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兒子相繼表態,趙煥臉上不由露出一絲欣慰的表情。
趙雍那雙有些發黑的眼圈,幽怨地瞅了趙辭一眼,這個人自己不會說話麼,這也要蹭?
不多時。
李公公領著太監宮女端著午膳上來了,照例賣相樸素,騰騰熱氣冒出,頗有家的溫馨感。
“這半天,早就餓了!”
趙辭直接端起了碗,早上菌子沒吃幾口,就中毒昏過去了,解毒的過程好像很消耗體力,剛才開會的時候他都餓到不行了,也難怪把祝璃餓成那樣。
夾了菜,裹著米飯,使勁朝嘴裡扒拉。
趙雍忍不住對他怒目而視:“父皇都還沒動筷,你怎麼一點禮數都沒有?”
“自家人吃飯,不講那些禮數!”
趙煥笑著搖頭。
趙雍趕緊說道:“父皇教訓的是!”
趙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後便夾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碗裡,溫聲道:“一宿沒睡,趕緊吃了回去睡覺吧!”
看到這幕。
趙雍受寵若驚,手足無措地捧起碗,激動道:“是,是父皇!”
趙辭:“……”
之前還沒注意,沒想到這些皇子對趙煥的崇拜,已經達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就夾個菜,跟特麼飯圈少女被鴿鴿臨幸了一樣。
不過也是,大虞動盪數百年,的確是趙煥一場大勝,奠定了黃金十八年的穩定。數萬萬大虞百姓,以前日日夜夜擔心亡國滅種,現在都開始盤算什麼時候打回去了。
如此君父,哪個當兒子的不崇拜?
甚至趙辭自己回憶了一下,自己記憶中趙煥出現時,也都籠罩著偉岸的光環。
“雍兒……”
“父皇!”
趙雍立刻放下了筷子。
“邊吃邊說!”
“是,父皇!”
趙雍又把碗端了起來,卻還是沒有動筷,目光鄭重地看著趙煥。
趙煥不再勉強,只是悠閒地問道:“祝家那邊,順利麼?”
“順利!兒臣想要的東西,他們都送來了!”
“莫要掉以輕心,有些東西,只有你親自拿到手中,它才是你的東西。”
“兒臣明白。”
趙雍鄭重地點了點頭,就在他進宮之前,祝恭那邊就傳來訊息,說他幫自己爭取到了所有承諾過的東西,已經送到了雍禾丹坊。
但其實,相關的改良工藝和丹方,都在祝家的煉丹師手中。
雖然他們能幫自己賺錢拿訂單,自己想接觸到那些核心的東西,並不是一件易事。
有時候,他自己也很割裂。
府爭本來就是皇室與七大功勳家族博弈的戰場,但開府的皇子,又不完全屬於任何一方。
他一邊要得到祝家的支援,一邊還要給趙煥幹活,還得注意跟別的皇子與親王世子爭,過得實在辛苦。
“唉!”
趙煥嘆了口氣,神色悲慼道:“孤本以為,定住邊疆之後,不消二十年大虞軍力就能連翻數倍。卻不曾想,環境變得安逸了,人也會生出私心。”
趙辭一邊扒飯一邊含混不清道:“我看他們幾家就是思想境界不夠高,父皇你可以培養一下我的口才,讓我挨家上門對他們進行愛國教育,指定讓他們都把東西交出來。”
趙煥:“……”
趙雍:“……”
他們眼神古怪地看著趙辭。
趙辭一臉疑惑的神情:“我這麼做不對麼?”
他當然知道不對,大虞起於蠻荒之中,並非一起始就是大一統的王朝。
當年群雄並起,彼此傾軋近百年,只留下了八個,大概就是如今的七大功勳家族和趙氏皇室,各自背靠一個前朝遺蹟,八家的看家本領都是從這些遺蹟中來的。
因為當時外患太大,妖邪肆虐兇獸橫行,還有不少難以開化的兇殘部落。
再加上前朝遺蹟中留下的大一統思想的影響,八大家族開了一場長達數月的會議。
沒人知道那場會議具體內容是什麼,但會議結束之後,大虞王朝就成立了,八個家族奉趙氏為皇。
從此就進入了大虞崛起之路,隨後就是數百年前的龍淵降世,大虞淪陷近半,開始風雨飄搖。
可以說,直到十八年前,八大家都是勠力同心的,即便都嚴禁自家傳承外洩,卻也都是拼命對大虞做貢獻,幾乎從不藏私。
現在是穩定了不假。
可你讓人家把家底交出來,人家怎麼可能願意?
當年可是拜過把子立過誓的,我們繼續奉你當老大可以,但你也不能把我們當狗啊。
但從國家角度來講,趙煥這麼做也沒錯。
咦?
他裝病裝老,還故意放任太子和四皇子爭儲,應該就是為了薅幾大家的羊毛吧?
這麼說來,這個皇帝著實不孬,貨真價實的雄主。
趙辭打心眼裡生起了一絲敬佩,但也不足以打消他對趙煥的戒備,再雄主你也不能惦記著我的腰子啊!
“哈,哈哈!”
趙煥慈愛地笑了起來:“若朝中文武,都有辭兒這樣的覺悟,那我大虞何愁不興啊!”
趙雍附和:“對!這世界最缺的都是老十這樣的智者。”
趙辭:“……”
捏媽媽的,咋還罵人呢?
他惦念著別的事情,也懶得理會趙雍的挖苦,只是悶頭乾飯。
不一會兒。
飯吃完了。
趙煥站起身,輕輕拍了拍趙雍的肩膀:“你也許久沒休息了,趕緊回去睡吧,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是!”
