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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文武百官,齊聚光明殿,按照慣例,世家上座。
不過今夜,倒是也有一些體態粗糙的苦力匠人,也來到了這光明殿內赴宴,以及上了年歲的老叟和無知孩童,被安頓在了大殿兩側。
霍央深知,殿下的心裡一直記掛著寒門,今夜之宴席,自然也會有寒門的位置,霍央親自挑選了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以及手藝活兒不錯的苦力匠人過來赴宴。
而三十六部落的人,則與世家們相鄰而坐。
青龍部落最年輕的首領格宏,則坐在了楚南的左側,這位少年郎今夜過後,將會成為許多大人物們心裡值得拉攏結交的物件。
許多人都沒有想到,坐在楚南身邊的人,會是這樣的一個少年郎,甚至連三十六部落裡不少首領都沒有想到格宏會有如此待遇。
楚南的右側,便是申佑,老陳今夜並未出現在宴席中,一來老陳不喜歡這般熱鬧事情,二者,四大天王身邊也需要有一個人看著,萬一這四個人今夜過於興奮,鬧出了一些不好收場的笑話,可就難看了。
也沒有想到,會有寒門子弟赴宴,一雙雙微妙的眼神看向了聶雲,而那霍央本就出自於寒門,眾人稍微一想,便知曉這是霍央的手筆。
既可以招攬人心,也可以增加名望,寒門出來的左丞相大人,果然還是有些手段的。
而對於此舉,聶雲是深表贊成。
所謂盛世歡顏,總得有黎民百姓的位置,否則何談盛世歡顏。
王座之上的楚南見到這一幕,微微向兩位丞相大人投去了讚賞眼神。
今夜之宴席,並無如玉美人輕歌曼舞,只是齊聚一堂,慶祝楚王宮竣工而已。
雖說楚南沒有仔細打聽過,可稍微一想,便知曉某些大戶人家,家中豢養舞女,歌姬,以供消遣,對於這些事,楚南不喜歡,但也不會制止,只要不發生一些違背個人意願的事情即可。
“諸位,這第一杯酒,自然敬我的申佑叔叔,若無他主持大局,中教領域大小工程,恐難以寸進,他是我最重要的長輩之一,與我出自於龍昌鎮,自幼年期,叔叔便對我多有指點迷津,我們共舉此杯。”楚南面向眾人朗聲說道。
坐在楚南右側的申佑面帶微笑的起身,面對眾人微微作揖道:“與楚王殿下共事,與諸位共事,是我的榮幸,今夜既然能夠齊聚一堂,一些不必要的官話套話就無需多言了,話不多說,我們幹了。”
言語間,眾人舉杯一飲而盡,一切都在不言中。
接下來,便是兩位丞相大人公示如今的工程進展如何,大小官員任命,以及發展民生等諸多事宜。
更像是一場論功行賞的大典。
楚南眼神安靜的看著在人群中從容不迫的寒門丞相霍央,他舉止得體,不卑不亢,哪怕周圍的人都是一眾世家門閥,他的臉上卻無絲毫煙火氣,眸子裡的清澈之光,恍惚間壓蓋了滿屋子的燈火。
楚南心中到也沒有建功立業的滿足感,只是覺得,自己當初播下的種子,如今總算是有枝丫冒出了頭。
往後道路還會漫長,如今只不過是剛剛起步,他也絕不會沉淪於這種燈火輝煌的虛榮中。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眾人便開始自由發揮。
楚南為了主持大局,不得不在王座上停留,其實他已經不想要繼續喝下去,可他得把這個場面撐起來。
不知不覺間,已到了後半夜,宴席散場,王宮走廊裡,楚南手裡端著一杯紅茶,格宏跟隨在後。
“今夜過後,你將會在許多人心裡變得位高權重起來,以後若有人巴結你,走你這一條後門,你當如何處置?”楚南小聲問道。
格宏雖是少年,可肩膀上已經扛起來了大人的責任。
格宏聞言,道:“取決於什麼事情,該得罪的得罪,該示好的示好。”
“我不是一箇中庸的人,只不過我不明白,如今我只是青龍部落的首領,只是位置高而已,手中並無實權,涉及到了中教內政,我不會插手,涉及到了修煉資源一事,大哥又能將各方勢力平衡的很好,他們巴結好討好我,著實沒有多少必要。”
楚南停下腳步,轉過身一臉柔和的對格宏說道:“眼下的確是這樣,可以後中教難免會發展壯大,如今我們已經有了自己的化神境強者,也許再過上幾年,我們也將會有屬於自己的沖霄境強者。”
“總有一些人,會想方設法的與我並肩而行,哪怕能力上有所不足,也要混上這樣的一份資歷,他們無法從我這裡下手,只能從你這裡下手。”
“往後逢年過節,會有世家主動前往你青龍部落送去賀禮,你若是突然之間破境,亦或是其餘的美事,還是會有人見縫插針的向你道賀。”
“一些不太乾淨的事情,其實一開始都是乾乾淨淨的。”
“這份分寸你要拿捏好。”
“當然,水至清無魚,若有一部分人你覺得可以打交道,那就放心大膽的打交道,無論別人說你是拉幫結派也好,還是自立山頭也罷,我都會默許,但前提是,你自己心裡要有數,絕對不能被一些有心人牽著鼻子走。”
“明白了嗎?”
格宏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楚南拍了拍格宏肩頭,輕聲道:“到了一定的位置,放心大膽的做自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但正因為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所以就更加需要放心大膽的做自己。”
格宏微微一怔,似有所悟。
“夜色已深,你早些回去歇息。”楚南留下這句話便前往寢宮。
格宏看向楚南遠去的背影,陷入了漫長的沉思中。
人生路上,無論是有一雙好父母,亦或是一個好老師,都實乃人生之幸也,可惜大多數人都沒有這樣的造化。
悠悠蒼天,何薄於芸芸眾生。
進入寢宮,楚南並無睡意,在打算繼續練字,進入書房內,發覺老陳正在給他研磨,順帶給他泡了一壺醒酒茶。
“其實我沒有喝醉。”會心一笑道。
老陳一邊研磨,一邊言道:“可我害怕你心裡醉了。”
老陳緩緩給楚南讓開位置,楚南坐在文案上,還是書寫。
“明日就要開始刻寫碑文,我以御世之刃為筆,傳揚出去,也還算是一樁美談,如此一來,也會有很多人前往參悟碑文。”楚南說道。
老陳道:“也許是這樣,但此類事無法強求,總還是會有一部分人,天生對文墨道理嗤之以鼻。”
楚南道:“我從未將自己當做聖人,也從未對中教子民寄予任何希望,我們所做之事是摸著石頭過河,此心光明亦復何言。”
老陳道:“趕緊練字,這些碑文以後不僅僅會被中教子民看見,也會被中教之外的子民看見,若是書法不夠遒勁,別人會笑話你這位楚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