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鼎3

04 一明一暗

終於發現了厲潮生的軟肋

不過馬萬正對夏想的瞭解,也僅於表面,許多事情也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比如夏想和連若菡之間親密的關係,以及夏想對連若菡決定性的影響力,還有夏想和李丁山之間關係的密切程度,再有李丁山背後的史老是如何的可怕,等等,馬萬正並不清楚。夏想雖然現在只是副縣長,但他卻已經擁有了影響局勢的能力和改變局勢的關係網,只不過他還沒面臨關鍵時刻,還顯示不出他驚人的力量罷了。

楊德華分管旅遊之後,在和山水公司的接觸中,明顯發現山水公司對他不冷不熱,有牴觸心理。他自恃副縣長的身份,一怒之下就對一個專案指手畫腳,百般刁難。結果山水公司二話不說就撤回了前期資金,轉而和皇縣接觸,提出向皇縣的章巖風景區的投資意向。

李丁山在常委會上拍了桌子,指責某些領導不瞭解市場經濟,思想僵化,還停留在九十年代初期的水平,居然對投資商還吃拿卡要,簡直就是安縣的恥辱。既然縣政府對山水公司的投資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他決定親自掛帥,代表縣委縣政府直接負責山水公司的投資事宜,只要是涉及山水公司的事情,不管大事小事都要向他彙報。

邱緒峰明白,李丁山不過是順手牽羊,藉機獨攬了大權而已。不過他也有苦說不出,楊德華做得確實太差,一點頭腦也沒有,怪不得上一次投資會被景縣搶走,有他這樣的分管副縣長,能拉來投資才怪!

楊德華誠惶誠恐,他也清楚了自己的位置,山水公司的事情,只要向李書記做了彙報,就會一切順利。只要李書記不點頭,各項工作就難以開展。沒辦法,他只好一改事事都向邱縣長彙報的做法,改為事事都向李書記請示,弄得邱緒峰大為惱火,直罵他是白眼狼。

邱緒峰發火歸發火,又不可能再從楊德華手中要回旅遊,縣政府的決定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今天這個明天那個,要是這樣的話,還有什麼威信可言?邱緒峰忽然醒悟過來,怪不得夏想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原來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居功,就想把政績讓給李丁山。要是夏想還分管的話,李丁山也不好意思直接伸手,現在給了楊德華倒好,李丁山反而明目張膽地插手大小事情。

邱緒峰一把把眼前的一個記事本撕得粉碎,心中大怒,李丁山和夏想,還真是配合得天衣無縫,他其實被二人聯手耍了一次!

與邱緒峰的暴怒相比,夏想不但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喜形於色,因為經過一段時間的暗查,蕭伍終於有了收穫。

“夏縣長,厲潮生有一個情人,叫遊麗,她在縣城開了一家服裝店,生意還算不錯。她丈夫在稅務局上班……”蕭伍一臉興奮地說道,稜角分明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勝利的喜悅。

在常山飯莊的包間內,夏想和蕭伍相對而坐。

“等等!”夏想打斷了他的話,“你確定遊麗是厲潮生的情人?厲潮生口味夠獨特的,找的情人還有丈夫?”

“錯不了,遊麗在沒結婚之前就認識了厲潮生,就一直是他的地下情人。後來在厲潮生姐姐的介紹下,她嫁給了現在的丈夫。結婚之後,她和厲潮生還是來往不斷,不過因為他們從來不在安縣過夜,有時候甚至開車到野外,要不就到燕市,反正沒有一個固定的地點。所以我跟了他們一個月,才有一次機會親眼看到他們開車到了野外,然後就在車裡……嘿嘿!”蕭伍嘿嘿地笑了起來。

厲潮生果然是個人物,厲害,約會情人都這麼小心,還讓情人結婚,就是為了掩人耳目!佩服,真讓人佩服!夏想都有點敬佩厲潮生的心思和手腕了,對他顧全大局而不惜讓情人嫁人的承受能力,也是自嘆不如。

厲潮生的姐姐給遊麗介紹物件,不是厲潮生的授意又能是誰?

“遊麗還有一個兒子,在城關小學上三年級。”蕭伍又補充了一句,“我懷疑,遊麗的兒子是她和厲潮生所生,因為她的兒子姓遊,叫遊永!”

夏想愣住。

官員不缺情人是正常現象,情人為官員生孩子也不少見。如果說遊麗的兒子姓遊,而不是姓她丈夫的姓,很明顯就說明了一個問題:遊麗不想兒子姓別人的姓,厲潮生更不想自己的兒子姓別人的姓,但又不能姓他的姓,只好退而求其次,姓他母親的姓!

估計情況是,遊麗跟了厲潮生多年,一直被他藏得很深,野百合也有春天,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女人。所以她無論如何,反正是懷孕了。她想生下這個孩子,不管她用什麼方法打動了厲潮生,總之厲潮生也同意了,但條件是,讓她找一個丈夫嫁掉,算是掩人耳目。為了孩子,遊麗也就只好答應了。

一直從利安公司身上沒有找到突破口,沒想到,還是在蕭伍的幫助下找到了厲潮生的軟肋。

“有沒有興趣到三石風景區上班?”夏想知道每個縣都會有一些地下勢力,會對外來的投資公司有威脅和敲詐行為,類似於保護費,多數公司會選擇交錢了事。他就有意讓蕭伍去幫肖佳的公司一段時間。

蕭伍搓搓手:“我閒散慣了,怕給夏縣長丟人。”

夏想拍拍他的肩膀:“你也該收收心了,聽我的建議,先到三石風景區當一段時間保安隊長,負責景區的治安工作。等過一段時間,我會再想辦法替你找一個更好的工作,反正只要你肯收心,肯定虧待不了你。”

蕭伍還想再說什麼,蕭何推門進來,訓道:“還不快謝謝夏縣長!以後有夏縣長幫你,你就有出人頭地的一天。要不任由你現在胡鬧下去,早晚有一天會害死自己。”

蕭伍是當兵出身,軍人在部隊上習慣了服從上級命令,夏想是副縣長,在部隊上就是副連長,所以他對夏想有一種天然的畏懼感。又聽蕭何一訓,蕭伍就下意識地“啪”的一聲立正:“是,首長!”

夏想一個電話就解決了蕭伍的工作,蕭伍興沖沖地上班去了,因為他聽說有十幾個小夥子要交給他訓練,高興得不得了。

回到辦公室,夏想琢磨了半天,在想如何從遊麗身上開啟突破口。只要遊麗鬆口,厲潮生必定倒臺。但問題是,遊麗不但肯為厲潮生生一個孩子,而且還聽從他的安排嫁給別人,可見她對厲潮生是如何的死心塌地。想要她主動交代問題,不但會打草驚蛇,而且效果還會恰得其反。

怎麼辦?關鍵是要證明遊永是厲潮生的親生兒子,而不能僅憑猜測。如何證明,只能用DNA做親子鑑定了。

但是要如何取得遊永和厲潮生的DNA呢?

想了半天的時間,夏想猛然靈光一閃,想出一個絕佳的獲取遊永DNA的好辦法。他拿起電話:“小謝,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謝起義很快敲門進來:“夏縣長,您找我?”

“小謝,你做一下統計,看縣城之內一共有多少家小學,一共多少小學生,然後列一個資料給我……還有,通知教育局局長王磊和衛生局副局長刁華文來我的辦公室一趟。”

謝起義走後,夏想又沉思片刻,覺得事情還是和梅曉琳商量一下為好,有了她的支援,會減少不少阻力。而且獲得厲潮生DNA的事情,恐怕還得落到她的身上。

因為要在辦公室等兩位局長,他就把電話打到了梅曉琳的辦公室:“梅書記,可否請您勞累一下,到我的辦公室來一趟?”

梅曉琳回答得倒也乾脆:“好,五分鐘。”

梅曉琳穿了一身灰色長裙,外面還罩了一個正裝外套,顯得非常幹練。夏想就誇她:“這身打扮不錯,有書記的威嚴,又有女性的柔美,梅書記就是我們安縣縣委大院的太陽,我們都是向日葵!”

梅曉琳一笑就書記的形象全無,儘管她笑得也很淑女,抿著嘴,只不過她說的話就讓人無語了:“我可不當太陽,我沒有那麼博愛,把陽光普灑大地……說吧,找我什麼事,不會就為了誇我一誇吧?”

夏想就實言相告:“我想在縣城範圍內開展一次小學生身體普查,由教育局和衛生局聯合出面,對縣城所有的小學生進行一次免費體檢。旨在瞭解小學生的健康狀況,並根據體檢結果,提出合理的改進方案。這件事情希望得到梅書記的大力支援。”

“這是好事,為了下一代,我肯定支援你。”梅曉琳有點疑惑地看了夏想幾眼,“就這點事,沒別的了?”

“有,還有就是事關厲潮生的,有了一點新發現……”

夏想話還沒有說完,梅曉琳就急急地向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著急地問道:“是什麼新發現,快告訴我!”

梅曉琳情急之下也沒注意,雙手正好抓住夏想的雙手,二人四手相握,相對而立,姿勢就有點曖昧的意思了,夏想還沒來得及抽出手,就聽到樓道中傳來腳步聲,就說:“等一下再說厲潮生的事情,請梅書記坐好,我一會兒和教育局局長、衛生局局長談工作的事情,您表示一下支援就可以了。”

梅曉琳才意識到自己抓住了夏想的手,不由臉一紅,急忙鬆開,假裝若無其事地坐到一邊,卻不敢再看夏想一眼。

教育局局長王磊和衛生局副局長刁華文一起趕到了。

衛生局自從上一次局長被免之後,刁華文一直以副局長的身份主持日常工作,縣裡也沒有給他一個說法,也沒有扶正的意思,他就有點著急。正好分管副縣長夏想找他有事,就急急趕來,想給夏想留下一個好印象。

分管副縣長沒有人事權,但有向縣委縣政府的舉薦權,也不能得罪。

王磊擔任教育局局長多年,再幹兩年就要退了,也沒有什麼爭一爭的心理了,就想平穩幹到退休。他對夏想的態度是,公事公辦,不近不遠。

兩位局長敲門進來,還沒有來得及向夏想打招呼,夏想就急忙為他們引薦梅曉琳:“王局長,刁局長,正好梅書記也在,來見一下梅書記……”

梅書記身為縣委二號人物,一般的局長不一定見得到。王磊儘管心中已經熄了再進一步的念頭,但面對主管人事的副書記,還是心中一緊,急忙恭敬地叫了一聲:“梅書記!”

刁華文的心思就在瞬間轉了無數個彎,夏縣長是什麼意思?他打電話讓自己過來,一見面就先引見主管人事的副書記,是不是什麼暗示,難道是自己時來運轉,要扶正了?真要是梅書記發了話,衛生局局長的寶座,自己就坐穩了一半了。他心裡猜測著,臉上就不由自主露出了激動的神情:“梅書記,您好,我是衛生局副局長刁華文,請梅書記指示。”

梅曉琳倒是很給夏想面子,依次和二人握了握手,說道:“我是和夏縣長談工作的,既然是夏縣長找你們有事,你們就先談,不用管我。”

說是不用管,她卻坐在一邊,擺出一副旁聽的姿勢,無形中給王磊和刁華文以極大的壓力。尤其是刁華文,他甚至將梅曉琳旁聽當成了對他的考察,不但擺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還坐得端端正正。

夏想也沒說什麼客套話,開門見山地就提出了他的想法。

王磊聽了,倒沒有什麼反對意見,因為是為小學生體檢,他沒有任何理由反對,唯一擔心的就是,體檢費用由誰出,就愁眉苦臉地說道:“好事是好事,可是夏縣長有所不知,教育局的經費年年緊張,縣城的小學生雖然人數不多,不過都免費體檢,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這個費用問題……”

“也沒有多少錢,錢我們衛生局出了,王局長只負責組織就可以了。夏縣長一心一意為百姓著想,要為孩子們免費體檢,我作為衛生局的副局長心裡非常感動,也非常慚愧。夏縣長日理萬機,都能想到小學生的身體健康問題,我身為直接領導,卻沒有這個意識,是我的工作失職,我向夏縣長檢討……”刁華文一臉誠懇,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讓夏想看了,差點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梅曉琳就沒有夏想的隱忍功夫了,她“撲哧”一下笑出聲來,隨即意識身為副書記必須保持威嚴,又急忙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道:“刁局長就不要做自我批評了,能夠意識到自己工作不足的同志,就是好同志。既然你和王局長都沒有什麼意見,具體如何操作,你們下去商量一下,儘快拿一個方案出來交給夏縣長。對這件事情,我也是大力支援的。”

有了梅曉琳的一句話,刁華文如同吃了一顆定心丸,心中更堅定了自己的猜測,只要這一次任務完成得圓滿,給夏縣長留下好印象的同時,肯定也可以給梅書記留下好印象,到時就不愁沒有機會扶正了……他心中興奮了半天,忽然又意識到一個問題,梅書記怎麼就對夏縣長的工作這麼支援?梅書記未婚,夏縣長也未娶,難道……

刁華文又猛地打了一個激靈,打住,打住,領導的隱私可千萬不能亂打聽,更不能亂傳,否則到時惹領導不高興了,別說升官,估計就該直接回家養老去了。

王磊和刁華文走後,梅曉琳立刻站了起來:“好了,好了,剛才給足了你面子,快說,有什麼發現!”

夏想也沒有再吊梅曉琳胃口,就把遊麗的事情一說,當然也沒有隱瞞遊永疑似厲潮生親生兒子的猜測。梅曉琳睜大了眼睛,眼睛左右轉動幾圈,想明白了什麼:“原來你打著給小學生免費體檢的幌子,就是為了要獲取遊永的DNA,行呀你,壞主意挺多。”

夏想謙虛地笑:“梅書記過獎了,我也是在偶然的情況下才想到了這樣一個不得已的辦法,談不上壞,再說也有真心為學生們免費體檢的想法。至於厲潮生的DNA嘛,就得交給梅書記出面弄到手了。”

梅曉琳也挺聰明,拍手說道:“沒問題,開常委會的時候,我坐他旁邊,乘機從他身上弄一根頭髮就可以了,是不是?”

“對,頭髮最好不過,不過如果實在沒有頭髮的話,也不是非得從他頭上拔一根,那樣就太明顯了。萬一不行,他吸過的菸頭也可以。”夏想還真擔心梅曉琳衝動之下,強行從厲潮生頭上拔一根頭髮下來。

梅曉琳大為不滿地白了夏想一眼:“別把我想象得這麼沒有腦子,我現在做的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事關一個縣委常委的清白,不是小事,怎麼會不慎重從事?”她說著說著,可能是有點口渴了,伸手從桌子上拿起杯子就喝,邊喝邊說,“如果最後DNA配對成功,證明遊永是厲潮生的兒子,下一步我們怎麼辦?”

夏想微一沉思,說道:“我們先分開行動,至於下一步該怎麼辦,到時再商量。”

夏想的生日

讓夏想意想不到的是,遊永的DNA還沒有弄到,梅曉琳倒下手挺快,已經弄到了厲潮生的DNA樣本。夏想正和方格在辦公室說話,梅曉琳突然就來到夏想的辦公室,也不敲門,直接推門進來,一進門才發現有人在。她臉上的笑容立刻收了回來,換了一副臉孔說道:“夏縣長有客人?我有事找你,要不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

方格一臉狐疑地看了夏想一眼,又看了看梅曉琳,賠著笑臉說道:“既然梅書記有正事,夏縣長,我先走了,等有時間再說。”

梅曉琳衝方格的笑臉矜持地點點頭,等他一走,就從身上拿出一個用紙巾包裹的東西,用兩根手指捏著,扔到夏想的桌子上,一臉厭惡的表情說道:“快給你,噁心死我了!”

夏想見她誇張的表情,也嚇了一跳:“是什麼?不會是一口痰吧?”

“呸,你真噁心,說什麼呢!”梅曉琳惱了,將東西一扔,又氣呼呼地坐到沙發上,“是指甲!虧你想得出來,說出這麼噁心的東西……”

她揮揮手,好像要驅散心中的惡氣一樣,又用手一指門外:“夏想,你說實話,方格上一次和我們在飯店裡偶遇,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壞了,被她看出來端倪了,夏想就若無其事地笑了幾聲:“沒有,沒有的事。上次確實是偶遇,縣城就這麼大,飯點的時候遇上太正常了。”

“不對,還是不對。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方格他對我有意思,有想法。你替我轉告他,別想了,沒用,他這樣的還沒有脫離學生氣息的小男生,我是一點興趣也沒有。”梅曉琳的思緒跳躍性挺快,前面正在說方格,一下卻又跳到了厲潮生身上,“免費體檢活動進展得怎麼樣了?怎麼還沒有拿到遊永的DNA樣本?”

“樣本也快了,就這兩三天的事情。”夏想既然已經知道了遊永在哪個小學哪個班級上學,事情就簡單多了。他準備在遊永班級體檢的時候,專門去一趟,到時親自過問一下,趁人不注意取一點血樣,還不算一件難事,“問題在於,我們請哪家醫院做鑑定?”

“交給我,我寄到京城去做,不但保險,而且還安全。”梅曉琳想得還挺周到,“如果匹配成功的話,是不是我們直接把證據交給紀檢部門?”

