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的官員,繼續低頭,一言不發。
那些心虛的官員,更不知道該說什麼,完全不敢表態,生怕會被盯上了,然後心裡還在想自己應該如何做,才能補救。
這件事追究起來,那是相當嚴重。
要知道稅收,關係到國家的民生,和一個國家的發展和穩定息息相關。
“你們覺得呢?”
朱元璋聽完了沈倩的話,再收回目光,慢悠悠地問了一句,聲音在大殿上傳開,所有官員短暫的不敢回應什麼。
沈倩把彈劾的內容說完了,就躬著身,低下頭,沒有其他表示。
“是不是都啞巴了?”
朱元璋冷淡的聲音,又再出現,說著繼續往他們看去。
朱炫說道:“皇爺爺,他們不敢說話,豈不是說,其實自身也曾和佛寺勾結,現在這件事被揭露,生怕自己被處罰了?”
此話一出,大殿上所有官員,先後跪了下來。
皇太孫殿下直接把他們的現狀給說穿了,事實又真的這樣,大部分官員是心虛的,只有小部分官員問心無愧,但看到大家跪了,也跟隨一起跪下。
“看來咱乖孫都說對了!”
朱元璋冷哼一聲道:“你們……做得好啊!作為大明官員,有權有勢,還要貪財,知法犯法,和佛寺勾結,隱瞞田產,隱瞞稅收。咱這幾年裡面,是不是對你們太寬容了?讓你們都忘了,咱還有一個朱屠夫的外號?”
官員們一聽,只是磕頭,地面都磕得震動了。
他們可以感受到,來自老朱身上的殺意。
朱屠夫確實很久沒有殺過人,他們也確實忘了朱屠夫有多可怕。
“陛下!”
現任刑部尚書暴昭,跪著上前道:“臣認為,如此行為,在大明絕對不少見,查出來了必須嚴懲、重罰!無論勳貴,還是官員,抑或是皇親國戚,一視同仁,必須嚴打,一個都不能放過!”
他是第一個表示贊同的官員。
也是北方官員。
大明的南北官員,其實是有區別。
北方官員的數量,遠少於南方,原因是當年元朝在北方破壞,逐漸感到後悔了,在南方為了籠絡民心,放過不少南方的豪族。
北方的讀書人,遠沒有南方的多。
南方那些讀書人,大多都是有家族傳承,考試又很厲害,南方官員,還代表了一定群體的利益,他們的背後,依靠家族,在南方擁有的田產數量那是龐大的。
若是按照田產交稅,每年都得給出一筆龐大的支出。
朝中所有官員裡面,南方官員隱瞞的田產,和佛寺勾結的數量,佔絕大部分,畢竟誰都不想把自己的利益白白地被搶走。
暴昭作為北方官員之一,對於南方的如此行為,向來是不屑的,說著又道:“陛下新的稅制,進行了那麼多年,可想而知,隱瞞田產的行為,進行了有多久?他們給大明,造成了多大的損失?”
看到終於有人願意開口,朱元璋對暴昭,讚賞地微微點頭,隨即又冷笑一聲。
暴昭一開口,他就可以看到,不少南方系的官員,此時用一種痛恨的眼神往暴昭看去。
由此可以看出來,南北方的區別如何。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
南方的佛寺數量也是比北方的多很多,南方官員要隱瞞,特別是江南地區的官員,同樣比北方的輕鬆太多了。
“你們可真行啊!”
朱元璋冷聲說道。
“臣也認為,必須嚴懲。”
沈倩附和道,他也是北方官員,這也是被朱炫選中的原因之一。
“臣等該死!”
跪著的官員們,有心虛的,已經不再解釋,只知道磕頭認錯。
到了這個時候,解釋毫無用處,只要錦衣衛想查,他們昨天晚上吃了多少碗飯,都可以查出來。
狡辯只會惹怒老朱,讓自己死得更快。
但是所有人,都在瑟瑟發抖。
“陛下!”
張紞也是北方官員,此時上前附和道:“臣認為,嚴懲是必須的,但是……”
他抬起頭,往那些官員身上看去,續道:“此事牽涉的太大,面太廣了,若是都懲罰了,只怕會耽誤了朝政。臣也不是給他們求情,實在是……朝政不能耽誤啊!”
朱炫反問道:“難道知法犯法,作為官員、勳貴,帶頭犯法,隱瞞田產,不應該受到懲罰嗎?”
“應該!”
張紞肯定道:“但也要在不耽誤朝政的前提下懲罰!”
這番話說得其實有道理,朝廷政務永遠是重點,關係到國計民生,一旦被耽擱了,或許會造成很大的麻煩。
“臣附議!”
暴昭贊同道。
他是第一個主張嚴懲,但又不是一竿子全部打倒的懲罰。
否則就算現在新提拔官員,時間上也是來不及。
朱元璋臉色陰沉,覺得這件事要做起來,限制還是太多了,看到下面跪著的官員暗暗地鬆了口氣,他的心裡更不爽。
“那你們告訴咱,應該怎麼辦?”
朱元璋冷聲問道。
張紞他們沉默了,提出這些算是極限,若是再提出其他想法,只怕將來在朝中,會被很多南方系的官員排擠、反對。
要知道南方官員的數量,遠在他們北方之上。
至於南方官員,一聲不吭,都不想自己懲罰自己。
“又啞巴了?”
“一群只知道啞巴的人,咱要你們何用?”
朱元璋近乎怒吼的聲音,在大殿上回蕩。
“皇爺爺,不要生氣!”
朱炫想了想說道:“要不讓他們下去吧?我們回去,再商量怎麼做。”
他是擔心,皇爺爺生氣過度,對身體有損傷,這就得不償失了。
“全部滾吧!”
朱元璋憤怒地揮一揮手。
官員們如釋重負,很快退了下去。
走到大殿外面,徐輝祖長長地吐了口氣,但他沒必要緊張,因為徐家很安分守己,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
根據自查的結果,暫時是沒事的。
常家的人被赦免了,官復原職,可以來上朝,常升他們也放寬心了,常家同樣很安分守己,自查的結果也是暫時沒事,但他們還會繼續深入地去查,以防萬一。
至於那些心虛的官員,回去寫遺書的心都有了。
不過他們又在想,就算寫遺書也沒用,一旦懲罰下來,說不定全家都得被砍,欲哭無淚,走路的雙腿都是顫抖的。
他們的心裡把定遠那些勳貴,臭罵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