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注意，老闆特意吩咐過，不要真的傷到人。”冉五叮囑道，楚凌雲要他們演戲，並不是假戲真做，他們瞭解自己老闆的性格，絕不允許他們胡作非為。
楚凌雲越是這樣，他們幾個越是信服。
真的把命給這樣的老闆也值，他們老闆是個好人，真正的好人。
面對日本人的時候能夠做到殺人不眨眼，面對同胞則是諸多愛護，現在果黨中這樣的好官不多，他們很慶幸自己跟對了人。
“放心，我有分寸。”
馮永點頭，接下來就是要演戲，在鮑勝群面前演戲。
葛七是重慶的老警察，南京沒有淪陷之前他就是，不過他沒什麼後臺，直到今天依然是個小隊長。
葛七識字不多，當初能進警察局屬於運氣。
當了這麼多年警察，好的葛七沒學會，壞的一樣不落。
欺負百姓，吃拿卡要樣樣精通。
“劉老闆放心，一點小事，這帳我保證給您要過來，好，絕不傷人，打傷了他們怎麼還錢，我懂。”
葛七笑呵呵的結束通話電話，來活了。幫人要賬。
他是警察，乾的卻是地痞的活，警察隊伍中有這樣的人，而且數量不少，名聲怎麼可能好的了。
接了活，葛七美滋滋的帶人出門。
劉老闆他剛認識不久，但他知道劉老闆有背景，而且有錢。
他親眼見過，警察分局的康局長和劉老闆說說笑笑。劉老闆交代下來的活必須完成，而且要漂漂亮亮的做好。
沒一會他便到了貧民窟，這裡沒有門牌號，想要找人必須靠嘴巴去問。
他帶著手下，又穿著警服，身上帶著槍，貧民窟的百姓不敢欺瞞，問什麼說什麼，沒一會便讓他找到了地方。
葛七本想敲門的手突然收了回來。
他的眼睛猛的一亮。
裡面竟然有讀書聲，這幫窮鬼，有錢讓孩子讀書，竟然沒錢還債，著實可惡，這次他肯定能幫劉老闆把賬要回來。
“砰。”
葛七直接把門踹開，本就不結實的門直接倒在了地上。
遠處暗中觀察的冉五眉頭一凝，看向身邊的馮永。
馮永對他輕輕搖頭，示意他不要著急，如果葛七真敢做的太過，會有人出面阻止。
鮑勝群心裡猛的一驚，手摸向腰間。葛七帶著手下大搖大擺走了進來。
注意到他們只有兩個人，又是警察，鮑勝群把手放了下去。
不是懷疑到自己，來抓他的就行。
要抓他不可能讓兩個警察過來，不過該提防的還是要提防，他要看看這兩個警察想做什麼，後面有沒有其他人。
“趙老六呢？”
葛七直接問道，一個孩子怯生生回道：“我爹還沒回來？”
“沒回來？”
葛七陰陽怪氣，趙老六鮑勝群知道，是其中一個孩子的父親，這裡就是他家。
看樣子是找趙老六的人，而不是找他。
葛七看了眼鮑勝群，走了過去：“你是什麼人？”
“我是個教書的，趁著最近沒事，教幾個孩子識識字，我和趙老六無關。”
鮑勝群會來事，他掏出幾張紙幣趁機塞進葛七的手裡。
錢不多，但代表一個態度。
對鮑勝群的懂事，葛七相當滿意，揮揮手讓他到一邊去。
“你爸欠劉老闆的十三塊大洋什麼時候還？”
葛七大大咧咧，對著趙老六的兒子問道，趙老六兒子則瞪大眼睛，根本沒想到自己爸爸會欠下那麼多錢。
孩子太小，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東西都給我砸了。”
葛七沒和孩子一般見識，四處看了幾眼，隨即下令，其實家裡很窮，沒什麼東西，砸的主要是他們幾個孩子上課的課桌。
鮑勝群眉角跳動了下，他並沒動。
幾個孩子嚇的不敢吭聲，看著自己的書桌和板凳被他們砸壞。
鮑勝群心裡發冷，記住了葛七的樣子。
“告訴你爹明天我還來，準備好錢，要是錢不夠我砸的不再是東西，而是人。”
葛七對著趙老六兒子揮了揮手，看了眼鮑勝群，隨即離開。
他是幫忙要賬，人不在家，他不會一直等。
