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燭匆匆和媽媽上樓。
寧泉仁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回來啦?我給糖醋排骨收個汁,再把菜心下鍋炒一下……馬上就好!”
母女二人胡亂應了一聲,拿了地下室的鑰匙又匆匆出門。
寧泉仁聽到關門聲,好奇地探出頭來:“忘拿東西了,咋兩個一起下去了?”
他又驚呼一聲:“排骨!”這稍不留神,收汁過火就不美味了!
寧燭很少來地下室。
這是小區送的附房,一般用來放些多年不用的雜物。
他們一家人是兩年前搬來這個小區的。
藍城公館的房價很高,也是老寧這幾年賺到錢了,才能在這裡安家。
寧燭記得很清楚,他們搬家的時候媽媽帶了不少以前的舊物件過來,因為和樓上的裝修格格不入,就都放到了地下室。
鑰匙入鎖,咔噠一聲開了門。
寧燭一進地下室就看到了自己小時候騎過的腳踏車,爸爸給她買的“保時捷”,媽媽試圖把她培養成淑女而買的古箏——她只碰過一次就割破了手指,後來不了了之,沒想到媽媽還留著。
東西很多,擺得卻很有章程。
別看苗雲外表光鮮亮麗,很是都市麗人,其實骨子裡很念舊。
她珍惜著所愛之人的點點滴滴,也容易把自己困在回憶中。
寧燭心中難掩酸澀。
她知道的,小舅舅的事對媽媽衝擊很大,大到這麼多年來,她都沒法對他們提起哪怕一個字。
苗雲很快就從角落中搬出了一個紙箱子,她只有很清楚東西在哪兒,才能在這塞滿物件的地下室中快速將其找出來。
紙箱子上鋪滿了灰塵,苗雲被嗆得咳嗽了幾聲,寧燭趕緊上前接了過來。
苗雲:“他走的時候放了把火,只有這些東西沒有被燒壞。”
寧燭:“……”她心中好奇,卻不忍心多問了。
白澤敏銳地感知到了,道:“紙箱子裡有卡片!”
寧燭精神一震,道:“你來分辨,然後告訴我那些卡片要怎麼用。”
白澤斟酌了一下:“可惜你沒有卡環。”
“卡環是什麼?”
“無所謂了,你都是星神卡主了,無卡環的情況下放幾張基礎卡不成問題!”
寧燭將紙箱子放在空地上,拂去上面的灰塵後小心開啟了。
苗雲別過頭去。
她知道里面有什麼,那些東西都是她從廢墟中一點點撿出來的。
紙箱子不大,畢竟一把火後,屋子裡能留下的東西也很有限了。
最顯眼的是一個羊駝擺件,它是黃銅製成的,並沒有被燒壞,只是上面漂亮的白漆斑駁了。
寧燭被勾起了回憶。
這是媽媽出去玩後,回來給小舅舅帶的禮物。
那時六歲的寧燭很想要,但媽媽沒有給他,小舅舅抱著她舉高高道:“等小燭長到舅舅這麼高,舅舅給你買個超大羊駝。”
寧燭開心了:“超大超大的。”
苗風笑著道:“咱們養只活的好不好?”
寧燭更開心了:“活的!要活的!”
寧燭都能想起的事,更是瞬間充滿了苗雲的腦海,她緊抿著下唇,道:“那個牛皮袋子裡,都是……都是那東西。”
她始終無法直面卡片。
那些詭異的,由特殊材質製成,有著奇妙花紋的卡片。
它們對她來說,就像吐著信子的毒蛇。
寧燭開啟了牛皮袋,將裡面的卡片一股腦倒了出來。
白澤已經趴在紙箱上了,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對著一堆普通卡眼睛放光,它驚喜道:“可以可以,有五張靈能卡,你把它翻過來,我看看是幾星的。”
寧燭並不分清這些卡片中哪個是靈能卡。
白澤的小貓爪已經按了上去。
寧燭看到了那幾張卡片,它們不同於星神卡,質地要更加粗糙一些,背面的花紋卻莫名的繁瑣,斑斕的線條交叉在一起,隱隱能看到一些光點在流動。
這就是靈能卡嗎?
要怎麼區分?
靠這些亂七八糟的線條嗎?
