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看了一眼被護衛拖出帳外的張德榮屍體一眼,從地上撿起聖旨,開啟後輕聲讀了起來。
“應天順時,受茲聖命,著命皇朝大元帥,國師二人,自即日起暫停南疆戰事,回皇朝覆命。欽此!”
“他們瘋了,為了一個皇位連南疆的安危都不管不顧了。”大皇子恨恨地說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許,他們是想陣前換帥,再把我這個國師也換掉,然後再派人來收拾南疆的殘局。”李夜看著他,淡淡地笑道。
“他們是豬腦子麼?我們如果一撒走,給了草原諸部喘息的機會,還會第二次機會嗎?”大皇子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李夜看著面色激動的大皇子,搖搖頭回道:“所以呀,我斬了他的宣旨太監,斷了他們的念想,看看皇城裡的那幫大臣如何應對。”
大皇子跟李夜聊到這裡,才稍稍平復了一下心中的怒氣,說道:“我們也沒有退路了。”
“我們需要退路嗎?好象從皇主來南雲城的哪一天,我們就斷了退路了。”李夜笑道。
沐沐看著兩人聊的都是軍國大事,晃著小手說:“這裡血腥味重,我出去走走。”
李夜看著她笑道:“你又不是沒殺過人。”
“那是隔著一百多丈好麼?”沐沐白了他一眼,心道我是用弓箭,你是刀,能一樣麼?
“大元帥,國師,皇城的禁軍已經離開了開陽。”帳外的護衛進了進來,跟兩人說道。
“知道了,下去吧。”大皇子揮揮手,隨後看著李夜笑道:“我說國師你脾氣也太大了,人家來宣個旨,你就把人給砍了。”
大皇子心情大好,跟李夜調侃起來。
“大元帥,不是你叫我動手的嗎?”李夜撇了他一眼,笑道。
大皇子假裝有些吃驚,回道:“我說國師,你以下犯上,你完蛋了!”
李夜看著他微微笑道:“大元帥,我是不是應該很害怕?”
......
對於皇城裡的變化,兩人早有預料,雖然斬了二皇子派來的禁軍和太監,二人也沒有什麼壓力,反而有一種撕破了臉皮的暢快。
正如李夜跟皇主設想的那般,就算皇城裡鬧翻開,也影響不到南疆的戰事。
別說李夜已經在南雲城外開墾了幾千畝的耕地,而且眼下又是在三鎮城外搞起熱火朝天的開荒生產。
便是二人在南疆什麼都不做,二皇子也不敢少了南疆的物資供應,這可不僅僅是一個皇位的問題,而是關係到整個五域的安全。
沒人敢在這個問題上打主意,便是右相和麗妃以及令狐匡玉也不敢。
“我們接下來要不要加緊攻開啟陽城?”大皇子看著李夜,沉聲問道。他也感覺到了來自皇城的威脅,而作為軍人的他又豈能受制於他人。
李夜低頭沉思了半晌,看著他輕聲問道:“南域府主諸葛明這個可靠嗎?”
大皇子一楞,看著他問道:“國師是怕他......”
“防人之心不可無。”李夜靜靜地回道。
“這個嘛,我聽父皇說過,若說五域中對皇城最忠心的,這南玄域應該排在首位,而且自我來了南疆之後,他來了幾次看我。“大皇子凝聲說道。
李夜看著他搖搖頭,苦笑著說道:“那我們只能賭一把了,這個節骨眼上,也不好再派人去盯著他了。”
大皇子點點頭,說道:“這時候派人去,明顯是對們不信任,會起到相反的作用。”
“既然如此,我們只能盯好眼前的人了,你立刻派一個信得過的人回南雲城駐守,這裡千萬不能再出事了。”李夜盯著他,認真地說道。
大皇子點點關,想了想說道:“馬飛虎怎麼樣?他跟我很多年了。”
“你信得過就行,注意讓他不要跟楊開義走得太近,保持適當的距離,我們也希望他不會反水。”李夜想著跟楊開義談的那次,心想變數應該不大。
“我就以監督武器的生產為由,派他回南雲城,這樣楊城主也沒會多想。”大皇子想了想說道。
“如此甚好,我們只要守住南玄域,我們就能夠跟他們慢慢玩下去。”李夜抬頭望著帳篷頂上的那一抹血漬,淡淡地說道。
大皇子順著他的眼光望去,不禁皺了一下眉頭,笑罵道:“國師這是讓我晚上睡不著覺麼?”
李夜回頭看了他一眼,也氣笑道:“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矯情的人。”
大皇子眼見說不過他,便換了一個話題:“接下來我們要如何做?”
李夜低頭沉默不語,他在做開戰與否的權衡。
大皇子並不在意這些,看著他繼續說道:“我想他們派人來宣旨的目的,自然是想告訴我們他已經是皇帝了,讓我們奉他為君。”
“我們要儘快解決南疆三鎮的戰事,確保南疆沒有隱患之後,然後回師皇成,只要做到這些,那麼無論他們怎麼鬧,我們也無謂。”
說完這番話,大皇子靜靜地看著李夜。
他在講述著自已的計劃的時候,一邊看著李夜的反應,一邊耐心地解釋道。
“我說的這些,不知道國師是否認可?”
