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餐的三女,跟在張老頭的身後往山下走去。
李修元坐道觀的屋簷底下,煮了一壺茶,開始磨墨,接著抄寫道德經。
他要等著天風王國的人來,不論來人是秦王還是長孫。
要講道理他不怕,要動手更願意奉陪,現在的落霞山便是蠻荒的定安城。
已時剛過,道觀路口的一陣香風吹過,低頭抄經的李修元抬起頭來,靜靜地望著款款而來的二個女人。
“李修元,你既然回到了天風城,為何不來皇宮見我?”
一身銘黃長衫的長孫,看著李修元說道:“幾年不見,你這一出手就滅我了天風城的三千守將,這得多大的仇恨啊?”
往面前的杯子倒上茶水,李修元淡淡應道:“相見爭如不見!說起殺手放火,人手下守軍領著三千將士砍殺山下無辜村民的時候,您在哪裡?”
跟在長孫向後的小芸一急,看著李修元叫道:“李修元,你怎敢如此跟娘娘說話?”
李修元放下手裡的狼毫,看著他笑道:“當年在書院,我為天風解去銀月四第三道難題之後,你我便再無干系......還是說,你們又帶來了五千大軍?”
長孫一愣,回頭瞪了小芸一眼,心道眼前的少年已經非昨日的少年,你怎麼還用從前的口氣跟他說話?
小芸一想也對,看著李修元問道:“你想怎麼做呢?”
李修元看著兩人,不急不忙地說道:“一個天風王城的將軍,竟然包庇清風崗上的土匪數十年,任他們在附近的村莊為禍,我想問問你們想如何?”
長孫看著他苦笑了起來,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聲說道:“你怎麼就敢......對三千大軍下手?難道你就不怕麼?”
李修元搖了搖頭說道:“我非常後悔,在我滅了清風崗的土匪以後,就應該順道進天風城,來了李清風等幕後黑手!”
小芸一聽,看著他怒道:“你有什麼證據說他們是清風崗堪的幕後黑手?”
李修元望著長孫的眼睛,靜靜地說道:“當年我從這裡下山,便遇上了清風崗的土匪殺人,我當時告訴自己,待我回來之日,便是他們滅亡之時。”
想了想,看著小芸淡淡地說道:“至於證據,你們下山去看啊,村裡昨天讓你們天風城的大軍差點屠村......”
說完這番話,李修元話風一轉,看著長孫問道:“是不是我拳頭大,便可以進你天風城屠城?你要不要試一試,我願意奉陪!”
李修元一說這話,長孫終於真的抓狂了。
她自然明白自己的手下做了什麼,因為昨日回去計程車兵已經將一切交待清楚。
她跟小芸過來,自然不是找李修元問罪,只想著如何解決這件事情。
可她從李修元眼下的態度看來,這傢伙已經不將天風城放在眼裡了,便是自己這個皇后來此,他竟然也沒有起身見禮。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對立面,難以挽回當年的那一份情誼了。
偏生這傢伙又武功高強,心思靈,當年就有獨自一人面對銀月國的使者......
想到這裡,長孫不由悠悠嘆息道:“當年你若不曾離開?現在會是一個什麼樣子?”
李修元淡淡地笑了笑,回道:“沒有如果一說,只有因果!”
看著她不甘心的模樣,李修元繼續說道:“眼下桃源小公主就在山上,她也是見證人之一,現在她去山下安撫村民了,你們是不是想著連她一起滅口?!”
“南宮如玉在這裡,她不是跟她母親回桃源嗎?”長孫一聽之下嚇了一跳,心道還好沒出事,否則這就是二國之間的戰爭了。
李修元望著她笑道:“我是她的師傅,她為何不能來我這裡?”
小芸想了想,看著李修元問道:“那我可得見見她了。”
李修元想了想,淡淡地說道:“你下山去村裡就能見到她,只是你不要讓村民知道你來自天風皇宮。”
小芸一聽,頓時不再說話,她可不敢把長孫一個人丟在這裡。
長孫望著李修元風清雲淡的模樣,皺著眉頭問道:“我們難道真要變成敵人不成?以後都不能好好說話了嗎?”
李修元一愣,看著她冷冷地笑了起來:“我從書院離開的時候,曾跟自己說過,修羅天域不是我的未來,這裡的一切恩怨我都可以放下。”
“那為何你不肯放過我們?”小芸在一旁忍不住插嘴問道。
李修元搖搖頭,繼續說道:“便是我滅了清風崗的土匪,也沒動過心思進城找這幕後黑手,因為我不想跟你們交惡。”
“便是因為我這一念之仁,才會讓山下村民們因為死傷無數!莫說我只斬了三千,便是三萬人死在我的眼前,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看著眼前的兩個女人,李修元靜靜地說道。
長孫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回道:“便是因為一個老鼠,壞了一鍋粥!算了,此事就此過去,我也不是來跟你吵架的,此事你想怎麼解決?”
“人都死了,如何解決?山下的村莊不用你們出面了,我自己解決!麻煩二位回去告訴天風王城的各位將軍,不要想著找村民的麻煩。”
“從今以後,我會在山下立一塊紀念碑,將小村改為修羅村!”
李修元怕長孫不清楚,又認真地解釋道:“凡無故犯修羅村者,不論他是一城還是一國,我李修元發誓追殺他到九天十地,讓這一城一國變成人間地獄!”
小芸一聽,象看一個陌生人一樣望著李修元,怔怔地說道:“你怎麼可以這樣?”
