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門處的流民也受到了箭雨襲擊,看到正門處的流民一陣風似的朝他們跑近又跑遠,原本就踟躕不前的側門處的流民們,頓時也跟著跑了起來。
沒一會兒,孟家莊的三道門外,就只剩下了為首的幾個流民,以及他們的心腹下屬,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過百八十人。
大事未成,好不容易聚攏起來的隊伍也被院子裡的不知名隊伍用一波箭雨打散,為首的幾個流民臉色不由變得格外難看。
退到安全的地方後,其中一人問其他人,“知道孟家莊的那些人是哪冒出來的嗎?”
眾人紛紛搖頭。
那人陰著一張臉,“那我們分頭去打聽,看他們是過路的還是打算常住的。”
他們這邊因為不甘心開始打聽虞子禎等人的來歷,孟家莊那邊,虞子禎、蔣先生、侍衛頭領等人卻也沒閒著。
侍衛頭領讓人打掃戰場,把那些死了的流民全都堆到莊子外面,蔣先生則寫了一封親筆信,跟鎮北王彙報今天他們殺人的事。
至於虞子禎,她正親切地與孟亭孺父子交談。
孟亭孺是來問安兼道謝的,他知道,如果沒有虞子禎等人,今天這個坎兒他們孟家是肯定過不去的。
他倒是不怕那些流民搶東西,他怕的是那些流民順手把他們一家老小全殺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原書劇情中,那些流民確實是把他們一家和他們家的那些下人,全都一個不漏的給殺掉了。
原本只是想搶糧食、肉食、金銀珠玉等貴重物品的流民們在破門而入之後,心中的殘忍和貪婪瞬間化作了出籠的野獸。
他們看到什麼都想要,這個“什麼”裡甚至還包含了生活在這座莊園的女人和孩子。
而那些試圖阻止他們的人,則無一例外地全部都被他們殘忍殺害。
僥倖躲過一劫的孟亭孺心有餘悸,在問候過虞子禎是否受到驚嚇,又跟虞子禎鄭重其事道過謝後,他捧著茶盞對虞子禎道:“今夜若非諸位仗義援手,我孟家怕是要遭滅門之禍。”
虞子禎喝了口茶,“這是你們孟家該得的,不必謝我。我曾在書上讀到過一句話,‘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孟先生一家既是積善之家,我等自然不能坐視那些得了你們孟家恩惠的流民,反過來對你們孟家行燒殺搶掠之舉。”
孟亭孺一臉認真,“還是要謝的。”畢竟這世上,該得卻得不到的公道那可太多了。
遠的不說,就說那些流民,他們明明天天都吃著孟家的米,可心裡卻還是對孟家充滿惡意。
他們不滿意孟家只是施粥,他們還想要更多東西,想要吃肉,想要把孟家的糧食全都轉移到自己手裡,想要把高高在上對他們擺出施捨姿態的孟家扯下來,踩進泥地裡,想要殺光孟家的人,然後瓜分孟家的錢財和物品。
慾壑難填,人的貪念是沒有止境的。
他正暗自感慨,就聽虞子禎又道:“心懷善念是好事,但行善的前提,是您得有自保能力。”
狼不會感激小羊羔犧牲自己、填飽它的肚子,它只會覺得,狼吃羊是弱肉強食的生物鏈裡理所當然的一環。
被說教的孟亭孺一點兒沒有因為虞子禎年紀小就輕視她,他拱手行了一禮,“世子所言甚是,孟某受教了。”
有道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他雖然想要做善事,但卻不會以犧牲自己和身邊人的人身安全為前提。
虞子禎客客氣氣還了一禮,“您有錢有糧有人脈,請幾個靠譜兒的武師,幫忙訓練一批能夠看家護院的家丁想來不是難事。”
孟亭孺一怔,虞子禎的這個思路,是他從未設想過的。
剛剛虞子禎說“行善的前提,是您得有自保能力”時,孟亭孺下意識想到的確保自己和身邊人人身安全的方式,是暫時帶著親人、下人搬去縣城裡面。
縣城有守城的將士,他們孟家在縣城也有住慣的大宅子、存糧以及金銀,至於莊子和莊子上的那些東西,孟亭孺不介意暫時捨棄。
莊子裡的糧食、物品什麼的,他就當是送給那些流民了。
裡面的房子就算是被流民糟蹋的不成樣子,他以後也可以再找人修繕甚至推倒重建。
跟人命比起來,這些東西他願意損失,也損失的起。
而作為他們孟家重要經濟來源的、最讓他舍不下的廣袤田地,卻也恰恰是他最不需要擔心的,畢竟那些流民又不可能把他家的田地也給佔了去。
他做的一切籌謀和心理建設,中心思想其實就是一個“躲”字,可虞子禎給他出的這個主意,卻是讓他在以後按部就班的增強自家的武力值。
孟亭孺心臟跳的有些快,他深深看了一眼虞子禎,“世子的建議,在下會認真考慮的。”
虞子禎點點頭,“天亮之後先生可要和我等一起離開?我們會路過康平縣城,也會路過府城,若是先生願意,我們可以捎您一程。”
不然等他們這隊人走了,孟家人可就危險了。
孟亭孺求之不得,聞言忙連連點頭,“世子大恩,我等自是求之不得。”
虞子禎笑笑,“舉手之勞而已,就當是感謝先生盡心盡力招待我等了。”
雖說孟亭孺這麼大手筆的熱情招待他們,是因為他們所屬的“鎮北軍”這個群體,無數次攔住了關外異族的入侵,讓大齊百姓,尤其是京城以北地區的百姓,對他們有著天然好感,但虞子禎和蔣先生卻誰也不願意讓孟家吃虧。
蔣先生是為了維護鎮北王府的名聲,虞子禎則是自認不配享受這份崇敬和禮遇,畢竟她從未為戍邊做出過任何貢獻。
那些豁出命去保護身後百姓的人,他們的榮耀,她是不會仗著鎮北王府世子的這個身份去隨便染指的。
是以,蔣先生堅持給了孟家銀錢作為補償,而虞子禎,她雖然不能明著提點孟亭孺,世道很快就會變得更加混亂,但她卻藉此機會指了一條明路給孟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