現在梅曉琳都會問夏想下一步要如何做,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完全被夏想牽著鼻子走了。

“交給紀檢部門是要交,但不是我們直接當面來交,而是要寄匿名信,把詳細證據和DNA結果分別寄給縣、市兩級紀檢部門。如果真的石沉大海,我們再商量下一步如何行動。”夏想的意思是,如果寄到縣、市兩級部門之後,沒有一點波浪的話,就證明厲潮生背後站著一個厲害的人物。他到時不得不到燕市找曹伯伯出面,查一查厲潮生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當然,梅曉琳在燕市和燕省肯定也有後臺,也可以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關係,務必將厲潮生這樣的敗類扼殺在搖籃之中。一旦等他成長之後,升到廳級以上,再動他就難上加難了。他行事非常隱蔽,手腕又比一般人高明,只要他坐到高位之上,後果可想而知。

一個可以從老百姓樹苗身上賺錢的貪官,只要他手中的權力足夠大,他的貪心就會越來越膨脹。

只是讓夏想沒有想到的是,厲潮生案件竟然引發了一場燕市乃至燕省的官場地震,直接導致許多高官紛紛落馬……

兩天後,夏想在刁華文的陪同下,參觀了城關小學的免費體檢。夏想親切地和為小學生作免費體檢的醫生一一握手,叮囑他們要認真檢查,細心耐心地對待每一個祖國的花朵。然後他又一個個檢查存放學生血液的試管,在關鍵時刻趁人不備,用棉籤取走了遊永的血液樣本。

回去後,夏想就將厲潮生和遊永的樣本,一分為二,一份交給梅曉琳寄到京城,一份他自己親自拿在手中,準備找人委託燕市的醫院做鑑定。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交給馮旭光最放心,他就給馮旭光打了一個電話。

馮旭光也不問夏想要查什麼,一口答應:“你嫂子在醫院有熟人,認識二院的副院長,這事交給她辦,準成。你趕緊的,正好趁送樣本的機會過來一趟,我們全家大團聚,不能少了你這個功臣。”

原來馮旭光的父親馮化成專門從蒼山縣來到燕市,要和馬萬正見面。親人團聚自然是好事,不過是人家一家人的事情,夏想就有點不想參加,馮旭光卻不幹:“我叔叔也說了,讓你也一起過來。要不是你,也就沒有我們一家人團聚的可能。你不來,他說會親自給你打電話……”

那算了,還是乖乖去吧,別讓馬省長打電話給他一個小小的副縣長了,夏想妥協了:“我下午回去,明天再找你。”

今天正好是週末,夏想就早點回燕市,去找曹殊黧。說來也有一段時間沒和小丫頭見面了,心裡實在有些想念。

收拾完東西剛想走,方格鬼頭鬼腦地出現了。

“夏哥,不對,有些不太對。”方格搖頭晃腦地說道。

“什麼不對?我看是你不對。”夏想沒好氣地說道。

方格嘆了口氣,又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我發現梅書記和你越走越近,有危險的趨勢。你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可要注意不要再拈花惹草,好不好?只要你不招惹梅書記,我就還有機會。”

“少胡說了。”夏想毫不猶豫地點醒方格,“我和梅書記是有工作要談,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還有你方格,以後多把心思用到正途上,別總想著談戀愛。這是黨政機關,是縣委縣政府所在地,別給別人留下輕浮的印象。”

方格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夏哥你別這麼嚴厲地批評我,我也就是在你面前放鬆一點,在別的領導面前,老實得很。就是在李書記面前,也是恭恭敬敬的。你說你,我好不容易恢復本來面目,你還非得讓我時刻戴上面具?”

別說,方格的話還有點哲理的味道,夏想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方部長讓你下來是鍛鍊的,不是泡妞來的。聽我一句話,梅書記不適合你,當然,也不適合我,我和她也只是工作來往。大家背景都很複雜,你和她之間沒有可能。我建議你收心,好好工作,真想談戀愛,我領你到大學裡找一個。”

方格一臉沮喪:“梅書記真不適合我?那算了,我聽夏哥的,先工作再說。暫時先不想戀愛的事情了,學生妹就算了吧,太幼稚了。”

夏想笑笑,心想方格也有意思,他本身也不成熟多少,還嫌學生妹幼稚,算了,不管他了。

一路開車回燕市,到了曹家的時候,又是曹殊黧給夏想開的門,她穿著一條短褲,渾圓的臀部被緊緊包裹,呼之欲出,她一轉身,嬉笑著說道:“夏想來了,快進來,外面熱……”

恍惚間,夏想彷彿一下子回到了兩年多前,他第一次來到曹家時,也是曹殊黧給他開的門。她穿的是一樣的短褲,說的也是一樣的話,猶如時光流轉,昔日重現。

進門之後,家中只有王於芬和曹殊黧母女二人,曹永國出去應酬,曹殊君住校沒有回來。

王於芬忙給夏想端了一盤水果,是幾個白裡透紅的桃子,說道:“老曹弄了一箱真正的蜜桃,快嚐嚐,確實好吃。”

曹殊黧也知道蜜桃的來歷,忙拿起一個,用手捏開桃尖,遞到夏想嘴前:“這種蜜桃特別好吃,裡面全是桃汁,可以一口吸淨。聽說這種蜜桃專供京城,全國就幾畝地出產這樣的蜜桃,有專門的武警守護……”

夏想也聽過特供蜜桃的傳聞,沒想到今天還有口福吃上,也不客氣,伸手要接過蜜桃。曹殊黧不讓,她雙手捧著蜜桃,小意地說道:“我來餵你,來,張嘴。”

像哄孩子一樣,夏想無奈,只好吸了一口,嗯,果然不俗,甘甜可口,而且還有清新的果香怡人,絕非凡品。

於是在曹殊黧溫柔小意地手捧蜜桃的服侍下,夏想一口氣吃了兩個蜜桃,雖然意猶未盡,卻擺手說道:“不能再吃了,再吃就吃不下飯了。”

“沒關係,桃飽杏傷人,吃桃就可以吃飽,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曹殊黧也不顧王於芬在一旁,又拿出一張紙巾替夏想擦嘴。夏想被她弄得不好意思,從她手中拿過紙巾,胡亂擦了一把,丟到一邊:“你什麼都替我做了,好像我什麼都不會一樣,會讓阿姨笑話我的。”

“媽媽才不會笑你,放心吧,她對你最好了,認為你各方面都不錯。”曹殊黧見夏想嘴沒擦乾淨,又扯了一張紙巾幫他擦,“這麼大的人了,怎麼一點也照顧不好自己?嘴也擦不乾淨,真是的。”

“我是故意的。”夏想就壞笑,“一會兒還要吃飯,擦乾淨了也白擦,白費事。”

曹殊黧不滿地打了他一拳:“照你這麼說,你睡覺前不要刷牙好了,反正明天早起還要刷,對不對?”

“對,對,好主意,今天晚上就照辦。”

“好你個頭!”曹殊黧又踢了夏想一腳,“真受不了你,平常看你挺乾淨的一個人,怎麼懶起來也這麼懶?”

夏想舒服地靠在沙發上,感慨地說道:“正是因為男人的懶,才襯托出女人的勤快。也正是因為我有點黑,才顯出你的白來。世界就是正反對立的,要不,怎麼和諧統一?”

“去,歪理邪說。”曹殊黧開心地笑了,轉身對王於芬說,“媽,爸爸不回來了,我們就開飯吧。”

吃完飯,王於芬以串門為由,出去了,顯然是故意給夏想和曹殊黧留出空間。

夏想就有點納悶地問曹殊黧:“我總覺得你今天對我特別好,好像有什麼企圖一樣,說,你對我想打什麼壞主意?”

“沒有,你瞎想什麼呀。”曹殊黧說是沒有,卻一臉好奇地看著夏想,“你真的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今天能是什麼日子?就是一個普通的週末,怎麼了?”說實話夏想還真不知道今天有什麼特殊之處,不過他還是從曹殊黧的溫存之中,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就摸摸鼻子,想要撓頭的時候,卻被曹殊黧一把把他的手打掉。

“我不喜歡你撓頭!”她噘著嘴說道,“以後在我面前,不許再撓頭,聽到沒有?”

難得小丫頭有如此鄭重的時候,夏想就點頭應下,還未開口,曹殊黧又問:“你今天沒有接到連姐姐的電話?”

夏想就更奇怪了:“沒有,今天我一直在忙,下班後就直接找你來了,和若菡有一段時間沒有聯絡了。”

“真的?”曹殊黧雙眼如霧,抿著嘴唇,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她蜷坐在沙發的一角,歪著頭,臉上的神情像是質疑,又像是調笑。

“我很少騙你的,真的。”夏想忽然沉重地嘆了一口氣,“不信的話,你可以查我手機的通話記錄,也可以現在打電話給連若菡,我想她也會在你面前說真話。”

“就不查!”曹殊黧咬著牙說,不過還是欣慰地笑了,“我當然相信你了,小傻瓜,不相信你還能相信誰?你真的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

生日?

夏想猛然一愣,伸手從旁邊拿過日曆,一看農曆日期,可不正是他的農曆生日!他啞然失笑,平常每年生日,都會接到家裡的電話,今年是怎麼了?自己忘了不說,連父母也沒打電話給他,他一下子成了被遺忘的人!

幸好他還有小丫頭!

他就動情地說:“你看我現在混得多麼慘,自己連生日都記不住不說,連爸媽也忘了他們這個在外面的兒子。幸好我還有你,黧丫頭,來,親一個!”

夏想正要撲上前去,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一看家裡的電話,就不得不接。

果然是老媽打來的。

老媽說,他們今天出去在附近趕了一個廟會,回來晚了。本來她想用手機打給他,可是老爸嫌手機打長途太貴,非要等回家再打……在老媽的絮叨中,夏想笑了,說他和殊黧在一起,在她家中,一切都好。

老媽最後說了一句話讓夏想感慨萬千:“自從你留在燕市之後,還從來沒有在家中過過一個生日。什麼時候有空了,就帶著殊黧回來,在家中過一個生日吧。哪怕只吃一頓麵條就走也行……”

放下電話,夏想久久說不出話來。

小丫頭也在一旁乖巧地不說話,只是愣愣地看著夏想,眼中全是柔情。

一陣電話鈴聲驚醒了夏想,他伸手去摸手機,卻發現不是自己的手機在響,曹殊黧拿起手機一看,調皮地笑了:“連姐姐很聰明,電話打給我了!”

曹永國上任市委書記的可能

曹殊黧接聽了電話:“喂,連姐姐,你怎麼好久也不來看我了?”

“最近確實忙,走不開,等過幾天一定過去找你,好不好?我還真想你了,黧丫頭,你好不好?”曹殊黧開了擴音,夏想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就是不敢說話。

“我還好,不過夏想就有點不好了。”

“他怎麼了?他的縣長不是當得好好的?聽說安縣還有一個漂亮的女書記,他估計樂不思蜀了吧?”

夏想氣得直瞪眼,曹殊黧卻強忍著笑:“是嗎?我怎麼沒聽他說過?是不是他故意不說,藏著掖著的話,不就證明心裡有鬼?”

“估計他也不會喜歡女書記,因為她比他還大三歲。根據我對他的觀察,他一向比較喜歡比他年輕的女孩,比如說黧丫頭,比如說衛辛……”

夏想有衝過去掛掉電話的衝動。

“衛辛是誰?”曹殊黧一臉好奇,她是衝著手機說的話,眼睛卻直直地看向夏想。

“一個女大學生,比你還小兩歲吧。”連若菡好像知道夏想在旁邊偷聽一樣,故意停頓了片刻,才又說,“其實他還算是一個好人了,衛辛是挺命苦的一個女孩子,夏想是想幫她,才介紹她到我這裡工作……”

連若菡簡單地介紹了幾句衛辛,她非常聰明地沒有問曹殊黧為什麼不知道衛辛,也是心思剔透的女子。說完衛辛之後,才話題一轉,假裝無意中問起:“今天是不是夏想的生日?我記得他好像說過他過農曆生日的。”

曹殊黧衝夏想揚了揚小拳頭,又仰了仰小臉,向他表示不滿,夏想就賠著笑,假裝一臉慚愧。

“是呀,今天正是他農曆生日,連姐姐要不要過來為他慶祝一下?他就在我旁邊,要不要和他說幾句話?”

連若菡的聲音聽不出來有什麼變化:“不要了,我有點忙,走不開,替我祝他生日快樂就行了!”

不過現在算是深入瞭解連若菡的夏想,還是敏感地從她聲音的高低起伏中,聽出了她的一絲緊張和不安。他心裡清楚,連若菡應該已經猜到,曹殊黧已經看出她和他之間,有點超越普通朋友的感情了。

曹殊黧結束通話電話,有意無意地多看了夏想幾眼,說道:“連姐姐也真是,她要是真心想祝你生日快樂,應該提前打電話過來,或者邀請我們一起會餐,該有多好。”

夏想就嘿嘿直笑:“我自己都忘了……不就是一個生日,也沒有大不了的。”

“我就是在想,連姐姐會不會給你一個驚喜,替你再過一次陽曆生日?”小丫頭湊了過來,抱住夏想的胳膊,第一次主動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送你一個生日禮物!”

夏想直接忽略了曹殊黧的頭一句話,順著她的第二句話向下說:“要不趁今天夜深人靜之時,我們好好讀書,怎麼樣?”

“別想好事了,爸媽隨時都會回來。”小丫頭雙眼有點迷離,臉上浮現一層潮紅,有點意亂情迷的樣子,“該是你的總會是你的,跑不了。”

小丫頭情動了?夏想最受不了小丫頭嬌羞無限的樣子,就有點想壞事,正要撲上去上下其手時,突然手機又響了。

是一條簡訊。

夏想開啟一看,頓時啼笑皆非,竟然是梅曉琳發來的簡訊:“祝你生日快樂!另,我是從你的履歷上知道你的生日的,閒著無聊發一條,你別多心。”

曹殊黧若無其事地拿起遙控器換臺,夏想想了想,還是老實交代:“是美女書記發來的簡訊,祝我生日快樂。”

“證明你人緣挺好。”小丫頭非常聰明,只說一句,再不多問。

夏想還想再解釋一句,忽然簡訊又來,還是梅曉琳:“本來不想過多解釋的,不過一想你現在肯定和女朋友在一起,就再多說一句,也替我向你女朋友解釋一下,就說我們只是工作關係。”

夏想樂了,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個梅曉琳可真有意思,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不過幸好他了解小丫頭的脾氣,就把手機交給了小丫頭過目。小丫頭看了幾眼,也笑了:“這個女書記可真有意思,性子真直。她的脾氣和藍襪有點像,有一說一。”

夏想乘機抱著她,小聲說道:“你沒多心?”

小丫頭白了他一眼:“多什麼心?我不會閒操心,也不會胡思亂想。男人是管不住的,你要是真心喜歡一個人,就一心一意對他好,對他好到讓他不好意思有別的想法——我說得對不對?”

夏想連忙點頭:“對,太對了,黧丫頭真聰明,你以後就寫一本書,書名叫《如何留住男人的心》,絕對暢銷。”

“算了吧,我可沒有那個水平。我只希望自己有本事留住自己喜歡的人的心,哪裡有那個時間再去教別人!”她調皮地一笑,“我光是管你,就夠我忙的了。”

夏想笑了:“我就這麼壞?就這麼不省心,讓你總提防著?”

小丫頭嘻嘻一笑:“想哪裡去了?我是說,我得照顧你,關心你,哪裡說要天天看著你?是你自己心虛吧?”

夏想就點頭:“瞭解,瞭解,是我誤會了領導的意圖,現在誠懇地接受領導的批評。”

“少來。”小丫頭笑逐顏開地在夏想胸前來了一拳,卻被夏想一把抓住手,掙脫不了,夏想就開始尋找她的小嘴,伺機再來一次蓋章運動。誰知嘴唇剛剛粘在一起,手機簡訊又響了。夏想不想看,卻被小丫頭趁機一把將他推開。

“快看看是誰的簡訊,別錯過了別人的祝福。”她嬉笑著跑到一邊,用手做一個噤聲的姿勢,“我聽到爸媽上樓梯的聲音,別再鬧了。”

夏想搖搖頭,小丫頭古靈精怪,還真不好拿下,就只好拿起手機翻看。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原來是肖佳的簡訊。

肖佳的簡訊有點奇怪:“你快樂嗎?我很快樂!”含義有點深刻,聯想有點豐富。夏想卻心裡明白,她其實還是在祝他生日快樂,因為她的潛臺詞是:你快樂所以我快樂。

小丫頭的耳朵還真靈,果然響起了敲門聲,夏想就趁她開門之際,迅速給肖佳回了一條簡訊,簡訊的內容就是:“你快樂所以我快樂!”然後迅速將簡訊刪除,心中暗暗告誡自己,明年過生日的時候,要提前安排好。早一天和誰在一起,晚一天和誰在一起,當天和誰在一起,一定要分得清清楚楚,不能有一點失誤。

否則就是萬劫不復。

曹永國和王於芬一起回來了。

曹永國微微有點醉意,一見夏想就高興地說:“小夏來了,快讓於芬給你切蛋糕……過生日了,好事,又成熟了一歲。”

王於芬打了曹永國胳膊一下:“不讓你喝那麼多,你偏要喝,多大的人了,沒有一點自制力。還是副市長呢,喝得醉醺醺的,成什麼樣子?”

曹永國不理王於芬的埋怨,自顧自地坐到沙發上,笑眯眯地說道:“小夏呀,知道我和誰一起喝酒嗎?是陳市長和路書記!”

