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斤的重劍,夜兒你能使麼?”歐陽東籬看著清瘦的李夜,有些耽憂。
先生一聽,擺了擺手道:“我這徒弟,前兩年就領會了舉重若輕的劍意,他從五歲就開始淬體,這點重量對他來說不成問題。”
“弟子曾在天山上用過一把石劍,也有七八十斤,只是後來在修練中不小心損壞了。”
李夜沒有將石中劍的事情告訴歐陽東籬,在他看來,若水劍他打算送給小姐姐,所在這想讓更多的人知道。
歐陽東籬神情一楞,說道:“有意思。”
李夜問道:“師傅您信嗎?”
歐陽東籬微笑說道:“我自然信你。”
李夜說道:“只可惜沒用多久,就在山洪中破損了。”
歐陽東籬搖了搖頭,說道:“一切都有定數。”
李夜說道:“如果我能鑄造一把本命劍,我一定不會讓它損毀。”
歐陽東籬想了想,說道:“世上沒有不損毀的劍,至少五域中沒有。”
李夜怔了怔,沉思了片刻,說道:“那麼我在鑄造的時候多費些功夫,爭取不讓它損毀。”
“每個人的際遇不同,說不定這把劍到你的手裡,會從一把普通的重劍變成一把驚世神劍,所謂的奇蹟,都是世人自創造出來的。”
先生看著李夜,輕聲地說道。
歐陽東籬看著李夜認真的樣子,不由得心升感懷。
微笑著回道:“剛鑄造出來的劍是沒有靈性的,只有跟著用它的主人不斷磨練,或許有一絲可能誕生靈性,有了靈性的劍才能稱得上靈劍。”
“原來是這樣啊?”李夜一聽,輕輕地回道,一臉的期盼。
“至少神劍,那是傳說中的東西,我活到今天也沒有見過,希望有朝一日我能親手鑄造一把。”
歐陽東籬看著二人,一副風清雲淡的樣子,似乎已經看盡人人世間的冷暖,不再為世事所動。
“鑄劍如修行一般,也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是急不來的事情,一切隨緣吧,說不定等你能鑄造神劍的時候,你又想要再鑄一把仙劍......”
先生輕輕地敲著松木桌面,淡淡地笑著。
歐陽東籬想了想,然後點點頭說:“修行無止境,鑄劍也是一個道理。”
他曾五域年輕—代最閃亮的人物,跟先生的修行境界不相上下,是最有可能破虛飛昇的傳奇,是獨一無二的鑄劍大師。
但是從他迷上了鑄劍之後,過於痴迷在鑄造術之中,耽誤了修行,才造成了在境界上落後先生許多。
但他依然值得驕傲煌煌大師,是五域中僅剩下的傳奇之一。
李夜等這一把重劍等了幾年,從天山等到了方寸山。
雖然他已經有了若水劍,但是自從領會了若水劍意後,在先生的唸叨之下,心裡便期盼著有一天能擁有一把屬於自己的重劍。
而眼前的鑄劍大師居然願意收自己為徒,教自己鑄劍技術,這實在讓他震驚水已,心想即使是花上十年八年的時間去打造這把重劍。
待到自己《無相法身》修行至圓滿時,就可以帶著這把自己打造的重劍,回到風雲城......
他本想著跟先生一道來見識一下傳說中的鑄劍大師,卻沒料到自己也有可能成為鑄劍師的一日。
如果真是這樣,自己的那把若水劍也不用送給小姐姐了,他決定在給自己鑄劍的時候,再鑄一把劍送給鳳凰山上的小姐姐。
至少沐沐,她倒是不用自己操心,因為她已經有了比堪於神器的寶刀。
“好期待。”李夜抬著頭,看著先生和歐陽東籬說道。
“你看,你這新收的寶貝徒弟,已經等不及要跟你學習鑄劍了,我這做先生的都有些羨慕呀,想當初讓你幫我鑄一把劍你是死活不肯......”
先生看著歐陽東籬,打趣地說道。
歐陽東籬的反應沒有先生那麼大,看著面前的李夜,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
平靜說道:“彆著急,要想鑄劍,先學會自己打一把菜刀。”
李夜一楞,低著頭問道:“劍跟菜刀有什麼必然的聯絡?”
先生看著李夜,忍不住插話說道:“要想練劍,先從最基礎的劍抬練起,這下你應該明白了吧?”
