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
司馬昭的嘶吼聲響徹了整個大將軍府。
司馬昭飛撲上前,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司馬師卻再也沒有了反應,他的叫嚷聲引起了外頭的人的警覺,當即就有醫者衝進了進來,足足有八九人,他們趕忙衝到司馬師的身邊,開始診斷了起來。
只是片刻之後,他們就鬆開了手。
“快救我兄長!快些!!”
司馬昭大叫道。
那醫者畏懼的看著司馬昭,低聲說道:“大將軍已經沒有了脈搏徵西將軍,大將軍本就性命垂危,能堅持到如今,是我們眾人都不曾想到的請節哀。”
司馬昭只覺得腦海裡一片空白,他憤恨的盯著面前的醫者們,“若是救不了,我便讓你們都陪”
司馬昭剛說了一半,忽然想起了什麼,收起了臉上的憤怒。
他沉默了許久。
“出去吧。”
醫者趕忙拜謝,匆匆離開了書房。
司馬炎哭的泣不成聲,司馬昭卻緩緩擦掉了自己的眼淚,在這一刻,司馬昭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感。
他此生都不曾如此害怕,彷彿是有人從自己的骨子裡抽走了什麼,渾身都變得不協調,覺得自己似乎並不是踩在地面上,雙腿發軟。
他閉上了雙眼,不斷的在腦海裡反覆回憶著兄長所交代的事情。
父親不在了兄長也不在了。
從今往後,一切就要靠自己了。
父親的遺願,兄長的遺願,都由自己來進行。
高柔,盧毓,曹髦,毌丘儉,王祥所有那些害死我兄長的人,遲早要為此付出代價!
司馬昭再次睜開了雙眼,他看向了一旁的司馬炎,“去發喪吧。”
當整個大將軍府內都開始響起了哭聲的時候,那些蹲守在大將軍府外的人,激動到難以言表,他們都想要放聲的嘶吼。
司馬師逝世的訊息飛速在洛陽內傳播。
幾乎所有人都在盯著這裡,不斷的有人得知這個訊息。
“父親!!”
尚書檯內,傳來了一聲叫嚷。
正在率領群臣迅速“辦理業務”的盧毓抬起頭來,臉上滿是不悅,就看到盧欽跌跌撞撞的闖進了尚書檯,迎著群臣納悶的目光,他看向了盧毓,哆嗦著說道:“大將軍死了。”
原本還想要訓斥他的盧毓此刻也是愣住了,他猛地反應過來,瞪大了雙眼,“你,說什麼?”
“大將軍逝世了!是真的!已經發了喪,正在四處發告”
“呵”
盧毓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精彩,一度扭曲,可很快就平復了下來,他低著頭,長舒了一口氣,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只剩下了悲傷。
“大將軍!!”
“速速給我備車!!”
盧毓當即放下了手裡的事情,準備前往司馬師的府邸。
事實上,並非是盧毓一個人是這麼想的,很多大臣都是如此,在初次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大多都出現了情緒上的失控,隨即就是火急火燎的要前往大將軍府。
他們就是想要確定這件事,非要親眼看到司馬師斷了氣,他們才肯相信這件事。
尚書檯的群臣紛紛跟上了盧毓。
崔贊剛走了幾步,一轉頭,卻看到司馬孚待在了原地,沒有動彈。
“太傅公,一同去吧,就算過去大將軍犯下了過錯,如今他已經逝世,逝者為大,該去祭拜。”
司馬孚搖了搖頭。
“我不有此猶子,你們且去吧。”
崔贊還想要說些什麼,可看到司馬孚那嚴肅的臉,無奈的搖搖頭,轉身離開。
整個尚書檯內的大臣們都已離去。
只剩下了一個司馬孚,沉默著坐在了原地,坐了許久許久。
而高柔這裡也得知了司馬師的死訊。
高柔甚至比盧毓還要激動。
高柔先前之所以不敢跟盧毓鬧得太僵,是因為司馬師還活著。
他知道就算讓太后下令,也沒有辦法取得大權,何況,群臣的心沒有安定,不會允許內部開戰,他一直都在期待著大將軍的逝世。
當這一天終於到來的時候,高柔可是高興壞了。
儘管在朝議裡贏了司馬師,也知道了司馬師半癱瘓的事情,可高柔一直都很害怕,每次外頭有風起吹動,他的心臟都是狂跳不止,生怕司馬師會忽然出現在自己的府邸裡。
或許不只是他,很多大臣都有這種感覺,尤其是那些將司馬師往死裡得罪的那些人。
其實大家都在等著司馬師的臨死反撲。
他們都很害怕司馬師會在死前拖走他們之中的一個人。
可現在看來,司馬師大概是病的無法再出手了,他死了。
高柔鬆了一口氣,那張老臉上洋溢著笑容,整個人都變得輕飄飄的,他也趕忙反應過來。
“備車!”
