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和將軍在花園裡正說著話,內堂傳來了一陣嬰兒的啼聲。
將軍眉頭一揚,拍了一下桌子道:“孩子生下來了!”
還沒夫子接話,就有府裡的侍女跑來,喘著氣說:“恭喜大人,夫人生了一個小公子哩!”
將軍一聽哈哈大笑,從懷裡掏出一枚金幣遞給侍女。
笑著說道:“夫人的情況怎麼樣?你們好好伺候,一會都有獎賞。”
侍女歡喜地接過金幣,給將軍福了一個。
回道:“穩婆說夫人情況很好,叫將軍大人不用耽心,現在您可以進去看夫人了。”說完一路小跑跟裡屋而去。
夫子給將軍拱手道:“恭喜將軍和夫人喜得貴子,往後這府上可真的就熱鬧起來了。”
將軍拱手回禮,道:“同喜,同喜!話說你兩口子生小雪的時候,我夫婦倆可是錯過了,一會安頓下來你可得陪我再喝一杯。”
說完揮揮手往裡走去。
李小雪趴在夫子的肩膀上,瞪著眼睛往裡看,邊看邊說:“爹爹,往後小雪和無雙姐姐都變成姐姐啦?”
夫子把著她笑道:“是哩,往後我家小雪也是小姐姐了!”
正說話間,葉知秋滿臉紅光地走了出來,挨著夫子坐下,李小雪從夫子身上跳下來,往她身上爬。
葉知秋抱著李小雪,看著夫子說道:“這下林月如總算如意了,往後的日子裡我們兩家可以多走動走動了。”
夫子點點頭,看著葉知秋懷裡的李小雪說:“不管夜兒與無雙以後怎麼樣,我們兩家都是好朋友,人生在世總要有幾個好友的,否則也太寂寞了。”
葉知秋懷裡的李小雪嘟著小嘴說:“哥哥怎麼還不回來看小雪,他是不是已經忘記我們了哦?”
葉知秋一聽,氣得笑了起來。
伸手輕輕地捏著她的耳朵說:“哥哥在很遠的地方修行,他可是這世上最愛你的人,以後可不許這樣說他了,知道麼?”
李小雪扭了一下頭,掙脫葉知秋的手,扭過頭看著她說:“哥哥愛小雪,怎麼不回來看我呀?”
葉知秋一聽,怔了怔,抬著望著天空的月亮,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說道:“你哥哥是五域中獨一無無二的修行者,他跟著先生和師孃還有你沐沐姐去了西玄域的方寸山,沒有十年八年是回不來的!”
“再過二年小雪也要修行,你哥哥可是將你要修行的功法和靈藥早早都替你準備好了,你說他疼不疼愛你呀?”
李小雪一聽,咪著眼睛笑了,拉著葉知秋的手道:“哥哥臨走前可是給了小雪許多金幣,改天母親帶小雪逛街買新裙子哦。”
葉知秋一聽,微笑著說:“哥哥給你的金幣你好好存著,以後長大了再花!你要裙子母親給你買。”
......
中秋之夜將軍府是緊張和歡樂的,無雙小姐姐陪著產後的母親。
許靜雲跟將軍與夫子、葉知秋在花園裡拍開了一甕果酒,開懷暢飲。
“你們兩口子之前有沒有想過給孩子起名?”
葉知秋看了一眼端著酒杯,興致高昂的將軍道。
將軍一聽楞了一下,想了想,放下手中的酒杯。
看著葉知秋說:“夫人喜歡女兒,之前想了一個名,因為臨近中秋,就想著生了女兒就叫:上官秋月;倒是兒子的名字還真沒想過。”
“上官秋月,秋天明月,中秋之月,這名字很好,只是不適合男孩。”
夫子點點頭,淡淡地笑道。“中秋之夜,一輪明月,如約而至。不如叫上官秋明,如何?”
“一輪明月,如約而至?”將軍接著說了二遍,扭過頭看了一眼抱著李小雪的葉知秋。
笑著問:“葉夫人以為這名如何,我感覺不錯,簡單易記,很有偶意,我喜歡!”
葉知秋瞪了一眼夫子,心道別人家的孩子,你瞎操什麼心?
又看著將軍喜悅的神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沉思了片刻,輕輕地說道:“嗯,簡單而不簡約,有合著中秋明月的意思,您改天問一下月如,只要她也喜歡就成。”
將軍點點頭道:“是要問問夫人的意思,我看她地會喜歡這個名字的。”
李小雪的眼睛已經半睜著,暈暈欲睡的樣子。
聽到這番話,忍不住睜開眼睛道:“以後小雪就叫他小明弟弟哦!”
......
萬里之外的方寸山上,李夜陪著先生在月下煮茶論道。
沐沐擋不住倦意,吵著讓李紅袖陪她去睡覺了。
“你的無相法身已經修行至大成,劍法有沒有在練?落葉劍法還是沒有進展麼?”
先生往李夜的杯中添茶,淡淡地問道。
“這個……弟子確實沒用的。”
李夜垂著頭,看不見表情,只能聽到聲音有些疲憊無力,神情有些暗淡。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天才,學什麼事情都很快,從無相法身的入門,再到後來在天山上石壁上面雕刻經文,但修行落葉劍法真的很打擊我的信心,練了幾年始終不得其法。”
先生看著他輕輕地搖搖頭,回道:“不急!”
