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眼見人多，換了一道茶，洗壺、溫杯......
水注茶香漸起，先生給三人倒上熱茶，輕叩茶臺說道：“修行不易，趁著夜兒還能為你們提供修行的資源，大家各自珍惜。”
上官無雙輕輕地端起面前的茶杯，正襟危坐認真傾聽。
許靜雲端起茶杯輕輕嚐了一口，問道：“師姐，國師帶著公主進山，你可放心？”
“我不放心又如何？梧桐一直跟著我，便永遠只是溫室裡的花朵，這話可是國師那傢伙說的。”
“哈哈哈......說得好，只有自己經受了風吹雨打，才有機會長成蒼天大樹地可能。”
先生看著兩人，禁不住得意地笑了起來。
李紅袖地笑出聲來，看著兩人連連搖頭，笑道：“那傢伙當年才七歲，就敢一個人在天山上橫衝直撞，害得我們也找不到他，現在他已經長成大樹了。”
“修行是什麼？修行就是逆天而行！沒有人走過的路，才會有更多的機遇，否則你得到的永遠都不別人看不上的機遇。”
先生看著眼前的幾個女人，收住了笑聲，靜靜地說道。
許靜雲地漸漸斂了笑容，神情嚴肅看著上官無雙說道：“可惜了，我們只知道呆在皇家學院裡享受修行的資源，卻少了在野外生死歷練的機會。”
“師妹說是極是，便是此次我們進到方寸山的深外採藥，也遇到了非常厲害的妖獸，我差一點便回不來了......還好有國師在。”
唐秋雨把遇上巨型蝙蝠的事情緩緩說了一遍，雖然她說的風清雲淡，聽得三個女人卻是心驚膽顫，已經有內丹的妖獸，三人可從來沒有遇見過。
緘默很長時間後，上官無雙怔怔問道：“師伯，師弟有沒有帶信回來？”
唐秋雨微微一愣，看著她笑道：“怎麼？你想著他著急了？”
李紅袖瞪了她一眼，嗔道：“趕緊的，別賣關子了，看把小姑娘急的。”
唐秋雨搖搖頭，幽幽地嘆息了一聲道，取出若水劍放在桌上，半晌沒有說話。
李紅袖一見，大吃一驚，她知道這是李夜的寶貝，她當年也要過，只是李夜不肯給他，先生也不許她要。
先生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靜靜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沒有說話。
許靜雲不知道所以然，看著唐秋雨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唐秋雨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師徒兩人，幽幽說道：“這便是那小子的佩劍，他說當初鑄劍的材料不夠，......這把劍就送給師妹的徒弟了。”
說完，唐秋雨也端起了桌上的茶杯，不再多說什麼。
畢竟這是李夜自己的意思，她只是把他的話轉訴了一遍。正如李夜說的那樣，以後的以後，就隨緣了，誰知道最後會是什麼樣的結局？
小姐姐伸手輕輕地握著了若水劍，卻沒有將它拿起來。
半晌，楞了一下的她用了些許的真氣，才將這把重過四十幾斤的若水劍拿了起來，然後輕聲說道：“若水？重劍？”
“按說這把劍，夜兒是不應該送給任何人的，這劍是天山上的一個前輩當年給他的禮物，有他在天山上修行的紀念意義......”
看著眼見的幾個女人，先生將若水劍的出處說了出來。
唐秋雨繼續平靜地說道：“國師從這劍中領悟了若水劍意，然後將劍意寫進經文裡面，我在天山上遇見他時，厚著臉皮跟他討要了一卷經書。”
說到這裡，唐秋雨從怔裡掏出一本用絲巾裹著，已經有些泛黃了的經書，放在了桌上。
“我跟梧桐兩人，便是得益於這本經書，領悟了一屬於自己的劍意，現在我把它借給你們師徒二人，希望你們好好善待它，學會了，就還給我......”
唐秋雨看著桌上的經書，如同看著自己最珍貴的寶貝，有一絲疼愛，更有一絲的不捨。
坐在對面的許靜雲心裡雲久久不能平靜，她已經高估了李夜的本事，可她萬萬沒想到當年在天山上面，李夜就已經感悟了若水劍意。
更讓她吃驚的是，李夜居然將自己的劍意融化成文字，寫進了經文裡面。
而自己的師姐和師侄兩人，居然藉著這本經書早早地感悟了劍意。
看來當年沒有去上天山，確實錯過了很多東西。
還好眼前的唐秋雨將自己的寶貝分享了出來，便是李夜最心愛的若水劍，也送給了小姐姐。
“我看師妹的境界跟紅袖一樣，無雙的境界也差了許多，今天晚上喝了這一鍋湯，再喝二杯國師釀的酒，哈哈，省去你們數年的修行啊。”
唐秋雨看著師德兩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姐姐緘默傾聽，臉上雖然沒有更多的情緒流露出來，心裡卻一遍又一遍地自責。
從李夜下方寸山，萬里之外路過皇家學院哪一回，兩人便錯過了解釋的機會，後來李夜揮軍南下，征戰兩年，便是衛青玉和王天化兩人都前去參軍......