高光問道:“是去大將軍府嗎?”
“不!去皇宮!!”
此刻,曹髦正坐在東堂,王祥這次說起了財政對廟堂的重要性,王祥終於不再糊弄曹髦了,他終於開始教一些真正治理天下的東西,例如天下的財政,貨物流通,市價等等東西。
就在王祥講述的時候,張華急匆匆的走了進來,看著面前的曹髦,欲言又止。
王祥停了下來,曹髦卻說道:“學業最重,不可打擾,在外頭等著吧。”
王祥笑著說道:“無礙,讓他說吧。”
曹髦點了點頭,張華開口說道:“陛下,大將軍死了。”
這一刻,王祥差點失態,手裡的書也掉在了地上。
曹髦迅速撿起了書,遞到了他的手裡,然後轉頭看向了張華。
“知道了。”
“去外頭等著吧。”
張華再次行禮,轉身離開了此處,王祥驚愕的看著曹髦,曹髦卻說道:“請老師繼續說吧。”
王祥在講述,曹髦在聽。
只是與方才不同的是,王祥此刻有些亂,他的話斷斷續續的,沒有方才那般通順,他的思路受到了極大的干擾,司馬師的死,讓他有了很多的想法和謀劃,在這種情況下,他一心二用,自然就會亂。
可曹髦卻聽的很認真,時不時還會開口詢問。
站在門口的張華安靜的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搖起了頭。
“成事者如陛下。”
魏舒還是老樣子,一臉的呆滯。
在曹髦的帶動下,王祥終於也冷靜了下來,完成了今日的課程。
在講述好了課程後,王祥方才問道:“陛下,大將軍逝世,可要前往奔喪?”
曹髦搖了搖頭,“我不著急,老師是想要過去看看嗎?”
王祥點著頭,“臣要前往。”
曹髦也沒有多說什麼,很是恭敬的送王祥離開了此處,在王祥離開後,那兩個黃門官方才走了進來。
“陛下”
曹髦的臉色也變得異常肅穆,“司馬師還不曾出手呢,怎麼可能死?其中或許有詐!”
“以司馬師的為人,就是詐死也不是沒有可能,且再等等吧。”
張華若有所思的點著頭。
當王祥離開皇宮,急匆匆的趕到大將軍府的時候,街道都因為馬車而被堵塞,隔著老遠都能聽到裡頭傳來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大將軍府的大門是敞開著的。
王祥謹慎的朝著裡頭看了看,當即就有人走了出來,此人乃是司馬乾。
司馬乾跟司馬師與司馬昭都不太像,他似乎更像他的母親。
作為司馬師的同胞弟,他此刻站在門口,負責迎接來奔喪的群臣。
王祥趕忙行禮,也擦起了眼淚。
“我特意前來為大將軍送行。”
司馬乾安排了人,領著王祥前往祭拜。
走在路上,王祥還看到了很多大臣,他甚至看到了陳騫,陳騫看到他前來,也有些驚愕,可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他朝著王祥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當王祥走到了靈堂的時候,大臣們正跪在司馬師的面前,哭的很是厲害。
光看他們哭的模樣,不知道的都會認為他們才是司馬師的親戚。
畢竟司馬師的那些親戚們此刻反而更收斂些,沒有哭的死去活來的。
王祥看著上頭的大將軍,眼淚頓時滑落,比那些擠不出眼淚只能乾嚎的大臣們要高了好幾個檔次!
他失魂落魄的跪在了大將軍的面前。
看著上頭那一動不動的大將軍,王祥閉著雙眼,默默流淚。
盧毓坐在最前頭,哭的最是大聲,他幾次撲到了大將軍的面前,抓住他的手,就差伸出手去探司馬師的鼻息了,在確定面前的司馬師是真的沒有了脈搏之後,盧毓哭的更加大聲了。
司馬昭平靜的坐在不遠處,看著這一群作秀的大臣們,眼神格外的冷漠,甚至有點司馬師的那個意思。
王祥此刻卻覺得很奇怪。
自己這躲在後頭,就是不想遭遇司馬師的重擊,司馬師還不曾出擊,怎麼會就這樣死掉了呢?
就算他失去了朝野的支援,麾下還有一大群心腹啊。
對了,他還有很多死士啊!
王祥不動聲色的看向了周圍。
那些人此刻又在哪裡呢?
王祥實在是想不明白,司馬師這死的也太容易了吧,難道他連反擊的能力都沒有了?
他要是不反擊,光靠著自己,如何能接替盧毓上位呢??
王祥看向了安靜躺在上面的司馬師。
你到底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