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堂裡,公冶野望微微嘆了一口氣。
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中年男人說道:“我原本出來遊歷,只是想做自己的事情,不想參與你們的計劃。”
中年男人捧著一杯熱茶,面無表情地說道:“你不是一個人,秋雲山需要你。”
而此刻的李修元,已經來到了小金山下。
如一滴水,自山下的法陣穿過,往百丈高的山間,踩著長長的石階,一路往上。
若是宇文傑在此當會驚得說不出話來,擋住了所有的人法陣,卻對夜入小金山的少年不設防。
就像梅山的那些護山法陣,記住了李修元的氣息一般。
漫步山間,李修元默默地注視著漸漸沉睡下來的皇城,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自言自語道:“你是九天之上的神鳥,世間的繁華終不屬於你。”
公冶野望手指輕輕地敲著桌面,神情自若地說道:“哥哥當年之事,以及你們未來之事,我統統不想參與。”
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但見公冶野望的臉上神情一片平和。
壓根就沒將秋雲山的未來放在眼裡,就像是一個世外閒人一樣,只想著做一個閒雲野鶴,不由得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緩緩地回道:“我倒是羨慕你這樣,可以愛理不理,我們很多時候,卻是身不由己。”
公冶野望笑了笑,淡淡地回道:“我來鳳凰城,只是約了那傢伙,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來?便是來了,我也只會跟他討教一番。”
中年男人沉默了片刻,想了想回道:“這事我也做不了主,你要麼回一趟秋雲山,要麼去一趟樓蘭吧。”
好像已經知道自己此行不會有什麼結果一樣,中年男人來鳳凰城卻也不只是為了見公冶野望一面。
畢竟秋雲山在皇城有生意,有些事情還需要他去打理。
或許,要不了十天半月,他就要離開這裡,往秋雲山而去了。
過了半晌,他才說道:“在二公子看來,那少年會不會如約來到鳳凰城?若是,只怕不用你出手,鳳凰城的殺手就要亂起來了。”
公冶野望聞言之下搖搖頭,彷彿這一切都跟他無關一樣。
他甚至不想解釋,也只有他心裡知道,鳳凰城的這些傢伙怎麼可能跟銀川城的銀狼相比?
那樣一個冷血的傢伙,都死在牛角鎮外。
便是鳳凰城這裡沒有見過世面,沒有經歷過幾回生死廝殺的傢伙,最後也只會跟通天河上的殺手一樣。
想到這裡,他忽然笑了起來:“最多,我們看個熱鬧了。我跟他相見,除了打一架,便是喝酒聊天,並不會如你們所願。”
中年男人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如此,我也無能為力了。”
在中年男人看來,二公子顯然不想參與到大公子籌備的大事之中。
而他也知道,這事最後還得靠大公子和秋雲山的長老,眼前的二公子恐怕只想做一個自由自在的修士了。
而公冶野望卻想著明天要去街上的茶樓裡逛一逛。
只要神運算元跟著來了鳳凰城,那傢伙鐵定想要出來做生意,掙錢。
而算命這種事情,也只有去茶樓這種悠閒的地方,也只有找到無聊的修士和商人們,才有錢掙。
明明是一家人,卻各懷心事。
最後中年男人交代了一些秋雲山生意上的事情之後,便悄然離去。
便是一家人,中年男人來到鳳凰城中也是十分小心,並沒有在這院子裡落腳,而是回了客棧。
小金山上的李修元,看盡了鳳凰城的燈火之後,也進了山洞裡面。
望著如宮殿般的洞中,這好像是他見過最乾淨整潔,如皇宮裡大殿一樣的山洞。
來到大蠶繭的面前,李修元想了想,卻拿出一小甕靈酒,倒了三杯,淋在上面。
然後回到桌前坐下,點著了面前的小火爐。
看著喝了三杯靈酒之後,閃耀著淡淡金光的蠶繭笑了笑:“話說這離秋天還有些日子,你能不能提前出來?”
他也不知道涅盤中的宇文琉璃會不會跟當年的無心一樣,在涅盤之後跟著在小金山上渡自己的化凡之劫。
倘若如此,只怕真的要驚了整個鳳凰皇城。
就算當下的皇帝,以及皇城中的一幫修士不知道公主渡的是什麼劫,但是雙劫同至,只怕又是一番驚天動地的景象。
只不過,他已經來到了這裡,就算是天翻地覆,也要助宇文琉璃度過此劫。
想著玉湖城茶樓,以及今夜聽到的那番話之後。
怕是解決完鳳凰城中的麻煩之後,說不得要按原本的計劃迴轉樓蘭,往天雲山而去。
他可以無視獨孤望和西門無痕師徒要做的那些事,但是他得去看看老師孟神通,跟竹峰上的師尊。
十年不見,他有些想念兩人了。
而這個時候的神運算元,卻在一番掐指演算之下,找到了正在客堂靜坐發呆之中的公冶野望。
惹得他驚呼一聲,跟公冶野望傳音道:“小子,你怕是想不到我們已經到了鳳凰城吧?”
正想著哥哥那件大事的公冶野望聞言一愣,脫口說道:“我正想著明日去茶樓裡轉一轉,看看你來了沒有。”
正如神運算元說的那樣,他也被嚇了一跳。
想了想問道:“那瞎子是不是跟你在一起?明天我們一起喝茶?”