長孫也看著他說道:“殺業太重,有幹天和吧?”
“天和與我何干?”李修元指著頭上的天空笑道:“知道我昨天殺這三千大軍花了多久嗎?不到半個時辰!它降雷來威脅我,我讓它等我燒完了這些屍體再說!”
“最後怎麼樣,它得眼睜睜看著我將這滿山遍野的屍體燒光,才敢下了一場暴雨,替我洗去這滿山遍野的血腥味!”
長孫和小芸看著李修元一手指天,漫不經心地將昨天一場大戰描述,心裡禁不住在發抖。這得要怎麼冷酷的心境,怎麼強大的力量,才敢與天爭鬥?
“難怪,今天我們上山竟然見不到一具屍體,原來都讓你燒光了。”
長孫看著面前這個目清目秀,看似廋弱的少年,輕輕地搖搖頭,嘆道:“如此也好,省得我再派人給他們收屍了。”
李修元淡淡地笑道:“落霞山人種杏樹,三千人頭作花肥。我正好種了一山的杏樹,明天的春天想必一定很美......我若不在,二位可以過來踏青賞花。”
“三千人頭作花肥,只怕整個修羅天域也只有你敢這麼做吧?”小芸瞪了他一眼,狠狠地說道。
李修元搖搖頭,取出一枚戒指遞給她,笑道:“謝謝小芸姐當年對我的照應,望你在修行的路上不要停留。”
小芸一楞,接過李修玩遞給自己的戒指,半晌之後,看著他幽幽地回道:“你這是殺了多少人才攢下的寶貝,就這樣全給我了,你不後悔?”
李修元看著她搖搖頭,笑道:“放心,這可不是修羅天域的靈石,死多少人跟你都沒有一絲因果。錢財於我如糞土,總有人爭先恐後給我送來。”
李修元心道便是定安城的四萬將士,自己可是一文錢都沒有去拿過,靈石對於自己只是貨幣,又不能拿來修行。
靜靜地看著李修元,小芸沒有說話,這些靈石夠她修行幾十年了,她才不會在長孫面前拿出來。
這是她跟李修元兩人的交情,跟天風王國無關。
長孫看著李修元的模樣輕皺了一下眉頭,問道:“你往後有什麼打算,不會一直呆在這道觀裡做道士吧?你想桃源的主人也不同意啊?”
“她怎麼想與我何干?我處理好山下的事情,就會去雲遊四海,身安處便是心安處。南宮如玉自然是回家了,她跟著我幹嘛?”
這個世界很大,也很小、還有很多地方李修元沒有看過,他要走更多的路,看更大的世界,去感悟那一絲不可捉摸的火焰劍意。
畢竟離修羅戰場開啟只有四年的時間了。
長孫沒想到李修元竟然是這種想法,看著他輕聲地問道:“我聽玉兒她母親說你雙目失明,左腿殘疾,可眼前你分明沒有啊?”
“她來的時候我確實如此,只是後來機緣巧合之下治癒了......她沒有騙你。”
李修元回想起白衣女子在望月澗呆的那半年,自己確實過得很辛苦,也很充實。
“我雙目失明的時候,是用心看世界!所以我看得比你們更清楚透徹,至於當年傷了我一條腿的那個傢伙,我若不遇上便罷了,否則我會跟他好好算一下這筆帳的。”
便是眼下的君無憂,在李修元的眼裡也只是一個比秦千冊厲害一點的對手罷了,不值得自己去千里追殺。
他現在要的是時間和感悟,而不是無盡的仇恨。
“好久不見,陪我喝一杯吧。”長孫說完,看了小芸一眼。
小芸一眼趕緊將帶來的酒菜取出放在桌上,李修元也知趣地收起了桌上筆墨紙硯。
待小芸擺出酒菜,欲要拍開隨身帶來的酒甕時,李具元才輕聲說道:“我請兩位喝一杯吧。”說完取了一甕酒,輕輕地拍開。
隨著淡淡的酒香在杯子裡散開,長孫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酒,從哪裡買的?”
“這是黑豆酒,我去年春天在書院裡釀的,也算得上是陳釀的美酒了。”
長孫端起來戲輕地嚐了一口,跟小芸說道:“你也嚐嚐,看看味道如何?”
小芸看著李修元,端正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後捂著小嘴說道:“還有沒有,給我兩甕,我回去慢慢喝。”
似乎知道長孫不好意思跟李修地開口,開是小芸便厚著臉皮開了口。心道那貴重的靈石都給了自己,總不會小氣這些酒吧?
李修元說道:“可以,就兩甕,我也沒多少了。”
小芸一聽笑了起來,端著杯子又喝了一口:“這酒不錯?啥時候教我釀製。”
李修元搖搖頭,認真地說道:“往後數年間,只怕我都不會有心思釀酒了......其實我並不是很喜歡喝酒。”
長孫一愣,看著他問道:“既然不喜,為何要釀?”
李修元笑道:“因為夫子喜歡喝。”
說完這句話,李修元取了兩甕酒放在桌了,看著小芸說道:“修行不易,好好珍惜。”
喝了半甕酒,吃光了桌上的菜,已經未時過半。
長孫站起來看著李修元說道:“我會告訴千山......以後有空,來皇城住上幾天,那院子我還給你留著。”
說完轉身離開,山風拂道,黃衫漸飄。
看著漸漸消失在道觀門前的二個背影,李修元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