王於芬端來了蛋糕,曹殊黧給插上蠟燭,夏想就在曹殊黧的要求下,一口氣吹滅了蠟燭,然後又切開蛋糕,分給大家。

曹永國擺擺手,表示不吃蛋糕。王於芬不同意,強行塞他手中一塊:“這是夏想的生日蛋糕,你不吃也得吃。不吃,就是不給你女兒面子。”

曹永國用手一指王於芬:“看,這就是我的經驗教訓,以後對自己老婆不能太慣了,否則她天天管著你,讓你幹這個讓你做那個,煩人呀。”

夏想呵呵笑了,不敢發表評論。

王於芬瞪了曹永國一眼,想說什麼,卻被曹殊黧拉到一邊。曹殊黧勸道:“媽,爸有話要和夏想說,你去看電視吧。”

曹永國確實有話想對夏想說。

他今天和陳風一起去拜會路書記,或許是將要退下來的原因,又或者是看陳風的面子,路書記對曹永國還算客氣。三個人一起去了一家安靜的休閒莊園吃飯,席間,路書記透露了一些省裡的動向。

路書記因為年齡的原因,會在今年退下,由崔向接任他的書記位置。另外省委常委、組織部長左安平,有可能調往西省任副書記,空出來的組織部長的位子是在燕省就地提拔,還是由京城空降,省裡和京城還沒有達成共識。京城的意思是想空降過來,高成松堅決反對,明確指出京城空降幹部過多,不利於燕省的經濟發展和政局穩定。

“一個組織部長,自然牽動了各方面的注意,京城也好,燕省也好,盯著這個位置的人太多了,最後肯定還會是一個妥協的結果。”路書記感慨地說道。

“傳說高書記和上面關係密切,是不是真的?”陳風問道,有關高書記的傳聞很多,比如他和上面來往過密,比如他得到過親口承諾,等等。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如此有恃無恐,在燕省說一不二,無人敢挑戰他的權威。

路書記豎起一根手指:“世間的事情沒有空穴來風,既然是傳聞,自然就有跡可尋。不過在官場上一定要記住一點,就是有些事情只能心中有數,但不能從口中說出來。”

陳風急忙恭敬地答道:“是,我會記住的,路書記。”

路書記又看了曹永國幾眼,意味深長地說道:“我知道永國和陳風脾氣相近,都是務實的好乾部,不過下一步陳風上任燕市市委書記,永國想當市長,可能性不大。”

曹永國也知道根據平衡的原則,省裡不會允許一個副省級城市的黨政***過於合作,這樣非常不利於省裡控制。而且還有一點,曹永國資歷太淺,現在再進一步當上燕市的市長,等於是一步邁入副省級幹部的行列,進步有點過快,難以服眾。

曹永國在路書記面前也沒有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說不想那是假話,當然我也清楚省裡對副省級城市,向來都有點意見。我和陳市長關係好,走得近,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不過眼下正好有這樣一個機會,都難免會有一點想法……”

路書記呵呵地笑了:“永國很誠實,我喜歡這樣的性格。這麼說吧,永國,我退下來時也是提了條件的,就是讓陳風上位。所以我不可能再提新的條件,對你的進步,我是幫不了你了。”

曹永國儘管也沒有希望路書記幫他多少,不過親耳聽到路書記的話,還是多少有點失望,他點點頭說道:“我其實是來感謝路書記的,沒有您的話,我也坐不到常務副市長的位子,怎麼還敢請您再幫忙?已經非常感謝您了。”

路書記搖搖頭:“永國,能幫你我肯定會幫,你和陳風對脾氣,也就等於和我對脾氣,我幫你,也等於幫了自己。”停了一停,他忽然一臉喜色地說道,“對了,寶市的市委書記也是年齡到了,寶市的市長資歷不夠,不能就地接任書記。如果運作一下,永國去執政一方,還是大有希望的。”

寶市的市委書記雖然和燕市的常務副市長是平級,曹永國過去算是平調。但市委書記畢竟是一方大員,執掌一方,不受人牽制,能讓個人的執政理念更好地貫徹下去,是發揮個人能力的最好的舞臺。比起在燕市上有省裡的頭頭腦腦,下有市委的種種牽制,自主性可是大多了。

曹永國不免心動。

陳風有點不太願意讓曹永國離開燕市,因為曹永國如果不走,肯定還可以穩坐常務副市長的寶座,這樣他對政府的影響力不會減弱。如果曹永國離開,再新調來一個市長,和他合不合拍先不說,能接替曹永國常務副市長位置的非譚龍莫屬。到時如果譚龍和新任市長結成同盟的話,情況就不樂觀了。

但從樂見讓曹永國更進一步的角度考慮,陳風卻沒有理由勸曹永國留下。

曹永國也能猜出來陳風的想法,他卻沒有說什麼。官場之上,為了朋友而放棄機會的情況不是沒有,但太少了。如果真有到寶市上任的機會,他是不想錯過的,畢竟市委書記的空缺是稀少資源,有機會就一定要抓住。

曹永國就大膽提出:“如果盧部長在常委會提出這件事情,路書記要是能美言幾句,就太好了。”

路書記不經意看了陳風一眼,陳風只好表態:“我還是支援永國的想法的,他能主政一方,對他以後的發展,大有好處。路書記能在退下來之前,替永國說說話,也是大善。”

曹永國在得到了陳風的支援和路書記的承諾之後,心情大好,不由多喝了幾杯……

夏想聽了曹永國的話,手中拿著一塊蛋糕,久久無語。

寶市在燕市北邊,位於燕市和京城之間,是個古城,經濟不上不下,有工業基礎,農業也算發達,在燕省的十幾個地市中,排名中等。如果曹伯伯能當上寶市的市委書記,也是好事。不過曹伯伯要是去寶市上任,曹殊黧和曹殊君自然不能同行,他二人還要上大學,王阿姨肯定要陪同前往。而且可以說,曹伯伯一走,自己在燕市則少了一大助力。

畢竟寶市的市委書記管不到燕市的事情,總之,對自己是稍微有些不好的影響。

夏想微微感覺到有點頭疼,燕省的局勢,還真是風起雲湧,眼見就有一場地震來臨。燕市要來一個新市長,燕省要換一個組織部長,宋朝度也想躋身到副省長的行列,李丁山也要運作到區裡當區長。

大亂之後必有大治,也正是因為大亂,才有更多選擇的機會,才讓許多人得到以前夢寐以求的機遇。

不等他提出曹伯伯去寶市之後家裡如何安排,曹伯伯就主動提出了這個問題:“如果我真去燕市的話,小夏,殊黧和殊君就要靠你照顧了。你替我在燕市,把這個家給挑起來,怎麼樣?”

曹伯伯的話沉甸甸的,極有分量,夏想就感覺一份責任壓在肩膀之上,鄭重地點頭說道:“放心吧曹伯伯,我一定會照顧好殊黧和殊君的。”

和馬省長走近

王於芬拿起一塊蛋糕堵住了曹永國的嘴:“今天是夏想生日,你非說工作上的事情,煩不煩?還沒準的事情,說這麼早有什麼用?”

“不煩,煩什麼煩?能當上一任市委書記,總不算我為官一場!呵呵……”曹永國臉上被王於芬弄得全是奶油,也不擦,只顧呵呵直笑。

也是,他一直在建築行業內打轉,突然有了一個當上燕市常務副市長的機會,已經讓他層次大升,眼界大開。現在又有一個執政一方的時機,只要能當上寶市的市委書記,就算任內沒有大的政績,能夠平穩過渡,只憑熬資歷,到退休時也能享受到副部級待遇,當然要大為開心了。

夏想能理解曹永國的喜悅心情,而且在他看來,曹永國前往寶市的可能性極大,算是平調。而且省裡也正好有意削弱陳風對市政府的影響力,有調走曹永國的機會,從政治平衡的角度考慮,又有盧部長和路書記幫著說話,沒有人會阻攔。

除非高成松又有自己人要安排到寶市,否則曹永國的寶市市委書記的位子,差不多是十拿九穩了。

夏想被曹永國拉著說話,一直到很晚才睡。他暗中調查厲潮生的事情也沒有告訴曹永國。他的想法是,能不麻煩曹伯伯就儘量不麻煩,他希望自己解決眼前的困難。

曹殊黧耐不住困,早早睡下了,夏想又失去了一個大好的機會。

第二天一早他就開車前往佳家超市,去找馮旭光。

佳家超市雖然有了四五家分店,不過馮旭光一直將總部放在第一家超市的樓上,說是這裡不在市中心,比較清靜。而且說起來他現也是千萬富翁級別的人物,辦公室還是簡陋得不像話,可以說,一點情調都沒有。夏想一進門就笑他:“你也多少講講格調,弄一些藝術品放在牆面一掛,裝裝門面,唬唬外行。”

“不花那個冤枉錢!”馮旭光將腿伸到桌子上,雙手拿著一個資料夾,正在看一份檔案,樣子還挺專注。不過一見夏想,他就將檔案一扔,一下子跳了起來,形象全無,“一進門就打擊我,不夠朋友。你說,我掛上幾個畢加索和梵高的贗品,生意就能更上一層樓了?我是個實用主義者,不喜歡故弄玄虛。”

然後又自嘲地笑了笑:“扯遠了,怪我,不,怪你嫂子。本來平常我愛穿休閒裝,這不認了一個省長叔叔,非逼著我穿西裝打領帶,這不是害人嗎?”

“那也是嫂子關心你愛護你,為了讓你人模狗樣!”夏想就笑,又問,“馮叔叔來了沒有?馬省長呢?”

“我爸昨天到的,馬叔叔正在路上,一會兒就到。我來辦公室處理一點事情,也正好等你。走,去家裡。”馮旭光收拾東西,邊走邊說,“我正要問你呢,給找一個熟悉的飯店,中午吃飯的時候,儘量安靜一點。”

“森林居!”夏想一下就想到了楚子高的森林居,在森林公園裡面,一是環境不錯,二是現在森林公園人流不多,肯定安靜,“在森林公園裡面,是楚風樓的老闆開的,老朋友了,既安靜又安全。”

所謂安全,是指不會人多眼雜,傳出議論。

“行,聽你的。”馮旭光對夏想是百分之百信任。二人來到樓下,分別發動了汽車。

馮化成和馬萬正果然長得非常像,不認識的人看上一眼,就會說是親兄弟。馮化成一見夏想,連連誇夏想機靈聰明,比馮旭光強多了。他讓馮旭光認親,結果認了快一年也沒有認成。夏想一出面就辦妥了,是他們馮家的福星。

夏想就少不了又客氣一番,繼續保持謙虛謹慎的作風,贏得了馮化成的好感。馮化成把馮旭光叫過來,以一副訓斥的口氣說道:“從小你就吊兒郎當的,沒想到大了反而有出息了。你認識的朋友也不少,這個小夏我看是最好的一個。以後你和小夏好好處,不許虧待人家。”

馮旭光連忙說道:“爸,你就放心吧,我和小夏一起共事,不吃虧……”

“啪”的一聲,馮化成照馮旭光的後背就打了一巴掌,“你說啥?不吃虧?你誰的光都想沾,還有沒有良心?”

馮旭光委屈地說:“爸,你聽我把話說完。我的意思是,我更不會讓小夏吃虧,我們在一起是雙贏。”

一家人都笑了起來。

馮旭光母親在老家沒來,用馮化成的話來說:“農村婦女,沒見過世面,不來了,來了太丟份。”

王鳳鳴對夏想還是熱情有加,弄得夏想都有點不好意思。一家人正熱熱鬧鬧的時候,外面傳來了汽車喇叭的聲音。

馮化成立刻站了起來,有點緊張地說:“來了?”

“我們出去看看。”馮旭光衝夏想說著,二人一點頭,一起下樓,見樓下停了一輛普通牌照的桑塔納2000,從車上下來一人,正是馬萬正。

馮旭光大步向前,想說什麼,夏想心中清楚馬萬正這麼低調,就是不想公開此事,就衝馮旭光一揮手:“旭光,上樓再說,別在樓下說話。”

馮旭光醒悟過來,衝夏想感激地點點頭。馬萬正也是向他投來讚許的目光,然後馮旭光在前,馬萬正在中間,夏想在最後,三人上樓。

一進房間,馮化成就緊盯著馬萬正不放。馬萬正也是身子微微顫抖,上前一把扶住馮化成,動情地叫了一聲:“哥?你真是我的親哥?”

“弟呀,你真是我的親弟呀?”馮化成一伸手就摸住了馬萬正的左耳,然後眼淚“譁”地一下就流了下來,“有傷疤,你果然是我的正弟。我的親弟呀,四十多年了,沒想到還能活著見到你……”

馬萬正也是老淚縱橫:“哥,我是正弟呀。我耳朵上的傷疤,就是小時候被你用鐮刀不小心弄的……”

二人抱頭痛哭。

在親情面前,在血濃於水的兄弟情深面前,副省長的面具也可以拋到一邊,剩下的,只有真情的流露,只有喜悅的淚水!

夏想也溼潤了眼睛,近半個世紀的失散,不管他們是何種原因天各一方,能在有生之年重逢,就是人生最大的幸事。這一刻,夏想深為自己當初做出的英明決定感到慶幸。

馮旭光一家人也淚流不止。

好不容易一家人止住了眼淚,馮化成和馬萬正手拉手進了裡面的房間,關上門,連馮旭光也不讓進,二人說起了一些只有飽經滄桑的人才能聽懂的話語。

二人在裡面足足說了一個小時,才開門出來。一出來,馮化成就以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旭光,你聽著,以後不許在外人面前說馬省長是你的親叔叔,你平常沒事的話,也不要去找他。真要有事情的話,就讓小夏替你出面。你叔叔和我們相認的事情,不能公開,不能讓無關的人知道,記下沒有?”

“爸,我早知道了。”馮旭光在馮化成面前,老實得不行,一點也不敢說一個不字。

夏想不等馮化成叮囑,主動說道:“請馬省長和馮叔叔放心,有些事情我不會向外多說一個字的。”

“我相信小夏,因為小夏是旭光最好的朋友,也是促成了我們一家人相認的功臣。如果我連你都不相信,就沒有可相信的人了。”馬萬正呵呵一笑,“以後有什麼困難就來找我,大的解決不了,小問題我說一句話,還是管點用的。”

馬萬正身為省委常委,說一句話何止是管一點用,是要管大用的。夏想也沒有過多地表示,只是誠懇地說:“謝謝馬省長。”

“私下裡你就和旭光一起,叫我馬叔叔吧。”馬萬正畢竟為官多年,雖然馮化成是哥,不過他習慣了當中心人物,幾句話下來,就又成為眾人的中心,話裡話外都帶有一股不容別人不同意的威嚴。

“是,馬叔叔。”夏想恭恭敬敬地答道。

馬萬正見夏想沒有一點居功的意思,態度非常恭敬,應答得體,心裡對他的讚許又多了幾分,就問:“聽說你知道一家飯店環境不錯,在哪裡?帶我們一起過去。今天我們全家團聚,我承你一個人情,就請你吃一頓飯吧。”

堂堂的副省長請吃飯,夏想可不敢不同意,只好應下,連忙給楚子高打了一個電話,說他要帶朋友去森林居。楚子高正在楚風樓忙活,一聽夏想要去森林居,二話不說就讓夏想直接過去,他馬上先過去安排一下。

楚子高從來不管夏想請的客人是誰,不管是高官還是平民,只要是夏想的客人,他從來都奉若上賓。也正是因為楚子高的這個優點,才讓他在夏想的庇護下,生意越做越大。

夏想開車前頭帶路,後面跟著兩輛車,馬省長帶的桑塔納2000和馮旭光的奧迪。從三輛車同行的安排夏想就可以看出,馬省長還是十分謹慎。至於他為什麼不公開認親,為什麼又怕別人知道,就不是他所關心的問題了。他只需要知道,他既然接觸到了馬省長的核心秘密,就只有努力向馬省長靠攏,成為馬省長最信任的人。

車到森林公園,夏想直接從不對外開放的側門進去。門衛一見是連總的車,問也沒問就直接放行。沿著森林公園的林間小道一直開到森林居,楚子高早就等候在門口。夏想停好車,忙上前幫馬省長開啟車門。

楚子高不解地瞪大了眼睛,夏想不到後面開奧迪的車門,而是急忙拉開了桑塔納2000的車門,難道重要人物都有低調的愛好,放著好車不坐,非要普通車?

楚子高認識高海時間不短了,不過卻沒有養成定時看新聞的習慣。但在認識夏想之後,卻養成了每天晚上都從燕省新聞一直看到燕市新聞的慣例。沒有特殊情況,每天都是雷打不動,就為了把常在電視上露面的省市領導認個遍。

馬萬正從車上下來,楚子高看了第一眼就覺得眼熟,但具體是哪位領導,想了半天沒有想起來。不過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這位不是燕市的領導,而是燕省的領導。

當他聽到夏想稱呼來人為“馬叔叔”時,楚子高心中除了羨慕還是羨慕,什麼叫八面玲瓏,什麼叫步步高昇,夏想就是!從最早稱呼市政府秘書長高海為高叔叔,到稱呼公安局局長為孫叔叔,再到稱呼燕市的常務副市長為曹伯伯,現在又有了一個省級領導的馬叔叔,他心中對夏想的佩服就無與倫比。一步一個腳印,踏實前進,他再不緊跟夏想的步伐,以後就再難跟上他大步前進的腳步了。

夏想只為眾人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楚子高,馬萬正只是矜持地一點頭,沒有說話,馮旭光握住楚子高的手,搖晃幾下:“楚總,這麼說來你也是小夏的朋友了,以後大家多走動走動。”

楚子高得知眼前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佳家超市的創始人,心中無比激動。佳家超市現在雖然還不算是燕省名列前茅的企業,但發展速度令業內所有人士都無比震驚,照此速度,用不了多久,佳家超市就能吞併燕市一半以上的市場。如果再向外地發展,假以時日,肯定會成為一個新的巨無霸。

楚子高熱情似火:“馮總大駕光臨,不勝榮幸。”

馮旭光哈哈一笑:“扯遠了,什麼大駕光臨,太見外了。夏想說去哪裡,我就跟著他來了。”

楚子高知道馮旭光是抬夏想一抬,也就順勢說道:“我這個森林居能開在森林公園,還是倚仗夏縣長的照顧。要不就憑我的面子,森林公園肯定不讓我進來。”

二人說笑幾句,就由楚子高領著眾人上樓,進了雅間之後,楚子高又忙前忙後安排妥當,然後又識趣地離開。

雅間裝修得盡顯自然氣息,以綠色為主。推開窗戶,窗外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遠處是一片鳥語花香,再遠處可見碧波盪漾,是十里荷塘,風吹荷花香,沁人心脾。

馬萬正讚道:“好一處休閒清靜的森林公園,小夏,你說如果在這裡建一片療養院和會議中心,每年光是接待省委省政府的會議就忙不過來了。”他起身站到窗前,舉目四望,頻頻點頭,“早就聽說過森林公園,今天我還是第一次實地參觀,沒想到,比我想象中好了不少。這個遠景集團,還真不簡單,思路很好。連我見了都在想,以後省裡有什麼會議,就到這裡來開,豈不很好?”

馬萬正的話讓夏想的思路也是豁然開朗,不得不說馬省長的想法非常不錯。如果在森林公園之中專門闢出一片地方,建起療養院和會議中心,只需要稍微走動一些關係,每年單是承接燕市和燕省的大小會議,就可以賺個盆滿缽溢。

“馬叔叔要是在經濟領域,肯定也是專家級的人物,剛才一番話,不但當初我設計森林公園的時候沒有想到,連遠景集團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夏想倒不是謙虛,而是他的思路一直面對市場,沒有考慮到其實和政府也有生意可做,而且做得好的話,錢賺得才叫一個快。

“呵呵,我只是隨口一提,有點感慨罷了。”馬萬正擺擺手,不以為然地說道,“至於是不是去做,或者做了之後沒有效益,可不要怪到我的身上。”

馬萬正倒不是推脫責任的說法,他不想落一個讓人以為他和遠景集團有什麼聯絡的印象。他分管經濟,估計也是性格的原因,處處顯露出謹慎小心,不想落人口實。

夏想就含蓄地笑:“我找個時間向遠景集團提一個建議,讓他們先建一棟療養中心。建好之後,先請馬叔叔過來親身體驗一下,給他們一些具體的指導意見。”

馬萬正呵呵一笑,沒接夏想的話,說到了飯菜上面:“先吃飯,嚐嚐森林居的飯菜,看看是不是有大自然的味道。這麼多年奔波在外,還是最想念家鄉的野菜呀。”

一句話又說得馮化成紅了眼圈。

夏想就和馮旭光盡心地陪著馬萬正和馮化成喝酒,席間說一些輕鬆的話題,大部分時候是馮化成和馬萬正在回憶陳年舊事。不過二人都在避擴音到兄弟二人失散的原因,夏想知道,也許有一些往事大家都不想再提起。

飯後,馬萬正也沒有急著離去,顯然他很喜歡森林公園的環境,於是開啟窗戶,臨窗喝茶。夏想就坐在旁邊,和馬萬正閒聊。

“有女朋友了?”