寧燭按下心中疑惑,將卡片翻了過來,正面的圖案讓寧燭輕吸口氣。
苗雲雖不想看卡片,卻時刻關注著女兒,緊張道:“有什麼問題嗎?”
寧燭問苗雲:“媽,你……”
白澤道:“感知力不夠的人是看不了這麼清楚的。”
寧燭明白了。
卡片的正面很有縱深感,像那些立體畫一般。
雪白的卡片上是一個可愛的小羊駝,它眼睛烏黑透亮,眼睫彎彎翹起,茸茸的耳朵也在筆挺挺立著,模樣憨態可掬。
羊駝很可愛。
只是無害的外表下卻有著龐大的身軀。
寧燭看得五味雜陳,問白澤:“為什麼會是這個?”她沒點明羊駝二字,是不想讓媽媽傷心。
白澤道:“每個制卡師都有自己的‘信物’,你以後也得設計一個,這不只是標明卡片出處,更是加強感應……這些太複雜,以後再說吧!”
時間太緊,他們的確耽誤不起,寧燭又問:“我用一張靈能卡就行嗎?”
白澤道:“這卡是二星的,你先用三張吧。”
寧燭又問:“怎麼用?”
“沒有卡環可真麻煩……”白澤吐槽了一句,又道,“這樣,你把它們放到星神卡上,然後閉目感應,我知道你能聽到‘聲音’,跟著念就行。”
寧燭:“好。”
她拿起三張二星靈能卡,將其放在了雪白的星神卡上。
幾張卡放在一起,越發顯得星神卡瑰麗神秘。
無論是質感、圖案甚至是無形中的氣場,都截然不同。
寧燭甚至能隱約感覺到,這幾張二星靈能卡在瑟縮。
卡片怎麼會瑟縮呢?
寧燭清空思緒,集中注意力去感應。
這並不難,她很快就聽到了那蒼老悠遠的聲音:“吞噬。”
寧燭:“……”
白澤問她:“怎樣,有感應嗎?”
寧燭猶豫了一下,道:“有。”
白澤:“抓緊時間吧。”
寧燭:“……好。”
她將“吞噬”二字念出口,只見一道道火紅色的光芒順著靈能卡那繁瑣的紋路溢位。
那些細密的紋路就好像一條條遊動的小蛇一般,快速聚攏後成了一條大蛇,大蛇一躍而起,衝進了星神卡。
如同一滴水落進大海一般。
星神卡毫無波瀾。
白澤問寧燭:“感覺怎樣,是不是有種美美睡了十小時的精神抖擻感?”
寧燭頓了下,道:“五六個小時吧。”
“沒卡環果然不行,這折損也太大了。”白澤又道,“把那兩張也用了。”
寧燭用掉了五張靈能卡,這下她感覺自己精神抖擻了。
通身疲倦一掃而空,五感都敏銳起來。
苗雲一直在旁邊,臉色白得嚇人。
寧燭趕緊安撫她:“媽,沒事的。”
苗雲輕輕點頭,道:“嗯,沒事的。”
她很慌,尤其是看到女兒那閉目念著詭異字元的模樣……不,不能怕,這是她的女兒,她的寶貝!
除了五張靈能卡,還有幾張花紋不一樣的卡片。
卡背的紋路不同,但卡面都是那個憨態可掬的羊駝,這說明它們都是小舅舅製作的。
寧燭顧不上詢問這些卡的用處,先閉目觸發了【因果重塑】。
無聲的光暈散開。
寧燭只覺周身力氣都被掏空了,她按了按太陽穴,道:“幸虧找到了靈能卡。”
就像白澤說的,如果沒有這五張靈能卡,她別說丟胳膊少腿了,大機率是根本觸動不了【因果重塑】。
【因果重塑】被觸發,寧燭對苗雲說:“媽,聯絡特殊事務局!”
苗雲拿出手機,看了眼又道:“得先上樓,這裡沒訊號。”
寧燭收起那幾張卡片,道:“走。”
她們出了地下室,正要去電梯的時候,寧燭敏銳地發現了那條象徵著‘因果’的線。
她頭皮發麻,知道是襲擊者已經在這棟樓裡了。
寧燭看了眼時間,按理說應該還有半小時……
白澤道:“不好,【因果重塑】攪亂了【預見未來】,他們提前發現你了!”
