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神運算元待到將近亥時,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只因李修元告訴他,離開白雪城的時候一定會叫上他,前提是神運算元不能催促他的行程。
畢竟,接下來幾天,他要將自己的事情安排好。
明天下午,他就要搬去秀水街的宅子。
一個人,在白雪城裡安安靜靜地生活幾天,誰也吵不了他,這是屬於他的一刻。
便是師妹也不行。
等到神運算元離開之後,李修元將修建圍牆用的那些青石上面要雕刻的圖案和線條,仔細地畫在紙上。
等著明日見到司馬靜雲的時候,讓她交給白雪城裡的工匠們去安排。
回到家裡的司馬靜雲將秀水街宅子轉讓給師兄的事情,跟母親雲水煙細細地說了一通。
也直到這個時候,雲水煙才知道女兒真正的師兄竟然也從梅山而來,而且還買下了她們家的凶宅。
想到這裡,雲不煙不由得埋怨道:“既然是你師兄,那得給他看一處好地方啊?”
司馬靜雲搖搖頭,輕聲說道:“師尊說師兄修行了佛法,他可不怕什麼凶宅,我已經把情況都他都細說了。”
雲水煙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是你的師兄,改天請他來府上吃頓飯,我們可不能失了禮數。”
司馬靜雲搖搖頭,輕聲說道:“師兄這幾日怕是沒空,他明天下午就要搬去秀水街二十四號的宅子,等他忙完再說。”
“這麼著急嗎?”雲水煙聞言怔了怔。
“那處小院子不怎麼動,其他的地方要大改,正好師兄在,我帶著工匠可以隨時跟他討教,母親你不用替他擔心。”
司馬靜雲笑了笑:“大師兄是一個有分寸的人,又不是王強那呆子。”
雲水煙聞言嘆了一口氣,笑道:“早知你還有一個厲害的大師兄,又何必急著嫁給王強呢?”
“母親你瘋了!”
司馬靜雲輕呼一聲,埋怨道:“連師姐在師兄面前都不敢放肆,王強也得聽他的安排,他跟梅山和雪峰山的主人,可是好友。”
“原來,你還有一個跟神仙一樣的大師兄啊,這下,你和王強的事我可以放心了。”
雲水煙笑道:“那就讓他先忙著,過些日子我跟你一起過去,看看要不要幫他置辦一些什麼。”
司馬靜雲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師兄可是神仙一樣的人物,他可不會讓我吃虧,這不,提前給了我足夠的靈石。”
雲水煙一聽,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拉著她的手,幽幽地說道:“他既然是梅山主人的朋友,自然不會佔你這個師妹的便宜了。”
司馬靜雲拉著母親的手,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靜靜地,將自己跟王強,跟雲紫衣和歐陽夏雲中毒的事情說了出來,聽得雲水煙目瞪口呆。
嚇得瞬間出了一身的冷汗,莫說自己的女兒和王強,便是兩個神仙的弟子,倘若死在自己兒子的手裡。
只怕整個司馬家族都在葬送在自己兒子的手裡。
看著母親的模樣,司馬靜雲接著說道:“連梅山的主人都沒有辦法的時候,師兄來了,我才能活著回家......”
“我的個兒啊,你可把母親嚇死了。”
雲水煙緊緊地抱著司馬靜雲,輕聲嚷嚷道:“你回來這麼久,也不見你說一聲,這可如何是好啊?”
在她看來,竹峰的大師兄救了自己的女兒,女婿一命,不如說是救了整個司馬家族的老小上几上百口人的性命。
莫說一處宅子,就是十處,也該由她來出這筆錢。
感受母親情緒的變化,司馬靜雲笑了笑:“母親你就不用瞎操心了,師兄既然給了錢,我幫他把宅子建得好一些就成。”
說完雙悄悄地在雲水煙耳邊說道:“這宅子,是師兄送給二個寶貝徒兒,也是梅山主人的禮物哦。”
這句話說出來,更是讓雲水煙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這了這一分懷疑,整個司馬家族往後百年,也不怕這世間的風風雨雨了。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拉著司馬靜雲的手說:“想不到你這不爭氣的弟弟,差一點就讓你和王強跌落境界。”
司馬靜雲搖搖頭:“關於弟弟的事情我說不好,改天你見到師兄讓他跟你慢慢細說。”
雲火煙重重地點了點頭:“珏兒太不像話了,這事,我得跟你老爹好好說說,不能讓他害了整個家族。”
司馬靜雲嘆了一口氣,半晌說不出話來。
還有一些話她根本沒辦法在母親面前說出口,當她從夢中醒來,看著王強生死不知,躺在床上的時候。
感覺自己也跟著他一起死在了梅山上面。
師兄是在諸天闖蕩的神仙,又怎麼會在意眼前這些錢財?
