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大陸,藍田鎮裡。
老婆婆的鄰居石建華已經讓村裡的石匠將修繕院子,以及房屋的材料堆放在李修元所在的小院外。
就等著李修元醒來之後,或者等著師徒三人離開之後,便開始動工。
苦寒之地的匠人原本打算開春後就去銀川城找活做,沒想到在藍田鎮上也有人請他們做事,這可難得。
不用離開家,還能掙錢,這樣的事情不多。
小蝶兒在家裡等了快五天了,眼見師傅還不醒來,當下急得不行。
看著烏鴉說:“師弟,不行你去拍門,喊師傅起來吃飯,總不成一覺睡上十天半月吧?”
小蝶兒一邊替師傅擔心,一邊又惦記著往銀川城,往梅山而去,她心急了。
烏鴉抬頭望了一眼天空中落下的一抹金光,回道:“不急,等到申時師傅若不醒來,我再去喚他。”
小蝶兒嘆了一口氣:“好像上回師傅在芙蓉鎮上,才睡了三天哦!”
換了一個地方,小蝶兒沒想到這睡覺的時間竟然比之那方世界,多了許多的時間。
烏鴉嘿嘿一笑:“別急,院子裡的花還沒正經綻放呢。”
......
吃了一鍋肉,喝了半甕的靈酒。
夫妻兩人久不嘗人間煙火味,竟然雙雙醉倒在竹舍之中。
獨坐屋簷下的李修元仰望夜空,一道純淨的星光,在這一瞬間凝如夜露,幽幽地落在他的身上。
眨眼之間,被星光包圍的少年,便疑似此地也是當年的人間。
諸天太高,他不知道自己當下的位置,只是放出強大的神識默默地注視著已經入了夢的一幫書院弟子。
看著跟他一樣仰望星空的薰兒,心念一動,桌上的兩顆剛剛摘下來的靈桃瞬間穿過火域上的幽河。
落在薰兒的手裡,就在她欲要驚叫的瞬間,耳邊傳來了李修元的聲音。
“薰兒,我要走了。”
薰兒一愣,低頭看著月光照耀下的靈桃,怔怔地問道:“原來你還在啊,這桃......”
“給你無雙師姐一個吧,多了沒有。”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畢竟他跟書院的一幫弟子不熟,沒有必要給大家一個驚喜。
薰兒點了點頭,隨後又問了一句:“幽若呢?”
“她啊......錯過了這次,等下回吧。”李修元靜靜地說道:“火域裡不能久待,差不多的時候就回書院去。”
薰兒點了點頭:“謝謝,還有,我替師姐謝謝你......”
星光瀰漫中的李修元已經有些迷濛,望著夢裡的上官無雙心裡有許多感慨,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久久,才憋出一句話:“薰兒告訴你師姐,忘了火域發生的一切,也忘了我。”
一道純淨無比的星光降落在竹舍之前,時間在這一瞬間凝固,便是薰兒輕聲呢喃之中,火域裡突然間星光燦爛。
於剎那之間,整個火域如同白晝。
仰望星空,薰兒看到不遠處正在緩緩隨星光飛上天空的少年,少年的身影越來越淡,卻跟她揮了揮手。
薰兒反應有些慢,等她回過神來,已是星光漫天照亮了火域,空中的少年也在漸漸變淡,淡淡跟星空化為一體。
輕輕地呼喚一聲,薰兒捏著手裡的靈桃咬了一口。
只是一口便再也停不下來......想了想,將剩下的一個靈桃輕輕地塞進師姐的手裡。
在她看來,或許等自己回到書院,要不了多久,還能再破一境。
這一夜的星光,只怕要陪伴她很多年。
她怎麼也沒想到,那個身上沒有一絲靈氣,明明瞎了雙眼的少年,卻隨著今夜的星光一起離開。
就在離開之際,還不忘了送來兩顆靈桃。
四下瀰漫著薄薄的霧,遮住火域的夜也遮住了日間濃濃的火氣。
夢裡的上官無官也在仰望星空,漫天的星光之中分明有一個她曾經熟悉,然後卻無法永遠跟隨的身影。
一瞬間,她恍然明白當年的故人再次離開了她。
而自己這一回的歷經,不經意與當年故人的不期而遇,在她看來,就像她此行沒有得到任何機緣。
只要能跟李修元見上一面,哪怕下次相見還要再等上十年。
那也值得。
怔怔地,夢裡的上官無雙說了一句夢話:“師妹,今夜星光燦爛卻是為了何人?”
......
當宿醉中的夫妻兩人從竹舍裡醒來,眼前已經沒有少年的身影,桌上擱著一甕靈酒,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著:“回到神龍大陸,暫時不要再離開,我走了。”
白裙女子一見之下,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夫君,我們的小龍兒......”
紅臉男子嘆道:“去洗漱一下,我們去山間走走......李修元說了,小龍兒也是他的妹妹。”
夢裡的上官無雙在清晨中醒來,卻久久無語。
夢裡的竹馬給送給她一顆靈桃,讓她吃了以後好好修行......醒來以為是一場夢,卻瞬間嗅到了靈桃的清香。
薰兒附耳過來說道:“師姐趕緊吃了,再去洗漱,幽若的師傅昨夜便離開了,連著那漫天的星光一起......”
上官無雙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原來,昨夜真的星光燦爛嗎?”
“肯定是啊,可惜師姐你們都睡著了,只有我一個人醒著......”
薰兒嘆了口氣,笑道:“師姐吃了靈桃,便忘了在火域發生的一切吧,誰也沒有來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上官無雙嘆了一口氣:“書院的蜜桃好像還要半月,才能成熟哦?”
