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亞嵐搖頭:“不是,我說的是私家汽車。自己有輛車,開著車四處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不怕颳風下雨,不用等公交車,多好。”
孟安南看透了她的小心思,撇了撇嘴,拖長了聲音:“哦——你是看人家開小汽車羨慕了?有什麼好羨慕的!我看那個女人,就不像個好東西。”
章亞嵐問:“為什麼?”
孟安南擺開推理架勢:“停車不規矩,瞎停,這說明她傲慢無禮不講規則;她看著也就三十來歲吧,模樣出眾,開的紅色汽車是尼桑公爵,那可是日系豪車的代表,需要從港城買了運過來,國內售價六十八萬呢。”
章亞嵐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媽呀,六十八萬?怎麼那麼有錢!”
孟安南不屑地說:“看那個女人,年紀輕輕、為人傲慢,半點也沒有做生意當老闆的那種氣質,她哪來的這麼多錢?不是傍大款、就是當二奶,跑不脫的!”
傍大款、當小蜜這些名詞也是剛從港城那邊流行過來,章亞嵐聽都沒有聽說過,但她一聽就不知道是什麼好詞,呸了一口:“你說的什麼呀!”
孟安南老家在湘東,與粵省毗鄰,接觸到這些新鮮名詞的機會多。她白了章亞嵐一眼:“你呸我做什麼。現在我們那邊好多人到深市、粵省做生意,不少暴發戶,腰裡彆著個BB機,手裡拿著大哥大,吆五喝六的,張揚得很。有了一點錢就飄,學港城那些有錢人的派頭,養情人、包小蜜。”
章亞嵐紅著臉問:“情人,我懂。小蜜……那是什麼?”
孟安南:“就是年輕女子給那種給有錢人當秘書,其實做的還是曖昧勾當,你懂的。”
章亞嵐聽懂了:“哦,小秘,就是年紀小的秘書啊。”
孟安南解釋一句:“唉呀,為了區分秘書這個職業,免得誤傷了真正盡職盡責的好秘書,所以就用甜蜜的蜜代替秘書的秘,小甜心,甜蜜蜜。”
章亞嵐感覺眼前開啟了一扇新世界大門。
孟安南繼續剛才的話題:“那個女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
章亞嵐想到趙向晚曾經一眼就判斷出父親的情人劉麗菊是風塵女子,轉過臉看著趙向晚:“你來說說?”
趙向晚一直皺著眉。聽到章亞嵐的詢問,一邊思索一邊回答:“她坐在車上沒有下來,透過車窗可以看得出來衣著打扮大膽而時尚,妝容精緻,戴著誇張的圓環耳環,握著方向盤的兩隻手塗著粉紅色的指甲油,應該生活優渥、悠閒,如果不是明星、歌星,那的確有可能是依附男人而活。”
孟安南開心地拍著趙向晚的椅子後背:“對吧,對吧,我就說!”
趙向晚繼續說話:“旁人撞到她的車,一般人都會下來察看車體是否受損,她卻沒有下來,似乎根本不介意。為什麼?”
對啊,為什麼?章亞嵐與孟安南對視一眼,開始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
“她可能很有錢,懶得計較這些。”
“她可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沒心思管我們是不是撞壞了她的車。”
趙向晚讚許點頭:“對,我也覺得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留意到,她的手捏方向盤捏得很緊,胸口貼得很近,眼睛愣愣地看著前方,牙齒緊咬,她這是……”
腦中靈光一現,趙向晚臉色一變。
趙向晚想起來了,這個女人的行為舉止、微表情反應,是一種“凍結反應”!
人類的所有下意識反應,都是漫長演化過程中自然選擇的結果。我們的祖先在面對更加兇殘的動物時,會下意識地凍結自己的反應以保全性命。比如:屏住呼吸、約束手腳動作、僵化臉部表情。
那個女人的所有反應,都符合這個特徵。
一些犯罪份子,在進行犯罪行為之前,會下意識地進入凍結反應狀態。這代表他們在緊張不安,在為下一步的戰鬥狀態尋找支撐點。
她要幹嘛?
換而言之,她想傷害誰?
她坐在車裡,雙手死死抓住方向盤,即使車子被人撞到也不願離開駕駛位,她目前緊張不安地盯著前方,她這是……要撞誰?
一想到這裡,趙向晚霍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第46章對抗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趙向晚說:“那個女人,她想撞人!”
章亞嵐、孟安南一聽,頓時臉色都變了。
“嘁——”地一聲,車門恰好在這時開啟,三個人一起搶到車門邊,快速跳下車,拼命往回奔跑。
雖然這個女人與她素昧平生,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要撞人,更不知道她要撞誰,但明知道有可能,卻任由命案在眼前發生,身為公安大學的學生,心裡過不去這道坎。
好在三人穿的都是球鞋,平時體能訓練到位,跑起來很快。
四周的景物快速向後推移,此刻大家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阻止犯罪!
趙向晚腿長,率先跑到醫院,一眼便看到那輛火紅色的轎車正在啟動加速。順著車行駛方向,趙向晚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趙向晚馬上立定。
周如蘭!是周如蘭。
這個女司機,她想要撞死周如蘭!
腎上腺素急速飆升,體溫升高、心跳加快、大腦飛速運轉,趙向晚瞬間有了決斷。雙手高舉,在身前交叉揮動,形成一個大大的“X”,大聲呼喊:“後退!後退!”
趙向晚的動作幅度很大,聲音很響。
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準備過街右拐的周如蘭停下腳步,抬頭看向喊聲來處。
章亞嵐、孟安南也匆匆趕到,學著趙向晚的樣子揮舞雙手,齊聲呼喊:“後退!後退!”
