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又是三日的時間過去了。
整個青陽郡,負責統計名單的官吏忙活得如火如荼。
一副堅決完成朝廷下達的政令的模樣。
郡守府。
張德率不急不慢地泡著茶:“殿下,這水雖然是從本地的井裡面打出來的,不過當年那位大能,特意標註了幾個陣基窪地,能夠規避掉遺蹟的影響。
這口井就打在窪地裡,而且是一口深井,井水甘甜凜冽,不遜於山澗的泉水。
您放心引用便是,只需美美地住上幾天,就能回臨歌覆命了。”
“這些日子,多虧張大人照拂了。”
趙雍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水,感慨道:“好茶!”
張德率頗為自得地撫了撫鬍鬚,安然地享受著下午的美好時光。
趙雍忽然開口問道:“對了張大人,這幾天老十的動作好像很多啊!”
張德率撫須笑道:“十殿下心繫百姓,忙碌一些也算正常。我的人帶他參觀了不少統計名單的事情,十殿下能事事親為,當真不易。”
趙雍眉頭微皺:“這樣的話,會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張德率笑著擺手:“不會!青陽郡都這樣了,十殿下應該懷疑不到村鎮。
而且他人生地不熟的,就算真的要去村鎮考察,究竟去哪個地方,也是我的人帶他去啊。
北三郡很大的,十殿下他忙不過來的。”
趙雍這才點了點頭:“張大人高見!”
張德率謙虛地拱手:“殿下您謬讚!”
兩人相視一笑,齊齊飲了一口茶。
正在這時。
一個捕快快步跑了過來:“大人,有情況!”
張德率眉頭微皺:“直說便是!”
捕快有些猶疑:“這幾天,卑職去赤嶺郡聯合查案的時候,忽然發現一批同僚,在打聽闞落棠的下落。卑職覺得有些奇怪,便向他們打聽是誰要找闞落棠,結果他們都不說。”
“闞落棠?就是闞大學士的孫女,落棠仙子?”
張德率有些不悅:“北三郡仰慕她的人多了,打聽她的下落也不是什麼稀奇事,這種事情也要向本官彙報?”
捕快連忙拱手:“卑職只是覺得他們緘口不言的樣子有些奇怪,而且剛好趕在這個時間,生怕會出現什麼變故,所以才……”
趙雍忽然開口打斷道:“你說的沒錯!這件事若是沒處理好,的確影響頗大!”
“嗯?”
張德率愣了一下:“殿下您的意思是……”
趙雍面色有些不自然:“我知道找落棠姑娘的人是誰?”
“誰?”
“老十。”
“這……”
張德率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忽然感覺這個十殿下也不簡單。
一開始看他在城內忙忙碌碌,還以為是在瞎忙活,沒想到只是一個障眼法,其實早就去找闞落棠幫忙了。
幸虧在北三郡自己手眼通天,不然要是耗到最後才知道,那麻煩就大了。
他飛快寫了一封信,蓋上自己的私人印章,然後遞給捕快:“把這個通知下去!”
捕快看了信上的內容,面色不由微變,但還是拱手道:“是!”
隨後便匆匆離開了郡守府。
趙雍面色微沉:“張大人,你打算如何應對?”
張德率思忖片刻,微微笑道:“近些日子北三郡上下頗為忙碌,統計名單的任務卓有成效,應當儘快收尾了。”
趙雍點頭:“甚好!”
……
臨歌以北大多荒蕪,只有三郡以犄角之勢遙遙守望。
除了青陽郡這個陣法核心,黃荊郡與赤嶺郡也下轄不少村鎮,密密麻麻的人口聚居區,共同構成了這超大陣法的陣基。
而這兩個郡,環境比青陽郡還要惡劣不少。
夕陽西垂時。
赤嶺郡下轄的某處鎮子上,一群群漢子扛著鋤頭野味烏央烏央地朝家裡趕。
北三郡的經濟一直不行,即便是鎮子上,主要經濟來源也在農獵漁上,除了有幾個大型的市集外,其實就跟一個大村子無異。
透過灰濛濛的天空,夕陽的光芒也沒有那麼和煦。
但在縷縷炊煙的烘托下,倒也有幾分溫暖恬靜的感覺。
平日裡。
他們在這個時候,一般都會回家吃飯。
不過今天卻聚在了鎮南的空地上,一個個本來蠟黃的臉上,都泛著久違的紅光。
因為今日,鎮上來了他們都頗為熟悉的人。
遠遠望去。
那個習慣身穿白裙的姑娘,正與鎮上的郎中一起坐診。
就連鎮上的一把手範里正,也帶著手下笑吟吟地打著下手。
“落棠仙子來了?”
