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劉玉梅拉走了陳曉敏,剩下楊沛東一個人在院裡忙活起來。
他把上午就浸泡在大盆裡的帶殼花生又清洗了一遍,隨後去了飯棚燒水。
不多會兒,母親在門口喊道:“老三,你出來下,幫媽把曬的被子翻個面兒!”
楊沛東答應一聲,用燒火棍攏了攏灶膛裡的火,走出了飯棚。
“媽,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來到晾衣繩下,他低聲問道。
“可不是嘛,哎呀,剛才你沒回來前兒,建民媳婦看到院子裡那盆花生,問東問西的煩死了!這不,我看實在瞞不下去了,就跟她說了你賣煮花生的事。”
母親劉玉梅皺著眉頭,一臉憤懣,“你猜她怎麼說?嘿,覺得咱煮的花生味兒好,買賣肯定孬不了,竟然央求我能不能讓她弟弟來跟你學著做,還說交學費都可以。
那我能同意嘛!你好不容易找著個來錢道兒,憑什麼要教給她弟弟,虧她說得出口!”
楊沛東聞言微微皺眉,稍作沉吟說道:“照媽你的意思,她剛剛是打算親口跟我說這件事兒,所以你才把她支走的?
這始終不是個辦法,都一個院兒住著,她早晚還得當面問出來,這樣吧,你甭管了,我親自去跟她說清楚,哦,媽你幫我看著點灶膛裡的火,水開了喊我一聲。”
“這……當面攤牌,好麼?”
母親有些猶豫,心裡雖然膈應但礙於鄰居間的情面,有些話在她看來反而不方便直接說出口。
“沒事兒,我會處理好的。”
楊沛東從容笑笑,朝著屋裡走去。
只是還沒走到門口就迎上了從屋裡出來的陳曉敏。
“沛東熱壞了吧,快進屋涼快著,我去供銷社給你買幾根冰棒兒!”
陳曉敏熱情笑道,為了自己的事,儼然把楊沛東當成了客人招待。
“嫂子,咱都不是外人,冰棒就免了,屋裡晾的涼白開比那個解渴。”
楊沛東說著,徑直進了屋。
陳曉敏見狀略一猶豫,也轉身走進了屋裡。
“沛東,你這剛回來也不歇幾天,在咱院兒裡,我還沒見到有你這麼能幹的小年輕呢。”
她見楊沛東端著搪瓷缸子喝水,也不跟她說話,索性笑著主動挑起話茬。
“這話可不準確,你別忘了,建民哥才真的能幹!”
楊沛東放下茶缸子,似笑非笑的回道。
陳曉敏聞言眼底一怔,不知是會錯意了還是其他原因,神色頓時有些不自然起來。
“建民哥在百貨大樓當司機,誰不羨慕啊。”
楊沛東不想浪費時間,接著道:“我外面還有活兒,嫂子你沒別的事的話,我先去忙了哈!”
“哎,沛東!”
陳曉敏連忙叫住了他,白皙臉龐露出一抹難色,隨即咬了咬嘴唇,道:“沛東,嫂子求你件事兒唄。”
“咋還求上了,有啥事直接跟我說就行。”
楊沛東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笑意,很是平靜。
“是這樣,我看你賣煮花生,一個人忙的連站腳的功夫都沒有,乾脆讓我弟弟來幫你好不好?
你放心,就是免費幫工,如果你能教他出去擺攤做買賣的話,我絕對讓我弟弟正式向你拜師傅交學費,成嗎?”
陳曉敏在心裡斟酌了下,認真說道。
楊沛東停頓了會兒,微微皺眉回回應。
“嫂子,我理解你的意思,但這事兒現在還言之尚早,你想想看,我自己都是剛開始弄,很多地方還沒理順,哪有精力帶徒弟呢?
咱們都在一個院兒住著,有些忙能幫的我肯定幫,但現階段,我真的沒法答應你,請你理解!”
他耐著心解釋,只是說到最後,語氣相當堅決。
這種事兒,既然對方拉的下臉上門開口,那麼根據實際情況,自然也不用客氣。
當然說話方式也不是直接硬懟,而是留了一絲餘地。
等過段時間買賣擴大規模,需要找人幫著分銷的時候,陳曉敏的弟弟願意幹當然沒問題,但牽扯到煮花生的配方,那肯定不可能答應!
“嗯,你說的也對,是嫂子太心急了!”
陳曉敏笑意裡帶著抹隱晦的尷尬,習慣性撩了撩額頭髮絲,一邊起身往外走一邊繼續說道:
“那什麼,都是鄰居,反正你買賣上要是忙不過來了,隨時跟嫂子說,我在家閒著也是閒著,可以跟嬸子給你打下手的。
哦對了,晚上你建民哥回來了,我多炒幾個菜,到我家吃吧。”
“不了嫂子,我下午還要出去,晚上回來的很晚,以後有的是時間,到時候來我家吃也一樣。”
楊沛東送她出屋,客氣說道。
陳曉敏眼底帶著一抹失望,在院裡跟母親劉玉梅打過招呼,回自己屋了。
飯棚裡。
楊沛東把浸泡好的帶殼花生都倒進了鍋裡。
母親往灶膛裡添了一把火,小聲道:“回掉了?”
“嗯。”
楊沛東應了聲,沒有過多解釋,而是問道:“沛霞呢?今天又去山東飯館幹臨時工了?”
他早上出門的早,那時楊沛霞還在家,等上午回來的時候才不見人影的,所以並不知情。
“去了,跟你前後腳走的,早上都沒來得及吃飯。”
母親劉玉梅說道。
楊沛東繼續忙活著手上的活計,心裡卻在琢磨著事兒。
山東飯館是這片兒名氣最大,口碑最好的飯館,那裡面上班的炒菜師傅,個個都有拿手菜品,就連專門負責冷菜的師傅們,名氣也相當的大。
‘不知道能不能透過沛霞認識到裡面做冷菜的大師傅……等晚上問問她。’
楊沛東想的是煮花生改良配方的事兒,當然手裡也沒閒著。
一直忙活到快四點鐘,剩餘的那近二十斤帶殼花生,也都煮成了成品。
“媽,這煤爐子咋只冒煙,不見火呢?”
等待煮花生降溫的功夫,楊沛東決定下午這波出攤時,帶上煤球爐子,這樣不但能小火保溫增香,還可以繼續讓帶殼花生吸飽水分,增加分量。
因此從飯棚里弄了點柴火,想把煤爐子點著。
可惜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水平。
院子裡讓他整的跟點了狼煙似的,煙氣滾滾升騰,可就是點不著上面的煤球。
“哎呀,這些煤球放的時間長,都受潮了,你得壓實一點兒,對,使點兒勁踩下去,不然虛架在上面,肯定點不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