神運算元搖搖頭:“你可以來客棧裡見我,卻暫時見不到他,三天後吧,他在忙自己的事情。”
公冶野望這才明白,少年此行鳳凰城,卻並不是應了他的邀請。
而是那傢伙原本就計劃要來此地,看來倒是自己無心來此,卻能將斷腸崖上錯過的一戰,在這裡了結。
想到這裡,當即笑道:“那行,明天我去找你,我們找個茶樓好好聊聊。”
神運算元聽罷笑道:“三天很快,你不要想著去找他,沒用。”
公冶野望點了點頭,卻若有所思地回道:“難不成,他還能飛上天不成?”
“誰知道呢?”
神運算元淡淡一笑,卻沒有將李修元在樓蘭消失了三天之事,告訴這傢伙。
在他看來,或許樓蘭的有些話,他也不方便說,最多,跟江湖上修士一樣,跟公冶野望說一個大概了。
誰知道,這三天裡,李修元會不會整出驚天動地的事情?
他雖然身在雪原,可也聽到了鳳凰城裡的故事。只是他沒想到,故事的主人,卻跟李修元有莫大的關係。
而這事,在李修元自己沒有說出來之前,他是斷然不會跟公冶野望說出來的。
......
夏日炎炎,皇宮裡的皇后娘娘坐不住了,她想起了小金山上的女兒。
不等皇帝退朝,江皇后便帶著當初侍候公主的侍女,坐了馬車匆匆往小金山而來。
即便明進不去那園子,她也要去試一試,才甘心。
眼下的小金山,因為大家都無法得入其中,原本守護在這裡的禁軍侍衛也在冬天的時候撤離了。
從去年冬天,這裡便成了無人能涉足其中的禁地。
辰時的鳳凰城,炎炎的烈日還沒有顯得那麼酷熱,清晨的涼風還沒有散去,正是出行的好時機。
當江皇后帶著兩個侍女坐著馬車,來到小金山下,那道緊閉的門前之時。
才發現石階上坐著一個二十幾歲,身著僧衣臉上乾淨的不像話的青年和尚。
侍女正要開口呵斥攔住在大門的和尚,卻被江皇后制止住了,而是移步上前,看著跌坐石階上的和尚招呼起來。
“大師貴姓,來自何處?為何清早便守在小金山的腳下,這裡可是皇城的禁區。”
無名和尚聞言看著三人微微一笑,雙手合十回道:“貧僧無名,來自北方雪原的亞色寺。”
皇后身後的侍女皺了一下眉頭,回道:“這裡面沒有公子小姐,和尚你擋在這裡幹嗎?”
無名和尚嘆了一口氣,回道:“皇宮內院戒備森嚴,和尚去不了,只能在此等著,希望能遇到貴人相助。”
侍女點了點頭,笑道:“娘娘,想不到和尚倒是會選地方啊?”
無名和尚聞言之下,顯得有些驚慌失措,趕緊起身拱手回道:“難不成,是皇后娘娘?”
江皇后嘆了一口氣,淡淡地回道:“你不要管我是誰,說說你的來意吧。”
無名和尚卻沒有立刻開口說話,而是沉默了片刻。
而江皇后急著要試試能不能推開緊閉的大門,她要上山看看涅盤中的女兒,對眼前的和尚根本沒有耐心。
看著娘娘著急的神色,無名和尚雙手合十,又行了一個禮。
緩緩說道:“貧僧一路自樓蘭來到皇城,只想跟鳳凰城的貴人們結緣,替寺裡求一些香火,以及修繕寺院的費用。”
“要錢?”江皇后嘴角浮起不易察覺的微笑,心道眼前這麼幹淨的和尚,守在小金山的門外,卻是為了跟自己化緣。
正欲要說話之際,卻看到緊閉的大門有淡淡的金光浮現,看得她心裡一驚。
卻又不好立刻離開,只好點頭問道:“大師想要我佈施多少,說來聽聽?”
無名和尚輕聲佛號,靜靜地說道:“請娘娘為亞色寺佈施五千靈石,如此,娘娘若是遇到為難之事,貧僧將鼎力相助?”
“五千靈石?和尚你瘋了,你當娘娘的錢是大風颳來的嗎?”
江皇后身後的侍女聞言之下,臉上的神情立刻變得冷漠無比,喝道:“和尚讓開,娘娘要上山去看望公主。”
無名和尚嘆了一口氣,問道:“娘娘很著急嗎?娘娘是一國的主母,鳳儀天下,五千靈石對鳳凰城不多,卻足夠將亞色寺重新修繕一回。”
侍女氣得罵道:“和尚,你好沒有道理。”
無名和尚看了侍女一眼,轉而跟皇后娘娘說道:“請娘娘大發慈悲之心。”
江皇后望著面前的和尚,心裡卻想著涅盤中的宇文琉璃,哪裡聽得進這一番言語?
眼前門前金光閃耀,生怕下一瞬間,金光消失之後,自己便再也無法得以進入,如此一來,她豈不是又白跑一趟?
想到這裡,江皇后搖搖頭,看著無名和尚說道:“和尚要鳳凰城佈施可以,你留在山下,一會兒跟我回皇宮,找陛下去。”
無名和尚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娘娘,貧僧今日就要離開鳳凰城。”
江皇后一聽,更是忍無可忍,侍女一下將和尚推開,扶著皇后娘娘上了石階,伸手往那緊閉的大門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