剛回到鎮上的獵戶有些驚喜:“剛好今天獵到了一隻兔子,我去送給仙子去。”
旁邊的農戶攔住他:“快別送了,咱們這的野味外人容易吃壞肚子,你這不是害仙子麼?”
“也是!咱還是先去瞧瞧,今年仙子來的好像比往年早。”
“誰說不是呢?我婆娘都快高興瘋了,聽說最近好像有什麼大事,所以仙子來得急,今天只在咱們這裡呆半天。”
“啊?才半天,這老長的隊,我的老寒腿是不是沒法看了?”
“今天應該是不行了,不過仙子說辦完大事兒之後,還會像往年一樣問診的,這個不用急,今天主要是看重症和急症。”
“這樣就好,咱們先去看看。”
“走!”
鎮上的百姓三三兩兩,都匯聚到了空地周圍。
闞落棠揮毫落筆,寫下了一張藥方,遞給面前臉色灰白的婦人,溫聲道:“莫要擔憂,你身體沒有什麼大事,就是沉毒有點多,最近多吃素食別吃肉,配合著這副藥解毒,過些天應該就能好轉。
以後注意些,肉裡沉積的毒素更多,尤其是肉食的獵物。
年輕人多吃些身體尚且扛得住,上了年紀一定要多注意。”
“多謝仙子,多謝仙子!”
婦人連連道謝,接過藥方之後,不由埋怨身旁的漢子:“都說過了,我生不出孩子不是因為吃肉不夠。以後你打來的獵物,都別硬塞給我吃了,還是拿去賣錢吧!”
“誰能想到吃肉還能把身體吃壞啊!”
漢子懊惱地撓了撓頭,衝闞落棠欠身道謝:“多謝仙子了,不是你提醒,我娘子的身體還真被我喂壞了。”
闞落棠抿嘴笑了笑,轉身看向範里正:“範大人,咱們這邊病人多,可能還是因為百姓很多事情不知道,過些日子我寫一個冊子,你找幾個人多給鄉親們講幾遍,病號應該能少很多。”
“仙子說的有理!”
範里正連連點頭,有些慚愧道:“主要是我上任時間有些短,手下識字的人也少,不過仙子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一定盡力。”
闞落棠笑著點了點頭,便喚來下一個病號。
新病號是一箇中年男子,在林間打獵的時候,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咬了,小腿上全是爛瘡,再不治就要廢掉了。
闞落棠眉頭緊皺,吩咐人用開水煮紗布,然後就取出一把小刀在火上烤,然後就開始了清創。
過程中,圍觀的眾人“咦啊”聲不斷,明顯被瘡口猙獰的模樣和腥臭的氣味刺激得不輕。
闞落棠卻沒有半分嫌惡的神色,只是小心翼翼地切刮爛肉,她的手法很精妙,一番操作下來,沒有大量出血,爛肉割完以後,才敷上藥,用真氣烘乾紗布以後纏了起來。
“仙,仙子,我腿能保住麼?”
“放心,好好休養一段時間,記得按時換藥,紗布也要用開水煮過晾乾的,等新的皮肉長出來就沒事兒了。”
“謝謝仙子,謝謝仙子。”
中年男子激動得痛哭流涕,在妻兒的攙扶下,離開了醫攤。
闞落棠坐診一直持續到晚上,看天色實在太晚了,就只能先給重症的醫治,把其他的都遣散回家,等下次過來再說。
等收攤的時候,已經是到一更天了。
範里正頗為感動:“仙子這一坐診就是幾個時辰,一定累了吧,我讓內人炒幾個菜,仙子和沈大夫一起來吃啊!”
“不必了!”
闞落棠擦了擦鬢角的汗水,從包裹裡取出乾糧:“我還要到下一個鎮子。”
範里正有些詫異:“仙子怎麼這麼急,不休息一晚麼?”
闞落棠啃了一口乾糧,拔開水袋的木塞灌了一口:“今日確實有要事在身!範大人,近些日子,朝廷會運來一批練氣丹。其中五千枚是十殿下替百姓求來的,到時都會分發給平民,這件事情你知道麼?”