“有了,她叫曹殊黧,上大三。”

“一定是一個漂亮聰明的丫頭了?她家是燕市的?”

“她的爸爸曹永國,是燕市的常務副市長……”

“曹市長倒是挺有眼光,不,應該說他女兒挺有眼光,呵呵。”馬萬正沒有流露出驚訝的意思,他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似乎還回味了一下味道,“安縣的局勢還算不錯吧?”

“安縣是個年輕的縣呀……”夏想感慨地說道,“這一點在燕市是絕無僅有的。”

馬省長的心思

“年輕好呀,年輕有朝氣。”馬萬正微微一笑,彈了彈菸灰,“陳市長好像對你也挺欣賞?”

夏想就謙虛地笑:“那是陳市長高抬我,其實我到了城中村改造小組辦公室之後,也沒有替他做多少事情。”

“恐怕做了還真不少。”馬萬正點到為止,也不再說陳風,立刻又跳到了宋朝度身上,“你和宋部長也有來往?”

夏想見人家把他的關係摸得一清二楚,知道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就如實回答:“因為李書記的原因,和宋部長也算認識了。”

“宋部長想運作一下副省長的位子,你應該聽說過這件事情吧?”馬萬正目光炯炯,也不知是試探還是考驗。

“聽說了。”夏想老老實實地有一說一,“也只是聽說而已,以我現在的境界,還看不清許多事情,所以也不敢亂髮表意見。”

“呵呵,這一句倒是大實話。”馬萬正終於笑了,顯然是對和夏想之間的談話表示滿意,“有機會你轉告宋部長一聲,運作副省長的話是好事,不過只是平調,步子還是小了一點。其實,膽子可以再大一些。”

馬萬正點到為止,然後用手一指外面的樹林:“森林公園真的不錯,我很喜歡這裡,有機會能不能認識一下遠景集團的老總?”

馬萬正想要認識連若菡,恐怕目的並不簡單,而且他剛才借自己傳話給宋朝度,顯然有向宋朝度示好的意思,也是在暗示,如果宋朝度運作的話,他會表示支援。而他所說的膽子可以再大一些,應該是指讓宋朝度可以盯住組織部長的寶座。

省委組織部長是常委,可比普通的副省長難度大多了。

由此推測,馬萬正想要認識連若菡,恐怕也是清楚連若菡的遠景集團在省裡的支持者,是高晉周。馬萬正不簡單,不但將他的底細摸得非常清楚,而且還有意透過他,將各方勢力整合起來。看來,他想在燕省下一盤好棋。

不過馬萬正對夏想的瞭解,也僅於表面,許多事情也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比如夏想和連若菡之間親密的關係,以及夏想對連若菡決定性的影響力,還有夏想和李丁山之間關係的密切程度,再有李丁山背後的史老是如何的可怕,等等,馬萬正並不清楚。夏想雖然現在只是副縣長,但他卻已經擁有了影響局勢的能力和改變局勢的關係網,只不過他還沒面臨關鍵時刻,還顯示不出他驚人的力量罷了。

馬萬正有他的如意算盤,就是想將夏想納為自己人,利用夏想的關係網,拉攏一些分散的力量,最終形成自己的勢力。他在調查夏想的過程中,大為震驚夏想一入官場,就如有神助,在錯綜複雜的關係中如魚得水。說他點石成金也好,說他舉重若輕也好,總之在短短兩年多的時間內,他成為了牽動各方勢力注意力的一個關鍵人物。

或者說,是至關重要的一個紐帶,一個橋樑。儘管他對每一方勢力都談不上擁有無與倫比的影響力,但絲毫不影響他能從容地周旋於各方勢力之間,借勢借力,最終成就他自己的青雲之路。

馬萬正就對夏想既充滿好奇,又滿心欣賞,正好借他和馮家相認的契機,如果能讓夏想向自己靠攏,更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什麼時候等馬省長有時間了,我和遠景集團通報一下,看能不能到時安排一個見面的機會。”夏想就沒有把話說死,因為他知道以連若菡的脾氣,是不耐煩和官場中人周旋的。他出面還好說一些,否則連若菡不一定有興趣認識馬萬正。

她來燕省這麼久了,在壩縣的時候就驚動過高成松,現在卻一點也沒有要去拜訪高成松的意思。可見她並不熱衷於政治,甚至可以說對政治一點興趣也沒有。

不過馬萬正既然是馮旭光的親叔叔,又是一個有心人,結交一下也沒有壞處,他還是有把握說服連若菡和馬萬正一見的。

馬萬正見好就收,見談話進行得很愉快,達到了雙方都想要的結果,就說:“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

夏想送走了馬萬正一行,他沒有再跟馮旭光一起回去,而是留在了森林公園。馬萬正一走,楚子高就一臉興奮地出現了,搓著手問:“剛才的那個人,是不是馬省長?”

“認出來了?”夏想笑笑,用手一指他的心口,“自己知道就行了。”

楚子高立刻挺直了身板:“夏縣長,我以人格擔保,絕對不會亂說一個字。”

“怎麼又成夏縣長了,不是夏老弟了?”夏想呵呵一笑,“叫一聲夏縣長,是不是提醒我,今天的賬還沒有結?”

楚子高立刻滿臉通紅:“夏老弟,你說的是什麼話?我欠你的情,就是管你一輩子大吃大喝都還不清,你這麼一說,不是罵我不懂人事嗎?”然後又苦著臉,雙手一伸,“馮總非要給錢,我不要,他就要跟我爭,我怎麼辦?我又打不過他。”

又和楚子高閒聊幾句,得知他的森林居現在已經開始贏利,而且前景不錯,夏想也替他感到高興。

告別楚子高,夏想就又開車來到蓮居。吸取了上一次的經驗教訓,他就先給連若菡打了一個電話,沒想到連若菡還在辦公室,要一個小時後才能回來,她讓夏想先在家中等她。

夏想有點累,不想開車再回曹家休息,反正蓮居有他的專用房間。他敲門,開門的是衛辛。

夏想愣了愣,搖頭一笑,自己忘了衛辛了。

衛辛見是夏想,一點也不驚訝,淺淺一笑:“夏縣長來了,快請進……要喝點什麼?”

完全是半個女主人的姿態。

衛辛轉身替夏想拿水,他不等衛辛回來,喊了一聲:“衛辛,我上樓睡覺去了,連總回來後再叫我。”

也不管衛辛有沒有聽見,他拿起純淨水就上樓而去。

躲在衛生間的衛辛心卻怦怦跳個不停,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夏想有一種別樣的感覺。

是因為他足夠成熟穩重,待人接物隨意又不失禮貌,又有幽默和風趣的一面?還是因為他就是莫名其妙地讓她產生好感?衛辛一想起上一次被夏想偷抱的情景,不由臉紅心跳,不爭氣地想,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被男人抱,竟然讓夏想這個沒心沒肺的人給得了便宜。

等她心情平靜下來,再回到客廳的時候,夏想已經不見了人影,衛辛心中隱隱有一絲失落。想到夏想是對她幫助最多的連總的男朋友,她的心又沉到了谷底。

夏想當然不知道衛辛作為一個女孩子的情思,他來到自己的房間,一見到熟悉的佈置,就感覺格外踏實格外溫暖,躺在床上就酣然入夢。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他起床下樓,看到連若菡和衛辛和上次一樣,各自繫了一個圍裙,正在廚房中忙碌。夏想啞然失笑:“怎麼不叫醒我?”

“能多睡就多睡一會兒,難得見你睡得這麼香。正好週末,養足了精神多好。”衛辛搶先說道,又看了連若菡一眼,“連總說讓你睡到晚上才好,正好留下來一起吃晚飯。”

連若菡做了一份清湯麵,她盛好幾碗,擺在桌子上,對夏想說:“嚐嚐我的手藝……以前沒少被逼著學做飯,說是什麼淑女教程,當時還很反感,現在才知道,多學一份手藝,還是大有用處的。”

夏想想起了梅曉琳也提到了淑女教育,看來真正的大家族,培養子女都是非常有講究的,都有一些必學的知識和技能。

夏想就在連若菡和衛辛的殷勤招待下,坐在主座上吃飯,享受著一家之主的待遇。

飯後,夏想又和上次一樣,陪連若菡散步。

連若菡大膽又熟練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又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說道:“兩個人……真好。”

那個曾經清冷如月,高懸夜空的仙子,現在已經徹底地墜入凡間,成了小鳥依人的尋常女子。夏想就摸了摸她的頭,笑道:“沒想到,你也有這麼溫存的時候?想起來你第一次開著路虎,一路囂張橫行在草原的時候,怎麼會想到你和我還有今天?”

“我覺得你從見到我的時候起,就開始打我的壞主意,一點點把我的心偷走了……”連若菡也學會了耍賴,直接將責任推給了夏想。

“不是吧?”夏想一臉誇張,“天大的冤枉,你簡直就是毀我清白!我堂堂正正的一個瀟灑男人,怎麼會做出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

“怎麼沒有?別敢做不敢承認。”連若菡一臉倔犟,仰著臉,死死地盯住夏想,“你利用我好多次,別以為我不知道。我不過是看你是小毛孩,覺得你好玩,讓著你罷了,就想看看你能聰明到什麼時候!”

“那我是不是一直聰明到現在?”夏想見連若菡的臉龐沐浴在夕陽的光輝之下,呈現出一種令人陶醉的聖潔之美,忍不住動了壞念頭,俯身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連若菡臉紅了,不過還是大著膽子說:“有本事親我的嘴!”

親嘴這種事情,是個男人都會有這樣的本事,夏想也不例外。他毫不猶豫就親了上去,眼看就要得手,忽然連若菡朝旁邊一閃,一伸手擋住了夏想的嘴——夏想就感覺嘴上多了一個什麼東西,伸手去抓的工夫,連若菡已經笑著跳到了一邊。

“什麼東西?”夏想在嘴上一抹,感覺黏黏的,還散發著一股香氣,把手伸到眼前一看,手上一片紅,他嚇了一跳,“誰的血?”

隨即意識到不對,血沒有這麼稠,也不會有香氣,就起身去追連若菡,邊追邊喊:“站住,別跑!這是什麼東西,快告訴我。”

“笨蛋,是口紅!”連若菡跑進樹林裡面,不見了蹤影。

“你在我嘴上抹口紅幹什麼?”夏想不解,要發壞的話,應該抹點膠水什麼的,為什麼偏偏是口紅?

“弄你一臉口紅,讓你沒臉見人。”

“我明白了……”夏想笑了,“你是想留我在蓮居住下,不過這個辦法不好用,我一會兒就洗洗乾淨。”

“你敢!”連若菡威脅的聲音從林中傳來,“我在你身上也抹了口紅,你要是回去找黧丫頭,肯定說不清。”

“你也太壞了吧?我就這一身衣服,你讓我怎麼出門?”夏想哭笑不得。

“沒關係,晚上我陪你逛商場,給你買幾身新的。”

上當了,連若菡步步都算計好了,夏想只好認輸:“好了,今天我本來就沒有打算走,你倒好,非要使壞。新衣服也不用買了,洗洗就行了。”

連若菡從樹林裡閃了出來,一臉得意:“許你算計我,難道不許我算計你一次?新衣服還是要買,不買不行。不答應的話,我把你身上的衣服撕壞。”

太壞了吧?夏想吃驚地看著連若菡,發現她壞壞地笑起來時,別有風情,就猛地向前一撲,把她抱在懷中:“看我怎麼好好收拾你!”

連若菡也不掙扎,迎合著夏想,二人就吻在一起。嘴唇剛碰到一起還沒有品嚐到滋味,就聽見衛辛的聲音遠遠地傳來:“連總,有電話……”

連若菡一把推開夏想:“你真沒福氣。”

夏想假裝大喘氣:“我真幸運,還好沒有失身。”

“你……”連若菡氣得一扭身跑了。

是高老找連若菡,說是燕市有可能在今年秋天提出鋼廠和藥廠整體搬遷的動議,因為國家今年下半年會出臺相關政策,對汙染環境的企業加大整改力度。高老的看法是,燕省是一個比較保守的省,向來緊跟國家風向,一旦國家的政策有變動,燕省肯定會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那麼作為燕市排汙大戶的鋼廠和藥廠,搬遷工程在國家大風向的變動下,肯定也會提前列入燕市市政府的工作計劃中。遠景集團應該早做準備。

放下電話,連若菡沉思片刻,問夏想:“你的意思是?”

“自然要早做準備為好,萬一被別人搶了先,豈不是為他人作嫁衣?我估計達才集團也在盯著這塊風水寶地,還有領先房產保不齊到時也會打主意。”夏想還有一層擔憂,“陳市長下一步可能會接任書記一職,萬一到時市政府換一個不好說話的市長,我們就被動了。”

“這個倒不用擔心,有高省長在,他就是要解決這方面麻煩的。而且當時遠景集團在和市政府簽訂開發森林公園的協議時,還有附加協議,就是遠景集團對鋼廠和藥廠的地皮有優先開發權。”連若菡並不太將此事放在心上,或許是她從小到大一帆風順慣了,又或許她不知道官場上的事情,也是瞬息萬變,政府簽訂的協議,也有隨時作廢的可能。

連若菡妖孽的一面

算了,這些事情就不用她過多操心了,夏想心想,到時萬一再有什麼變化,他暗中幫她周旋也就是了。她以前幫了自己這麼多,自己幫她,是理所應當的。再說,現在二人之間的關係,介於不清不白和清清白白之間,你幫我我幫你,幫來幫去其實還是等於幫自己。

正好夏想要向連若菡提一提馬萬正的建議,不過衛辛在一旁,他不太想讓衛辛聽了去,就說:“衛辛,外面天氣很好,你不出去散散步?”

“不去!”衛辛很堅決地說,“我一個人去沒意思,不如陪連總說說話。你是不是想趕我走,嫌我當電燈泡了?”

夏想非常誠懇地點頭:“我和若菡是有正事要談,如果你能上樓去,就是一個乖孩子。”

衛辛二話不說轉身上樓,不忘回頭衝連若菡一笑:“我就在樓上,連總有什麼緊急情況,咳嗽一聲就行。”

夏想忙正色道:“森林公園可以闢出一塊地方,用來建造療養院和會議中心。燕市還沒有像樣的療養院,一旦建成肯定大有市場。而且燕省燕市政府機關眾多,每年的會議也數不勝數,在這樣一個幽美的環境中開會,大家心情也會愉快起來。心情一愉快,花錢就暢快。同時還可以借各位領導來森林公園療養和開會的機會,和遠景集團建立起良好的合作關係。”

連若菡很認真地聽夏想說完,然後歪著頭想了一想:“是個好主意,我會讓集團相關人員寫可行性報告出來。”

“還有,馬副省長有意和遠景集團的總裁認識一下,不知道連總肯否賞光?”

“你的意思呢?”連若菡今天格外溫柔,一句反駁的話也不說,態度好得出人意料。

“認識一下總是好事。”夏想也不過多解釋。

“你說了算。”連若菡說著,又依偎過來,抱住了夏想的胳膊,“我們不要說工作上的事情好不好?我今天只想安靜地和你在一起。”

夏想就捏了捏她的鼻子:“我總覺得你好像有什麼鬼主意一樣?快說,先給我透露一點口風,也好讓我心裡有底,省得總擔心被你害了。”

“瞧你這點出息!”連若菡臉色說變就變,站起身來,原地轉了兩圈,“不是說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吃虧的永遠是女人嗎?既然你不可能吃虧,你還怕什麼?”

夏想一臉真誠地地說:“我也不想讓你吃虧。”

連若菡又笑了,笑靨如花:“那今天晚上我們住在一起,好不好?”

“好!”夏想毫不猶豫地答道。

連若菡笑得格外開心:“算是有心,答應得還算快……走了,我們去逛商場了。”

夏想點點頭,又摸出手機:“我給黧丫頭打個電話。”

“也是,告訴她一聲你不回去住了,不過……”連若菡眯著眼睛,“你得想個好理由,別讓她懷疑我們在一起。”

電話一撥就通,夏想假裝威嚴地咳嗽一聲:“黧丫頭,你在做什麼?在看電視?你不好好學習,看什麼電視?記住,晚上學習到八點半,然後休息半個小時,九點上床睡覺,聽到沒有?我還有事,就不回去了,另外告訴曹伯伯,讓他安心。”

讓曹伯伯安心的含義是什麼,夏想不明說,相信曹伯伯也能猜到一二。不過小丫頭也真是乖巧,問也沒問他在外面做什麼,不過快掛電話的時候,她突然來了一句:“別讓我太擔心了,好不好?”

擔心什麼?是他的安全還是另有所指,反正她不說,就讓你猜,讓你心裡明白。夏想就心裡癢癢的,有一種要把小丫頭抱在懷中用力疼愛的衝動。她聰慧而乖巧,有時又有些狡黠,有時又柔弱得讓人心疼,總之,時刻抓住你的心,讓你對她於心不忍。

連若菡不解地問:“我猜你知道黧丫頭肯定不會多問你在哪裡,和誰在一起,那你打電話的真正目的,恐怕是另有用意?”

夏想就笑:“猜對了,我是讓她安心地待在家裡,怕她萬一心血來潮,非要大晚上去逛商場,然後和我們來了一個狹路相逢,到時你該怎麼說?”

“你們男人呀,真壞,天生就是欺騙女人的壞人!”連若菡恨恨地說,一轉眼卻又笑了,“其實也不怪你們男人壞,你們的壞,都是我們女人縱容出來的。要不是我陪你,你哪裡有壞的機會,是不是?不過如果真的遇到了黧丫頭,我就會說,呀,這麼巧,你也在逛街?有沒有帶男朋友,沒有?我剛好撿了一個,送給你好了,要不要?”