趙雍激動地點頭,卻沒有立刻動身,而是瞅了一眼趙辭。
可等了很久,也沒等到趙煥趕趙辭走,一看就是還有話要說。
他眼底不由閃過一絲黯然和酸妒,行了一個禮,還是離開了。
趙辭撇了撇嘴,沒想到這貨平時挺膈應人,私下裡居然還是一個醋包。
真是離了大譜。
他看向趙煥,好奇道:“父皇,您還有話對孩兒說?”
趙煥沉思了一會兒,溫聲道:“方才為父提出下調丹價,是說給他們聽的。不是你能夠插手的,現在項氏丹坊剛剛起步,打不起價格戰,你千萬不要參與,不然會拖垮整個產業。”
喲!
老登終於上鉤了?
如果只是為了儘可能地搶下單子,他現在要做的一定是低調,等到貢丹大會再來一波大的。
但他沒有,甚至還帶著祝璃一起放豪言壯語。
就是因為相比於單子,他更在意能不能把煉酒的工藝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上。
照現在的情勢,沒有外力插手的話,工藝遲早會落在顧湘竹的手中。
他要做事,就不可能永遠行事都像個憨憨廢物。
就算演技再好,也不可能永遠瞞過顧湘竹。
暴露的那一刻,就會是他近期內最為兇險的時刻。
在此之前,他必須攥住一個足夠分量的籌碼。
現在自己正處於孝子濾鏡最強的時候,必須要勇起來。
趙辭當即露出不忿的神情:“父皇!您不相信我?我剛才說我有把握把單價降下來,您難道以為是我在逗您開心麼?我都已經開府了,怎會做出這種小孩子才會做的荒唐之事?”
“哦?”
趙煥眼神微亮:“你真的有辦法?”
最近顧湘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視線之中,別人見顧湘竹把丹坊給趙辭,只會以為這是在幫兒子開府。
但趙煥懂顧湘竹,一個魔教妖女,怎麼可能把命脈交到便宜兒子手中?
裡面,一定有自己還未看見的利益。
如果昨晚還只是懷疑,但方才趙辭的表現,終於讓他確定。
趙辭頗為傲然:“當然有辦法!”
趙煥笑容和善:“說來聽聽!”
“這……”
趙辭忽然就遲疑了起來:“母妃不讓孩兒說……”
趙煥目光一凝,反問道:“連父皇都不能告訴?”
“嘶……”
趙辭無比糾結:“母妃說現在我們還尚未功成,若是出了岔子,讓父皇空歡喜一場,著實不是一件美事兒……”
果然。
趙煥心頭又是欣喜,又是凝重,果然有這個法子,但為什麼偏偏在顧湘竹手中?
這下有顧湘竹在,定能徹底把貢丹大會的水攪渾。
但相應的,顧湘竹恐怕也能徹底在丹藥界坐穩一席之地。
實非一個好現象!
這個魔教妖女,藏得可真深啊!
他目光落在趙辭身上,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傻兒子,能不能把工藝偷出來。
正準備問什麼。
趙辭就繼續說道:“其實瞞不瞞父皇都是一樣的,若不是父皇和母妃指導,孩兒也開闢不了這煉酒工藝。”
“什麼!?”
趙煥悚然一驚:“煉酒?這個工藝在你手上!?”
他是真的驚了。
原本以為這是顧湘竹厚積薄發的產物,沒想到居然是趙辭開闢出來的。
這……這未免也太離奇了吧?
自己這個便宜兒子,自幼庸弱,怎麼從來沒有聽過有這本事?
煉酒?
“是啊!”
趙辭欣然應道:“父皇您忘了,以煉酒一法改善煉丹工藝,還是您指導孩兒的呢!”
趙煥:“……”
回憶了一下,好像還真是!
可這想法,許多人都試過,一個走通的都沒有,我就那麼隨口一說,你就真搞出來了?
這……
等等!
趙煥問道:“這工藝具體如何,你母妃知道麼?”
趙辭有些慚愧地搖頭:“暫時還沒講與母妃聽,主要是孩兒太愚鈍了,縱然得到了父皇和母妃相助,都還沒有將工藝最佳化到能投入丹坊的地步。”
趙煥:“……”
他看著趙辭。
趙辭也看著他。
他目光灼灼。
趙辭雙眼懵懂。
趙煥忖了片刻,溫聲道:“在工藝上,你可遇到了什麼困境?不妨說出來,為父手下還有不少巧匠,應該能幫上你忙。”
說出來?
你在想屁吃!
趙辭眼神中露出一絲驚恐:“父皇不用!孩兒已經想好了方案,貢丹大會前後一定能成功。若母妃知道我如此沉不住氣,還未功成就拿來給父皇嘚瑟,肯定會狠狠地責怪我的!”
趙煥目光微沉,這倒也不奇怪,顧湘竹怎麼可能會捨得這棵搖錢樹?
若自己強問,這孩子很難頂得住壓力。
但用強,很有可能惹毛顧湘竹,以她的性子和立場,若一個衝動把換髒秘典的事情說出去,大家真都別想好過。
不過……現在趙辭認為煉酒工藝跟自己的指導脫不開關係。
那自己至少能立於不敗之地。
他笑了笑:“既然你這麼有自信,那就好好準備吧!貢丹大會之後,再告訴為父也不遲,快回去休息吧!”
“是!”
趙辭點了點頭,好像生怕趙煥逼問,一路小跑離開了御書房。
這波賭贏了。
自己的狠爹和假娘,的確如自己所想,在拉扯中近乎是平等的地位。
而且對於趙煥來說,培養一個卷王擊沉整個練氣丹的價格,跟拿到煉酒工藝的意義一樣重大。
貿然撕破臉,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自己能做的已經做了。
接下來能不能成,就看他們兩個幹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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