“啊?原來這件事是真的。”
範里正有些驚喜:“前些天我進城的時候聽人說起過,一開始還以為是有人信口胡謅,沒想到真有此事。”
闞落棠點了點頭:“確有其事,如果所料不錯,現在應該已經有人通知你統計鎮上的年輕人名單了吧?”
這個鎮子雖然在赤嶺郡,但離青陽郡已經算是近的了。
朝廷的詔書一般都會先到青陽郡,然後再到另外兩郡,接著輻射到周圍的村鎮中。
所以這裡應該是比較早能夠接觸到訊息的那一批。
“統計名單?”
範里正有些疑惑:“沒有啊!我在城裡的時候,倒是聽說那邊在統計名單,當時還不知道跟我們也有關係。”
“嗯?”
闞落棠眉頭微蹙。
範里正趕忙說道:“那些外地來的官老爺做事向來磨磨蹭蹭,拖延幾天也不是不可能,可能過兩天就通知到我們這裡了。”
闞落棠這才神情稍緩。
因為北三郡官吏不少,大多都是肉身境以上為官,肉身境以下為吏,大多負責北三郡的維穩,至於這種村鎮的小吏,他們一般是不會當的。
各項政令交接的時候,上下經常不協調。
辦事拖沓,倒也不是什麼特別奇怪的事情。
只是……
她這次提早來北三郡,怕的就是統計出錯漏,所以都是先跑偏遠的村鎮,讓他們提前準備。
可這邊的官府偏遠之地沒通知到也就算了,這麼多天過去了,怎麼連這裡也沒有?
有種不安的感覺在她心頭瀰漫。
但她還是說道:“別管上面的命令什麼時候來,你先統計一下鎮上的名單,優先統計十八歲以下重病纏身的和生出氣感的。
此事關乎北三郡的未來,若是能培養一批本土的官吏,以後鄉親們的日子也會好過很多。
所以跟上面的官吏交接的時候,也千萬不要有什麼牴觸的情緒。”
“不牴觸,不牴觸!”
範里正和沈大夫都連連擺手,他們聽到這話,整個人都振奮了起來。
要是以前,碰見上面官吏佈置下政令,他們高低也要周旋一番。
畢竟那些外地官吏實在不當人,朝廷給北三郡百姓的補貼,大多都進到了他們的荷包裡。
畢竟他們過來都是混功績的,功績和俸祿混完,拍拍屁股就走了,哪會管當地百姓過得好不好?
但既然落棠仙子都發話了,那斷沒有不配合的道理。
若以後北三郡的官吏都是本地人,日子真的會好過不少。
“那就多謝了!”
闞落棠這才露出一絲笑意,衝兩人鄭重地拱了拱手。
隨後便胯上白馬,末了又補充了一句:“對了!這次祝璃姑娘沒來,不是因為不想來,她最近成了煉丹師,為這邊百姓攢下了不少錢財,過些天就會換成藥材請鏢局運過來,到時候還要麻煩兩位來接管。”
“仙子大義,祝璃姑娘大義!”
