奏。
張德率嚇了一跳,不過很快笑道:“殿下不要驚慌,這是遺蹟入口出現了,咱們只要呆在城池內,就一定是安……”
他話音還沒落。
就看到夜空的正上方,忽然有一顆巨眼猛得張開。
緊接著,便爆發出了極其強勁的吸力。
“嗖!”
眼前的趙辭,直接原地昇天,隨他一起昇天的,還有遠處的一群人。
在場的官吏,大多都是肉身境以上,都能決定抵不抵抗這龐大的吸力。
但也有幾個修為不濟昇天的。
至於軍械庫附近的其他地方,昇天的就更多了。
一時之間,驚呼聲不斷。
張德率:“!!!”
他懵了!
我殿下呢?
剛才還坐我身邊那麼大的殿下呢?
他心頭直揪。
雖然正常的入口黑霧空間,基本不會出什麼事兒。
但正常的入口,也不會出現在青陽郡上空啊!
怎麼感覺要出事兒啊?
等等!
還有另一個殿下!
張德率頭皮都麻了,趕緊朝茅廁的方向跑去,能救一個是一個吧!
結果不曾想,剛朝茅廁的方向踏出幾步。
他就看到一個光著腚的人,嗖得一聲飛向了天空中的巨眼。
張德率:“……”
壞了!
倆殿下都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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