【預見未來】是註定的。
如果沒有【因果重塑】,寧燭一家人的遇襲將在半小時之後。
可現在……
寧燭有了重塑因果的機會,對方也有了改變未來的可能!
寧燭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聲這所謂的神技,面上倒是很冷靜,她看著“因果之線”,知道對方就在一樓……
怎麼辦?
電梯不能坐,樓梯不敢爬,不上去的話,也沒法打通電話。
白澤:“通話卡!”
寧燭心領神會,問:“是哪張?”
白澤貓爪一按,這次寧燭都來不及看背後花紋,先用掉這張卡片。
白澤道:“效果肯定很差,但可以用來給手機增強訊號,你趕緊讓你媽媽打電話。”
寧燭照做了,苗雲也不多問,已經撥通了那個本想遺忘卻早就爛熟於心的號碼。
“你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
“我在藍城公館!我女兒覺醒了靈卡天賦,有邪惡的卡師在襲擊我們!”
寧燭顧不上聽媽媽在說什麼,先拉著她往地下停車場跑去。
不能上樓,只能下樓。
停車場夠寬,她們有更多的逃跑機會。
而且那些人的目標是她,她只要不上樓,爸爸就是安全的!
停車場在負二層,寧燭一邊跑一邊問白澤:“告訴我,那些卡都有什麼,要怎麼用?”
即便聯絡上了特殊事務局,想要等到救援也需要時間。
她必須儘快瞭解卡片,這樣才能保護好媽媽,拖到救援抵達。
白澤快速說道:“有張盔甲卡,你可以先用掉,相當於防彈衣。”
寧燭問:“能給別人用嗎?”
白澤:“……能。”
寧燭立刻將盔甲卡用到了苗雲身上。
白澤又道:“那張是縱火卡,你小心使用,停車場裡車子很多,萬一起大火,你和你媽媽也會被困住。”
“其他的呢!”
“啊,這張靈彈卡可以,不過你沒有槍械,也沒有卡環,估計只能用一次……”
“知道了。”
就在她們抵達停車場時,數道黑影快速向她們逼近。
只見一道火焰直射而來,寧燭腦中閃過的是被火燒的爸爸,而此時,這道火焰向著她衝來。
寧燭側身閃避,仍有半個身體在火焰的範圍內。
電光火石之間,苗雲衝上來推開女兒,吃下了那半截火焰。
寧燭眼睛充血:“媽!”
白澤趕緊道:“幸虧你給了她盔甲卡……”
它話來不及說完,就見寧燭像頭小獅子一般衝了過去,只見星神卡白光閃爍,一個個靈彈激射而出,射中了釋放火焰卡的黑衣人。
黑衣人先是錯愕,而後震怒。
又是一道火焰砸了過來,對準的是寧燭。
寧燭是故意的,她不管不顧衝過去就是要激怒他們,這樣他們就不會襲擊苗雲了,只是她……
一陣冷冽的風拂過,一個高大瘦削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她身前。
砰地一聲,火焰和冰凍相撞,化作一團蒸汽。
寧燭神經緊繃,一時間分不清這人是敵是友。
白澤道:“靈卡學院的學生?特殊事務局的支援這麼快嗎?”
昏暗的地下停車場,來人個子很高,至少有一米八五。
他的衣著很特殊。
有些像時下流行的新中式,白色上衣有著整齊的排扣,立領筆挺,越發顯得肩膀挺括,腰身上有一道寬寬的束腰。
束腰很特別,主色調是藍色,但明暗交替間恍若璀璨星空。
窄腰之下全是腿,這身材比例堪比模特。
更讓人側目是他的左手腕,那裡有個湛藍色的手環。
寧燭瞬間想到了白澤提到過的——卡環。
只見那卡環上金光一閃,白澤眼尖得很,已經驚撥出聲:“居然是‘天秤卡’。”
一個恢弘的天秤虛影像太陽般懸在半空。
男人聲音清冷,漠然吐出兩個字:“審判。”
天秤之審判。
邪惡之徒終將自食惡果。
寧燭驚訝地發現,原本在媽媽身上的火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遠處的黑衣人在慘叫。
還有那些衝向她的攻擊也都折返了彈道,衝向了釋放它們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