“那我就先告辭了。”
“仙子路上小心。”
目送闞落棠離去,兩人都有些感慨。
他們生在北三郡,也註定會死在北三郡。
這裡就是一群被遺忘的人,朝廷讓他們鎮守著遺蹟出口,雖然也會因為他們的犧牲撥下資源,卻讓他們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
想要進入遺蹟搏出路的修煉者來來往往,讓他們夜裡睡得都不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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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功績前來維穩的官吏來來去去,然後把本應該輸於他們的補貼揣到自己兜裡。
大家的口號喊得很振奮人心。
好像所有人都在為了收復北域付出自己的努力。
只有北三郡的百姓彷彿置身事外。
他們也想大虞強大。
但大虞的強大,好像跟他們沒有什麼關係。
他們只希望能活得舒坦點。
很長的時間,除了他們自己,沒有人在意北三郡。
但現在有了醫者仁心的闞落棠,也有那為喜歡自稱女俠的祝璃,現在又多了一個十殿下。
五千顆丹藥,用得好的話,足以讓相當一部分年輕人達到識氣境,就算不能煉體易筋鍛骨,也不至於像他們父輩那樣一輩子疾病纏身。
別管能不能誕生修煉者,光是五千個優質勞動力,都能讓北三郡困境緩解不少。
真好……
……
闞落棠縱馬一路北行。
那裡是她最先抵達的村鎮,那裡的百姓很聽她的話,這麼多天過去了,想必已經將名單統計了出來。
她一個白天沒睡,身體已經有些疲憊了,只是心中的焦慮,讓她絲毫不敢停下半分。
從懷中摸出一顆醒神的丹藥塞進嘴裡,便繼續策馬揚鞭。
等抵達目標鎮子。
天色已經矇矇亮了。
她沒有顧慮太多,直接敲響了里正的家門。
等待的時候,她右手攥著衣領,手心已經沁滿了汗水。
“誰啊?大清早的。”
門童有些不耐煩,但開門之後發現是闞落棠,頓時驚喜道:“落棠仙子,您的事情辦完了麼?我這就去叫里正……”
把闞落棠請進院子,他就趕緊去喚里正了。
里正一聽是闞落棠來了,連忙胡亂穿好衣物,熱情地迎了上來:“仙子回來了!我這就去通知鄉親們會診……”
“先不用!我的正事還沒辦完。”
闞落棠直奔主題:“江大人,我先前要的名單,你這邊……”
江里正趕緊說道:“仙子吩咐的事情我怎敢怠慢?名單已經準備好了,仙子稍等片刻!”
說罷,便趕緊朝書房奔去。
不一會兒,便拿著一本厚厚的冊子出來了,鄭重地交到她的手上。
翻看了一下名冊,確認沒問題。
闞落棠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又問道:“上面的政令下來了麼?”
江里正搖頭:“沒有……”
闞落棠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低聲道:“如果上面的人下來了,你就說名單已經由我代交給十殿下了。我還有事在身,就不多逗留了,告辭!”
“仙子路上小心!”
江里正出門送別。
闞落棠離開之後,便直接朝下個鎮子奔去。
一天的時間,一刻都沒有休息,從七個鎮子收來了名冊。
摸著鼓囊囊的書袋,她心裡這才稍微安穩了些。
晚上找了一戶人家湊活了一晚,天還沒亮就奔向下一個鎮子。
前兩個都比較順利。
但到第三個鎮子的時候。
里正的答案卻跟前幾個不一樣:“政令今天早上剛下來,上頭的籍官就過來找我了,恰好我剛統計完不久,就直接交上去了。”
“交上去了?”
闞落棠神色一緊:“籍官來了幾個人?”
里正答道:“三個!”
闞落棠頓時心頭一涼:“才三個?三個夠幹什麼?政令剛下來,你們就統計好了,他們就沒有對名冊產生懷疑?”
聽到這話。
里正也面色大變:“仙子!這是……出問題了?現在怎麼辦?”
尋常有政令,不管自己這邊辦得怎麼樣,上面都會各種為難。
這次的確順利得有些異常。
“他們人呢?”
“走了有一個時辰了,估計馬上就回黃荊郡了。”
“他們姓甚名誰?是真是假?”
“為首的那個叫陳冠,就是黃荊郡管理戶籍的,我跟他見過好幾面,身份肯定沒有假。都怪我,都怪我,怎麼連這茬都沒想到呢?”
“嗯!”
闞落棠立馬越上了馬,馬鞭落下之前,看了一眼滿臉悔恨的里正,快聲安慰道:“莫要自責,這件事情也不怪你。”
說罷,便快馬加鞭地朝黃荊郡奔去。
一個時辰後。
她終於趕到了黃荊郡城門口。
城門守衛都認得她,沒有讓她下馬,直接放行。
一路上倒是吸引了不少城中百姓,一聽落棠仙子來了,立馬奔走相告,紛紛跟了上去。
這一跟,就跟到郡衙的門口。
“嘭!”
闞落棠直接縱身下馬,拎起鼓槌咚咚咚地敲了起來。
一邊敲,還一邊喊:“鄭郡守,闞落棠求見!”
一聽到這個聲音。
郡衙內立刻有一個身穿五品官服的官員匆匆迎來,正是黃荊郡的郡守鄭獲。
鄭獲一見是闞落棠,立馬熱情地拱手道:“原來是落棠仙子,不知仙子忽然前來,是有……”
“咚咚咚!”