夏想擺擺手:“不好笑!你應該說,對不起黧丫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夏想非要逼我的……”

連若菡卻一點也沒有笑,突然嘆了一口氣,說道:“你要是逼我就好了,至少我還有更多的勇氣。實際上我一直髮覺,好像我才是飛蛾投火的那個人。”

在連若菡的指揮下,夏想幾乎把燕市的幾大商場轉了一個遍。他悲哀地發現,他在燕市生活多年,還不如來燕市不到一年的連若菡對燕市各大商場熟悉。女人果然是天生的物質動物,連若菡對燕市許多道路記不清楚,卻對幾層賣女士內衣,幾層賣男士內衣記得一清二楚,甚至哪個品牌在哪個角落也絲毫不差。

當然,連若菡還太算是購物狂,她買東西的目的性很強,直接去了就買,買了就走,不會被別的眼花繚亂的款式吸引。

連若菡給夏想買了三套衣服,從襪子、褲子到上衣,無一不是精品,甚至包括內褲,她都是大大方方替夏想選,一點也不害羞。一旁的服務員連誇夏想的女朋友漂亮人又好,夏想就嘿嘿直笑。

回去的路上,夏想就問:“你給我買這麼多衣服,我怎麼穿得過來?”

連若菡就說:“你穿一身走就行了,剩下的放在家裡,等你什麼時候來住,就有換洗衣服了。”

“啊?未婚同居?”夏想大驚。

“同居就同居,誰怕誰!”連若菡任性起來,眼睛斜了夏想一眼,目光中全是挑釁的意味。

夏想就敗了:“你好歹是名門之後,怎麼能跟我不清不白地在一起,對不?”

“沒膽量就說沒膽量,別找別的理由,聽了氣人。”連若菡對夏想是又愛又恨,“那你還答應今天晚上跟我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一晚上,和同居是兩回事。”

“我沒說要和你同居,反正已經給你預備了房間,多放幾身衣服也沒什麼,是不是?”連若菡的聲音提高了不少。

夏想只好專心致志地開車。

回到蓮居,夏想回房間洗澡。三層別墅足夠大,衛辛從開門時露了一面之後,就躲在房間裡不再出來,顯然是怕打擾了二人的好事。

連若菡先回到自己房間,洗完澡後,換了一身絲綢睡衣,來到了夏想的房間。

夏想仔細打量了她幾眼,壞壞地笑:“穿上睡衣挺好看,不穿睡衣的話,估計更好看。”

連若菡就輕輕解開上面的一個釦子:“那我脫了,好不好?”

夏想立刻就心跳加快:“這個,這個……我說住在一起,就是純潔地住在一起的意思,沒有別的邪惡的想法。”

“那我就故意誘惑你,你有沒有想法?”連若菡解開了第二個釦子,還特意關了燈,“我把自己當成你的生日禮物送給你,好不好?”

她的聲音柔媚而輕盈,有一種說不出的誘惑之意,令人心神激盪。

外面昏黃的燈光照入室內,又有陣陣微風吹來,吹得窗簾輕飄,如夢如幻。所謂燈下看美人,更增添朦朧之美,夏想定力再好,也受不了眼前的香豔場景和連若菡真真假假的挑逗,他就不免意動:“好吧,良辰美景不能虛度,我今天就把你拿下,明天就算有天大的麻煩,也是明天的事情……”

他上前把連若菡攔腰抱起,一把扔到床上,然後三兩下脫掉自己的衣服,又上床去脫連若菡的衣服。

連若菡其實也就是故意逗逗夏想,以為他不敢。一見夏想動了真格,不由又膽怯起來:“等一下好不好?我們再商量商量。”

“商量什麼?我要拆生日禮物了……送給別人的禮物,沒有再收回的道理。”夏想豁了出去,第二次被連若菡欺負了,做男人不能憋屈成這樣,再來一次,說不定會讓他在連若菡面前有心理障礙。

連若菡的上衣被夏想脫掉,她卻雙手緊緊抓住睡褲,哀求地說道:“等一下,聽我說一句好不好?”

夏想坐在連若菡身上,停下了手:“說什麼?你不是膽子很大嗎?我今天就和你比比,誰的膽子更大。”

“我不怕別的……”連若菡提高聲音倔了一句,然後又用低低的聲音說,“我聽說會很疼,我怕疼。”

愛一個女人就要尊重她,就要愛護她,就要照顧她的情緒,夏想慢慢住了手,用手撫摸她的臉龐:“我明白,其實你還是沒有完全準備好,我再給你一段時間,好不好?”

連若菡使勁點頭:“等我真正想好了,又下定決心的時候,我們再來……行嗎?”

夏想無奈笑笑:“事不過三,如果第三次再不成功,我以後恐怕就有心理障礙了。”

“有了心理障礙會怎麼樣?”連若菡瞪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在黑暗中閃著亮光。

夏想說不出口,只好強壓住心中的躁動,跳下床,原地轉了幾圈,又做了幾十個俯臥撐,才稍微感覺平息了一點。

“你在做什麼?”

“澆滅慾火。”

“是不是很難受?”

“有一點。”

“活該!”連若菡終於得意地笑了,然後迅速穿好衣服,奪門而出:“好好等待第三次機會,肯定會有的,今天晚上就做個好夢吧!”

比妖怪還厲害的是妖精,比妖精還厲害的是……妖孽!

夏想一個人抱著枕頭,翻來覆去幾乎難以成眠。心裡也不知是咒連若菡做噩夢,還是在可憐自己身邊美女不少,卻都是能看不能吃。一想到曹伯伯真要去了寶市,曹家由他來照顧的話,他和小丫頭在一起的機會大增,拿下小丫頭的機會可以說隨時就有。

不過……連若菡說過,在她沒有給他之前,不許他先拿下小丫頭,夏想又不免喪氣。再細心一想今天發生的事情,就更加斷定連若菡肯定是故意害他,一方面是不好向家族交代,另一方面也是故意饞著不給。她不給,他就得信守承諾,不能在她之前和小丫頭髮生什麼。

真是命苦呀,夏想一顆心飄來蕩去,還是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第二天是週日,連若菡雖然不給他,卻還是纏著他,不想讓他走。夏想架不住她又任性又耍賴的請求,就答應再陪她半天,不料剛過九點,宋朝度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宋朝度主動打電話給他,夏想心中一驚,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急忙接聽了電話。

卻原來是宋一凡中考之後,放假在家,閒著沒事想起了夏想很久沒有來看她,就非要宋朝度打電話叫夏想過來。宋朝度哪裡肯,夏想在安縣又不是在燕市,再說,夏想也沒有義務替他哄孩子,所以一直拖著不打。宋一凡今天發了火,說了夏想再不來看她,她就去拉別的男孩子的手,宋朝度才一時心急,給夏想打了電話。

“小夏,有時間的話來家裡坐坐,最近沒見面,想和你聊聊。”宋朝度停頓一下,又補充了一句,“一凡也想見你。”

夏想也想見宋朝度,本來他想透過李丁山再和宋朝度見面,因為有些事情還是面談為好,但既然宋朝度正好來了電話,就順水推舟答應下來:“我正好在燕市,半個小時後過去。”

連若菡任性歸任性,但對夏想的正事,從來不攔,就和夏想揮手再見:“回到安縣的話,記得給我來個電話……算了,打不打隨你,別忘了安慰好黧丫頭就行。”

還好,連若菡多少有點讓著黧丫頭的意思。雖然她出身更好,條件更高,但畢竟黧丫頭認識夏想在先,她又和黧丫頭交好,就難免有點覺得理虧。

不多時就到了宋朝度家,剛停好車,就看見宋一凡正好從外面進來,一見到他就驚呼一聲:“夏哥哥,你又曬黑了。”

宋一凡穿著超短裙,上身是學生裝,露出粉嫩白皙的大腿。論起來夏想見過的女孩中,她確實是最白的一個,粉雕玉琢一樣。夏想其實不算黑,不過看和誰比了。和宋一凡站在一起,對比確實過於強烈了一些。

夏想就無奈地笑了:“不是我黑,是你太白了。你的面板怎麼這麼好,天氣這麼熱,一點也曬不黑!”

宋一凡“哼”了一聲:“說好聽話也沒用,我都不想理你了。”

“為什麼呀?”夏想逗她,“我最近都沒有見你,肯定也惹不著你生氣。”

“正是因為你不過來看我,我才生氣。”宋一凡噘著小嘴,不滿地白了夏想幾眼,又說,“我們班一個男生很討厭,總給我寫信,說他要當我的哥哥。我都告訴他我有哥哥了,他還不信,非要親眼見了才行。你說我有哥哥關他什麼事?真是的。”

宋一凡就要上高中了,其實也算是大姑娘了。初中就開始早戀的也為數不少,他就勸她說道:“男生對女生表示愛慕,也是一種正常的現象。不過你現在還太小,眼界還狹小,如果現在喜歡一個人,只能證明你現在的眼光。也許等你以後上了大學才發現,原來更優秀的人都要長大之後才能認識。”

“咦,你的說法挺奇怪,為什麼不能早早認識更優秀的人?”

“道理很簡單,小學生的數量最多,然後到初中、高中乃至大學,層層選拔,層層淘汰,自然是越到後面人越少,但卻越優秀。”夏想忽然發現他也有做老師的天賦,循循善誘的本事也是一流。

“我明白了,夏哥哥的意思是讓我再等等看,以後大學裡有更優秀的男生任我挑選,對不對?”宋一凡狡黠地笑了。

意思是這個意思,但她說得有點誇張,夏想也只好點頭勉強同意:“差不多就是這個道理。”

和宋朝度深入交談

“也不對,我不是早早就認識了你,你不也是非常優秀嗎?”宋一凡眨眨眼睛,得意的樣子十分可愛,“難道你不承認自己是一個優秀的男人?”

不是夏想不明白,實在是這個世界變化快,怎麼不管是曹殊黧,還是連若菡,甚至是小小年紀的宋一凡,個個都是聰明狡黠的女子?

夏想就摸摸鼻子:“我也不算太優秀吧?你以後肯定還可以遇到比我優秀許多的男人。”

宋一凡揹著手上樓,她走在夏想前面,細腰翹臀長腿,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已經初步顯露出一個青春少女應有的美麗和鋒芒。夏想一抬頭,正看到她的細腰和臀部之間優美的曲線。

女孩到了十五六歲,青春氣息已經鋒芒畢露,而男孩子十五六歲時正是一生之中最不顯眼的時候。宋一凡眼光高,再加上她長期和父親在一起,多少有點戀父情結,對成熟一點的男人產生好感也是正常的事情。

只聽走在前面的宋一凡說:“以後的事情誰也不能保證,是不是?你在後面,可不要亂看。”

夏想大窘,他一個二十五歲的男人被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說成亂看,難免就有點不滿:“小妹妹,你才多大,思想怎麼這麼複雜?我有好幾個女朋友,個個身材又好人又漂亮,一般我走在外面,從來不看別的女孩子,知道不?”

宋一凡卻調皮地一笑:“嘴硬!男人都貪心不足,都是窮則獨善其身,富則妻妾成群,別以為我小不知道,我最瞭解男人了。”

夏想搖搖頭,他發現越來越不懂宋一凡了。

宋朝度正在家中看書。

來的次數多了,夏想在宋朝度面前也就沒有太多拘束了,宋朝度也沒有和他客套,點頭說道:“來了,坐。”

宋一凡低眉順眼地進來,像個乖乖女一樣,給二人倒上了茶水,臨走的時候還不忘衝夏想眨眨眼睛,意思是說,我裝得像不像?

夏想只是無奈地一笑,現在的小女孩比起曹殊黧和連若菡,不但更開放更膽大,而且更敢說敢做,如果說七〇後還算保守和規矩的一代,八〇後就是叛逆的一代,那麼到了九〇後,完全就是肆無忌憚的一代。不過不管是叛逆還是肆無忌憚,最終其實傷害的還是自己。

“小凡說到樓下轉轉,其實我想她是去等你了……她沒找你麻煩吧?”宋朝度放下書,喝了一口水。

“沒有,我感覺小凡長大了不少,也懂事了。”夏想老實地答道,他也清楚,長大確實是長大了,事也懂了不少,不過也懂了太多不該現在就懂的事情。

宋朝度只提了一句宋一凡,就又說到了他的仕途:“史老總算點頭了,要出面幫我說話。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年底之前,我就會成為省政府的八個副省長之一。雖然丟掉常委之後,一直還是副省級別,但基本上等於閒置了。這一次當上副省長,也算前進了一小步。”

宋朝度是第一次主動向夏想提起政治上的事情,夏想從他的話中聽出一絲無奈和感慨。

夏想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出馬省長的話。馬省長現在是常委,在重大事情上有發言權,但他沒有決定權。不過馬省長也是官場沉浮多年的老人,也輕易不會說出沒有譜的話。他有意讓宋朝度運作組織部部長的寶座,估計也是心中有數。

“宋部長,同樣是省委的部門,組織部就位高權重多了,如果宋部長是組織部部長的話,再加上常委的頭銜,難度比副省長會大多少?”

夏想小心翼翼地說道。

宋朝度有那麼一小會兒的失神,他端著茶水,半天都沒有放下,舉在空中,愣愣地看了夏想半天,忽然笑了:“小夏,你比我膽子還大,更敢想。不上常委的話,具體在省裡運作就可以了,京城不會干預。一上常委,就必須省裡和京城都透過才行。京城透過的話,我覺得反而問題不大,但省裡的反對聲音會很大,最起碼高書記這一關,就過不了。”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夏想也就順勢問道:“為什麼高書記會對您有這麼大的成見呢?”

“這個恐怕就是性格不合,或者乾脆就是看不對眼吧!”宋朝度無奈地一笑,“高書記性格強硬,只要是看不對眼的人,不是閒置就是刁難。我還好,既然和他不對,就離他遠遠的,沒有自取其辱非要去巴結奉承他。有一個省局局長被高書記看不過眼,聽說高書記有意動他,急忙找高書記表示忠心。結果倒好,禮照好,官照撤,差點沒把他活活氣死,最後大病了一場。”

宋朝度呵呵笑了幾聲,又說:“小夏你剛才所說,不是無心之話吧?我知道你一向說話比較謹慎,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想到以後宋朝度或許會有和馬萬正接觸的機會,他現在所起的就是一個橋樑作用,而且馬萬正當時說的話,也絕對是有意為之。夏想就沒再隱瞞,直接說道:“您猜對了,馬省長讓我轉告您一句話……”

“馬萬正?”宋朝度明顯吃了一驚,“沒聽說你有關係可以和馬省長交往?小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馬省長有什麼話要說?”

宋朝度終於在他面前露出了緊張和驚訝的神情,夏想就想,任何人都沒有絕對不動如山的本領,只是相對而言罷了。真遇到事關切身利益的重大問題之時,任何人都難免動容。

“一個朋友的關係……”夏想沒有細說,也不能細說,他重點說出了馬萬正的話,“馬省長說,您運作副省長是好事,但步子還是小了一些,其實膽子可以再大一些。他沒有明說,不過省裡的關鍵位置,最可能有空位的,就是組織部部長一職了。”

“嗯……”宋朝度沉吟片刻,顯然要消化一下突如其來的重大資訊,過了一會兒,他反問夏想,“你知道馬省長的來歷嗎?”

夏想搖頭:“不知道,以前沒怎麼關注過他。”

“馬省長的籍貫注明的是京城人,不過據我觀察,還有他說話中偶爾會流露出來的鄉音,他應該就是燕省某地人。”宋朝度果然厲害,連馬萬正的口音都能聽出來。接著他又從抽屜中拿出一份資料,翻了幾眼,又說,“馬省長來到燕省兩年多了,是從西省調來的。前兩年一直比較低調,沒有什麼動靜,這一次突然高配了常委,非常讓人吃驚。他的身後之人也隱藏得很深,和錢錦松一樣,讓人摸不到頭腦。燕省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經濟不發達,政治上也沒有可圈可點的地方,而且一向保守,但京城就愛空降官員到燕省,一是燕省離京城近,二是燕省容易出資歷。”

“馬省長既然好心好意提醒我,我當然要表示一下感謝。”宋朝度也不知想通了什麼,臉上寫滿了笑容,“當然還要感謝小夏所起的重要的作用,可以說,從認識你以來,一直都是你對我幫助不小,讓我心裡過意不去。”

宋朝度這麼說,一是拉近關係,二也是有感而發,夏想急忙站了起來:“宋部長客氣了,您是李書記的至交好友,我又是李書記一手帶出來的,所以對我來說,您也是和李書記一樣,是我最敬重也是最信任的長輩。我做一些分內之事,也不算什麼。”

宋朝度也站了起來,來到夏想面前,和他握了握手:“中午一起吃飯,再聊聊。”

中午夏想就陪宋朝度一起到外面的飯店吃飯,他來過宋家好幾次,發現宋朝度很少出去吃飯,平常也總是在家中看書,今天應該是心情大好。就連宋一凡也說:“太好了,還是夏哥哥來了好。夏哥哥一來,爸爸就陪我出去吃飯了。爸爸,你也不算算有多久都沒有陪我上飯店了?”

宋朝度只是慈愛地笑,不說話。

飯吃了些什麼,夏想已經沒有印象了,他只記得宋朝度喝了不少酒,還微微有點醉意。他只好再送他回家,一回到家中,宋朝度就去午睡了,客廳中就只剩下了他和宋一凡。

有時候女孩子的變化彷彿是一夜之間的事情,以前夏想被宋一凡拉著手還不覺得什麼,今天再被她一拉手,忽然覺得她的小手溼熱而柔軟,綿綿的格外舒服。夏想心中就有一點異樣的感覺,想鬆開,卻又被宋一凡拉得緊緊的。

她問他:“是我的手漂亮,還是你女朋友的手漂亮?”

“你的漂亮。”夏想知道小女孩沒有道理可講,就只好哄她高興。

“那是我的個子高,還是你女朋友的個子高?”

“你高一點點。”

“那你喜不喜歡我?”

“喜歡,你好像我的小妹妹,正好,我只有一個弟弟,還沒有妹妹。”

像這樣的問答,夏想也不知回答了多少次,見天色不早,就說:“我還要回安縣,就不能陪你了,以後有時間我再來看你,好不好,一凡?”

