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來自於三百多年後,我是你爹,當務之急是找到你娘,給她調養身體?”
“嗯!”
客棧裡,祁送珵簡單總結女孩的話,越講越覺得荒謬。
雖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但這也奇得過於離譜。
“至今為止,就算是古籍記載裡,也沒有任何一位大能擁有回溯時間的能力,可據你所說,你來之前只有十八歲。”
“十八年只夠你築基的,就算你天賦異稟,頂天也只是金丹,怎麼勘破的時間之道?”
“我沒有勘破,你不仔細聽!”夏令明坐在他對面,捧著杯茶,仔細看裡面的倒影,是一張極為陌生的臉。
她穿越之前的面容跟祁送珵極為相像,隨便拉兩個不認識的人看,都會覺得他們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父女。
她現在卻長著張偏幼的圓臉,臉上的嬰兒肥明顯,一雙杏眼圓溜,瞳孔呈琥珀色,跟父親的偏狹長的金眸半點都不沾邊。
她鼓起臉,水影裡的女孩做出同樣的動作:“而且如果按正道的演算法,我下山那會就是化神了。”
“化神?”祁送珵尾音微提,“你幾歲下山?”
“十五。”
他越發覺得這小孩的話不可信,抬手揉向眉心:“墮魔都不可能有這麼快的修煉速度。”
要是有,這天下人人都要修魔了。
“你看不起魔修?”夏令明的眼睛睜得更圓,未來的大魔修怎麼用這麼輕蔑的語氣說話呢。
“不是看不起,”祁送珵話鋒一轉,嚴肅神色,“而是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你在找什麼?”
“在找有沒有留影石,好把你這句話錄下來。”
以後捱了打,就半夜把它放在你床頭,迴圈播放給你聽。
這都哪跟哪,祁送珵差點被繞暈。
“這些話,你對別人說,別人只會當你是瘋子。”
夏令明的眼睛閃過興奮的光彩:“你沒有把我當瘋子嗎?”
“我把你當傻子。”十五化神,開玩笑呢。
要說在這之前,夏令明心裡對他的身份還有一絲絲懷疑,現在那一絲也煙消雲散了。
能說出這種噎死人不償命的話,是親爹沒錯了。
唉,怎麼先遇見的是父親呢,要是母親該多好。
她長長長長地嘆了聲氣:“我不需要你相信我,只要讓我跟著你就行了。”
她聽過父母愛情故事,爹孃對彼此都是一見鍾情。
只要跟在他後面,她肯定能找到母親的。
夏令明定定地看著他,只見他恍然大悟,手指一敲桌子——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你是想進心道宗。”
懸著的心終於死了,這到底是怎麼理解的啊!
小姑娘又嘆了一聲氣,趴在桌子上,只感覺到心累。
“你想要進心道宗,但是沒趕上選徒大會。”
“為此,你四處打聽,不知道從哪知道我臉上‘異石’的事情。”
“可惜這件小事不夠威力,於是你編了個謊言,假裝是我未來的女兒,過來跟我套近乎,想跟我攀關係。”
“你說的什麼長垣山、十五歲化神期,應該是從話本上看來的故事。你搬過來想要取信我,沒有想到那些故事都是編的,不夠真實,一下就把你暴露了。”
“或者你想到這一層,就算不真實也沒關係,只要我有一點懷疑,把你帶進心道宗慢慢探查,那就足夠達成你想要入門修仙的真正目的。”
“真是好算計。”
真是好瞎說!
要不是夏令明是當事人,都要被她爹說服了。怎麼做到有理有據把前後全串起來了,聽起來邏輯還挺通順的?
她眯起眼睛:“你怎麼好像對話本很熟?”
祁送珵一愣,他原本以為女孩被他戳破會慌張,或者會臉紅,抑或是嘴硬到底,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反應:“這是重點嗎?”
當然了!她就說書閣上層的暗格裡怎麼會有很多小說話本,原本她猜是母親愛看又不好意思說才藏得這麼隱秘,她還貼心地幫她隱瞞。
要早知道是父親愛看,她肯定拿出來狠狠嘲笑他,可惡,錯失良機。
“我不看,”祁送珵否認後默了默,他怎麼稍不注意就被這女孩帶偏話題,“你就說,我猜得對不對?”
“跟事實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吧,也能說是毫不相關。”
有一小部分也怪她,從來沒有關心過父母小時候的事情,不然隨便說點什麼實質性的證據,她爹都不能半點都不相信她。
夏令明伏在桌上,用手指點著水面:“你派出去查我身份的人什麼時候傳訊息回來?”
祁送珵眸光微斂,銀白色的睫毛垂下,沒有言語。
“你可別說,你沒派人查我,”小姑娘給自己翻了個面,換個姿勢趴著,“你應該不僅在查我,還在查拐人的幕後主使吧。”
她對父親的思考模式瞭如指掌,畢竟她就是被他教導著長大的。
只希望現在還年輕的父親不要過於稚嫩,讓她失望。
“假如你真的遇上擄人的主謀,必不會讓他死掉,而是會把他帶回去細細審問。”
“但你在牢裡說那人已經死了,就說明他在你到來之前就已經被殺害了,或者偽裝成自殺。”
“真巧,牢裡就這麼點人,有一個是你的妹妹,有一個是你的同宗弟子,在她們失蹤伊始,你肯定就會查詢她們的下落。”
“這是被調虎離山了啊,在你被引向這裡的時候,幕後主使肯定趁機轉移了。也許還有其他的受害人,你想要解救她們,所以留在這下界的客棧,而不是回去。”
“陪我說了這麼久的話,是想在我這看看會不會有那人留下的蛛絲馬跡吧。”
夏令明直直地盯著祁送珵的眼眸,對方什麼都沒有說,但她已經從他的神色裡判斷出來自己全都說對了。
孩子的身上總是帶有父母的印記,她不必絞盡腦汁想法子證明,因為她自己便是最好的證據。
她撇撇嘴,如果是原來的爹在這,肯定不會中這麼淺顯的計謀,說到底,現在的他還是太年輕了。
不行啊,還得看她。
“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