闞落棠沒有理他,只是自顧自地繼續敲著鳴冤鼓。
鄭獲臉色一僵,頓時有些不愉,壓低聲音道:“落棠仙子,有什麼話咱們可以到裡面說,這鳴冤鼓敲多了不好。”
鼓聲依舊,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外加本來就有百姓想來見落棠仙子一面,很快衙前就聚滿了百姓,都好奇地看向闞落棠,不知道闞落棠為什麼會敲響鳴冤鼓。
見人到得差不多了。
闞落棠才問道:“鄭大人,今日可有一個叫陳冠的籍官將名冊帶回?”
聽到這話,鄭獲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
笑著問道:“名冊?落棠仙子說的名冊,是十殿下代皇賜丹的名冊?若是這個名冊,陳冠的確已經上交給本官了。”
嗯?
闞落棠有些驚疑,她方才沒有進府衙,而且還一直擊鼓,就是為了防止鄭獲跟自己虛與委蛇。
因為憑藉她對北三郡的瞭解,感覺很有可能出大事。
但看鄭獲的反應……
難道我錯怪他了?
“不過……”
鄭獲忽然話鋒一轉:“不過不是今日,而是昨日,這名冊本官昨天晚上便已經轉交給青陽郡守了。若是訊息無誤的話,今日上午,丹藥應當已經分發完畢了。”
闞落棠:“……”
聽到這話,她只覺兩眼一黑。
今日才拿走的名冊,你昨日就轉交給青陽郡了?
還今日上午丹藥就分發完畢了,那我的書袋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她想過會出問題,卻沒想到這些人這麼膽大包天!
要出大問題了!
闞落棠轉身看了一眼滿是疑惑的百姓,又看了一眼笑容不減的鄭獲,真想一把將書袋裡的賬本甩到他的臉上,跟他好好對峙一番。
可現在,她心中更關心那五千顆丹藥的走向。
時間可能還沒有晚。
若自己再不快點。
五千顆丹藥會到誰的手裡她不知道。
但自己手裡的九份名冊,上面數千號年輕人,一個都不可能得到。
她忿忿地望了一眼鄭獲,直接縱身上馬。
“鄭大人,我們過幾日再回!”
“本官恭候仙子大駕!”
鄭獲倒是一點也不慌,他很清楚皇帝要的只是一個體恤百姓的名聲,以及城中官吏的忠心。
至於會不會發到那些廢物百姓手中,皇帝不會太在意。
即便真的會因此不悅,也不可能把罪責降到自己這些勞苦功高的北三郡守將身上。
不然。
光憑各自私下做的灰產,北三郡的郡守早就被斬首十幾任了。
至於得罪闞落棠,他心中一點都不在意,闞天機雖然地位尊崇,卻沒有實權在手,手伸不過來的。
只是沒想到,闞落棠居然反應得這麼快。
他本來想著悄悄把名單全都收集起來,等到丹藥發放完畢之後再把假名單頂替上去。
這樣就算事後發現,也能輕易地找一個倒黴蛋把所有鍋都背上。
卻沒想到,闞落棠居然提前發現了貓膩。
這些官二代,真是麻煩!
“駕!”
闞落棠壓抑著發火的衝動,策馬朝城外趕去。
理智告訴她,現在不能在這邊浪費時間。
只要丹藥還沒發放完畢,一切就都有挽回的希望。
“若趙辭能及時發現其中貓膩就好了。”
“可他在這裡沒有人脈,可能麼?”
“都怪我!若我沒想著避嫌,從一開始就隨他一起前來,就沒這麼多事了。”
“闞落棠你好蠢!”
闞落棠眼眶有些發紅,卻連自責的情緒都不敢放任蔓延,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馭馬上,甚至還塞給了馬匹幾顆練氣丹。
……
青陽郡。
晨曦破曉之際。
“砰!”
“砰!”
“砰!”
急促且奔放的敲門聲,讓趙辭腦瓜子嗡嗡的。
他揉了揉腦袋坐起身來:“誰啊!”
門外傳來了張德率興奮的聲音:“殿下殿下!北三郡所有的名冊都已經到了,名冊上的人也按照您的要求匯聚到城北了,現在您就能分發丹藥了。”
嚯?
前幾天老子跟你們出去,你們還在熱情地給我展示什麼叫做忙碌且龜速。
這才過了多久,不僅名單整理好送到了,人也都帶過來了。
是不是覺得哥們很像傻白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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