李夜和歐陽東籬同時抬頭,看著端著杯子一口一口喝著熱茶的先生,然後同時點了點頭。
都覺得從先生嘴裡說出來即使是最簡單的話,也包含著一些深刻的道理。
而李夜更是感覺先生無時無刻地在跟自己打禪機。
李夜看著歐陽東籬繼續問道:“師傅,我什麼時候可以跟你學習打一把菜刀的技術?我不怕麻煩,也不怕辛苦。”
“即使我現在不能將劍法更好地運用,但是我還是非常地期待屬於自己的重劍。”
李夜靜靜地說道。
歐陽東籬端著茶杯,看著他認真說道:“過些日子你再來,明天我要去一趟佛都。往後你每個月在般若寺中修行二十日,在我這裡修行十日。”
“你跟明惠和尚說一聲,告訴他就說是我讓你轉告他的。”
李夜微微蹙眉,輕輕說道:“明惠大師是我師兄。”
歐陽東籬聽後一楞,拼命搖了搖頭,一副見不可思議的樣子。
一邊喝茶一邊問道:“你才多大,明惠和尚怎麼會是你師兄?最少你也應該叫他一聲師伯或者是大師吧。”
先生一聽,含笑說道:“我曾經也讓他嚇了一跳,然後我們這弟子,確實是明惠大師的師弟。”
低頭看著自己面前杯中一根根向上豎立的茶葉,思考該如何跟歐陽東籬解釋他與明惠大師的關係。
正待他開口,沒想到先生卻繼續說道:“佛空講究因緣,夜兒跟般若寺的因緣很深,......否則明惠大師也不會認了他做師弟,這就是修行佛法的妙處。”
先生三言二語就解了歐陽東籬的惑,這讓李夜心裡便服不已。
心想讓自己來說,恐怖得從上天山的時候說起。
細細道來,估計得花上一二個時辰。
“我豈不是比明惠老和尚高了一輩,在這之前我還得叫他一聲大師!”
歐陽東籬笑了起來,一臉的得意。
先生看著他,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說道:“我現在還是管他叫明惠大師,你的意思我也得喊你一聲師傅了?”
看著他得意的樣子,低聲問道。
“算了。”歐陽東籬想了想,不甘心地回道:“不好佔那老和尚的便宜,我們各交各的,省得他回頭罵我們得失心太重。”
嘴裡雖然這樣說,但是他心裡還是高興的。
自己新收的弟子居然是般若寺明惠大師的師弟,就是想要低調也不行呀。
先生忍不住嘆了口氣,心想如果不是明惠大師慈悲,又怎麼會認李夜做師弟?
看來俗世之人果然在乎所謂的名份,得失心無處不在。
桌上的爐火照在李夜年輕的面龐,烏黑的眼睛裡有一道火光在閃亮。
先生靜靜地看著身邊這個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沒有出聲說些什麼,只是臉上流露出一些讚許的笑容。
狹小的松木房間內,安靜地坐著五域裡最優秀的三個人。
一個已經得道破虛,一個即將得道飛昇,一個正在走在入道的路上。
三人安靜地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各自端著一杯熱茶輕輕地品茗,彼此感受著對方給自己那道神秘的力量。
似乎早已忘了此時三人在討論的問題,彷彿所謂的修行都已經不再重要。
用大佛寺的老和尚說來說:當下就是:吃茶時吃茶。
喝光了杯中的茶水,李夜抬頭看了先生一眼,先生會意地笑了笑。
扭頭對歐陽東籬說道:“今日多有打擾,我們先行離去,下回就讓夜兒自己上山來找你......我這領路人的責任也算是盡到了。”
“你我相識一場,一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但今天你卻給我找了一個滿意的弟子,等我從佛都回來,一定要找你好好喝上幾杯。”
歐陽東籬心情大好,看著先生,使輕地搓了搓手。
先生微微一笑,道:“我就住在玄天觀後山的青石小院中,歡迎你隨時過來,雖然沒有美味,但是粗茶淡酒還是有的。”
“就這麼說定了,等我從佛都回來,我就去玄天觀找你去喝上二杯。”
歐陽東籬讓先生說得興起,臉上也流露出期待的神情。
李夜跟著先生往外走,歐陽東籬起身送客。
望著玄天觀的大殿,李夜忍不住弱弱地問了一句:“那個歐陽師傅,這裡只有一棟木屋,您晚上睡哪?”
先生怔了怔,看著李夜好奇的樣子沒有說話。
歐陽東籬也怔了一下,哈哈笑道:“先不說,下回你來不就知道了?”
完了揮揮手,繼續說:“你師徒兩趕緊走,我還有些活要做完,明日好一起帶下山去......”
先生看著他搖搖頭,說道:“這客人還沒走,主人倒是不耐煩了。”
歐陽東籬笑道:“在我的眼裡,你算不上客人。我這徒兒更不是。”
李夜一呆,彎腰跟他拱了拱手,道:“師傅保重,弟子先走了。”
先生搖搖頭,又揮了揮衣袖,轉身往山下走去,連招呼也沒跟歐陽東籬打。
歐陽東籬也不在意,只是吼了一聲:“多備些酒,我已經許多日子沒沾過了。”
先生沒有回頭,下山的腳步卻快了些。
李夜跟在後面說了聲:“先生慢些,等等我。”
山道上的雪松,有融化的雪水滴滴嗒嗒地往下掉,李夜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忍不住吼了一聲:“先生這路滑,小心摔倒。”
先生沒有回他,倒是身後的歐陽東籬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