一口咬下,合著一絲淡淡的苦澀,那是她的眼淚。
還有一口濃濃的清香,那是久別重逢之際的喜悅。
......
吃過午飯,小蝶兒睡了一覺。
迷迷糊糊地醒來,望著窗外的天空還沒暗下來,於是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句:“師弟,師傅怎麼還沒醒來?”
客堂裡的烏鴉發出一聲驚呼:“師姐快來吃桃,師傅回來了......”
小蝶兒沉悶地“嗯”了一聲,小臉在枕頭上蹭了蹭,尋找一個舒服的姿勢,打算再多睡一會兒再起床。
卻瞬間好像聽到了烏鴉的呼喚,驚得她一下子掀開被子,驚叫一聲道:“師傅回來了?”
於是一陣驚叫聲中,小蝶兒衝出自己的房間,如小鳥一般飛進了客堂。
“嗖!”的一聲飛到李修元的身邊,一把抱住了師傅的一隻手臂,然後傻傻地看著桌上的一筐靈桃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想了想又扭頭往院子裡的桃樹望了過去......
發出一聲驚叫:“師傅哪來的桃,這花還沒開呢......這桃哪來的?”
李修元沒有理會她,而是看著烏鴉說:“明天跟我去集市上逛逛,買些蜂蜜回來,吃不完的桃都用蜂蜜釀製......”
烏鴉嘿嘿笑道:“我前天跟師姐一起逛街,還看到有人在賣蜂蜜呢。”
小蝶兒這才回過神來,從筐裡抓起一顆靈桃咬了一口......瞬間,有一道濃濃的靈氣,在她四肢百骸裡流轉開來。
驚得她再次叫道:“師傅,這靈桃就跟吃那些靈石,比小蝶兒煉化靈石還要快上幾分啊?”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這靈桃雖好,可是你最多吃三顆,再吃,也不會像靈石那樣,給你提供源源不斷的靈氣了。”
小蝶兒點了點頭,笑道:“看來,小蝶兒和師弟去往梅山之後,就能渡劫了哦。”
前一刻還在天香城的火域之中,下一刻卻回到了玄武大地的藍田鎮裡,李修元的心神有些恍惚。
看著烏鴉和小蝶兒歡快的模樣,想著還在返祖中的小龍兒和龍紅塵,一時間思緒萬千。
伸手摸著小蝶兒的腦袋笑道:“一會,我給你煮一鍋蛟龍肉湯,你買了冬筍和蘑菇沒有?”
小蝶兒一愣:“哪來的蛟龍肉,那個爪子不是早就吃光了嗎?”
李修元淡淡一笑:“這回不是爪子,先吃桃,等我喝了這杯茶,就去煮肉湯。”
烏鴉一聽呱呱笑了起來:“師奶,看來師傅在夢裡又屠龍了哦。”
這時的李修元正想著書院裡的幽若,匆匆一現的小龍兒,以及即將要去到的梅山。
卻被烏鴉這一番話逗笑,想著在火域裡一天連著發生的那些事情,靜靜地回道:“好像是吧,這事我也沒想到。”
小蝶兒一聽,卻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來。
指著桌上的靈桃說:“師傅,眼下天冷,我們腳程快一點,還能讓梅山上的師姐們嚐嚐,你說是不是?”
一顆心兒懸在空中好些日子,終於見到了師傅,小蝶兒瞬間找回了安全感。
烏鴉則是想著,倘若自己和小蝶兒帶上靈桃去見梅山的聖人,沒準哪天自己跟師姐在外面遇到麻煩,梅山的聖人肯定會出手。
這毫無疑問對他來說,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想到這裡,烏鴉看著李修元問道:“所以,師傅我們哪天動身?”
李修元伸手往杯裡倒上三杯靈茶,看著二人說:“明天買蜂蜜釀靈桃,我再去見一下匠人,後天動身。”
小蝶兒喝了一口靈茶,很認真地說道:“師傅做夢的時候,那些工匠已經把石料堆在我們院子外面了。”
李修元默默地注視著院外的石料,微微一笑:“正好,我們可以動身了。”
這一夜,師徒三人吃了一鍋肉湯,喝的是藍田鎮上的羊奶酒,他沒有把自己釀酒的事告訴兩個小傢伙。
剛剛釀好的酒,怎麼著,也得放到秋天的時候,才會有一絲靈酒、仙酒的滋味吧?
小蝶兒最是開心,吃什麼對她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師傅醒來,她和師弟就可以離開藍田鎮,往梅山而去了。
......
就在李修元計劃釀完靈桃便起程前往梅山的時候。
一路賓士,歸心似箭的歐陽軒已經回到了銀川城的家中。
寧雲霜眼見自己的兒子終於從藍田歸來,心裡歡喜得不行,一邊埋怨說大年都沒過完便急著出門。
一邊張羅做一頓好吃的慰勞歐陽軒。
倒是老爹歐陽無敵關心他前往藍田鎮的意圖,歐陽軒只是說替師傅歐陽重明辦一件私事,還算圓滿。
如此,夫妻兩人也不再追問。
畢竟歐陽重明是歐陽軒的師傅,師傅有事帶弟子出一趟遠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想著師傅還惦記著跟玉龍雪山的交代,歐陽軒只是在家裡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來到了師傅的府上。
一路穿堂過廳,還沒進客堂便跟裡面的歐陽重明喊道:“師傅,我回來了。”
歐陽重明眼前一亮,說道:“如何,找到人沒有?”
看過第一卷的都說,當年將軍府的小姐姐太美,兩人還未相愛便匆匆結束。
想想,人生何曾不是如此?當年相愛的人,又有幾人能最後相守在一起?
只是不知道,當初心心念唸的某人,能不能看到這裡。
關於曾經的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到現在我也沒想好她們最後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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