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明滿肚子氣無處撒,更不知道應該向誰發洩,哪想現在顧靈思竟然還要反過來責怪他?
有那麼一瞬間,顧長明甚至生出了濃烈的悔意!
只是他很快告訴自己——
不對的,顧靈思是他妹妹,他作為哥哥為她考慮理所應當,只是這件事不小心出了意外而已。
於是顧長明深吸了口氣,選擇走到角落,避開了和顧靈思的交談。
顧靈思訥訥無言。
顧齊看她一眼,像是在看災星,語氣冰冷:“你應該慶幸寧疏沒有大礙。不然你哥哥受你牽連這筆賬,遲早要算在你頭上!”
說完大步離開。
顧靈思伸出手臂扶著牆,緩緩蹲下,並將臉埋進手臂裡,久久沒有起身。
寧疏傷到這個地步,進了手術間,自然不可能再參加訂婚儀式。
按理來說訂婚儀式應該取消。
但是寧老爺子卻讓人傳來訊息說,訂婚儀式如期舉行。
顧家上下對此絲毫沒有覺察喜意,反而惶恐不安,總覺得寧老爺子這安排令人捉摸不透。
顧齊、顧長明、顧靈思三個知情人,撇開魏因,在家裡進行了短暫討論——
顧長明想得很天真:“會不會是寧老爺子沒打算追究這件事?我們畢竟要成為親家,傳出去對兩家名聲都不好,為了維護寧家利益,所以寧老爺子大度,選擇輕輕放過也說不定呢?”
顧長明最擔心的是寧家報警,鬧得雙方臉上難看不說,連他都可能有牢獄之災,以寧家勢力完全能做到這種程度!
顧齊瞥他一眼,戳破這天真的幻想:“寧老爺子大度?你在開什麼玩笑?那隻老狐狸能把人連皮帶骨吞了都不帶眨眼的,他會放過我們?”
頓了頓,又問低頭安靜的顧靈思:“你今天上午去醫院沒見到寧疏?”
顧靈思嗯了聲,手指不安攪在一起:“病房門口保鏢說的,寧疏需要靜養不能見人,醫生和老爺子都是這個意思。”
顧齊的眉心因煩躁皺起:“寧疏這種情況明天還能到訂婚儀式現場……嗎……”
顧長明和顧靈思同時看來。
“你們三個在聊什麼?”
魏因踩著高跟鞋邁進來,身後助理的雙手掛滿了購物袋。
魏因隨口問了他們一句,就轉身指揮助理把購物袋送到樓上衣帽間,對新衣服新包包的上心程度,倒是遠遠勝過對顧齊三人所聊話題的重視。
顧齊隨意糊弄過去,又若無其事地問魏因買了些什麼。
魏因比劃著自己新做的鑽石美甲:“當然是明天要穿的衣服,先前定的那套我不滿意,哼,既然這次寧疏他親媽都不回來,那我肯定不能被任何人搶了風頭!”
全然忘記明天訂婚儀式真正的主人公是顧靈思。
顧齊抬眉:“明天寧疏他媽不來?”
顧長明和顧靈思齊刷刷看向魏因。
魏因:“難道你們不知道?訊息已經傳開了,說是行程發生了衝突,寧疏父母都不會到場。我說老顧你怎麼跟寧家溝通的?就算只是一個簡單的訂婚儀式,怎麼能男方父母都不到場?靈思到現在都還沒有見過他們吧?寧家可真夠有教養的,也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麼,非要上趕著嫁女兒,人家可是在把顧家的面子往地裡踩!”
魏因倒不是反對寧顧聯姻,剛開始她也覺得高興。
可是慢慢的,當寧家顯露出真正態度,對這場聯姻並無想象中的重視,不止她作為當事人,連圈裡那些訊息靈通的都察覺了,全在背後看她笑話。
性子高傲如魏因,怎麼可能輕易嚥下口氣?
不久前她剛和顧齊大吵一架,任性說要解除寧顧婚約,不想繼續丟臉。
顧齊怎麼會同意呢?當然是強硬駁回魏因意見。
鬧到現在,魏因說起這事兒都格外的陰陽怪氣。
顧齊臉色難看極了。
顧長明咬牙:“寧疏父母都不到場?那寧疏多半也……”
顧齊冷哼了聲:“那還用想嗎?”
寧疏當然不會來!
恐怕不止寧疏,寧家主要成員都不會出席!
這就是寧老爺子的目的——就算為了兩家顏面不能把真相說出來追究顧長明的責任,那也不會輕輕放過,而是要把顧家面子踩進泥濘裡!
訂婚尚且如此,那結婚呢?一步低,步步低,到時候外界對這場婚事的印象就不會再是什麼聯姻,而是顧家主動巴結、寧家勉強接受!
這兩者間,顧家能夠獲得的利益可是天差地別!
寧老爺子這一招,是讓他們捱了一巴掌,還要笑著說謝謝!
顧齊好歹是一家之長,當下惱得血氣翻湧!
顧長明漲紅著臉:“那我們還要繼續這場訂婚嗎?”
顧齊:“不然?解除婚約?那寧家正好有理由追究你的責任!”
宛如被打了一拳的顧長明,頓時說不出話了。
一旁魏因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什麼追究責任?”
顧齊不願意告訴她,魏因性子吹毛求疵,得知真相後指不定鬧出什麼事來。
“長明和寧疏最近鬧了點矛盾,這不是訂婚在即嘛,怕有什麼影響。”
“寧疏是要給長明當妹夫的人,怎麼都不知道讓著點?”
魏因撇嘴不滿,沒有懷疑。
顧齊扯了扯嘴角,半字未發。
最終他扭頭看向顧靈思。
不用多說,顧靈思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知道,訂婚儀式會照常舉行的。”
這樣一場男方家人集體缺席的訂婚儀式,可以預想會有多麼尷尬。
而這裡面最是難堪的,毫無疑問是顧靈思。
可是。
儘管顧靈思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到了第二天儀式舉行,仍然覺得時間難熬。
那些人戲謔打量的異樣眼神,無不在看她的笑話!
有那麼一瞬,顧靈思想到了話本里與公雞拜堂成親的沖喜新娘……
沒關係。
顧靈思反覆安慰自己。
只要等今天的難關度過去,未來多的是人巴結她,有誰會在意今天?
顧靈思不知道,訂婚儀式舉行的同時——
寧疏在病房內睜開了眼,悔恨和絕望在眼底翻滾,靈魂無聲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