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兄妹在雪地裡艱難跋涉著。走著走著,鞋底木塊中間的雪就越來越多,因為那時候的雪粘性好,用力踩下去雪會粘在腳底,導致木屐鞋子越來越高,人也就走路不穩。
這時候一般把鞋子在路邊樹上踢幾下,磕掉鞋底的雪就好了。
可那天我們為了抄近路,走的是田地中間,沒有樹。我和妹妹用力跺著腳,卻怎麼也踢不掉腳底的雪塊。
沒辦法我只能停下來,脫下兩隻棉鞋,手拿起來對敲,哐哐兩下就把雪敲掉了,然後讓妹妹先穿我的鞋,我把她的兩隻高木屐鞋下面的雪也同樣敲掉,再讓她穿上自己的鞋子。
等我穿上自己的高木屐鞋子,感覺襪子已經有點溼了,也沒太在意,只是想著趕緊往學校趕。
走著走著就覺得腳底越來越涼,彷彿整個腳都冰住了,我嘗試往腳部運氣,氣體執行到小腿就下不去了。
我急了,提起腳重重踩下去,一個站不穩,噗通栽在雪地裡。
妹妹趕緊拉我起來,可是我起不來,兩個腳都動不了了。
妹妹嚇得哇哇大哭,我不停跟妹妹說你別哭,快去喊爸媽過來。妹妹只是不停的哭,卻不肯走。一會兒之後,她開始把我往她背上拉。
小時候似乎女孩比男孩長得會快一點,妹妹雖然比我小,但個子已經跟我差不多了。她把我拉在背上,半背半拖的把我從田地裡拉到了田埂旁的小道上。
我們正在路邊哭著,我姑姑出現了。多年後,姑姑還會經常調侃我們說“那年下大雪,你們兄妹兩個上學時候摔倒了,在路邊哭的跟什麼一樣,幸虧後來遇到我了!”。
姑姑把我們帶到爺爺住的地方,爺爺趕緊給我烤火,一邊用藥酒拍打按摩,很快就沒事了。
姑姑又把我們兩個哭哭啼啼的小傢伙送回家,也沒讓我們再去上學,我們正大光明的在家玩了一天。
也就在那天,我不知道怎麼找到一本紀實文學的書刊,津津有味的讀起來。隨著閱讀深入,我心慢慢安靜了下來。
那篇文章講的是抗美援朝的時候,一群另類的英雄,一群被美軍俘虜的志願軍戰士。他們在戰俘營還堅持發起鬥爭,絲毫沒有想過自暴自棄,甚至還俘虜了美軍戰俘營司令。
看到志願軍所遭到的殘酷迫害,竟把我看淚水漣漣。
木工師傅還一邊幹活一邊問我,怎麼哭啦?不去上學應該高興啊,可以在家裡玩!你不要老在床上待著,不時要動一動,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來,幫我把那個工具遞給我下!
木工師傅看著我拿著那本書出去,忽然不說話了,也沒再讓我幫忙做什麼,一整天沉默著。只是幹活動靜特別大,哐哐的敲著木架子,把客廳水泥地都砸出了好幾個坑。
後來我也是偶爾瞭解到,木工師傅家裡有長輩,就是那篇文章裡的英雄,只是最後沒能回來,被國民黨反動派強迫著跟著一部分人去了臺灣。
那天之後,爺爺讓我把修煉速度慢下來,每天早晚各練一次,有點像學校的作業一樣,平時也就不用刻意練習了,免得又出現什麼不可控的問題。
妹妹很好奇我那次是怎麼了,不停追問我,小孩子沒有秘密,很快我也就把爺爺教導我的口訣說給她聽,並教她一個個穴位在哪裡,有氣體流過時候,是什麼樣的感覺。
妹妹讓我演示一下能量執行之後的威力,當看到我在床頭木板上抓了幾個洞洞時,一下子著迷了。就彷彿面前突然開啟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那一段時間她對這個非常感興趣,總是逮著一條經絡穴位反覆問我,搞得我很煩,每天躲她遠遠的,寧願跟別的孩子到處瘋也不願見到她。
可是就是這樣,妹妹靠著自己的摸索,透過不懈努力,竟然生生練出了氣感,當她把這個訊息告訴我的時候,我都驚呆了,這天賦實在是比我牛多了!
誰說女子不如男?感覺在這一塊我完全被妹妹比下去了!
鄉下小學升初一的時候,會增加英語課,代課老師通知新生都去提前參加輔導班,以保證開學後能跟得上教學。
當然,提前學習也是要交錢的,所以很多孩子沒去。
我也沒去,我對什麼英語完全不感興趣。
結果就是開學之後,學了半學期,老師讓上黑板默寫English,我竟然寫不出來。
老師大怒,摔著書說天天看英語書上英語課,書面上那麼大的English竟然看不到,衝過來就抽我。
一巴掌把我打懵了,我只覺得委屈極了。後來還被罰站在教室後面,站了半節課。
下節語文課開始,我的待遇又反過來了。
剛畢業才帶我們的漂亮語文老師檢查作業,全班別的同學都沒有能完成,只有我完完整整全做出來了,還都對。
從那以後我就成了語文老師的關照物件,還經常給我單獨補習寫作文,推薦我去參加各種競賽。甚至課上偷看課外書,被沒收之後,也只有我一個人能從她手裡把書再要回來。
後來我生病休學之後,這個語文老師就調到更遠的鄉下三棵樹小學去任教,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她了。
那次生病出事是因為我晚自習跟周圍同學打鬧。
鄉下學校上晚自習,條件比較差,很多時候都是停電的,只能點蠟燭上。燈光昏暗,大家學習意志也不高,大多數時候都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
忽然有人叫聲“老師來了!”大家趕緊躲回自己座位假裝學習。
來的是英語老師,他黑著臉衝進教室,拉了一排學生站到講臺前,開始一個個扇耳光。
這個老師出了名的嚴厲,據說他自己就曾說過,他教過的學生沒有一個沒被他打過。
那天當老師來到我面前,揚起巴掌要抽下來的時候,我往後縮了一下,老師一掌拍空了,正想再打,我抬起手往他胸口一戳。
那一下,我彷彿把所有的怨氣都透過那一指戳了出去。感覺那時候我完全可以把擋在面前的任何東西戳個窟窿。
可是出手的同時,心裡還有一個念頭響起來,就是不能這樣做,快收回來!
最終手指停在離老師胸口大約有一拳的距離,老師半邊身子都麻木了,就這樣舉著手僵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也不好受,整條手臂哆嗦著,鼓脹脹的彷彿突然把一缸水倒進一個熱水瓶,瓶子撐不住快爆掉了!
而在同學們眼裡,彷彿是我在伸手想解釋什麼,老師擺著架子在等我說話。
我忍不住了,衝出了教室,一路跑到六塘河的河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