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神運算元走南闖北見識過無數場生死間的廝殺,也沒想過眼前的一幕血戰再次反轉過來。
那可是銀狼精血凝聚出來的蛟龍啊,以如此恐怖的蛟龍面前,他甚至沒有看清李修元有沒有出手。
還是山坡上的少年,再次使出了妖法。
只是頃刻之間,神運算元的眼前出現了一團金色的光亮,就如同那血色的蛟龍猝然崩毀,無數的血肉在空中飛濺開來。
明明是銀狼身後的光芒,如同在他眼前展現出萬道佛光。
金色劍氣驟然一化二,直到漫天都是金色的劍光。
將漆黑的黑幕瞬間斬碎,將自天而降的血色蛟龍斬成無數飛舞的碎片,金色的劍氣化為一輪紅日,出現在三人面前。
天空中發出一片紅色光芒,接著化為紅色的水珠,在空中濺落、飄散。
然後攜帶著一道絕殺之氣,往李修元衝去,幻化出一頭銀色的野狼,發出一聲嘶吼,轟然一聲......
在李修元身前炸開,化為了漫天的血霧。
一道若有若無的屏障在李修元面前出現,看在銀狼眼中,那炸裂開來的血霧,如同撞上一道看不見的牆壁。
在瞎子的面前爆炸,然後化為漫天的血雨,緩緩落在山坡上,再沒有蹤影。
即便是用最粗暴的一聲爆炸,也沒有能傷到這瞎了眼的少年,氣得銀狼欲要仰天吼叫,卻突然間說不出話來。
因為,他突然發現,身後的金光竟然穿過了自己的身體。
沒有絲毫的猶豫,他要立刻施展出逃命的法術,放棄眼前的少年飛向山坡下的官道之上,躍上馬背離開這裡。
只不過,即便如此他依舊沒有挪動絲毫。
如將死的猛獸,他的身體已經被無數的金光切碎,一決生死之下,他無法往前邁出哪怕一步。
看在神運算元的眼裡,靠在石壁上的銀狼這時恍若一片雨雲。
一片雨雲被萬道金光,如雨箭一般射穿了身體,任他有逆天的手段也無法將天空的雨雲重新拼湊在一起。
死死地盯著眼前的一幕,神運算元也沒搞明白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至此,有無數底牌還沒使出來的銀狼,一身修為被廢,以精血凝聚而成的蛟龍化為了虛無。
這一回,李修元沒有去征服他的血色蛟龍,而是直接屠龍!
只不過,無論是當事人銀狼,還是旁觀的神運算元,都不知道那萬道金光來自何處?
眼前的少年,只是斬出一道細細的閃電,便破了他用精血凝聚出來的血色蛟龍。
“怎麼可能,一道妖法也想斬我!”
銀狼無比艱難地說了一句,然後一團火焰在他眉心轟然燃燒開來,同時燃燒的還有一把刺進他眉心的竹劍。
竹劍太細,山間的血霧還沒有完全散去。
以至於,如神運算元這樣的傢伙,也沒能看清楚銀狼身上發生的一切。
還沒等他開口詢問銀狼究竟發生了什麼,“轟!”的一聲,本就破碎不堪的銀狼,在這一剎那往下跌落,一身的血肉散落了一地。
只有那一道淡淡燃燒中的火焰,將地上的碎肉籠罩起來。
縱橫雪原大地十數年的銀狼,在神運算元的默默注視之下身死道消,神魂俱滅。
直到死去的一剎,銀狼也沒看清少年究竟憑什麼殺了他?
跟著還在無所不知的神運算元,只是怔怔地看著那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喃喃自語道:“好吧可怕的妖法。”
......
直到漫天的血霧散去,李修元才一路上前來到山洞外,從地上撿起了靈劍和空間戒,然後伸手輕輕地撫摸著眼前這塊石壁。
石壁無聲,卻給他一種久別重逢的歡喜。
眼前的一幕,看在神運算元的眼裡,卻覺得胸口堵著一塊石頭,讓他惴惴不安。
他的不安不是因為銀狼身死道消失之際,才產生的,而是作為一個大修士來說,他有一道不甘的倔強之意。
看著李修元撫摸山洞外的那些石壁,讓神運算元感覺到了古怪。
怔怔看著撫摸著面前的石壁,李修元的臉上忽然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想起了王強跟他說的那些事。
那一回,王強自通天河而來,也是在自己當年曾借宿過的山洞中過夜。
而那一年的李修元,為了躲避雲紫衣給他使壞放毒,不得不在山洞外的石壁上烙印下無數的符文,佈下一道法陣。
想不到即便過去了這麼些年頭,這道法陣依舊,看來,一會他要將這些符文重新烙印一遍。
遠遠的,神運算元看著跟傻瓜一樣的李修元,渾身一顫。
不可置信大聲喊道:“難道這就是……這就是你的妖法?”
李修元微微一笑,問道:“妖法是什麼……”
神運算元顫聲說道:“雪原大地流傳只有絕世大妖,才會身懷妖法縱橫於天地之間,與它相比,世間的大修士簡直不堪一提。”
說到這裡,神運算元臉上滿是敬畏和仰慕神情。
看著緩緩轉過身來的李修元,喃喃說道:“我一直以為這是世人的一種傳說,卻沒想到今日真的出現在我的眼前。”
在神運算元的眼裡,李修元壓根就沒去過那山洞外的石壁處。
那裡一直都是銀狼所在的地盤,他甚至以為那些金光也是銀狼所為,卻沒想到,那些金光最後卻為少年所用。
用銀狼身後的金光,斬了雪原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
淡淡一笑,李修元轉身往山坡下的銀運算元走去,一邊嘆了一口氣,說道:“銀狼的馬還在官道上,你要不要牽過來?”
