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不會騎腳踏車。
那時候鄉下主要交通工具就是腳踏車。人們去地裡幹活,鄉里趕集,城裡走親戚,近的走路,稍遠的都是騎腳踏車。
同年齡的孩子,三五歲就敢歪著身子側在一邊騎大人的腳踏車了。
而我始終覺得那樣子太醜,小小的身子與大大的腳踏車不成比例,歪在一邊扭來扭去,太難看了,所以我一直不會騎腳踏車。
於是一天下午,我推著家裡的腳踏車到門前的田地裡,跨上去一隻腳用力一蹬,車子就往前跑起來了。
剛開始不會控制龍頭還有點歪歪扭扭,但很快我就掌握了技巧,騎著車子開始在田地裡來回撒歡了。
就這樣我一下子就學會騎腳踏車了,那天唯一一次差點摔跤,還是回到家門口,腳踏車軋在門口菜地裡挖的地窖上,車子一沉,失去控制了,我慌忙扭身從車上跳下來,差點摔一跤。
以前生活條件比較艱苦,冬天沒有菜吃,蘇北農村家家都會提前在家周圍挖個地窖,儲存些蘿蔔白菜紅薯好過冬。挖的深點和大點的還可以住人。
據說抗日戰爭時期,老百姓很多都是躲在地窖裡來逃避日本人。
冬天一來,特別是下了雪,白茫茫一片,所有地窖都與地面融為一體,除非熟悉的自己家人,不然根本發現不了哪裡有地窖。
解放戰爭淮海戰役的時候,解放軍與國軍在淮陰徐州及山東地區作戰,也因為這些不起眼的地窖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學會騎車一週後,我就開始策劃要來次遠行了,那種飛快騎行的感覺讓我很迷戀。
而家旁邊最好的路就是從縣城過來的一條柏油路,腳踏車騎在上面一點都不顛簸。
當然也不是什麼時候都好騎車,每到農忙時節,家家收了稻穀,之前都是在打穀場上用石碾子壓,有了柏油路之後,老百姓都把收下來的稻穀放在路上,等汽車壓過,自然就脫粒了。
人民群眾是最會懂得與時俱進的。
這種時候腳踏車就不太好騎了,但是大多時候老百姓也不會整條路上都鋪滿稻草,一般中間會留一半路面出來,這樣子腳踏車也還可以走,就是與汽車行人擠在一起,都快不起來。
柏油路優點很多,不過最早時候的柏油路也有一大缺點,就是夏天太熱了往往就會融化,人走在上面感覺軟軟的,還粘鞋,很多小孩子涼鞋被扯掉,光腳踩在柏油上,被燙的哇哇叫。
可是奇怪的是,別人走在柏油路上,總是拔河一樣要扯著腳走,而我卻能很輕鬆,似乎鞋子不會下陷也不黏鞋底,可以平平常常在上面走。
當然更多時候我們都會避免午後在柏油路上行走。
就在我為難騎腳踏車去哪裡玩好時,去縣城太遠,路上汽車也多,剛學會騎車還不敢跑那麼遠,別的地方又沒有我特別想去的。
這時韓束跑過來,跟我說隔壁鄉有一個土堆子被人挖開了,聽說早上下田幹活的人發現的時候還撿到了很多銅錢,訊息一下子傳開了,很多人都去圍觀。
村幹部報了警,已經有相關人員過來開始保護了。
我聽到訊息的時候,卻已經是過一週了。
初中一年級的時候我因生病留了一級,上了兩次初一。
在家休息了半年可把我憋壞了,到處找書報來看,把爺爺收藏的古籍版的四大名著,三言二拍,封神演義,東西南北四大遊記等統統讀了一遍,還都是白話文的。
搞得我那時對花花草草特別痴迷,甚至想以後去考林業大學也不錯。
之前爺爺讓小時候的我讀的易經,道德經,黃帝內經,神農本草經,本草綱目,孟氏隨診筆記等也拿出來重新多讀了幾遍,多了不少新的感悟。
那段時間我還喜歡去同村的扎紙劉家裡去玩。
他們家是世傳的扎紙手藝,遠近聞名。他家扎的花朵栩栩如生,房屋建築像模像樣,紙人活靈活現。曾經也把我迷的不得了。
曾經這些也都是屬於封建迷信的東西,過去破四舊的時候,老劉家也被折騰的很慘,他們偷偷把所有跟扎紙有關的東西都燒了,紙灰偷偷倒水塘的時候還是被發現了,然後就被狠狠的批鬥。
還好我們施姓在當地人比較多,算人多力量大,幫著他說了幾句話才放過他們家。但是一有風頭起來,還是要被拉出來樹樹榜樣。
所以他們家對我們家很感激,老劉的兒子小劉比我大十多歲,卻沒有什麼隔閡,從小時候就帶著我一起瘋玩。
他們家倒紙灰那個水塘也很奇怪,裡面有兩座大墳,墳在水塘中間相對著,其中一個有個洞黑黝黝的,水面上看不出來,但我能感覺水面下那有個洞。
問爺爺,他也不清楚,只是說以前人們偷偷把許多破四舊的東西,像金銀銅錢和各種古玩雕像書籍等扔進去,也沒見滿過。要知道那時候,他們可都是整盆整盆倒銅錢的!
在我小的時候,村裡人家冬天給孩子做雞毛毽子踢,很多還用的是那水塘邊撿到的銅錢。
後來我去江南上大學了,有一年回家,才發現那個水塘已經被填平了,上面蓋了所學校,曾經的兩個大墳,已經看不出一點影子了。
充滿我整個少年時期的好奇,好奇那個洞裡到底有什麼,還有關於那兩個墳的秘密,就這樣不聲不響的消失,再也沒有機會去探尋了。
問了很多人,也沒有人知道,填池塘的時候,他們遇到了什麼,或者發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