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誰先認真,誰先輸
呂雉在想。
上一個對她有情的人,是誰?
其餘小人不足為道,但曾任漢初宰相的審食其,也就是呂后最為著名的“緋聞男友”,必須榜上有名。
作為劉邦的舍人,劉邦起義後,呂雉與留在沛縣的家人,便由審食其照顧。
呂后和劉太公一家被項羽所拘,審食其同樣被活捉,不離不棄。
事後,回到劉邦的身邊,審食其不曾邀功。
建國後,審食其因此受封闢陽侯。
他一直是呂后的人。
在呂后為了兒子劉盈,打算大開殺戒的時候,是審食其憑一己之力勸住了她。
作為審食其一生最大的功德,更是他留名青史的主要亮點。
審食其對呂后的忠心,是他後來仕途一帆風順的原因,最後也成了他死因的由頭。
呂后去世之後,審食其還繼續留任宰相,並未受牽連。
但當年,他為了呂后,不肯為呂后的對手趙姬求情。
趙姬在牢中誕下一子後自刎。
這個孩子便是劉長,他長大後,受封為淮南王,將趙姬自刎之死怪在了審食其的頭上,直接上門錘殺了審食其。
後世電視劇中,審食其經常作為呂后的情夫出現。更有許多文章,稱呂后和他,早在沛縣便通了奸,後來更是在後宮恣意淫\/\/樂,朝夕歡愉,聯合起來給劉邦戴了一頂綠帽子。
漢惠帝劉盈更是為此,對審食其深惡痛絕,欲誅之。
一開始,呂雉看到這些後世汙衊她的帖子,同樣氣得腦袋冒煙。
這些提筆之人,也不想想,單以劉邦之精明,若是真有此事,他會讓審食其留到他死後,任由頭頂草原千里。
他連誅殺功臣都不怕,怎麼還會怕多添一個人頭的事?
而劉盈想殺審食其是想奪權,把他從宰相之位上趕下來,換上劉盈自己的人。
所謂姦情,不過是汙衊之詞,給了劉盈合適的藉口罷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呂后身死,無法爭辯。
太多功過,都來不及分辨,更何況是為了一個舍人。
呂雉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這位她的忠臣。
現在,小良人的眼神,勾起了呂雉的回憶。
最早在沛縣的時候,舍人審食其是相貌清秀,談吐不俗。
只是劉邦身邊有才之人甚多,這才留下了次一等的審食其。
以劉邦識人眼神之毒辣,側面驗證了他對審食其忠心的信任。
只是隨著時間流逝,沛縣的三年十個月的相守,項羽軍中又一年的共患難,審食其對待她的態度,慢慢產生了變化。
便是最開始的呂雉沒有察覺,後來她也不可能沒有發現。
回到劉邦的身邊,看到了他身後的戚姬和劉如意,呂雉不能不警惕。
但和已經當上皇帝的劉邦相比,呂后身邊能用的人太少了。
闢陽侯審食其的忠心已經改投到了她的身上,呂雉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將他推出去。
至於感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和呂雉、劉盈、魯元三人的性命相比,無足輕重。
漢高祖八年,趙王行刺劉邦,牽連了之前趙王獻上的美人趙姬。
為此,劉邦將懷有身孕,之前極為受寵的趙姬打入天牢。
趙姬的弟弟尋到了審食其的門路,希望他為趙姬求情,免去趙姬一死。
審食其當時絲毫沒有猶豫,嚴詞拒絕。
後來呂雉曾問過他,趙姬受寵,且救下她,在宮裡添了一名助力,對審食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審食其道,高祖並未打算真的殺了趙姬,根本不需要他出面。
後來,趙姬在大牢中生子後,選擇了自刎。
聞之,審食其在家中大醉。
忠僕問他是否後悔當初沒有求情。
審食其哭著對忠僕道出了實情,趙姬乃呂后之敵。呂后是他的主子,他怎可叛主?他雖不忍趙姬自刎,但就算重來一次,他也依舊選擇站在呂后這邊,不會開口。
之前,呂雉只是模糊感受到審食其對她的情感變化。
在這一次,呂雉確認,審食其對她,痴心不改,忠心不二。
鑽研上下五千年之後,呂雉在書中,辨認出,審食其對她的情感,便是書中所言,沉沒成本。
審食其對她投入越多,越捨不得放棄。
而呂雉什麼都不用做,便能獲得審食其全身心的忠誠。
無論什麼樣的主子,忠誠都是他們最想要得到的品質。
在劉邦死後,呂后掌握大權,垂簾聽政,將審食其提拔到丞相之尊,讓他抉擇官僚奏事,權傾朝野。
這便是呂后對審食其忠心的報答。
他們之間的“感情”,和政權緊密結合,沒有半分純粹可言。
但現在,呂雉再次感受到了“情”字。
烏拉那拉氏是四阿哥的嫡妻,且胤禛為人,至情至性,外冷內熱,他對她有情,並不奇怪。
只是這芯子裡的人換成了呂雉,她並不信情。
對小良人,她欣賞、看重,也不介意兩人成就夫妻之實。
但前車之鑑,太過深刻。
便是夫妻,一時纏綿而已,哪怕兒女成雙,也不會阻止男人在事後變心,甚至夫妻反目,仇視以待。
哪怕到了陰曹地府,呂雉和劉邦之間,同樣視同水火,爭鋒相對。
夫妻有情又如何?不過是孽緣而已。
審食其對呂雉有情,她以“忠誠”為主,答以信任,委以重擔。
相輔相成。
現在,小良人對她有情,她欣賞胤禛的皮相,不介意與之肌膚相親,也願意借他的種,再誕育像魯元一般品性的兒女,教而化之。
至於像劉盈那般討債的兒子,便罷了。
若是最後,她和小良人之間,如同他和李氏,相看兩相厭。
呂雉相信,她也會是那個先厭了他的那個。
千年之前,呂后能鬥勝漢高祖。
如今她化身烏拉那拉氏,也不至於會輸給小輩雍正大帝。
有情而已,誰先認真,誰才是輸家。
思定,呂雉盈盈一笑:“爺,回來了。”
四阿哥到她跟前,站定:“怎麼落了雪,還不回屋?”
“能同爺賞雪,是天賜良機,怎可錯過?”
四阿哥這才牽著她的手,回到廊下:“賞雪自是可以,不如廊下煮茶,品茗賞雪。想行雅事之前,是不是還得先顧著身子才是?”
“是,聽爺吩咐。”呂雉依著小良人,視線落在他的薄唇之上。
誰能想到這般涼薄之唇,落下之後會有那般火熱之感。
若是能再來驗證一次,呂雉,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