神運算元一聽,頓時說道:“自然要的,這一匹馬兒也能賣錢,不能浪費。”
望著山間恢復了平靜的李修元,老和尚收回望向虛空的目光。
跟面前的雲天虹怔怔地說道:“不可思議。”
老和尚的不可思議,是因為他只看到李修元拈花手指揮出的那細細的竹劍,卻想不明白銀狼身後的金光又是怎麼回事。
他跟小河邊上的神運算元一樣,一頭霧水。
雲天虹淡淡一笑:“王強說,那算命的曾坑過他,卻沒料到這傢伙竟然洗手不幹,認真做一個算命的先生了。”
老和尚嘆了一口氣,回道:“所謂善惡,原本只是一念之間。”
在老和尚眼裡,倘若神運算元的殺手生涯一直持續下去,只怕真的無法熬過日後破境之時的心魔之劫。
而云天虹則不以為然,在她看來比神運算元還要兇惡的銀狼都死了,就算神運算元小心,只怕也活不到破境渡劫的一天。
不如放下屠刀,做一個路人,還能感悟到更多的道理。
想到這裡,雲天虹輕輕地吸了一口氣,笑道:“這下好了,眼下這個算命的傢伙,在他眼裡,李修元就是一身妖法,讓人防不勝防。”
一番思量之下,雲天虹知道倘若不是自己瞭解李修元的脾氣。
單單就今日發生的一幕,只怕換作是她,也會以為那風中的少年就是身負妖法的大妖。
看著從大殿外一溜煙跑進來的小蝶兒,雲天虹忍不住搖搖頭。
跟她招了招手,笑道:“小蝶兒啊,這下世間的土匪,殺手們都以為你師傅是一個妖怪了。”
......
夜幕升起,決定在此過夜的李修元坐在火堆邊上,手裡捧著一杯熱茶。
神運算元拿出在牛角鎮上買的乾糧,放在兩人的面前。
聽著面前潺潺流過的河水聲,問道:“你說,離開的公冶野望會不會在前面等你,還是在通天河上算計你?”
搖了搖頭,李修元說道:“不知道。”
在他看來,無論是前方埋伏還是在通天河的大船上暗算,公冶野望出手,只會跟眼前的銀狼一樣。
畢竟當年他已經經歷過大船上的暗殺,那可是梅山的弟子,又豈是秋雲山的修士可以比擬?
神運算元搖搖頭,不解地問道:“為什麼,樓蘭的某人,還會把這傢伙派到雪原大地來?”
“可能是先打探訊息,看是否值得他們出手吧?”
李修元想了想,淡淡地說道:“我跟樓蘭的某人,應該說是秋雲山的公子當年有一些過節,他應該還不知道玉龍雪山要找的人是我。”
神運算元聞言之下,不由得苦笑連連。
取出酒壺倒了兩杯酒,遞給李修元一杯,自己仰頭喝了半杯,跟著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說道:“這可是你的秘密,我與你只是半路相逢,沒有必要把自己的秘密說給我,萬一我喝多酒,說漏嘴了呢?”
“無所謂了。”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笑道:“這個秘密只不過從這裡到樓蘭,等我回到樓蘭城裡,這一切便不再是什麼秘密。”
“那倒也是。”神運算元想著今日發生的一幕,心裡生出一絲恐懼,訥訥地說了句:“你說,雪山上的長老,會不會親自下山,來找你?”
沉默了很長時間,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又喝了一口酒。
回道:“隨便他們,我離開的時候曾警告過他,再派人來追殺我,就等著給他們收屍。”
......
離開了決鬥現場,公冶野望默默賓士在官道上,直到天黑才牽著馬兒下了官道,找了一處矮小的樹林過夜。
他甚至看見那一條恐怖的血龍飛上天空,也只是看了一眼,卻沒有停下腳步。
根本沒有回去再看一眼的想法,他有自己的打算。
銀狼殺了少年最好,他也不想去要雪山上的懸賞。
銀狼若死在少年的手裡,那說明驕傲的殺手,終於在陰溝裡翻船,被一個瞎了眼的少年,跟一個算命先生坑殺在荒原。
小心駛得萬年船,前路茫茫,不知有多少殺手埋伏在通天河邊,他根本不著急。
到了他這樣境界的修士,連生死都能看破,自然也能看破眼前發生的一切。
在他看來,少年既然能從將近二百人的土匪群裡殺出一條血路,恐怕也不會懼怕銀狼這樣的殺手。
更不要說,風中還有一個跟銀狼差不多修為的算命先生。
在公冶野望的眼裡,那個一聲不吭,牽著馬兒離開遠遠躲著看熱鬧的神運算元,才是一個危險的傢伙。
眼不見為淨,他不能允許銀狼跟少年的一戰,在自己心裡留下一道陰影。
他出現在雪原和玉龍雪山無關,和銀狼無關,跟銀川城的聖地也無關。
他只是為了瞎了眼的少年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