“好!”沒想到宋一凡還很聽話,她送夏想到門口,眼見夏想要下樓,突然笑嘻嘻地又說了一句,“我知道你剛才說的話,都是騙人的。”

一路上夏想都在想,宋一凡明明知道他說的是假話,還問個沒完,而且還聽得津津有味,小小年紀就這麼有心眼兒,真是了得,以後看來還得離她遠一些才好。以她現在的水平,長大之後,連曹殊黧和連若菡都不是對手。

週一一天沒什麼事情,晚上和李丁山一起吃飯,稍微提了一下馬省長和宋朝度的事情。李丁山聽了後點點頭,也沒多問,只是說:“你現在已經有了足夠的判斷力,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就是了。在官場上,大事上有人照應就好,但基本還是每天一點一滴的小事,慢慢積累起你的人脈和關係網,也就是說,實際上個人能力還是佔了不少分量。”

夏想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點點頭。方格卻在一旁低著頭不說話,怏怏不樂,也不知道和誰鬧了不愉快。

夏想也沒問他,估計還是因為梅曉琳的事情,年輕人一時半會兒想不開可以理解,也許他把單相思當成了失戀。

八月的安縣,暫時進入了平靜期。

京城來的考察礦產的專家已經回到了京城,暫時還沒得出結論。強江海就老實了許多,雖然時不時還諷刺夏想幾句。因為夏想組織的為縣城小學生免費體檢贏得了所有家長的一致好評,邱緒峰心裡不情願,也不得不公開表揚夏想幾句,以顯示他作為縣長的公正。

梅曉琳也耐住了性子,不再公開對厲潮生髮難,而是一心一意地研究起安縣的礦產資料,心裡有了一個大概的結論。一天中午下班後,她打電話給夏想,讓夏想開車帶她去旦堡鄉走一趟,資料上有一處說明不太詳細,她想實地看一看。

夏想了解了一下工作安排,下午也沒有什麼事,就答應了梅曉琳。因為他覺得梅曉琳本質上還算不錯,說話算話,上一次她說要找一家食品加工廠收購蘋果,後來還真從京城找了一家。雖然給出的價格很低,不過果農們非常滿意,價格再低也有錢可賺,總比賣不出去強。

歐陽鐵衣高興得老淚縱橫,連說好幾個“沒想到”,當然他沒想到的是,幫他的人就是上一次和他見面的一男一女。

坐上路虎車,梅曉琳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道:“還是你的車好,到山路上也能開,縣裡的小車都不行,最多開到鄉鎮,連村都進不了。幸好我沒把家裡的跑車開來……在基層工作開跑車,一看就是燒包的主兒,而且還燒得不輕。”

夏想見梅曉琳心情不錯,就問:“有什麼好事,好像梅書記很開心的樣子?”

“沒好事就不能開心了?”梅曉琳不以為然地說,“照你這麼說,我天天得愁眉苦臉才行?什麼邏輯!你別說,我還真沒有什麼好事——厲潮生的事情暫時沒有什麼進展,京城的專家來了之後,說是安縣的地礦條件有點差,就算開採,前景也不十分樂觀。我總覺得安縣的石英砂岩含量不錯,也大有前景,專家的意見卻說安縣的石英砂岩含量低,開採成本太大,而且市場需要求又小,基本上是等於否定了石英砂岩的價值……”

夏想心裡五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石英砂主要用做玻璃工業和陶瓷工業的原料,以後玻璃的用量會越來越大,相應的,對石英砂的需求量也會越大。可以說,石英砂並非前景不妙,而是前景大好。

但想起曹伯伯所說,要等他能夠從中得到政績的時候再提出開採石英砂,夏想就不知道現在是該支援梅曉琳,還是該勸她放棄。站在實話實說的角度來考慮問題,是該支援她;但站在政治的角度來說,他只能選擇沉默。

不是說他非要把石英砂岩的開採等到自己掌權之時,而是從目前安縣的局勢來說,還有整個國內的經濟大環境,現在開採確實有點為時過早。但有一點他不明白,專家看不到市場的前景不足為奇,畢竟他們只是地礦方面的專家,不是經濟學家,但他們卻說含量低就有點出人意料了。曹伯伯手中資料顯示安縣的石英砂礦含量顯然不會錯,那麼梅曉琳請來的專家既然是京城方面的專家,也不可能探測不出石英砂的含量,他們卻說含量低,恐怕其中就大有文章了。

專家有時候說話也並不是全從學術上的角度,實事求是地講問題,他們的話,很多時候取決於政治需要和腰包。儘管夏想不願意猜測強江海在其中所起的不光彩的作用,但他幾乎可以肯定,專家的話,可能就是強江海在背後做了什麼手腳。

以他對強江海的瞭解,強江海不是厲潮生式的人物,他心胸狹窄,不足以擔當重任,他做什麼事情,肯定都事先得到了邱緒峰的許可。

也就是說,此事是邱緒峰的傑作。

儘管夏想知道邱緒峰和梅曉琳之間的關係,但他也只能假裝不知道,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既然專家都持否定意見,梅書記又不是地礦專業出身,實地考察,還有什麼收穫不成?”

梅曉琳秀眉微皺:“我也知道可能還是一無所獲,不過不親眼看一看,實在是心裡不踏實。專家是我請來的,我相信他們的判斷。但我以前寄礦石給我的朋友,他們卻說有商業價值……我也糊塗了,不知道該相信誰。”

和厲潮生第一次過招

梅曉琳是個不錯的女人,但她的不幸在於遇到了邱緒峰。夏想現在算是越來越明白,其實外界傳言只說對了一半,就是梅曉琳和邱緒峰是同盟不假,關係密切也真。但因為性格的差異和政治理念的不同,梅曉琳和邱緒峰二人差別之大,甚至還不如不是同盟的兩個人。

“那就看上一眼也好,做到問心無愧就可以了。”夏想既是在安慰梅曉琳,也是在安慰自己。不管怎麼樣,梅曉琳想要開採石英砂礦全是出於公心,而他瞞下不說,多少也有私心在內。

沒辦法,現階段就算強行開採,也是得不償失,可能還有不好的後果。不過邱緒峰瞞下真相,肯定另有打算,就等等看,看他和強江海打的是什麼算盤。

車到旦堡鄉的時候,出現了一點意外,不小心發生了一點事故,路虎被一輛強行超車的三輪車給劃破了漆。

照夏想所想,肇事者是三輪車,他不找他麻煩就可以了,沒想到,對方反而氣勢洶洶地要找他理論,非讓他賠錢。

三輪車主是一名彪形大漢,身材魁偉,五大三粗,他見夏想的路虎車是京城牌照,認定外地車好欺負,就底氣十足地說道:“路這麼窄,你車這麼寬,非要下到我們鄉下來,誠心找事是不是?沒二話,拿五百元了事,要不今天你就別想走了。”

三輪車上拉了一車農村婦女,想是要到縣城趕集,婦女們坐在車上,嘰嘰喳喳看笑話。夏想心想,還真是處處有刁民,明明是他超車別了自己,還強詞奪理讓自己賠錢,明顯是仗勢欺人。

夏想就問梅曉琳:“怎麼辦?”

梅曉琳也有幾分生氣:“他們敲詐錯人了,我打電話讓公安局局長抓人。”

“別找公安局局長了,找厲書記就行了,畢竟在他的地盤上,是不是?”夏想心中有了主意。

“那怎麼行?我和他不對付,怎麼還找他?不是自討沒趣嗎?”梅曉琳不同意,她又瞪了彪形大漢一眼,“你先等著,我打個電話讓人送錢來,好不好?”

彪形大漢見梅曉琳人長得漂亮,態度又不錯,就一口答應下來:“快點,我們趕時間要去趕集。”

“您找他是變相和他和解的一種假象,您想想,他一見您既往不咎,以為您以前針對他,是對事不對人,他就對您放鬆了警惕。以後一旦出了問題,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您的身上,這樣安全。”夏想也知道只要DNA結果一出來,往縣市兩級紀檢部門一寄,厲潮生馬上就會聽到風聲,他就會立刻將所有人排查一遍,要查清到底是誰在背後整他。

估計他首當其衝就會懷疑是梅曉琳。

當然也不可能因為一件事情,就讓厲潮生對梅曉琳改變看法,放鬆警惕,但至少也要給他造成一種假象,就是梅曉琳是有口無心的人,說過就忘。而且以厲潮生的政治智慧,見梅曉琳身為副書記,借自己的車前往山中實地考察,又是孤男寡女,就會對梅曉琳大大咧咧的性格有更深刻的印象,從而會適當地降低對她的防範。

說實話,夏想還真擔心事件爆發之後,厲潮生盛怒之下,會做出什麼出人意料的事情。而梅曉琳經驗少,性格中又有衝動的一面,萬一在厲潮生的試探之下無意中說出實情可就慘了。他倒不是怕與厲潮生正面為敵,但能躲在幕後看對方倒下,總比正面碰撞要好得多。

“別一口一個您,我還不老,聽著彆扭。京城人就愛說您,放在外地是尊稱,放在京城,成了一種習慣,我聽了沒感覺,你以後跟我別裝,行不?”梅曉琳還真是不懂說話的藝術,有些話換個方式說,會委婉許多。同樣的意思一從她口中說出,就總給人硬邦邦的感覺。還好,下一句話她又多少委婉了一些,“知道我最佩服你什麼不?就是處處都能想出壞主意,雖然陰險,不過給人的感覺還非常舒坦,一點也不覺得你是在害人,真是已經壞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夏想不免尷尬:“這是夸人還是損人?我哪裡是害人,我是幫你好不好?我可是全心全意幫你,敬愛的梅書記!”

梅曉琳還是被逗樂了:“好了,好了,我打電話給厲書記……跟著你,我明顯覺得自己也學壞了。”說話間,還不經意瞥了夏想一眼,也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一瞥之間,風情無限。

夏想立刻想起了一句:那一瞥的風情。

梅曉琳撥通電話之後,只說了兩句就結束通話了。夏想好奇地問:“怎麼沒多說幾句?”

梅曉琳反問:“難道我還要給他彙報一下現場情況?告訴他地點就行了,根據他來的快慢來判斷他的重視程度。”

夏想就笑:“梅書記高見。”

梅曉琳卻不笑,白了他一眼,沒有理他,又轉身對彪形大漢說道:“彆著急,一會兒送錢的人就到了。”

彪形大漢呵呵一笑:“沒關係大妹子,能賺幾百元,等一天也值。”

不一會兒就聽到警車的聲音,彪形大漢醒悟過來,大喊:“大妹子,你報警了?你說你這人怎麼這樣,非得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弟就是警察,你說他要是過來,還不得罰你們一千呀?真是的。”他還連連搖頭,臉上的表情十分滑稽,既像痛心疾首,又像得意忘形,比任何一個演員的面部表情都要豐富多彩。

開路的警車停下之後,從上面跳下來一個小警察,三兩步來到彪形大漢面前:“哥,咋啦?怎麼是你和人發生矛盾了?”

彪形大漢用手一指夏想:“就是他開車碰了我的車,京城人來我們安縣,還敢橫行霸道,也不看看是誰的地盤?還傻乎乎地報警,不正好把你給叫來了,來,給他們開罰單,罰死他們。”

彪形大漢得意揚揚地看著夏想和梅曉琳,意思是,怎麼著,京城來的又怎麼樣,在安縣的一畝三分地上,還得我說了算!

小警察臉色變了變,想把彪形大漢拉到一邊說話,彪形大漢還不幹,嚷嚷說道:“有話說到明處,咱不欺負外地人,不說揹人話。”

小警察急了:“哥,他們是縣裡的大官!”

“什麼大官?”彪形大漢不信,“他們開的是京城牌照的車,不是燕市人,管不著咱們。”

話音剛落,就聽到旁邊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小馬,小牛,先把人抓起來再說,妨礙梅書記辦公,撞壞夏縣長的車,擾亂社會治安……”一頂頂大帽子扣下來,彪形大漢的身子就越來越矮,最後一下癱在地上。

“啥?他倆是書記和縣長?我的天,怎麼不早說?”

早說就沒好戲看了,梅曉琳和夏想一起迎向前去,和厲潮生熱情握手。

三十五歲的厲潮生濃眉大眼,可以說是相貌堂堂,給人的第一印象是爽快、開朗,而且他的笑聲很有感染力,讓人只看一眼就對他大有好感。

梅曉琳說道:“一點小事就驚動了厲書記,真是不好意思。”

夏想感覺厲潮生的手寬大有力,給人非常寬厚的感覺,心想只從外表來看,誰會知道他是一個城府極深之人?夏想也是非常客氣地說道:“麻煩厲書記親自過來一趟,讓我心裡很過意不去。”

厲潮生對梅曉琳和夏想突然出現在旦堡鄉,也是心中納悶。他第一感覺是,他二人是暗中調查他來了,再轉念一想又不對,如果他們是暗中調查他,肯定不會因為一點碰車的小事故而驚動他。那麼梅曉琳不通知縣裡而通知他,就是有意借這件事情,向他表明一個態度了?

夏想見厲潮生目光閃動,知道他心思在動,就說:“我陪梅書記下到山裡,實地看一下地礦,因為我的車能走山路,就被梅書記抓了壯丁。”

厲潮生就半是埋怨半是親熱地說道:“夏縣長下到旦堡鄉也不通知我一聲,不太好吧?是不是怕我請不起吃飯?”

“厲書記說笑了,我怎麼敢讓領導請吃飯?要請也是我請。主要是梅書記工作熱情高,我得聽她的,因為我今天的主要任務是給她當司機。”厲潮生是縣委常委,夏想就得尊稱一聲領導。

又客氣幾句,梅曉琳就不耐煩地說道:“厲書記,我和夏縣長還要到山裡看看,就不麻煩你了。我看那個人就批評教育一下,放了算了,犯不著和他一般見識。”她見夏想衝她使了個眼色,心裡明白,又以親切的口氣說道,“辛苦厲書記了,下次到縣城,我請你吃飯。”

“怎麼敢勞動梅書記請我吃飯?我請,我一定請。”厲潮生滿臉笑容,同是常委,比起梅書記的縣委副書記,他還是差了不少,所以心裡對梅曉琳驚動他的舉動無比受用,認為梅曉琳就是一個遇事不夠冷靜的人。這樣的人就算有過沖突,也會事過即忘,沒有記恨的習慣。

梅書記還有可愛的一面,厲潮生心中不無高興地想,又想到她和夏想都是單身男女,前往深山老林,本來他想多說一句陪同前往的話,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心想別多嘴了,也許人家是另有情調也說不定。他就和梅曉琳、夏想分別握了握手,揮手再見:“那我就不打擾梅書記和夏縣長工作了,有需要的話,隨時給我電話。在旦堡鄉還不能保證你們的安全,那我這個書記也太不稱職了……”

二人開車重新上路,路越來越窄,行人也越來越少,駛入了盤山公路之後,基本上就人跡罕至了,半天都見不到一個人影。梅曉琳看向窗外,不時地驚呼一聲,讓夏想看小鳥或是某種野花,夏想就無奈地一笑:“梅書記,山路彎彎,非常危險,我不能走神,你就別大呼小叫地嚇人了,更不能讓我看東看西的,我只能看路!”

“我覺得吧……”梅曉琳抿著嘴,樂呵呵地看著夏想,說道,“你這個人還算是不錯,有實誠的一面,又有聰明的一面,而且隨機應變的本領一流,也挺好相處,比邱緒峰好了不少。”

“我可不敢和邱縣長比。”夏想不好意思點明,你拿我比你的未婚夫就不好了,容易讓別人想到別處。你以為別人不知道,但你自己心裡清楚,還拿來比,就可見你有時確實是一個有口無心的人,“邱縣長英明神武,等李書記調走之後,他將會是燕市最年輕的縣委書記,前途無量。”

“他想當上縣委書記,得過我這一關。”梅曉琳心直口快,脫口而出,卻又意識到有些不妥,忙改口說道,“我是說,上級要任命邱緒峰當書記時,肯定會徵詢安縣常委會的意見。如果大部分常委都反對的話,上級也不會強行任命,要不工作也不好開展。我身為副書記,意見也是非常重要的。”

梅曉琳的解釋勉強說得通,縣長或市長,就地升任縣委書記或市委書記時,上級組織部門確實非常重視常委會的意見。如果真是發生集體抵制的事情,上級也不會強行任命。

但夏想知道梅曉琳不會想得這麼深,她隨口說出的話不經意間透露了一個重要資訊,就是邱緒峰的後臺,不但沒有梅曉琳的後臺強硬,而且邱家應該還有求於梅家。

這麼說來,到了梅曉琳和厲潮生攤牌的時候,邱緒峰為了自身前途,會不會出賣厲潮生的利益?

答案可想而知。

已經深入山中十幾公里,隨著地勢的升高,海拔的上升,夏想感覺車內有點氣壓不足,就關掉空調,開啟車窗透氣。不料車窗剛一開啟,梅曉琳就立刻關上,很不滿地說道:“你又想把我凍感冒?”

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夏想就說:“有些事情過去了就讓它永遠過去,別總記在心裡,耿耿於懷。”

“什麼呀,你又想多了,我早不記恨上一次的開窗事件了。”梅曉琳笑了,又開啟了車窗,“我就是故意逗你一逗,沒想到,你還真缺乏幽默感。”

夏想無語,幽默感也要分人好不好?就你剛才的口氣和表情,沒有一個人當你是開玩笑!算了,不和她一般見識。

梅曉琳等了一會兒,見夏想不說話,就壓著嗓子問:“怎麼了,生氣了?”又看了看四周,“別生氣了好不好?你看這裡荒郊野外的,萬一你一生氣,把我給扔到半路上怎麼辦?或者你對我圖謀不軌怎麼辦?我可打不過你。”

夏想又被她逗樂了:“幸好我是好人,要是一個壞人的話,就算對你沒有圖謀不軌之心,被你一提醒,也就有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給我暗示,是不是?”

“你還真想呀你?”梅曉琳驚訝地叫了起來,“沒看出來,你還真壞。你動我試試,信不信我能打倒你?我以前學過女子自衛技能。”

夏想扭頭看了梅曉琳一眼,搖搖頭說道:“別緊張,我只是來幫你做事,對你本人沒興趣。”

梅曉琳不高興了,把頭扭到一邊,靠在玻璃上,不理夏想。夏想就暗笑,女人都是矛盾的動物,怕男人對她們興趣太大,對她們有所企圖,如果男人對她們一點興趣也沒有,她們又心中失落,心情沉悶。她們最想要的結果就是,全世界的男人都對她們有興趣,但在她們有需要之前,男人又不會對她們有不良的想法。

到了目的地,夏想先下車透透氣,舒展一下筋骨。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梅曉琳下車,他就有些奇怪,偷偷向車裡一看,只見梅曉琳正開啟車上的遮陽板,對著上面的鏡子整理頭髮,還偷偷抹了點口紅。夏想不由搖頭,只要是女人,管她是普通女人還是副書記,管她是十八歲還是二十八歲,都有一顆永不疲倦的愛美之心!

周圍的山勢並不陡峭,放眼望去,猶如一片亂石堆,好像一處峽谷,兩山之間平整的地面上,到處是起伏不平的巨石。

夏想不懂地礦,看不出來眼前的石頭和平常的石頭有什麼不同,也就沒有裝模作樣地拿起來研究。開車時間過長,就覺得有點尿急,回頭看梅曉琳還沒有下車,他就繞到一塊大石頭後面小解。

正放水放得痛快之時,忽然聽到梅曉琳略帶哭腔的聲音傳來:“夏想,你在哪裡?你快出來,我不氣你了還不行嗎?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小氣?你快出來,我一個人害怕!”

