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到了楚禎的突然沉默，林黛玉甚至已經站起身，想為自己剛才的話道歉。
“坐，不關你事。”
楚禎讓林妹妹再坐下，頓了下，才對朱元璋他們說道：“西方能造出結構精巧的西洋鍾，憑此敲開明朝皇宮大門，開始封官傳教，佔據主流思想的儒家卻把這些視為奇技淫巧，翻遍四書五經找治國安邦大道理，導致——”
楚禎閉了嘴。
他現在有些疾世憤俗了。
古代封建王朝末期科技的落後，不是朱元璋一個人造成，他連把孔子牌位請出孔廟的能力都沒有，與唐朝的李世民更是差了千八百年，李清照和林妹妹更無需擔責。
紅樓夢裡西洋鍾、西洋表的出現，標誌著落後東方几千年的西方科技，終於開始大踏步的前進。
楚禎以後世眼光再看林妹妹所處的大順朝，免不了為之嘆息。
把近代科技落後歸於君王，歸於儒家，都只是片面的。
林妹妹所在的大順朝取代大清，沒有太多禁錮，或許能追上。
“楚、楚郎君？”
李清照第一次見楚禎失態，他之前一直都是嬉笑怒罵，稱這裡百無禁忌。
就連之前批衍聖公孔府，也未有那些話來得辛辣。
“沒事。”
楚禎很快平復心情，對三人說道：“我給你們講吓怎麼用這些東西，首先是望遠鏡，轉動這個可以調節視野……”
一邊講一邊讓他們試用。
“大明朝後期就出現了這些‘奇技淫巧’？夷人還得了官？”
朱元璋拿著手錶，語氣訝異的問楚禎道。
西方傳教夷人，以西洋鐘敲開大明宮門，獲得明朝皇帝封官，得以傳教。
“第一個來的利瑪竇沒官，但他與內閣首輔等大臣關係都很好，後面清朝時，西方傳教士普遍擔任欽天監監正職位，因為他們的天文觀測更準確，能精準預測日食和月食。”
楚禎的話，讓朱元璋深深皺起眉頭。
難怪之前楚禎說讓他改革欽天監，允許民間學天文、觀天象，原來是華夏曆法在明後期開始落後於番夷。
林黛玉說道：“我偶然間聽父親提起過，朝廷為曆書編撰爭執過，反對西方傳教夷人進入欽天監擔任官職。”
楚禎點了點頭，說道：“你可以跟你父親說，有能力的話，多翻譯一些來自西方天文地理以及工匠的書，其他上奏摺什麼的看他能力吧。”
林如海就是一個四品官，處處受限，楚禎給他東西，他也會和李世民一樣，得仰仗皇帝支援不支援。
林如海能用自己的影響力，稍微做些事情已經不錯了。
“這些玩意都是西方番夷做的？”
朱元璋拿著手錶和望遠鏡，問楚禎。
“是國內做的。我們落後過，捱打過，但現在已經追上來，最近工業皇冠上的寶珠又少了一顆。”
楚禎笑著提了下最近新聞。
本來想收住話題，但見連還在打天下的李世民都看著他，楚禎就又說道：
“華夏自夏商周以來，皆遙遙領先於四方夷狄，我們可以自傲，但不能自滿。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對華夏以外的有用知識，吸納學習進來，才可維持華夏之大。”
朱元璋陷入思考，李世民朝他行禮：“楚先生之教誨，世民謹記在心。”
“遠談不上教誨，只因想到華夏近現代史，有感而發。”
楚禎想改變，但又覺得很艱難。
朱元璋難以撼動儒教，他還在為胡惟庸的事猶豫，稅收財政也是稀爛，遼東沒打，倭寇猖獗，許多事情都要改變，都要他去做。
就算他推廣了一些科技，但只要一死，立刻就是人亡政息。
發展近現代科技，不是靠推行一兩本書，建造一兩座工廠就能完成。
李世民就更不行了，他連用個手電筒都得遮遮掩掩，怎麼搞科技？
至於李清照和林黛玉……
還是別為難她們了。
楚禎說這些，只是給唐朝和明朝種下一顆種子，能不能生根發芽，得看後續。
“你們先自己摸索下。”
楚禎把複合弓，手錶，指南針，望遠鏡等都交給李世民和朱元璋，讓他們摸索使用。
他則是和李清照一起去到林妹妹身邊，拿起她面前的胡惟庸文章來看。
李清照把手中的望遠鏡遞給林妹妹，簡單教會她怎麼用後，湊過去和楚禎一起看策論。
前面的她已經看完，現在楚禎是從第二頁開始看。
她發現了一件讓她驚奇的事：
楚郎君看文章好快！
比她要快上一大半，掃幾眼就翻下一頁，很快就看完了第一篇關於攤丁入畝的奏疏。
等他開始看官紳一體化納糧時，李清照就跟不上了。
“你看這些。”
楚禎把看過的交給她。
畢竟他刷過大量閱讀理解，能自動忽略奏疏裡的廢話，外加吹捧朱元璋的內容。
李大才女逐句逐字的讀，當然比不過他快。
讀完胡惟庸三篇文章，楚禎抬頭一看，看到林妹妹舉著望遠鏡，站在窗邊對著遠處觀望。
模樣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怎麼樣？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不？”
楚禎站起身去問朱元璋兩人。
“多謝楚先生！”
完全學會這幾樣東西的李世民，欣喜的朝楚禎再次行禮，並笑道：“這次來得匆忙，才進了金城喝酒，下次來時，我把繳獲的戰利品挑選幾樣好的送來給楚先生！”
“行，我也不跟伱客氣。”楚禎笑道，又問他：“你想要我買些什麼？儘管提。”
李世民猶豫了下，說道：“最好的莫過於望遠鏡與指南針，但不宜帶回去太多。複合弓威力大，但太過精巧，有二三十把分給親信尚可，多了會招致禍端。反倒是甲冑、矛頭在楚先生這可以方便購得許多。”
朱元璋笑道：“甲冑拿回去你也得上繳，由兵部統一管制。”
在武德多少年，李建成打了仗後想瞞下一點盔甲都嚇壞李淵，差點把他太子廢了。
李世民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放棄了。
他解釋不清楚這些能防生鏽的甲冑從哪來，三五件還可以在盔甲外縫製衣物做掩飾，多了必定被發現。
楚禎說道：“我租個倉庫先買個幾百套存著，以後你想要再給你。”
說不定李世民以後不想當秦王了呢。
“……”
李世民沒有拒絕，行禮道謝，隨後將東西用箱子裝上，準備告辭離開。
“等等，還有一些東西。”
楚禎把買來的幾包茶葉，一些包裝好的水果，外加一本買的赤腳醫生書，都丟入了箱子內，讓他帶走。
“多謝楚先生！”
道謝告辭後，李世民一手一個箱子，帶走了一堆東西外加一套甲冑矛頭長劍等。
楚禎看著他拖著箱子離開的背影，才想到忘記買兩個手推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