李夜抬想頭來看著他的眼睛,看著他眼中那抹自信,輕聲說道:“我出征的時候跟五千禁軍說過,一起出徵,一起回家。”
大皇子露出疑惑的神色。
李夜沒有理會他的疑惑,而是靜靜地說道:“我要更多的將士們能活著回家。”
“三鎮的戰局已經不會改變,我們只需要圍而不攻,消磨光他們的糧草,他們自然會跟我們投降和談,在這種時候,我不會拿將士們的生命去拼這十幾天,甚至幾個月能夠到手的勝利。”
李夜說道。
大皇子盯著他的眼睛,半晌才回道:“原來國師圍而不攻是這種想法。”
李夜說道:“我們保留實力,在回中域的路上肯定會遇到阻擊,以在元帥的聰慧,應該五域裡總有些府主存在不良的心思。”
大皇子的身體微微顫抖,看著李夜沉聲說道:“他們敢!”
“他們敢!”李夜笑道:“因為他們知道皇主已經回不來了,山中無老虎,猴子要當大王,如果二皇子登基成功,那麼接下來這些出兵的府主就能瓜花更多的利益。”
“沒有虎符的調動,他們膽敢出兵,這是謀反之罪!”大皇子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
“所以啊,我們要儲存實力,能不打仗就不打仗,留著精力回去收拾那幫謀反的臣子。”李夜看著他笑道。
“接下來,就跟南雲城一樣,在大營後面的荒地上開荒種地吧,我們耗得起!”李夜擺了擺手,淡淡地說道。
大皇子看著他點點頭,回道:“國師說的是,無論是南疆戰事,還是皇城哪些破事,我們都佔著主動,跟他們耗得起。”
“我想,他們收到這二顆人頭後,應該比我們著急!”李夜站起來,往帳外走去。
“讓人清洗一下這帳篷吧,臭死了。”走出帳外,李夜回過頭來又跟大皇子叨叨道。
......
中域皇城,皇陵外的十里地,慈雲庵堂。
唐秋雨跟梧桐正坐在皇后姜若雨的對面,三人聽著滴在青瓦上的雨聲,正自燒水煮茶。
“二哥怎麼可以私自登基,他不怕父皇回來找他的麻煩嗎?”梧桐跟唐秋雨剛從青城回來,沒能見上皇主的最後一面。
姜若雨看著自己的女兒,忽然心裡一陣刺痛,呆了很長時間沒有回話,最後忍不住了才說道:“他回不來了。”
夏梧桐一驚,上前拉著她的手問道:“母親,什麼意思?”
姜若雨伸手摸著她的一頭黑髮,輕輕地說道:“你父皇去了風雲城,要莫先生陪他去渡劫,自然是回不來了。”
夏梧桐聽完“嗯”了一聲,一下子撲在了她的懷裡,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
對著姜若雨問道:“他為何不等我見上一面?”
姜若雨輕嘆一聲道:“他連等你大哥打完這場仗都不行,更別說等你回來了。”
“梧桐別鬧。”唐秋雨上前抱住了她,輕聲說道:“修行到了最後,任誰都是身不由己,便是為師也會先你一步去到另一個地方。”
梧桐抬起頭來看著唐朝秋雨說道:“徒兒知道,可是我心裡難受。”
姜若雨愣了半晌,然後微笑了起來,笑道:“你父皇可是把你託付給了一個傢伙……據說那傢伙你們都認識,就我一人沒見過。”
夏梧桐一聽惱火了,大聲問道:“那個傢伙?我怎麼不知道!”
姜若雨沒有把他的話當回事,將把丟給唐秋雨,去拎起桌上的壺倒茶,咕噥說道:“說是皇朝的國師,莫先生的寶貝弟子。”
夏梧桐一聽小臉刷地一下紅了起來,看著唐秋雨嗡聲嗡氣說道:“師傅,你不是說那傢伙去了南疆了麼?此事又從何說起?”
唐朝秋雨一聽說著到李夜,這才想起來兩人已經很久沒見過那傢伙了。
把梧桐輕輕地撫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淡淡地說道:“我們是很久沒見過那傢伙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
“你父皇離開我這裡後,不久就去了南疆,他說要再見見你哥哥跟國師,才能放心離開。我估計他去那裡也有把你託付給那個傳說中的國師的意思。”
姜若雨看著臉色通紅的女兒,微笑著說道。
“原來你們早就認識……也只有我還矇在鼓裡,啥事都不知。”
唐秋雨看著姜若雨若的所思地說道:“皇主離開之前去了南疆,這倒是說得過去了,他一定是將皇城中這攤子事,全都交給了那二人。”
姜若雨靜靜地看著她。說道:“唐先生為何如此說?”
唐秋雨看著她說道:“當年那小子剛來中域,就被皇主看上了,雪藏了五年,才封他為國師,替皇上征戰南疆的。”
姜若雨聽完點點頭,看著夏梧桐笑道:“難怪他會把你託付給一個連我都沒見過的小傢伙。”
夏梧桐看著自己的母親,呆了半晌才喃喃地回道:“我跟師傅離開方寸山後,也有好幾年沒見過他了。”
她彷彿又聽到了自己離開方寸山時,李夜彈奏的那首琴曲,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