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終於讓尹素嫿的眼淚落了下來。
她走到九塵跟前，輕輕的靠在他懷裡，給了他一個晚輩遲來的擁抱。
“舅公，這裡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我當然不會擔心，不過那個劉家人，絕對不能放過。”九塵說道。
尹素嫿疑惑的問道：“為什麼？”
“當年三國的軍隊進入大周都城，帶頭殺手無寸鐵的百姓的將領，就是劉家的先人……雖然經過了百年的更迭，皇室的人已經不再像是之前那樣，可是劉家人是骨子裡的壞，我們只是大周的後人，雖然你們不想光復大周，卻沒有資格代替先人原諒這些早就該滅絕的人……”
尹素嫿聽完，看了一眼莫君夜。
“我同意……”
莫君夜說了一句話，他知道尹素嫿那個眼神，是想徵求自己的意見。
這種時候，她還是想著夫妻一體，不能一個人做這種決定，他很開心。
“好，舅公，我們本來就要找劉家人算賬……”
尹素嫿也點了頭，劉家當初做的事，足夠他們下地獄。
“報仇要趁早……不然再過了多少年，你們的後人，也沒有辦法對劉家的後人下手了，像是你們不想光復大週一樣……”九塵還有些感慨。
尹素嫿也說道：“畢竟冤有頭債有主，不過我們不會讓們有這個機會……”
莫君夜又開口了：“舅公，我還有一個問題……您一直都在暗中扶持天抒，是因為覺得對不起林貴妃的母親麼？”
言妃說過，當年九塵跟林貴妃的母親本來是指腹為婚。
九塵稍微愣了一下，這兩個孩子的聯想能力，確實很出眾。
“不是，只是覺得他合適……”他說了一句。
“合適什麼？”尹素嫿問道。
“我本來想把大皇子推上皇位，然後讓他死在皇位上，還要讓劉家都跟著殉葬，之後自然可以讓二皇子上位……”
九塵這個想法，確實有些大膽。
“不過後來我更改了主意……”九塵不由得嘆息。
莫君夜問道：“是被人說服了？”
“不是，是因為我的學生芷翎，嫁給了大皇子……我不能讓她為了我的仇恨變成一個悲劇……”
九塵說完，尹素嫿越發覺得舅公委屈。
這麼多年，他一邊矛盾，要光復大周，又在糾結他的每一個選擇，是不是會傷害到無辜的人。
這樣的舅公，之前她是覺得他故作神秘，非常討厭。
“像是莫君毅那樣的人，我確實沒有用心教，我知道他是什麼德行的人，可是芷翎和飛揚，還有星遙這些人，我都是帶著感情培養的，畢竟他們也是大周的後人……”
九塵說完，臉上的笑容變得苦澀。
“對於我來說，其實跟我有仇的人，並不存在，跟大周有仇的人，也都死了，傳到我這裡，只是上幾代人的執念……如果當初那些人還活著，我會毫不猶豫，用我畢生所學，讓他們付出代價。這也是我這些年糾結的地方，我答應過父親，要一輩子為了光復大周奔走，可是我越做，越發現這些事情其實違背自己的內心……”
“你們不一樣，你們跟劉家還是有仇，畢竟先太子妃的死，跟劉家有關……所以你們報仇的時候，就可以理直氣壯，不像我，即便當年沒有出手救人，事後也遺憾過……”
聽完九塵的話，尹素嫿其實有些不太理解：“那您去過大梁之後，會不會回來見外祖母？”
九塵神情變得無比憧憬，像是回到了小時候。
他嘴角不自覺的翹了起來，充滿溫柔。
“阿阮的生辰快要到了，今年我又沒辦法去給她慶賀了，她從小就喜歡蓮子酥，你們提醒一下木昊澤，讓他多買一點……”
尹素嫿的眼淚好像不太值錢，雖然舅公這是答非所問，可是他挑不出什麼毛病。
“那個元琛，你們幫我照顧照顧吧，他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從小被父親厭棄，讓他在外面自生自滅，其實按照大齊皇帝的本意，是讓他死在外面的，我救他並不是機緣巧合，只是因為他是言大將軍的後人……他的命運，跟我差不多，都是因為自己的父親，要在外面漂泊……可能他比我幸運，他還有母妃，可以讓言妃知道他過得很好……而我卻不能讓阿阮知道，我還活著……”
尹素嫿竟然有些抱怨了：“所以，你把所有的殘忍都留給自己，卻還想著儘量溫暖別人？”
“也不是，對星遙，我就造成了傷害，讓他小小年紀，跟我一樣承受了不該屬於他的壓力和磨難……我收了心術不正的駱如風為徒，專門教他用毒，對於他幾次三番的把毒藥用在星遙身上，也都採取了默許……雖然我也培養了飛揚這個解毒的高手，可是我知道正常的長輩，怎麼會讓自己的孩子承受這個痛苦……”九塵心裡很清楚。
尹素嫿卻沒有辦法怪罪他，也許是狠不下心吧。
莫君夜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譚家和劉家，包括已經死掉的駱家，都跟舅公認識？”
“算是吧，早在劉家和譚家想要行動之前，我就已經成名，那個時候也曾經讓他們見識過，我完全有這個能力改朝換代，本來我是想讓他們老實一點，方便先太子即位之後恢復大周的國號，結果你們也知道，因為何太后的拒絕，我放棄了這個計劃。”
九塵的話，讓莫君夜陷入深思。
“之後，我又幫他們出謀劃策，幫助皇上除掉了一些參與陷害先太子的人……對你們來說也許算是幫忙報仇了，對皇上來說，是清除一部分盤根錯節的勢力，對譚家和劉家來說，是剷除隱患，反而對我自己來說，只是把他們推到一個高度，然後把他們交給我想培養的人，然後讓他們從高處摔死……”
“那賀家呢？”莫君夜問道。
九塵說道：“他們只是大梁大部分的縮影，對於納蘭皇后的血脈，他們始終有所忌憚，這次我過去，就要讓賀家連根拔起……當年他們授意尹厚巖陷害木家，想要讓阿阮吃苦，我也該跟他們算算總賬了，雖然我現在不能回去見阿阮，惹過她的人，我這個做兄長的，絕不放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