警方處理踩踏事件中,如果人流蜂擁而上,有人摔倒,極易引發人員傷亡事故,這個時候維持秩序的人可以帶頭高呼:
後退!後退!
音節清晰、節奏感強,簡潔明瞭的指令可以迅速讓群眾接受並執行。
果然,周如蘭停下了腳步,開始迅速後退。
汽車引擎聲自遠而近,迅速靠近。
紅色小汽車像一道火焰,直撲向周如蘭!
周如蘭有了警惕心,躲閃到一旁,但汽車來勢洶洶,猛地一加油門,開上人行道,兇狠地撞向周如蘭。
“啊——”
路人發出陣陣尖叫,膽小的捂著眼睛不敢看。
周如蘭的胳膊被汽車後視鏡重重地帶了一下,踉蹌摔倒,整個人歪在地面。
“嘎!”
汽車停下,開始倒車。
趙向晚從路邊水果攤上抓起兩個桔子,狠狠砸向汽車。
“哐!哐——”
桔子砸在汽車擋風玻璃上,濺起黃色汁水,模糊了司機的視線。
章亞嵐與孟安南學著趙向晚的樣子,隨手抓起水果就砸。
桔子、蘋果、梨……
一個又一個水果砸中汽車,後視鏡也被砸掉。
那女子估計也有些心裡發慌,再加上後視鏡沒了,倒車看不清楚,車屁股直直地撞向一旁的花壇。
“轟——”一聲巨響之後,女子顧不得檢查車況,快速啟動車子,逃離而去。
後保險槓掉落,到處是刮蹭的紅色小轎車逃離現場,趙向晚衝到倒在地上的周如蘭身邊:“沒事吧?”
周如蘭艱難地從地上爬起,左手扶住右肩,咧了咧牙,一臉痛苦:“右手可能骨折了。”
路人都圍攏了過來,紛紛聲討那個紅色小汽車車主。
“哪來的瞎子,亂開車!”
“撞了人還敢倒車?這是想把人撞死才算數嗎?”
“姑娘你還好吧?趕緊去醫院檢查一下。”
“對,我們幫你報警,你去醫院。”
周如蘭半邊臉頰擦傷,額角滴血,右手一動便鑽心地疼,但她忍著疼,面色蒼白地看著趙向晚:“多謝!”她很清楚,那汽車來勢兇猛,車速極快,如果不是趙向晚及時提醒,她只要往前走出兩步,必死無疑。
趙向晚擺擺手:“沒事。去醫院處理一下吧。”
周如蘭用左手從口袋裡取出五十塊錢,遞給那個水果攤主:“剛才,抱歉砸了你的東西。”
水果攤主接過錢,笑眯眯地說:“沒關係,沒關係。砸得好,砸得解氣!”這姑娘還知道給自己錢,真是個好人吶。
周如蘭再看著趙向晚:“車牌號記下來了嗎?”
趙向晚點頭。章亞嵐氣呼呼地說:“我們還看到了那個女人的臉,放心,她跑不掉!”
第一時間報了警,周如蘭等到警察趕來,指證了現場之後,這才回醫院檢查。看著她冒著冷汗的額頭、堅毅的眼神,趙向晚內心暗自佩服。
趙向晚三人陪著周如蘭右手臂打上石膏、捆上綁帶,處理好臉上傷口,一起回到苗慧的特護病房,武如欣一看到剛剛還好好的姐姐忽然就成了這幅模樣,頓時嚇得臉都白了:“姐,你這是怎麼了?”
周如蘭簡單將事情經過說出,好歹上過幾門刑偵專業課的武如欣脫口而出:“這是謀殺!”
早早等候,有備而來,如果不是有趙向晚提醒,如果不是有章亞嵐她們扔水果,周如蘭已經成了輪下之鬼——這明顯就是謀殺。
那女人是誰?為什麼殺周如蘭?
周如蘭問趙向晚:“你們為什麼會回來?為什麼向我示警?”
趙向晚告訴她,三人與那女人打過照面,透過“凍結反應”察覺到不對,為了以防萬一,所以返回醫院。至於救下週如蘭,真是意外。不管是誰成為那個美豔少婦的謀殺物件,趙向晚都會救。
周如蘭深深地看了趙向晚一眼:“這份救命之恩,我記下來了。”她再轉頭看向章亞嵐、孟安南,微笑道:“多謝你們,幸好你們心腸好、身手好,我才活了下來。”
“嗚嗚……”武如欣一直在旁邊哭泣。
周如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沒事,你別哭了。”
武如欣哆哆嗦嗦地撫過她的右手胳膊,看著那冰冷的石膏掉眼淚:“還說沒有事,你差點,你差點被車撞死了!是哪個那麼惡毒,竟然敢殺人?!”
從小到大連殺雞都不敢看的武如欣,雖然學的是刑偵專業,但其實膽小如鼠。眼見得媽媽還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呢,姐姐又差點被車撞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開始哭了起來。
這一哭,哭得周如蘭腦袋發脹,只得拉下臉來吼了她一句:“別哭了!我還沒死呢!”
武如欣被姐姐一吼,頓時收住眼淚,呆呆地看著她。
周如蘭輕聲道:“我們還得感謝這個人跳出來。只要查到那輛車、那個人,問清楚事情原委,找到那個想置我於死地的人,我們就有了線索。順著這條線索挖下去,你想……是不是,說不定也能水落石出。”
雖然周如蘭說得隱晦,但武如欣聽得懂。她收住淚,點了點頭,帶著鼻音說:“姐,我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