十幾塊大洋的帳其實不用他親自過來，若不是想要巴結劉老闆，這個任務隨便交給一個地痞來做即可。
“王老師，我們還能上課嗎？”
葛七一走，幾個孩子來到鮑勝群面前，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鮑勝群看了眼被砸爛的桌椅，輕輕搖頭：“今天先不上了，過兩天再說。”
說完鮑勝群離開，找到自己的車子，騎車回家。
事實證明今天的事是意外，不是特意針對他，可在回去的路上，鮑勝群心裡卻是越來越堵。
人非草木，他教了那幾個孩子近一個月的時間，早就建立了感情。
葛七當著他的面恐嚇孩子，打爛孩子們的桌椅。
特別是孩子最後期望的看著他，他說這兩天不上課之後，孩子們集體露出的失望。
他明白，這幾個孩子非常渴望讀書識字，這段時間他教的時候，幾個孩子學的也是特別認真，讓他有一種莫名的成就感。
這一切卻被壞人給打亂了。
幾個警察而已，他們為什麼敢這麼做，肆意的欺壓百姓？
鮑勝群心裡不自然的想起了一個詞，壓迫。
這段時間紅黨每次給他送藥，便會讓他看書鮑勝群全部照做，書他當故事來看，根本沒有真正在意。
可當他真實遇到這樣事情的時候，所看過的內容不自然的便會反饋在他的腦海。
鮑勝群有文化，又是聰明人。
他能看透事情的本質，趙老六隻是眾多受壓迫的人之一，像趙老六這樣的人還有很多，鮑勝群很清楚，趙老六沒有十三塊大洋，他還不起這筆錢。
接下來很有可能他要遭受更嚴重的破壞，逼他賣兒賣女賣老婆。
想到這點，鮑勝群的心裡更加的不舒服。
他和趙老六沒什麼關係，趙老六的兒子卻是他的學生，真正的學生。
“當家的回來了。”
徐素珍正在家裡，看到老婆，鮑勝群突然想起，若是他不在了，他的老婆孩子以後會不會遭受這樣的欺負？
有徐家照應自然不會，可以後徐家也倒了呢？
誰能保證一直富貴？
歷朝歷代的世家門閥，現在還存在多少？
即使他有兒子，未來兒子若是沒有足夠的能力，今天的趙老六有可能就是他們的明天。
“回來了。”
鮑勝群應了聲，吃過晚飯他沒有立刻睡覺，到書房內看了會書，別的書他看不下去，鬼使神差的，他將之前看過的紅黨書籍又拿了出來。
這次不是被迫去看，而是真正他自己在看。
第二天鮑勝群沒有去給學生上課，不過他卻做了偽裝，來到貧民窟這邊觀察趙老六的情況。
他剛到就被監視點的冉五所發現。
冉五有兩個監視點，一個在鮑勝群家附近，一個便在這裡。
到了下午，葛七便到了趙老六家。
趙老六昨天回來便知道了家裡所發生的事，聽兒子說來的是警察他很是擔心，今天沒有敢出門。
他的確找劉老闆借了錢，但只借了五塊大洋，這才多久，怎麼就變成了十三塊？
十三塊大洋，他根本還不起。
葛七進入趙老六家中，沒一會里面便傳來咒罵聲，還有霹靂吧啦的聲音，鮑勝群的手猛然一緊。
葛七該死。
半個小時後葛七帶人離開。
鮑勝群偷偷跟著葛七，找到了他的住處。
下午回到家中，鮑勝群和往上一樣吃飯，吃完飯再次進入書房，再次主動翻看起了紅黨的書。
別的書他現在看不下去在裡面找不到他想要的答案。紅黨的書對此最透徹，也最能說到他心裡去。
上海，楚凌雲收到冉五發來的電報。
鮑勝群今天既然出現在貧民窟，證明他的計劃很有效。
劉老闆是他的人，就是他八名手下之一。
葛七不是，葛七就是個壞警察，事情辦完後冉五會了結掉他，像他這樣做了很多壞事的人，早就該死。
連續兩天，鮑勝群沒有去上課，每天準點上下班。第三天，鮑勝群收到報童轉交過來的藥，同時還有一張紙條。
紙條上要求他繼續上課，不能停。
鮑勝群本以為看到這樣的命令會生氣，可命令真來了，他心裡沒有一點波瀾，事實上這兩天他也在擔心那幾個學生。