“連沐沐師傅白素素教我的《天山折梅手》也只是堪堪入了個門,倒是看著先生在雪地裡一劍斬去十五朵雪花,讓我下意識裡去不斷地揮劍苦練。”
李夜看著他繼續說道:“倒是在去年冬天堪堪能斬去三朵雪花了,我還盼著今年冬天能斬掉四、五朵呢。”
他抬起頭來,看著先生自嘲地笑了笑,又接著說道:“我真的很想練先生教的落葉劍法,但是越是想練成,越是沒有信心。”
這些年來,先生看著李夜從一個完全不知道修行為何物的少年,跟著自己身邊修行,一步步修行至現在的境界。
他早就已經相信,面前這個孩子是個天才,只不過先生很謹慎,很少當面誇獎李夜,也不想他自己以天才自居而影響到他的修行。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你能自悟斬雪已經非常不錯了,落葉劍法如果沒有進展就暫時不要去想它了,修行的道路何其漫長,不要急於一時。”
先生看著面前難過的李夜,靜靜地說道。
李夜踏入修行世界的時間太短,不用說和他相比較,哪怕是跟李紅袖比也是遠遠不及。
但是這個不到十歲的弟子,在境界上已經破境到了元嬰。
如果不是自己跟大佛寺的苦禪和尚封禁了他的修為,這會說不定他已經破境到元嬰中期了。
這事放在五域裡,任誰也不會相信。
看著他自嘲失落的神情,先生輕嘆了口氣。
說道:“看看你師孃,她已經修行了幾十年,也只不過元嬰後期,要邁過那道門檻估計還得苦修七八年。”
李夜一想確實如此,自己的修行突破的比別人快了許多,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恐怕真的會發生先生耽心的那些事情。
看著先生,他認真地說道:“先生我會記住的。”
先生看著他點點頭,指著李紅袖的房間說道。
“你不要跟沐沐和小青比,你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出生的人,沒有可比性!不過……你來般若寺這二個月,我能感覺到你的身法和心境都有了一些提升。”
“既然如此,練不練落葉劍法,其實也沒那麼重要吧?”
先生打消了他繼續修練落葉劍法的念頭。
李夜搖了搖頭,看著先生回道:“我現在寺裡只是掃地的小僧,明惠師兄說修心甚於修行,所以我對修行的事情也不著急,只是順其自然。”
“他說的很有道理,你遇到問題可以跟他多多請教,畢竟他可是修行無數個年頭的高僧,五域裡難得有這樣的修行者。”
先生認真地說道。
“希望冬天來臨的時候或者到明年春天,可以將第六層心法修行到圓滿,明惠師兄也認為我有這種可能。”
李夜看著他,靜靜地說道,心裡卻想著跟明惠說的那些道理。
“師兄?”先生若有所思重複道。“明惠難道不是你的師叔或者師伯麼?”
“我本來管明惠大師叫師叔,可是後來他知道我在天山上得到了破虛老和尚的偉承後,就死活要認我做他的小師弟,現在寺裡的僧人都管我叫明塵小師叔。”
摸著自己的後腦勺,李夜笑著回道。
“明塵?苦禪不是給你起的法號叫無塵麼?你現在做了明惠大師的師弟,等你回到東域見了苦禪那傢伙,你豈不是也要和他叫師兄了?”
先生說到這裡,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不為別的,只是自己的徒弟真的是太奇葩了!
來到方寸山沒兩月,還沒有拜師,倒先跟寺裡的高僧做起了師兄弟了。
“看來你在般若寺裡也沒辦法拜師了,如此也好,你可以少一些約束,多學一會佛法。你本來也不是為了出家才來這裡的,如此甚好。”
先生一邊說,一邊笑。
放眼望去,五域中能做明惠大師小師弟的修行者,還真的沒有出現過。
沒想到自己這貌不驚人的弟子,倒是悄悄地成了明惠大師的小師弟,先生想想也覺得古怪。
抬頭望了一眼中天的明月,先生收住了桌上的爐火。
端起面前的杯子喝光了裡面的茶水,看著李夜道:“夜已經深了,趕緊回房睡吧。”
說完也不收拾桌上的茶具,起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李夜看著先生的背影,想著明天還要早起掃地。
也伸展著手臂站了起來,拎著桌上的燈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進屋後脫了鞋子,躺在床上疲憊地靠在枕頭,閉上眼睛想著先生說的那番話語。
“其實……能不能修行落葉劍法對自己真的那麼重要麼?在自己遇到的元嬰境修行者不見得都能戰勝自己,能在戰鬥中活下來的修行者才是天才,就像般若寺裡的一干僧人,能唸經的僧人都是高僧嗎?”
忍不住自嘲一笑,自己能將斬雪修行到先生那個程度,還不知道要花上多少年的功夫,何必再去計較那修行不了的落葉劍法?
恐怕山下皇城中的唐秋雨和夏梧桐,以及鳳凰山上的小姐姐,也沒象自己這般,能將斬雪劍法修行到入門吧?
至道無難,唯嫌揀擇。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疲憊不堪的李夜閉上了眼睛,枕著一窗明光,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