美女書記的往事

夏想嚇得一哆嗦,差點對某一處的機能造成傷害,急忙儘快解決問題,從石頭後面跳了出來:“梅書記,我在這裡,你彆著急,我沒藏起來。”

梅曉琳見到夏想,好像見到親人解放軍一樣,飛一樣撲了過來,差點撲到他的懷中,她一把拉住他的手:“你幹嗎躲在石頭後面?這裡這麼荒涼,萬一有壞人怎麼辦?你怎麼一點也不照顧別人的感受?”

夏想急忙抽回了手,尷尬地說道:“人有三急,梅書記,你總得讓我放放水吧?”

梅曉琳反應過來,緊盯著夏想的雙手:“你剛才……啊,你沒洗手就抓了我的手?”

夏想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我還沒有怪你驚了我的尿就不錯了!我的梅大書記,是你主動撲過來拉我的手的,我躲都躲不及。”

梅曉琳的臉迅速紅了一下,又轉身跑到車上,拿了兩張溼巾過來,一人一張擦了手,才說:“好吧,我不怪你了。快陪我上山,將功補過。”

夏想也不和她計較了,本著好男不和女斗的精神,就又主動地幫梅曉琳背起了包——她的包挺沉,裡面也不知裝了什麼東西。

在梅曉琳的帶領下,夏想一直陪她在亂石堆中走了將近一公里。幸好梅曉琳非常聰明地穿了一條牛仔褲,腳上是旅遊鞋,比較適合走山路。儘管這樣,梅曉琳好幾次還要夏想手拉手的幫助才能攀過一塊又一塊大石頭。夏想也因此對梅曉琳佩服了幾分,她是名門之後,大家閨秀,到縣裡來鍍金也好,熬資歷也好,卻能一心為民,放下身段,親自跑到深山之中實地檢視,至少這種精神就值得欽佩。

而且她性子直爽,沒有太多的撈政績和作秀的想法,從出發點上來講,是一個好乾部。雖然她的工作方法在基層,很難能有所作為。

梅曉琳的身材還算好,牛仔褲緊繃繃的,彎腰向上的時候,露出一大截細緻的腰肉,白而不膩,散發出誘人的肉光。夏想也不是故意看,但他在她背後,要防止她摔倒,還是不可避免地多看了幾眼。

爬一塊光滑的石頭時,梅曉琳腳下一滑,身子就要下墜,夏想情急之下,只好伸手托住了她的屁股,還沒有來得及感受上面的彈性和肉感,就聽到梅曉琳大聲驚叫:“流氓,快放手,別亂摸!”

好吧,放手就放手,夏想就雙手一鬆,梅曉琳失去支撐,就又向下一滑,嚇得她又大叫:“壞蛋,快幫幫我。”

幫的時候是流氓,不幫的時候是壞蛋,女人都是不講理的動物,夏想只好苦笑,又雙手扶住她的腰,用力向上一託。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梅曉琳停了下來,伸手從夏想手中要過揹包,從裡面拿出錘子和工具,一塊塊地敲打石頭。不一會兒就敲下來不少,分門別類地裝在包裡。

夏想不太懂行,就在一旁老實地打下手,遞工具,裝石塊,反正被梅曉琳指揮得團團轉。大概忙活了一個來小時,她才站起身來,直了直腰說道:“好了,回去吧。回去後我把石頭寄給京城的朋友,讓他再託別的專家檢驗一下。”

夏想不免好奇:“你好像對地礦也有所瞭解,看你剛才的樣子,好像很專業,你學的專業不是地礦吧?”

“不是!”梅曉琳擺擺手,也不隱瞞,“我的前男友就是學地礦的,我以前沒少跟他上山採礦,經常見他敲敲打打的,也就會了。”

“前男友?那為什麼又分手了?”夏想不是好奇,更不是八卦,而是想乘機問一問她的往事。

“分就分了唄,性格不合,他是男人,自私又小氣,我陪他天天往山裡跑都沒有埋怨一句,他倒好,去我家裡一次,就因為我家人說了他兩句,就拂袖而去。我才知道,這樣小氣而沒有承受力的男人,根本靠不住。”夏想以為梅曉琳不會說,沒想到她一五一十全部說了出來,倒讓他有點吃驚。

“那現任男友做什麼工作?”夏想索性接著問,看她說不說真話。

“現在沒男友了……”梅曉琳的神情有點落寞和無奈,“倒是有一個未婚夫,他做的是世界上最無聊的工作——當官。”

說到現在這個程度,不再多問一句就不是夏想的風格,他就又問:“做官不錯,有前途,以你的眼光,至少也要找處級以上吧?你未婚夫現在在哪裡高就?”

梅曉琳終於不滿意了:“你怎麼問個沒完?問兩句就行了,不說你,你還得寸進尺了。不說了,再問任何問題,我都是無可奉告。”

她拿起一塊石頭扔到遠處,又說:“我都沒問你的個人私事,你倒好,比女人還好奇,問來問去。”

夏想就嘿嘿一笑:“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有女朋友一名,情投意合……”又解釋說道,“其實我也不是好奇,而是在想以梅書記的眼光,會看上什麼樣的男人?梅書記知書達理,估計也是出身於書香世家,可以說,既是大家閨秀,又有淑女風範,一般人還真配不上你。”

梅曉琳被夏想一誇,還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不過還是不以為然地說道:“我是京城人,京城人都實誠,不說虛頭巴腦的話。你剛才說的話,一半是真一半是假,是不是?”

夏想也不過多解釋:“信不信由你。”然後拉開車門,“請梅小姐上車,作為一個合格的壯丁,今天我的任務勝利完成,現在送你回去。”

路上,梅曉琳接到了京城朋友的電話,說是DNA結果已經出來了,所呈樣本顯示二人為父子關係的機率為99.9%,也就是說,可以肯定二人為父子關係!

梅曉琳驚呼一聲,一把拉住夏想的手:“這下好了,我們找到突破口,可以從遊麗身上查厲潮生了。”

夏想正在開車,被她猛然一拉,方向打偏,車身晃動幾下才穩定下來,他不由怒道:“梅書記,你別一驚一乍好不好?我在開車,而且是山路,很危險!”

梅曉琳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不是一時激動嘛,幹什麼這麼兇!”

“好吧,下次注意就是。”梅曉琳一低頭,夏想也不好意思再發火,“現在還不行,等京城的書面材料寄過來之後,我們再商量下一步。記住,你收到材料之後,第一時間通知我。”

夏想鄭重其事地交代梅曉琳,他不想在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問題,因為直覺告訴他,厲潮生沒有那麼容易被扳倒。

回到縣城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梅曉琳主動提出請夏想吃飯。夏想也沒有拒絕,二人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填飽了肚子,就回到了縣委招待所。

第二天,夏想也接到了馮旭光的電話,說是配對結果出來了,可以肯定樣本二人為父子關係。

次日,從京城和燕市寄回來的書面證明,幾乎同一時間到達夏想和梅曉琳的手中。梅曉琳收到材料後,第一時間跑到夏想的辦公室,興奮地說道:“材料收到了,怎麼辦,我們現在就去燕市紀檢委吧?”

夏想將他的一份材料也遞給梅曉琳,梅曉琳看了一眼,大驚:“你什麼意思?為什麼又揹著我做了一份?是不是不相信我?”

夏想搖頭:“梅書記別急,聽我說。只有一份京城醫院所做的證明,不足以讓人完全信服。現在又有燕市的醫院證明,雙管齊下,讓人不得不相信。如果只有一份京城方面的材料,一旦寄到紀檢部門,必定會有風聲傳到厲潮生的耳中。他只憑鑑定書是京城醫院出具這一條,就可以懷疑到你的身上。現在又有了燕市醫院的證明,可以攪亂視線,讓他摸不清方向。”

夏想將兩份材料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微一沉吟,又說:“接下來,找一家信得過的影印店,多影印幾份,然後分別寄到縣市兩級紀檢部門。看有沒有反應,如果有,就靜觀其變;如果沒有,就不得不動用各方面力量,直接遞交給一些關鍵人物。”

“證明材料只能證明厲潮生有情人和私生子,並不能直接證明他有經濟問題。我想突破口還在遊麗身上,如果遊麗能交代問題,肯定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一般有情人都會有經濟問題,經驗證明,為了養情人,許多官員的胃口才越來越大。”梅曉琳鄭重其事地說道,她臉色凝重,流露出了身居要位的威勢,“厲潮生是常委,縣紀委班子裡我又沒有絕對信任的人,否則倒可以讓縣紀委的人暗中插手這件事情……”

夏想對縣紀委的人也不信任,任何一個縣,官場上的人情往來都太平常了。縣城總共這麼大,大家差不多都認識,稍有不慎,就會走漏風聲。相信以厲潮生的謹慎和手段,一旦聽到風聲,就能在短時間內把證據毀掉,而且想讓遊麗背叛他,恐怕很難。

市紀委裡面他又不認識人,當然透過曹伯伯的關係也好,陳市長也好,肯定也能找到熟人。不過這樣一來,萬一事情暴露,就等於直接將曹伯伯或者陳市長推到了厲潮生後臺的對立面。

夏想至今也不敢肯定,厲潮生的後臺到底有多強硬?他在燕市肯定有人,但具體是誰,還暫時不得而知。

“市紀委的,你有沒有可靠的關係?”夏想和梅曉琳一起查厲潮生,走到現在,不能說二人是堅定的同盟,但至少現在是同一戰線的人。

“也能找到,但不是很熟,也不敢百分之百信任。”梅曉琳想了想,又說,“厲潮生好像和徐德泉來往密切……我不是很肯定,只是聽到一點傳聞。”

埋藏高家的墳墓

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徐德泉最早是崔書記的人,不過後來因為城中村編制事件,在常委會上突然倒戈,支援了陳市長。夏想猜不到他是倒向了範睿恆還是高成松,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因為上一次的臨陣反擊,崔向肯定不會再信任徐德泉。

那麼現在徐德泉應該已經徹底倒向了範睿恆或是高成鬆了,如果他是厲潮生的後臺,問題就有些複雜了。

想到了高成松,夏想就又忽然想起了嚴小時和領先房產,最近聯絡不多,也不知道他們的西水別墅開發得如何了?

不過梅曉琳所說的傳聞,恐怕也是她在燕市的後臺透露給她的訊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知道了厲潮生的後臺,夏想不但沒有輕鬆,反而心情更加沉重了。

萬一徐德泉的後臺真是高成松,動了厲潮生就惹到了高成松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夏想沒想到,想動一個厲潮生,竟然可能引發一系列的連鎖反應,讓人始料不及,也不免有點投鼠忌器,畢竟高家現在如日中天,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發瘋狂的反撲。

頭疼,前所未有的頭疼。

領先房產的二期工程進展並不順利,嚴小時最近也沒有給夏想打過電話,他也沒有高建遠和範錚的音訊,估計幾人正忙得焦頭爛額,顧不上理他。

“先寄了再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影印的問題……”夏想試探地一問。

“我去辦,我認識一家影印店,關係很熟,去了後可以自己操作,比較安全。”梅曉琳站起身來,拿上兩份材料,“你也再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辦。”

梅曉琳一走,夏想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也猜到了厲潮生會有背景,而且不簡單,沒想到,他的靠山是徐德泉。光是一個徐德泉也沒有什麼,但現在問題就複雜在不清楚徐德泉到底是誰的人。想了一想,夏想覺得有必要以關心西水別墅進展的名義,再和嚴小時走動走動了。

嚴小時的電話一撥就通。

綿軟的普通話聽上去有一點慵懶散漫的味道:“夏縣長?夏縣長可是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我,有何指教,我洗耳恭聽。”

夏想從上一次聚會之後,就沒有見過嚴小時,也沒有透過電話,就說:“最近太忙了,一直顧不上和嚴總說說話,實在是抱歉。我就是想問問,西水別墅的進展如何了?我也是很關心領先房產的前景,畢竟我是看著領先房產成長起來的。”

夏想的話說得讓人無可挑剔,嚴小時也沒有絲毫懷疑,答道:“那我就先多謝夏縣長的關心了,不過最近狀況不太好,西水別墅銷售並不看好,現在才賣出幾棟,而且後繼無力。我現在憂心忡忡,想盡一切辦法也不見好轉……”她嘆息一聲,“夏縣長有時間的話,我們一起坐一坐,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要是以前夏想肯定會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不過現在正想從她口中打探訊息,就一口答應下來:“好說,好說,我最近正好不太忙了,就看嚴總何時方便了。”

嚴小時一聽夏想答應得這麼痛快,高興地說道:“太好了,要不就今天晚上……”好像怕夏想多心一樣,她又連忙補充,“我再約上建遠和範錚一起,還在聚賢山莊,怎麼樣?”

“今天?”夏想有點猶豫,一看日曆又笑了,原來今天是週六,還真是過迷糊了,就說,“好,我一個小時後到。”

聚賢山莊在燕市的西部,夏想從安縣開車過去,用不了一個小時就能到。想想他有一段時間沒見肖佳了,就決定今天聚會結束後,去找肖佳。

曹殊黧已經放了暑假,現在跟著高老在調查一個什麼專案,也挺忙,要不小丫頭週末肯定會給夏想打電話。既然沒打,應該是她也忙得沒有時間。

不一會兒梅曉琳回來了,材料已經影印好了,她將兩份原始件交給夏想:“你來儲存,影印件交給我,我一會兒就分別寄出。”交代完畢,她又說,“我晚上到燕市去一趟,走動一下關係。”

“那你等一下。”夏想叫住了梅曉琳,笑道,“巧了,我晚上也要回去,就一起走。”

梅曉琳已經到了門口,回頭嫣然一笑:“那好,等我一下,我先整理好材料,然後拿到燕市再寄。在安縣寄,太容易暴露了。”

梅曉琳也學聰明瞭,學會佈置迷陣了,不錯,有進步。

一路上二人也沒有說什麼話,今天幾乎一天都在一起,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梅曉琳就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她似乎是累了,臉色泛了一層紅潤。

趕到聚賢山莊的時候,高建遠、範錚和嚴小時已經到了。夏想停好車,一下車,正迎上高建遠複雜而微微有些忌妒的目光,先是一愣,隨後一想才明白原來他是看到自己開著連若菡的車,想當然的又想到連若菡。夏想大步迎向前去,與高建遠、範錚和嚴小時一一握手。

寒暄完畢,幾人來到山莊一處雅間,高建遠自作主張點了飯菜,等菜的間隙,他就直奔主題:“夏想,二期工程前景不妙,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範錚說話就沒那麼客氣了:“我說夏哥,你不是說燕市的富人多,只要蓋了別墅就不愁賣嗎?現在西水別墅怎麼就賣不動了?我們的資金鍊現在都出了問題。”

房地產投資巨大,夏想心裡自然清楚,第一期西山別墅就算能賺到錢,投入到第二期西水工程中,也會是杯水車薪。資金鍊出現問題才正常,而且恐怕缺口還會十分巨大。

夏想也就不客氣地反駁範錚:“範老弟,你這話說得就有點唯心了,我什麼時候說過蓋了別墅就不愁賣了?我只說第一家別墅小區不愁賣,沒有說過第二家一定好賣!”他扭頭看向嚴小時,“嚴總給評評理,你們上第二期工程時,我說過類似的話沒有?”

高建遠心中一驚,仔細一想才意識到,他們第一期別墅賣得不錯,第二期從策劃到開工,根本就沒有諮詢過夏想的意見。就是上次請夏想推銷西水別墅時,他也沒有說過西水別墅前景樂觀的話……果然如夏想所說,自始至終,他對別墅前景的樂觀,只說的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高建遠的目光有些炙熱,也有些難以置信,但不信也沒有辦法,夏想確實從來沒有對西水別墅的前景發表過任何看法!

嚴小時更是難掩一臉驚訝之色,她以手掩嘴,輕輕地“啊”了一聲:“夏縣長,你的眼光真準,可不可以為我們分析一下西水別墅失敗的原因?”

範錚還是不服氣地說道:“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夏哥你清楚西水別墅不會好賣,為什麼事先沒有提醒我們?”

此話一出,高建遠立刻目光如電一般射來,直視夏想的雙眼。

高建遠起了疑心?夏想不慌不忙,微微一笑:“範老弟你說錯了,我只說過西山別墅應該好賣,至於西水別墅的前景,我既不是預言家,又不是市場分析師,怎麼敢妄下結論?市場變幻莫測,誰敢說自己能準確地把握市場動脈?再說,西水別墅上馬又快,好像我知道的時候,已經圈好了地設計出了方案,而且又沒有人諮詢過我的意見。”他假裝無意地看了嚴小時一眼,又說,“嚴總應該是我們幾人中最瞭解市場的一個,可以請嚴總講講,別說我並不算是業內人士,就是房地產業界的精英人物,誰又敢保證新開盤的專案一定可以賺錢?”

嚴小時抱怨地看了範錚一眼:“範錚,你埋怨夏縣長有什麼用?當初是你急不可耐地非要立刻上馬西水別墅,認為一定也可以大賣。現在前景慘淡,你又想怪罪夏縣長,沒有這樣的道理!”

高建遠思前想後一番,找不到任何可以責怪夏想的理由,就不滿地對範錚說道:“以後說話想好了再說,別張口就來。說出沒有水平的話,丟的是自己的人。”

範錚有點掛不住面子,站起來說道:“我錯了還不行嗎?我不是著急嗎?對不起了夏哥,我不該怪你。”然後又朝高建遠點點頭,“我先出去透透氣,憋得難受。”

範錚一走,高建遠搖頭嘆息:“承受能力太差,愛犯冒進的錯誤,比起夏想來,差了不少。”

嚴小時也說:“我表哥還是不夠成熟,他要是有夏縣長一半的穩重,也不會把領先房產帶進死衚衕。”

夏想擺擺手:“自己人就別誇來誇去了……”又扭頭問嚴小時,“領先房產不是嚴總挑大樑嗎?”

