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正是以前在王府時給虞子禎看診的馮大夫,從脈象和虞子禎表現出來的症狀上,他得出了一個虞子禎受嚇過度以致舊病復發的結論。
至於虞子禎說的那些“胡話”,馮大夫也都原樣轉述給了蔣先生。
蔣先生暗暗慶幸自己當機立斷送走了洪嬤嬤,看虞子禎的這架勢,洪嬤嬤這是真的給她造成了嚴重心理陰影。
他看了一眼趴在虞子禎床邊,一動不動守著她的那道小身影,然後頗為頭疼的對馮大夫道:“你先給世子開藥煎藥吧,我去找個能伺候她的。”
再怎麼把虞子禎當男孩子,她也依然還是個女孩子,現在需要有人近身伺候她,蔣先生只能現去給她買女僕回來。
萬幸他們今晚住的是北境的驛站,在北境的地頭上,鎮北王府這四個字還是很好使的。
蔣先生找到驛丞,如此這般一通吩咐。
驛丞領命而去,然後沒到一刻鐘就給他領來了瘦骨嶙峋、衣服補丁摞補丁,但卻把自己打理得特別乾淨的一對母女。
“大人,這是張娘子,這是她閨女柳平安。柳平安她爹是咱們鎮北軍的陣亡將士,五年前就已經不在了。這娘倆兒在柳家和張家都不受待見,撫卹金也沒她們的份兒,下官看她們實在可憐,就一直讓她們在驛站後廚做粗活兒。”
看到蔣先生微微蹙眉,驛丞忙又補了一句,“不過您放心,下官並不是因為她們可憐才推薦她們的。她們手腳利索、做事細緻,人也本分守規矩,肯定能伺候好世子的。”
蔣先生打量了一番這對母女,見她們雖然拘謹膽怯,但眼神卻都十分清正,再加上這大半夜的,他也沒地兒去給虞子禎慢慢篩選更好用的,於是微一點頭對驛丞道:“可跟她們說了籤死契的事?”
驛丞用力點頭,“說了的,說了的。”
蔣先生於是讓人拿了他寫好的身契過來,讓那對母女簽字畫押。
他之前跟驛丞說這件事時,用的理由是,小廝長隨粗手粗腳,哪能伺候的好,所以他要給世子另買兩個女僕伺候。
驛丞並沒有懷疑什麼,得了吩咐就立馬去給蔣先生找人去了。
正好受他們夫妻庇護的張娘子和柳平安此時處境艱難,驛丞也正想再另外給她們尋個去處。
而跟其他去處相比,鎮北王府顯然已經是驛丞能為這對母女尋到的最好的去處。
雖然蔣先生說了要籤死契,但和被夫家、孃家逼死相比,驛丞相信,張娘子肯定更願意帶著女兒一起託庇於鎮北王府。
張娘子的選擇正如驛丞所料,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就答應了把自己和女兒一起賣入鎮北王府。
母女倆乾脆利落簽了身契,從蔣先生手上接過他代表虞子禎給出的三十六兩身價銀,然後又被帶去從頭到腳清洗、換衣、簡單的教授規矩。
如此忙活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兩人這才被蔣先生帶去了虞子禎那兒。
“虛弱”的虞子禎此時已經“恢復意識”,她正有氣無力地靠坐著,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杏花,看她端著空碗,小心翼翼地挪下地。
除了被她要求保守秘密的杏花,沒人知道虞子禎其實並沒有真的喝掉馮大夫給她煮的那碗苦藥湯子。
她也沒病,裝病一是為了坐實洪嬤嬤把她嚇壞了的這件事,二則是為了順理成章買到張娘子和柳平安母女。
柳平安是重要程度三顆星的炮灰人物,帶走她能夠獲得的任務積分只比帶走杏花少一點點。
“是蔣先生啊。”虞子禎有氣無力地掃了一眼蔣先生和張娘子母女,“我這一病,行程是不是又要被耽擱了?”
蔣先生擺擺手,“無妨,世子儘管安心養病。”
說罷他將視線投向彷彿自己本來就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杏花小姑娘,“這是......”
“杏花,我要帶她一起上京,繼續留她在我身邊伺候。”
蔣先生:???
蔣先生:!!!
虞子禎沒等他開口就又繼續道:“在過去,我的事,無論大小,都沒有我做主的餘地。若非如此,我也不會被折騰的大病一場又一場了。但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那麼傻了。起碼我身邊的人,我得保證他們是對我心懷善意的。”
她不避不讓的盯著蔣先生,“什麼多年世僕,什麼受命我的父母,都不過是刁奴用來欺壓幼主的由頭罷了。以後,我絕不會再上當了!”
蔣先生略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
他雖然沒有對虞子禎做過任何過分的事,但他卻親眼見證了虞子禎遭遇的奴大欺主之事。
最開始他和虞子禎一樣,都很顧忌鎮北王妃的顏面、感受。他因此沒有在最開始洪嬤嬤表現出奴大欺主苗頭的時候就對洪嬤嬤過於強硬,虞子禎則因此舊病復發,險些喪命。
他因為這件事對虞子禎心懷愧疚,同時他也完全能夠理解虞子禎這一反常態的強硬態度。
畢竟換了他,他也是會在差點兒喪命之後吸取教訓、做出改變的。
但這裡有個問題,那就是杏花明顯不是虞子禎使了什麼奇怪神通突然從鎮北王府召喚過來的,她只能是虞子禎在剛出發的時候就偷渡到馬車上的。
蔣先生權衡一瞬,到底沒有在虞子禎身體不適、情緒激動,並且還格外沒有安全感的這個時候與她掰扯杏花的上車時機。
他只拿了杏花的年紀說事兒,“可這孩子的年紀也太小了,最重要的是她畢竟心智與常人不同。安全起見,世子還是不要把她留在身邊的好。”
虞子禎之前一直被鎮北王妃變相關在王府,她唯一一次踏出王府大門,就是去年她機緣巧合救了杏花的那個時候。
杏花沒簽身契但卻生活在王府,再加上她在別人嘴裡還是個“傻子”,她的事王府基本誰都知道。
蔣先生想用杏花的異於常人打消虞子禎把人留在身邊的這個念頭,然而虞子禎卻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把杏花留在自己身邊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