既然是紅黨的要求，他會照做，不過葛七的存在對他來說是個威脅。
這兩天鮑勝群打聽到了葛七的情況。葛七是警察沒錯，卻是警察中的惡棍。
晚上，鮑勝群偷偷出門，他要先解決掉葛七。
他給了自己一個理由，他必須按照紅黨的要求去做事，否則老婆的藥就會被斷掉，功虧一簣。
可他又要保證自己的安全，葛七的存在對他就是個威脅。
除掉葛七，他才能安心給那些孩子上課。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葛七是個混蛋，他的老婆被他打跑了，家裡就他一個人。
呼呼大睡的葛七，直接被鮑勝群刺穿了脖子，死的不能再死。
殺掉葛七，鮑勝群心裡則有一種莫名的舒適感，葛七這樣的人該死，雖說他也不是什麼好人，但比葛七強的多。
殺掉葛七，鮑勝群這一晚上睡的特別香。
葛七是警察隊長，第二天沒去警察局，手下很快過來找他，發現他死在了家中。
家裡被人翻動過，值錢的東西全被拿走了。從現場來看，很像是謀財害命。
警察局死了個隊長，上下很重視，對葛七的死進行調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葛七得罪的人是真不少。
除了趙老六，他這幾天一直在找人要賬，趙老六這邊警察隨便問了問，並沒有多說什麼。
“王老師您來了。”
鮑勝群下午到的地方，趙老六沒有出去，看到他很興奮，主動打著招呼。
“孩子們正等著您呢，他們知道您還會來，非常高興，我給狗子說過了，他那裡有地方，您以後可以在他那裡上課。。”
趙老六小心的說著，他生怕自己的事把這個願意免費教兒子的先生嚇跑了。
為此他聯絡了另外一個孩子家長，讓王老師先去那邊給孩子們上課。
“好。”
鮑勝群沒有反對，換個地方，對他的安全也是一種保障。
狗子家不遠，都在這一塊。
地方他們早已整理好，鮑勝群注意到，這裡的桌椅就是趙老六家的，被葛七砸壞後，他們重新修好。
條件確實簡陋，鮑勝群也沒在意，繼續給孩子們上課。
葛七已經被他處理掉了，暫時不會有危險。上海，楚凌雲收到冉五電文。
葛七死了，據說是謀財害命，被人殺死在家中，殺人的手法非常老練，警察懷疑是老手作案，正在進行排查。
楚凌雲明白，葛七是被鮑勝群殺的。
鮑勝群還故意製造個謀財害命的假象，就算是謀財害命，又有幾個人會去殺警察？
葛七本就該死，就算鮑勝群不動手，事後冉五也會處理掉他。
現在死了更好，鮑勝群能出手殺人，讓楚凌雲稍稍有點意外。
這也證明，鮑勝群已被影響，不過還是喜歡按照他的性子來做事。
楚凌雲沒有著急，影響了就好，至於鮑勝群的做法，以後可以慢慢引導他，任何事不是隻有殺人才能解決。
時間慢慢走過，上海進入三月份後，天氣暖和了不少。
楚凌雲已把上海的日本人產業摸了個透，現在開始，這些人所有的東西別想運回國，一切都要留在中國。
“石原君。”
竹本來到石原商行，他的臉上帶著興奮。“竹本來了。”
看到他楚凌雲笑了笑，竹本終於如願以償，軍銜晉升了一級。
正常來說，他軍銜提升，不應該繼續留在上海，要回到國內憲兵總部，或者別的地方任職。
楚凌雲之前告訴過他，文社內暫時不會增加師團長。
不是因為和西條的約定，西條都下臺了，這個約定自然作廢。
而是確實沒有了必要。“多謝石原君。”
見到楚凌雲，竹本立刻彎身鞠躬行大禮，級別晉升後，憲兵總部詢問他，是否願意回去任職。
竹本拒絕了，他剛提升級別，沒必要那麼快回去，他願意繼續留在上海憲兵司令部任職。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