嚴小時笑了笑,看了高建遠一眼,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才說:“明面上是我說了算,其實大主意還是範錚拿。建遠不愛管事,凡事都由我和範錚商量著來,而範錚……說實話有點剛愎自用。”

高建遠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笑了:“西水別墅又不是範錚一個人的決定,是他提了出來,我們兩個都沒有反對,所以我們也有責任。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是尋求解決方法的時候。”

“夏縣長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可以幫我們擺脫目前的困境?”嚴小時一雙美目充滿期待地看著夏想。

“我又不是神仙……”夏想雙手一攤,搖頭苦笑,“市場的選擇是殘酷的,誰也沒有辦法改變市場的規律——我也無能為力。”

夏想說的是大實話,他沒有辦法可想,也不可能想出什麼銷售手段,可以讓滯銷的別墅一夜之間銷售一空。當然就算有,他這次也不會救高建遠,因為隨著領先房產資金鍊的斷裂,慢慢會有更多的問題凸顯出來,西水別墅專案是一個大洞,有可能成為埋藏高家的墳墓!

見高建遠和嚴小時都露出失望的神色,夏想又說:“現階段只能採取降價促銷,加大宣傳力度等傳統的商業手法,另外,資金鍊是不是出現了問題?”

高建遠點點頭,沒有說話,嚴小時神色黯淡地答道:“問題還很嚴重,資金出現了兩億元的缺口,短時間內恐怕解決不了。因為建遠已經動用了關係,從銀行貸了一億的貸款,現在再申請貸款,難度很大,銀行也怕了,不敢再擔責任……”

想必是高建遠不敢玩得太大了,要不憑藉高成松的面子,銀行再貸五億也問題不大。可能是高建遠性格謹慎,也可能是他對西水別墅的前景完全不看好,想要救市的想法不那麼強烈,看來,他有意要放棄西水別墅了。

只是,從液晶大螢幕上的失敗,再到西水別墅的失敗,兩次敗走麥城的經歷,以高建遠的自傲和自視過高,他能承受這樣的挫折?

夏想暗中觀察高建遠,見他一臉平靜,努力保持著不動如山的風度,心想沒看出來,高建遠也這麼沉得住氣。聽嚴小時的口氣,西水別墅專案基本上已經是鉅額虧損的下場,他心裡就沒有一點著急?

再仔細一看,夏想才注意到高建遠面前的桌布微微顫抖,出賣了他表面上的平靜。明白了,他還在強作鎮靜,努力保持紳士風度。想想他也夠累了,夏想就有點可憐他,失敗了也不能痛快地說出來,還要裝模作樣一番,做人失敗沒有關係,生意失敗也沒有關係,但不能讓人指責他沒有風度。

高建遠,還真有個性!

“西水山專案現在是什麼情況?”夏想想問的是,是不是別墅都已經建好。

“範錚說,這一次要儘快回籠資金,所以是幾十棟別墅同時開工,差不多現在都已經主體竣工了,地皮的錢,施工單位的工程款,還有其他各項費用,都還沒有結算。現在還沒有風聲傳出,只要一有訊息透露,知道別墅銷售效果不好,領先房產的辦公室就會堵滿了要賬的人。”嚴小時穿了一襲長裙,顯得楚楚動人,可惜的是,現在風情全無,眉宇之間全是憂愁之色。

房地產行業本來就是生死兩重天,賺就賺得數錢數到手抽筋,賠也會賠得傾家蕩產。範錚犯了冒進主義的錯誤,燕市本來就是經濟欠發達城市,燕市人也比較保守,就算有錢,也不一定就喜歡住別墅。

西山別墅能熱賣,主要還是沾了地利的光,而且環境好,又安全,又是燕市第一家豪華別墅,有些人出於嚐鮮的心理,或是為了顯示身份,也會買上一套。但西水山則不同,一是離市區稍遠,二是雖依山傍水,但周圍全是農田,沒有人氣。最主要的是,西水山坐落在一大片平原中間,看上去十分突兀,就像一座墳頭。

“如果西水山交給達才集團來開發,遇到這種情況,達才集團會有應對的方法沒有?”高建遠突兀地問了一句。

夏想明白高建遠是病急亂投醫,他想借自己之口,諮詢一下達才集團的業內人士的意見,看有沒有什麼起死回生的計策。他也就順水推舟說道:“等哪天我約沈立春見個面,向他當面請教一下。既然是建遠的事情,該幫的還是要幫,不管有沒有效果,只希望能儘量減少一些損失。”

談心和交心

“謝謝你,夏想。”高建遠真誠地說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說,不用客氣。”

嚴小時插話說道:“就是,夏縣長幫了我們這麼多,我們其實也沒有幫過你什麼。在安縣的工作還順利嗎?”她又看向高建遠,“建遠在安縣有熟人沒有?”

高建遠搖頭:“沒有,我對政治上的事情不是很感興趣。安縣的書記是李丁山,有他在,夏想不會受欺負。”

難道高建遠不知道厲潮生?這麼說,厲潮生是範睿恆的人了?夏想就笑了笑:“建遠志向遠大,只憑一己之力搏擊商場,讓人佩服。對了,上次在聚賢山莊見過文揚一次,很久沒有他的訊息了,他現在還好嗎?”

“文揚呀……”高建遠含蓄地笑了一笑,看了嚴小時一眼。嚴小時心知肚明,就接話說道:“文揚因為貪汙公款,被判了無期。”

“沒想到文揚居然是這種人!”夏想大為驚訝,當然他真正驚訝的並不是文揚被判刑,而是高建遠的手段也算狠辣,液晶大螢幕專案的失敗,拿文揚當了替罪羊!

文揚算是罪有應得,不過說起來他應該掌握著高建遠的一些不為人所知的秘密。

比如說,高建遠的千萬資金從何而來,以文揚的精明,他肯定不甘心被高建遠擺了一道,不過他沒有說理的地方。如果,能給他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他一定會死死抓住不放。

夏想暗暗打定了主意。

飯局一直進行到晚上九點,夏想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問一下徐德泉到底是誰的人,他怕引起高建遠的提防。而且高建遠談興不高,好在有嚴小時在一旁挑起話題,也不算冷場。曲終人散的時候,夏想微帶遺憾地起身告辭,高建遠送他到門口,嚴小時送他到車上。

夏想發動汽車,剛要離去,嚴小時的手機響了。停車場離飯莊還有一段距離,天氣又熱,嚴小時就拉開車門坐了上來,笑道:“天氣太熱了,我沾沾光,在你車內涼爽一下,接個電話。”

夏想啟動空調,見嚴小時接電話也不避他,他也沒有必要下車受熱,就坐著不動。嚴小時接聽電話之後,先是說了幾句,忽然驚訝地提高了聲調:“徐秘書長的朋友?安縣一個常委?”她下意識地看了夏想一眼,不過還是沒有避開夏想的意思,又說,“一個鄉的黨委書記能有多少錢?他怎麼可能一次買下五棟別墅?好,不管了,既然他要買,就讓他買,也算是大客戶不是?也要適當優惠一些……”

放下電話,嚴小時饒有興趣問了一句:“徐秘書長……夏縣長應該知道他吧?”

夏想心裡怦怦直跳,沒想到嚴小時一個電話就又柳暗花明,讓他大有收穫。他強壓心中的驚喜,點頭說道:“聽說過,不過不認識,高攀不上。”

嚴小時對夏想是一點也不設防,她嘻嘻一笑:“夏縣長真會開玩笑,談什麼高攀。徐秘書長是自己人,你想要認識的話,很簡單,什麼時候讓建遠安排一下就可以了。”

夏想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確定了徐德泉已經靠向了高成松,也就等於動到厲潮生,就有可能驚動高成松,還真是牽一髮而動全身,讓人心中難安。不過如果真能從厲潮生身上,抽絲剝繭一點點和高成松聯絡上,也未嘗不是好事。

“還是不用了,人家是堂堂的市委常委,我級別太低,認識了也沒有大用,還不如在安縣多一個常委罩著有用。”夏想剛剛聽到的訊息絕對讓他震驚,他有意向上面引,想聽嚴小時親口證實一下。

“也好說,容易得很,安縣的厲潮生就是徐秘書長的人,抽空我找徐秘書長打個電話。徐秘書長遞過話去,厲潮生對你肯定會另眼看待。”嚴小時說話的時候就愛笑,常常一句話沒說完,就笑了三回,“不過我倒是奇怪,安縣並不富裕,厲潮生不過是一個鄉的黨委書記,他怎麼就那麼有錢?一口氣買了五棟別墅,想賣建遠一個好。依我看,他的目的還真達到了——估計明天他的名字就會傳到省委書記的耳中,一個鄉黨委書記被省委書記記住,想不升官都難。”

嚴小時說話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夏想聽。夏想心中還多少有些愧疚,所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嚴小時並不知道,她剛才的幾句話對夏想的幫助有多大。而對夏想的幫助,就變相等於早一日掌握高家的證據,等於是她自己為自己挖坑。

夏想暗中嘆氣,別怪我,嚴小時,怪只怪你是範錚的表妹,非要和高建遠在一起做生意,而且做生意的錢還來路不正。不管如何,你都擺脫不了助紂為虐的嫌疑。

告別嚴小時,夏想開車直奔曹家而去,一路上一直在想厲潮生為了升官,可謂下足了力氣,還真捨得下本錢。問題是,他從哪裡弄來的這麼多錢?就算他把當年果農的樹苗錢全部貪汙,也不夠買五棟別墅的錢!

看來,樹苗事件只是他的冰山一角,不定有多少秘密藏在背後,不為人所知。夏想心中隱隱有些興奮,原本以為厲潮生只是小打小鬧,沒想到今天意外聽到他出手闊綽,竟然還是一條大魚!

到了曹家,難得的是一家人都在。曹殊君有些日子沒見過夏想了,一見夏想,就高興地說道:“現在不見姐夫,還挺想的,看來,連我都習慣了你的存在,基本上你娶我姐姐已成定局,跑不了了。”然後他又湊到夏想身邊聞來聞去,“還行,沒香水味,現在我得替我姐經常查查你。現在的男人呀,都靠不住,尤其是你這樣的優秀男人。”

夏想今天有事要和曹永國聊,沒空理他,就說:“你先到一邊涼快一會兒,我和曹伯伯有事要談。”

“肯定又要算計別人,官場中人,個個都是老奸巨猾之輩。”曹殊君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我以後立志當一名軍事專家,做學問,不進入汙濁的官場。”

他腿上捱了曹殊黧一腳,小丫頭噘著嘴,非常不滿地說道:“再廢話我讓媽媽罰你掃地、洗碗,正事不幹,天天就會陰陽怪氣,怎麼一上大學反而傻了?”

曹殊君說不過她,悻悻地走了:“以後我生孩子,一定生兒子,女兒太外向。”

王於芬聽了這話,笑眯眯地沒有反駁。

在書房中,夏想將他和梅曉琳聯手獲得了厲潮生的DNA的證據,還有從高建遠之處得到的訊息全部告訴了曹永國。他知道,必須要讓曹伯伯瞭解實情,因為他下一步必須動用曹伯伯的關係,需要曹伯伯的大力支援。不過他只是說了想要扳倒厲潮生,並沒有說有可能牽涉到高成松。

曹永國聽後久久無語,他一連抽完兩支菸,才慢慢地說道:“也就是說,現在已經是不能收手了?”

夏想點點頭:“就算我想收手,也勸不住梅書記,實際上我也是在幫她的過程中,慢慢查到一些意料之外的內幕。沒有我的介入,梅書記肯定也會一直查下去,就是進展沒有這麼快罷了。不過既然讓我遇上了,不查上一查,也說不過去。”

“你的意思是,讓定國出面,暗中到監獄中接觸文揚,看他能不能提供一些相關證據?”曹永國揉揉頭,神色之間有些擔憂,“風險有些太大了,你有沒有考慮過萬一事情有變,會承擔什麼樣的後果?”

讓公安局局長孫定國暗中找人,到監獄中接觸到文揚,不是一件難事,也很容易瞞過別人。畢竟一個市局的***,在同一個系統中,自己人還是有不少的。

夏想不是沒有考慮後果,而是他知道,現在高建遠正處於關鍵時期,厲潮生迫不及待地跳出來,借買別墅的機會向高家示好,變相送禮,也是看到了有機可乘。而且據他猜測,厲潮生和高建遠也不會一點關係沒有,肯定也有過接觸,也是瞭解到了什麼,才敢下這麼大的手筆。

風險大是大了一點,光一個徐德泉就會讓曹伯伯顧忌三分,畢竟他是市委常委。但從厲潮生到徐德泉,再到高建遠,最後牽連到高成松,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夏想相信運作得當的話,可以讓高成松隱藏的更多問題暴露出來,也是一件大好事。再有文揚的事情,高建遠也是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文揚為人下作,品行一般,但他還沒有膽子去貪汙高建遠的錢,判他無期確實也是重了一點。

也正是量刑過重,文揚才會心有不甘,其中也才大有文章可做。

整個事件雖然錯綜複雜,但夏想相信,只要他緊緊盯住厲潮生不放,死查厲潮生背後的問題,一定能大有收穫。

“風險確實不小,但既然梅書記也參與進來,她也有一份力量可以藉助,我們只需要推波助瀾即可。這個機會非常好,不能錯過,而且厲潮生也做得確實過分,全鄉千畝良田荒廢,老百姓太可憐了。”夏想知道曹伯伯一向保守,他只有從為老百姓請命和無路可退兩個方面打動他,“一個鄉的黨委書記,從哪裡能弄到這麼多錢,這要搜刮多少民脂民膏?簡直就是敗類。”

見曹永國也微微有些動容,夏想繼續說道:“而且一開始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情會這麼複雜,一直在暗中幫梅書記。現在已經無路可退了,不管我是不是退出,厲潮生最後也會懷疑到我的頭上,與其現在退出,還不如繼續一查到底。”

這句話明顯打動了曹永國,夏想真要到無路可退的時候,曹永國說什麼也得出手拉上一把。他看了夏想幾眼,心想他還真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輕人,有時成熟穩重得與年齡不相稱,有時又有勇往直前的一面,真是讓人看不透。

查就查吧,厲潮生真有事,只要證據確鑿,到了關鍵時刻,徐德泉也不會保他。官場之上向來如此,大家都好的時候,就是相安無事。只要一方犯了事,另一方能保則保,不能保,肯定會丟車保帥。

“文揚的事情,我可以說動定國去查上一查,市紀委方面,我關係不熟,說不上話。你最好還是躲在背後,正面衝突的事情,讓梅書記去做就可以了,畢竟你不是常委,說不上話。當然,也可以讓李書記出面和梅書記響應。”曹永國也是非常用心地替夏想打算,將他的危險降到最低。他知道,在官場之上,少不了爭鬥。夏想現在退出,就等於得罪了梅書記。梅曉琳二十八歲能從京城空降來安縣當副書記,燕省和燕市都要有人才行。

況且夏想的所作所為也是為民著想,值得讚賞,他就從維護夏想的角度考慮,讓他把事情做得再圓滿一些。

夏想也明白曹伯伯的維護之心,說道:“我會保護好自己的,鬥爭的目的是打敗對手,而不是和對手同歸於盡。”

有了夏想這句話,曹永國算是徹底放了心。他也知道夏想做事一向謹慎,從來沒有出過亂子,這也是他考慮再三還是決定讓夏想放手一試的重要原因。

在城中村改造小組辦公室的時候,在面對各方勢力紛爭之時,夏想還是遊刃有餘地周旋其中,可見他時刻保持著冷靜的頭腦和超乎尋常的判斷力,甚至有兩次比他的眼光還要準確。曹永國也就對夏想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風浪,還有不少期待。

和曹永國談完話已經不早了,夏想也就沒有和曹殊黧說什麼話,直接上床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他主動打電話給宋朝度,問他有沒有空,他有事想過去一趟。宋朝度微一停頓,說道:“有事沒事都可以隨時過來坐坐,反正現在我也有閒。”

夏想知道,他向宋朝度交心的時候到了。

這一次是宋朝度親自開的門,他笑著指了指裡面的房間:“輕一點,小凡還沒有醒。”

夏想就低頭找宋一凡每次都讓他穿的胖頭鞋,找了半天卻沒有找到。宋朝度看出了問題,不解地問:“怎麼了?”

夏想就說了以前宋一凡的小小要求。

宋朝度呵呵地笑了:“忘了說了,她專門給你買了一雙拖鞋,在鞋櫃的最裡面,說是不讓別人穿……”

夏想從裡面翻出來一看,呵,宋一凡給他買的是最好的拖鞋,而且大小正合適,心想沒看出來,也是一個細心的小姑娘。

夏想現在和宋家也熟了,跟宋朝度來書房,就主動泡茶倒水。宋朝度也不攔著,也不客氣幾句,就自顧自坐下看書。等夏想忙完,放上茶杯之後,他才放下書本,說道:“坐,說說有什麼事。”

夏想微一沉吟,就說:“宋部長,我在安縣和梅書記聯合查一個坑農害農的事件時,查到了縣委常委、旦堡鄉黨委書記厲潮生的身上,而且已經有了初步的證據表明厲潮生有生活作風問題。不過我又瞭解到,厲潮生是徐德泉的人,而徐德泉已經靠向了高書記,還有,厲潮生一口氣向高建遠買了五棟別墅……”

夏想清楚向宋朝度說話,沒有必要說得太過直白,只需要點到即可。以他的政治敏感,肯定會知道自己的用意:一是向他表示靠攏的決心,二來也是徵求他的意見。

宋朝度聽了,眼光中流露出欣喜之意,盯著夏想看了半天,緩緩地說道:“我一直以為以前已經算是比較瞭解你了,現在才發現,還是沒有看透你。小夏,你能主動來找我,將這麼重大的事情告訴我,我很高興……”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宋朝度一伸手從抽屜中拿出一份資料,親自站起來送到夏想手中:“你先看看這個——好好看看,然後談談你的看法。”

夏想有點疑惑地接過資料,見宋朝度的目光充滿了鼓勵和讚賞,就點點頭,然後低頭用心看了起來。

大概看了有十幾分鐘的樣子,夏想才抬起頭來,目光中全是驚愕和敬佩。宋朝度對夏想的表現很滿意,開心地笑了:“我當然不會天天閒著無事可做了,總要做一些事情出來,是不是?不要驚訝,想問什麼儘管問。”

宋朝度的材料非常詳盡地記錄了高建遠的每一筆商業運作。從液晶大螢幕,到佳家超市的股份,再到西山別墅和西水別墅的開發,中間涉及的每個銀行行長的名字,拆借給高建遠資金的國有企業負責人的名字,甚至連他們是如何拆借如何運作,如何讓當地銀行抹平死賬,等等,都一應俱全,無比詳細。不由夏想不震驚當場!

宋朝度果然厲害,兩年來看似賦閒一樣,卻暗中調查了這麼多一手資料。可以說,這是一個威力無比的定時炸彈,只要時機成熟之後丟擲去,肯定會引發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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