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吟鈴鹿御前

第二百四十四章極賦

有些後悔來到這裡,徐元寬慰道:“無妨,的確有些湊巧,不過這樣的一場竹林之會,更可看見下層讀書人的真實面貌。”

“對於您這尊楚王而言,也是有所裨益的。”

楚南隨意一笑道:“也是。”

頓時覺得白竹林裡所謂的文人風光,也不過是尋常而已,並無新意可言。

……

入夜。

繁星滿天,月如銀盤,晚風動人,竹海泛起悠遠的之音,令人逐漸攝定心神。

齊峰也終於忙活完了,所有讀書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每一張卷子,都有齊峰留下的評語,對於多數不得志的讀書人而言,也算是一樁安慰,畢竟這是丞相之子的手筆,日後也可逢人吹噓一番,是一不錯談資。

有人歡喜有人愁,部分出局的讀書人,失魂落魄的看著自己的卷子,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有一類人,自視甚高,卻鬱郁不得志,究竟才能缺斤少兩,還是時運不濟,也是一件說不清楚的事情。

每一個掌握答案的人,眼光是不一樣的。

而過關的讀書人,心裡也是毛焦火辣的,至少接下來的競爭對手,都是有真才實學支撐的,每一個人,都不是泛泛之輩。

高臺之上,齊峰對著眾人朗聲道:“今日結果已經出爐,明日,主考詩詞歌賦,無題,你們可即興發揮,取出文筆最好的一百人。”

“落榜者無需心酸,正所謂大道向前,自有前程,一時一地的困擾險阻,也並不能改變你們心中的志向,這也是我大秦讀書人該有的風骨氣度。”

考詩詞歌賦!?

不少落榜的讀書人們,略顯茫然,不知丞相之子這鬧得是哪一齣。

從政者,主考經史冊論,至於詩詞歌賦,只能錦上添花,而不能雪中送炭。

因為有不少落榜的讀書人,其實文筆極其華麗,在雕章琢句一事上頗具天賦,卻出局了,心裡難免有些失落。

若是別人主持這一次的竹林之會,想來此刻已有不少讀書人要罵娘,但這一次是丞相之子大駕光臨,許多心裡不服的讀書人,也只能忍氣吞聲。

距離齊峰最近的竹叢雅間內,楚南看著自己的卷子,險些笑出了聲,不過好歹也算是進入了前五百名,位列第四百八十九名,險些出局。

“志氣雖大,卻無具體文韜武略,璞玉,是否可雕得看後續,學問尚淺,還得好生薰陶。”

這便是齊峰的評語。

徐元見狀,輕聲一笑道:“還算公正。”

楚南道:“可你上午時分不是這麼說的。”

徐元尷尬應道:“只是覺得齊峰這點評真乃點睛之筆,有些事發生之後,才能感覺到一些精髓之所在,我也不過是馬後炮而已,公子見笑了。”

楚南應道:“無妨,回首過往,人們總是充斥著各種雄韜偉略,放眼未來,大多數人心裡都沒底。”

“這是多數人的人性,作為朋友,我不希望你是多數人。”

徐元聞後,微微皺眉似有所悟,低頭道:“多謝公子賜教。”

不過楚南也對齊峰更有了一些好感,至少齊峰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卷子底蘊不足。

“我先去盤膝打坐,好生思考一番,畢竟詩詞歌賦,非我之所長啊。”楚南道。

徐元道:“不過我敢保證,公子明日必會出局。”

“即便你仔細雕章琢句,文采氣象巍峨,也還是會出局。”

楚南聞後,不以為意道:“其實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只是你明說了出來,但我這一次,也是有棗沒棗打三竿,結果如何,已不太重要,我本來就是湊數的。”

徐元詫異道:“公子何出此言?”

楚南瞥了眼雅間之外,很多讀書人此刻失魂落魄,淡然一笑道:“詩詞歌賦,看似考的是文采,實則考的處世之道,為官之道,文筆之鋒芒,也可變相凸顯出此人的心性。”

“我心中坦坦蕩蕩,無欲則剛,不懂阿諛奉承那一套,更不懂從龍之道與扶龍之道,哪怕我的詩詞古直雄健,氣吞山河,也還是會出局。”

“既要要阿諛奉承,左右逢源,掌控大局,還得在具體實幹事情上有所建樹,只能說這個考題,真的很妙。”

徐元心裡一沉,道:“我本以為公子不懂文雅之事,故而會出局,不曾想公子竟然一葉知秋。”

楚南哈哈笑道:“也不算是先見之明,因為有人對我說過,歷史總是無趣的。”

說這話的人,是熊小萌。

“但哪怕如此,我也會盡量寫出一篇還算不錯的辭賦。”

徐元擊節讚賞道:“公子之風采,可勝今夜之星光。”

楚南淡淡瞥了眼徐元,道:“別拍馬屁了,我先去構思一番。”

若是老陳知道楚南開始研究這些事,不知是欣慰,還是說只是覺得有趣。

一夜無事,第二日,還是一個豔陽天。

白竹林的風景依舊,昨日落榜的讀書人,或是結伴去其餘幽靜之所散步,或是在湖泊裡釣魚,心情鬱悶,總得遣懷一二。

因人數只有五百人,故而顯得齊峰這裡,不在似昨日那般人潮洶湧。

一夜時間,足以令多數學子想好自己詩詞歌賦的具體內容,故而,當卷子下來時,不少人都直接奮筆疾書。

而楚南亦是如此:

《極賦》

望群才之雲萃兮,

陳春風之徐柔。

行秦都之宏麗兮,

協山海之靈夢。

俯孤峰之雄勢兮,

覽日月之沉浮。

吞玄黃之永珍兮,

守至尊之無極。

這便是楚南這一晚上的構思,他很滿足,雖說不知以齊峰的眼光來看會是如何,至少自己很滿意,心裡想著,若是熊小萌看見這樣的一篇辭賦,也許會好生誇讚他幾句。

老陳若是看見楚南還能有這般文筆,想來也會很高興的。

可惜當下陪伴在自己身邊的是徐元,徐元仔細過目之後,讚歎道:“氣勢倒是足夠了,甚至還用不完,就是不知齊峰如何來看。”

楚南淡淡笑道:“無所謂了,事已至此,已算是無憾。”

隨後,楚南將卷子刻意在黃狗面前顯擺了一番,嘚瑟一笑道:“庚萌,咱們這也算是初入文壇了。”

庚萌自然不懂這些,只是對楚南投以燦爛笑容,溫情眼神,至少看著像一條老實狗。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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