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仙官楚禎點迷津，城外破廟癩頭僧

大順，永安七年，揚州。

深夜，右僉都御史林如海林大人府中。

後宅內，躺在床上，纖弱身子蓋著薄被的林黛玉，悠悠醒轉。

她呆住許久。

腦海內不斷迴響著那一段話：

林黛玉夢中來到現代，獲得超時空史官楚禎……尋城外破廟癩頭僧。

夢中事似幻非幻，似假還真，讓她分辨不清，如果是假的，為何還記得那麼清楚？

“仙官楚禎點迷津，城外破廟癩頭僧。”

林黛玉逐漸清醒過來，決定明日早上無論如何都要把夢中事告訴父親。

可突然。

門外卻傳來一陣腳步聲，把她驚住，連忙出聲喚道：“雪雁，雪雁！”

喚了好多聲，外頭屋裡睡著的丫鬟雪雁，才堪堪醒來，問姑娘怎麼了。

林黛玉躺在床上想到，此刻正是深夜，門外卻有人快步走動，隱約還能聽到人聲，定然是有事情。

而上次夜裡出了事情，便是她母親病重，父親急招城裡大夫前來……

“雪雁，快起來，點燈，拿我衣裙過來！”

林黛玉心中驚惶，慌亂的起身，正欲下床時，猛然間覺得腳上不對。

雙腳上多出一雙鞋。

她心中猛然顫動，伸手一摸，肌膚光潔的小腳上，套了一雙鞋碼很大的男人鞋……就是那位楚大爺的鞋！！

“母親！！”

心中萬分焦急，等不及雪雁點燈，林黛玉摸黑起床，小腳上還穿著楚大爺的鞋子，去尋自己的衣物。

“姑娘怎地這般急？”

丫鬟雪雁連忙起身，勉強摸黑點了燈，但姑娘已經胡亂套了件衣裳，又穿上鞋襪手中拿了雙什麼就要出門去。

雪雁忙提起燈籠追上。

主僕二人出了後院，遠遠就看到正房旁的耳房門前，有三四盞燈籠亮著。

雪雁下意識就說道：“姑娘，不好了，太太……”

她及時閉了嘴。

雖然年紀還小，卻也知道這事說不得，說了只會讓自家小姐更加傷心。

小姐神情急切，快步往前，雪雁提著燈籠小跑跟上，來到耳房門前，她看到三四個婆子在那站著，竊竊私語中。

聽到有人來，婆子們齊刷刷轉頭看來。

漆黑夜幕中，燈光映照下，婆子們皺紋老臉極其嚇人，把雪雁唬得愣住，彷彿看到了勾魂索命的鬼怪站在門前。

勾的是門內太太的魂，索的也是門內太太的命……

“母親！！”

林黛玉眼淚灑下，就欲進入門內看她孃親。

“姑娘先別進去，大夫正給太太看病。”

她奶孃王嬤嬤攔住了她。

林黛玉執意要進，雙方爭論時，門被裡面的丫鬟從內開啟來，臉上神情灰暗。

不等她說話，林黛玉就已經進了門去，來到屋內，一眼看到了父親坐在母親放下簾子的床前，旁邊還有住在她家中的張大夫。

顧不得許多了，林黛玉以衣袖遮臉，快步撲到了母親身邊哭泣。

張大夫轉過身去，與林大人對視一眼後，心中微微嘆息，起身拱手告辭。

賈夫人已經病入膏肓，即便挺過了今晚，二三日內也必然香消玉殞。

“黛玉，你怎麼……醒了。”

現年四十餘歲的林如海，神情悲痛，妻子病危，但女兒身子也不好，他本想等妻子熬不住時再叫醒女兒，讓她來見母親最後一面，誰知道她卻現在過來了。

“我的兒……”

病床上，形如枯槁的賈敏輕喚自己女兒，吃力的抬起手，落到她臉頰上。

“媽……”

林黛玉淚水蓄滿眼眶，卻也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忍著淚水捧住母親的手，對她急切的說：“母親會沒事的，方才我做了個夢，夢中有位仙官……”

她把夢中事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其中楚禎寫在那本史書上的字，更是一字不落，原原本本的說出。

怕父母不信，還把手中的鞋子拿出，先給母親看過，再交給父親。

誠然有些不雅，但這雙鞋子，卻實實在在古怪得出奇。

就連怕自己下一刻就死去，不斷以手撫摩女兒臉頰的賈敏，此刻都被這雙鞋子所吸引了目光，精神振作了少許。

林如海更是大為震驚，接過女兒手中鞋子後，先是仔細翻看，再用手反覆觸控，只覺得這雙鞋雖看似普通，但卻不知用何製成，不是布料，又非木材。

倒有些像是將動物皮革熬製成膠後，再重新塑造而成！

但不管如何，他妻子已然如此，還有什麼值得猶豫的呢？

“來人，來人！”

將鞋子交還給女兒，林如海緊緊握住妻子雙手片刻，方才鬆開，走出門外，立刻招人過來。

“快去準備車馬，把府中所有人都叫起來……”

眾婆子丫鬟聽了，都覺得詫異，其中一個婆子說道：“老爺，城門還沒開呢。”

林如海道：“我親自帶人出去尋！”

眾婆子一聽，也就沒話了，老爺如今乃揚州城內大官，叫開城門不過一句話的事。

屋內。

林黛玉一刻不敢睡，在母親床邊說話，讓母親提振精神，賈敏不忍心自己女兒這副提心吊膽模樣，催她去睡下，安慰說自己沒事。

但林黛玉不肯去睡，一直陪在母親身邊。

直到天亮許久後。

“老爺回來了……姑娘，找到了找到了！真是一個癩頭和尚！真個好臭又癩頭的和尚！”

門外傳來丫鬟雪雁聲音，緊接著，她便冒冒失失的闖進來告訴林黛玉這個好訊息。

林黛玉心中一顫，腦海內浮現出楚禎在史記上寫字時的畫面，只要尋到癩頭僧，母親的病就定然能痊癒。

想到這裡，她提著的心終於放下，看著母親喚了一聲後，竟是暈倒在了她身上。

“黛玉？別嚇你孃親。”

賈敏急著伸手一摸女兒的臉，發覺她只是累壞睡著，才放下心來，讓丫鬟將她帶回去。

女兒剛離開，賈敏就隔著簾子看到丈夫帶著一個腌臢滿頭瘡、穿著破爛僧衣的和尚走進她房內。

這僧人也奇怪，進來一見到她，便“可憐可憐，原來是得了這個麼病，雖是富貴，卻也可憐”的怪聲叫了起來，接著便說出許多藥材名字，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她丈夫急忙叫人去城內尋。

竟連診脈都沒有！

一時間，賈敏對女兒的話又多信了三分，女兒口中的楚仙官確實神異，也不知女兒究竟在夢裡與楚仙官說了做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