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對於煉丹的瞭解極其有限,不論是給他啟蒙練氣的女鬼紅袖,還是由來幫他開啟道丹境很多認知常識的紅袖,這一鬼一人都不懂煉丹,知道的都是最皮毛的東西。
所以白浪的認知裡,煉丹都是零零散散不成體系,同時也都浮於表面的東西。
知道得少,也不是壞事,至少不會胡言亂語。
潘閱卻對白浪的回答不置可否,揮了揮手,那隻銅爐下的火便飛了出來,凌空於他和白浪之間,徐徐的燃燒搖曳著。接著一隻茶壺被同樣懸空的架在了這團火上,而後潘閱開始往茶壺裡倒水、放茶葉,還放了一些白浪不認識的帶著香甜氣味的果乾和藥材進去。
這是要圍爐煮茶嗎?
“白座刀說的沒錯,煉丹一道最重要的其實就是丹火。這就跟一條船的龍骨一個道理,決定著一個丹師成就的上限也決定下限。
可惜,我修行天賦平平,四十年前就是玄脈境後期,而到如今也不得寸進。所以只能靠它,整日在這山中做夢而已。真要算起來,我這算什麼丹師?假貨罷了。”
白浪聽出來潘閱言語裡的落寞,應該跟之前提到了煉丹失敗有關係。或許這種失敗還不止一次,要知道潘閱所說的可是足足三十年啊!這麼長的時間,總是失敗,這對心性的打擊實在是想想都覺得可怕。
不過這些話裡面還有需要可以琢磨的東西,白浪也不會覺得這是潘閱單純的牢騷和抱怨,最起碼是在告訴白浪:你看,我連個正兒八經的丹火都沒有,連給自己煉一爐自己想要的丹藥都會失敗,你還是別指望能從我身上拿到什麼好處了。
想想也明白,身為丹師,或許潘閱都不用猜就曉得白浪此來必是有所求。不然堂堂道丹境會這麼客氣的生生等了大半年,直到丹爐收了法力才來拜會?還不就是跟以前大部分找他的人一樣,打著先禮後兵的主意?
不過白浪裝作聽不出潘閱的言語意思,而是將就說到的“丹火”想要繼續展開來聊聊。
“這團火就是潘師凝聚的假丹丹火?這東西我還是第一見到,不知可有什麼說法?”白浪一邊是另找話題想要繼續聊下去,一邊也是真對這個丹火還能感興趣。
要知道白浪自己到現在都還沒有把自己的丹火凝聚出來,他不會,也不急,同時也希望求穩,想要多聽聽多看看再動手不遲。反正丹火這東西若是不煉器不煉丹那就不存在急需的必要。
“說法?呵呵,看來白座刀對丹道很有興趣?”潘閱搖著頭,臉上似笑非笑,也不知道是在笑白浪的話術拙劣還是在笑白浪的不自量力。
但也許是出於對白浪修為的尊重,也是在回白浪之前沒有魯莽的來攪擾他煉丹的回禮,潘閱沒有拒絕白浪的要求。
手一攤,一枚金色的如核桃大小的小球就出現在潘閱的掌心上峰兩寸懸著,散發著微光,同時還有複雜且流光溢彩的靈氣在這顆小球的內外穿進穿出。
“這就是假丹?”白浪分明從這枚潘閱掌心的東西上感覺到了一種本該屬於道丹的法力湧動,甚至看到了表面那種屬於靈氣的流轉和釋放。這都是道丹的特徵。由此也聯想到了玄脈境煉丹師的根本所在:假丹。
先煉假丹,然後凝聚假丹丹火,再之後才是真正的煉丹。
“不錯。這是中品假丹,我前半生都花在它身上了。可結果終究還是一場空罷了。唉”
幾次三番白浪篤定這潘閱應該真的是心亂了。不然這種自暴自棄的話幾乎不可能從心智要求苛刻並且首要堅毅的練氣士口中說出來。一般都是在極其絕望的時候才會如此。俗稱的心若死灰便是如此了。
其實白浪猜得不錯。潘閱此時的心理狀態很不穩定,根本還沒有從之前的巨大失敗中緩過勁兒來就碰上白浪上門。這不得不說剛好撞在潘閱最是滿腹牢騷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會想要傾訴。
“潘師何必說這等喪氣的話?白某雖不懂丹道,但曉得修行一途本就是在逆天而行,既然行的是逆天之事哪有容易的道理?
失敗嘛,本就是人生常態,不然誰還會喜悅成功?再說了,即便不成也不必要鑽牛角尖,換個思緒,休息一段時間,或許機緣就會從別的地方出現並帶來轉機也說不定。”
說實話,白浪不是伶牙俐齒之輩,他就算不嘴笨也絕對不是一個擅長寬慰別人的人。雖然也能講一些大道理,可講出來也是乾巴巴的沒力量。
果然,潘閱雖然也能感受到白浪言語裡的善意,但的的確確沒辦法從白浪的言語中受到開導。心裡的抑鬱依舊,甚至覺得白浪這種年紀輕輕便一路狂飆到道丹境的怪物不可能明白他如今的感受。
一時間潘閱心裡難受之下幾十年來在刀門寨蠻橫慣了的臭嘴毛病也順勢就來了。
“哼,白座刀一身修為道丹之境,想必是一點麻煩都沒碰到過的吧?這麼說話也站著不嫌腰疼?”
白浪都給這吹鬍子瞪眼的老頭氣樂了。
“潘師別不是眼瞎吧?白某脖子上這道疤難道是自己割出來為了好看的?生死間的大恐怖白某也自詡經歷得不少了。倒是潘師這樣自囚于山中,遇到點麻煩和失敗就自艾自憐的人才讓人看不明白。
常言道怯懦者無救矣,說的應該就是潘師這種人吧?”
是,白浪是不會寬慰人,但他卻對懟人有研究,畢竟在街面上混了那麼久,跟著周東這種罵戰強者總會學到一些。如今潘閱幾次三番的言語帶刺他也就再慣著,張口就懟了過去。
“你!”潘閱幾十年沒人這麼跟他說話的,先是一愣,接著便漲紅了臉,指著白浪一時間氣急。
“丹道之難,難於登天!白座刀若覺得容易,一身道丹境修為怎自己不入丹道卻又偏偏來尋我呢?”
心裡怒意上升,居然隱約緩解了之前煉丹失敗的那一陣絕望,或者說刻意的不去想了。但白浪的修為擺在這兒,也讓潘閱不敢直接翻臉。但言語卻又抓拿住了關鍵。
伱說老子怯懦,你行,那你來找老子幹嘛?
誰知白浪搖頭回了一句:“道丹難不難白某不好評說,沒見識過,萬一不難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