眼下的那傢伙竟然一頭鑽進了萬里天山，看來他們又錯過一回。
這一錯再錯，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機會。
想著也只有呆在國師府上，靜靜地等著他回來了。
李紅袖將杯中半杯茶飲盡，看著兩人繼續說道：“這還不是最要命的事情，要命是那傢伙居然釀出了五域裡獨一無二的酒。”
許靜雲替她將茶杯斟滿，靜靜地問道：“那什麼是酒？”
“我哪知道，我又沒喝過，你問她！”李紅袖指著唐秋雨。
“誰知道呢？這之前我也沒喝過，只有國師跟花天下二口子喝過，花落雨那丫頭也喝了二杯。”
唐秋雨氣笑道。
“師姐說來聽聽，什麼酒這麼神奇？”許靜雲好奇心大起。
唐秋雨看著她，又看了一眼先生和李紅袖，最後將眼光落在了小姐姐的身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認真地說道：“這酒有一個傷心的故事，有酒痴的故事，也有李夜那傢伙的，你們確定想聽嗎？我也只是聽花天下說了一半......”
李紅袖怔然，不解問道：“這不就是一甕酒麼？還有什麼傷心的故事不成？”
先生微笑看著她說道：“若沒有傷心的故事，酒痴也取不起這個酒的名字。”
小姐姐看著唐秋雨，嘴唇動了動，輕聲說道：“還請師伯明說，謝謝。”
唐秋雨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起來，只是這淡淡的笑意裡面，卻有著濃濃的苦澀，心道別人的苦，你何必把它變成自己？
“好吧......聽吧。”
......
“我告訴你這酒的來歷，這是我前些年無意之中釀的，記得那天是驚蟄，天氣微涼......我一個多年的好友說好了那天要來見我的，只是那一天她沒有來。”
“雖然我很喜歡她，但是我一直沒有告訴她，因為我害怕說出來後就會失去她......我嫉妒她身邊那些一直追求她的那些人.”
“雖然我也想知道被她喜歡的感覺是什麼樣的，結果我就這樣一直拖了很多年，......直到那年的驚蟄，她沒有再來見我......我一直以為我們會在一起，因為我感覺到她是喜歡我的......”
“她沒說過喜歡我，但是我知道有些話不一定要說出來，......我只希望她說一句話而已，然而她去始終肯說，......我太自信了，以為她一定會嫁給我......”
“那天我一邊喝酒一邊配製新酒，一邊喝著一邊流淚......為了她，也為我自己......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做。”
“只是那一刻，我不能控制自己，酒釀好的時候，我臉上的眼淚也慢慢的幹了......不知道，我最愛的那個女人會不會為我流眼淚。”
“已經過去很多年了......我很想將那天發生的一切忘記，只是我這人唯一的缺點就是記性太好，該忘記的總是忘不掉......後來我離開了生活了幾十年的那個地方，在五域中四處流浪。”
“你喝的這杯酒，就是我那天釀的。......後來我再想釀，試了很多方法，發現再也釀不出那種酒的味道了......喝完這最葫蘆裡的酒，世上就再也沒有了！”
唐秋雨嘴裡呢喃道：“不久前有一個人，她告訴我有一種酒，叫”醉生夢死“，喝了之後，可以叫你忘掉以前做過的任何事。她說，人最大的煩惱，就是記性太好，如果什麼都可以忘了，以後的每一天都會是新的開始，那會有多開心？”
......
唐秋雨輕輕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原來，這就是酒痴前輩，國師先後釀製出來的醉生夢死，我在方寸山上跟三位前輩喝了一夜......”
“那一夜，國師那傢伙一杯也沒喝，我喝了不少，梧桐也喝了二杯，姜若雨跟酒痴還有清虛道長......我們一共喝了二甕。”
“我當天夜裡破了一境，梧桐破了二境......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一早，梧桐的母親跟二位前輩就悄悄離開了我們......”
“第二天，梧桐哭了整整一天，再後來我們就進了方寸山深外採藥，再後來我們就聽到了渡劫的雷聲......轟隆隆的雷聲，整整在方寸山上，響了一天一夜......”
“我有幸和酒痴前輩相處了不少的日子，梧桐有幸和我跟著清虛師傅學了一個冬天的煉藥知識，他們兩個都是我跟梧桐的師傅啊......”
“現在，你們應該知道這樣的酒為何酒痴再也釀不出來，國師那傢伙估計再也不會釀這樣的酒了。”
唐秋雨花了大半個時辰，將醉生夢死的故事說給面前的幾個人，自己臉上卻已經是淚流滿面，不知是為了二位授業的師恩，還是為了李夜跟沐沐驚天動地的感情。
只不過，聰明的她，從頭到尾沒有將沐沐說出來。
聰明的李紅袖聽懂了這個故事，掏出絲巾默默地遞給了唐秋雨。
先生如何不明白自己徒兒不願意喝這杯酒的意思，那是他自己的故事，他不願意跟別人分享，便是有傷口，也是夜深人靜時，獨自去品嚐撫慰。
小姐姐和許靜雲似乎聽懂了這個故事，師徒兩人呆坐當場，半晌說不出話來。
先生看著三個發呆的女人，靜靜地說道：“一會大家都細細品嚐一下夜兒釀的酒，酒痴飛昇之後，五域之中這酒便是絕響了。”
李紅袖看著唐秋雨，紅著眼睛罵道：“這是什麼妖孽嘛，什麼樣的好事都讓他遇上了。”
唐秋雨笑道：“我也是這樣罵他的，鑄劍的大師歐陽東籬，酒痴前輩，清虛師傅......他還讓不讓人知活啊？”
先生看著她淡淡的笑道：“他再能，也是我的徒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