要知道,這宅子最後卻是小蝶兒和雲青冥住,便是兩人,估計也是偶爾帶著梅山的師尊一起,來此住上幾個月而已。
最後的管家,估計還得落在她這個做師妹的身上。
想想好像也不錯,至少,自己以後也跟梅山有了一些情緣。
......
當司馬靜雲帶著李修元來到秀水街的時候,一幫工匠已經在動手拆被火燒的鋪子,連著圍牆也一起拆了。
兩人進到後院,李修元注視著眼前這座比樓蘭的杏園還要大上一半的宅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笑道:“如此,可以多種一些杏樹了。”
司馬靜雲想了想問道:“要不要再種幾棵梅樹,下雪的時候正好坐在花廳裡賞花。”
搖搖頭,李修元笑道:“這事不用你我操心,交給小蝶兒去折騰。”
司馬靜雲聞言怔了怔,隨後隱約明白了什麼,唇角緩緩翹起,溫柔地笑了起來。
兩人在宅子的空地上轉一了圈,最後進到了西邊的小院子。
推開門,兩人進到了客堂。
司馬靜雲打了泉水著了桌上的小火爐,一邊燒水,一邊笑道:“這院子裡一應物品俱全,師兄不用出門去找東西吃了。”
李修元笑道:“以後在院子裡留下兩塊菜地,以後小蝶兒下山,讓她自己種菜。”
“啊?這個怎麼可能,她會種菜啊?”
司馬靜雲不可思議地搖搖頭,不好意思地回道:“就算我跟師姐,也是去了竹峰之後,才學著種了菜。”
李修元笑道:“她跟我在另一個地方,就已經學了這本事了。”
低頭想了想,還好自己教了小蝶兒如何種菜,如何做飯的本事,倒是烏鴉真是一個白痴,除了玩,啥也不會。
司馬靜雲淡淡一笑:“他可以慢慢學啊?”
李修元回道:“他啊……他的修行在梅山,我教不了,以後怕也沒有時間去管他倆了。”
司馬靜雲抬起頭來,疑惑地問道:“師兄難道又要離開?”
搖搖頭,李修元說道:“我的麻煩很多,等梅園的工匠們差不多開工了,我就要去樓蘭了。”
說完將昨夜繪的圖案取出,放在司馬靜雲的面前。
輕聲說道:“麻煩師妹,讓監工的師傅,檢查每一塊青石,都要雕刻這樣的圖案,不能漏掉一塊。”
司馬靜雲展開細細地看了一眼,回道:“師兄放心,這事交給我。”
李修元想了想,感慨地說道:“嗯,倒不是我貪圖享受,只是一想到樓蘭的杏園就生氣。”
“唉,那也不是師兄的錯,誰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師兄你不用自責。”
司馬靜雲輕聲地安慰起來。
靜靜地,李修元莫名地說了一句:“我當年第一次來白雪城時,就想著,以後要在這裡有一座自己的院子……”
雖然過去了無數個年頭,當年的一幕依舊讓他有所觸動。
想了想,只能解釋那夢裡的樓蘭,終究不過是水上樓臺,如一場夢境,一伸手間只是一些泡影而已。
司馬靜雲一聽,也呆住了,心道倘若師兄當年在白雪城修了這處宅子,只怕也不會便宜了秋雲山的公子啊?
只不過,那些都是過眼雲煙,便是她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想著自家的事情,眉頭微微一皺,輕聲說道:“師兄過幾天,我帶著母親來見你,你跟他說說我弟弟的事。”
還有一句不言而喻,那就是她和王強的事情,只怕也得師兄跟母親重新商量一個日子了。
至少在沒有解決弟弟身上的隱患之前,她和王強不可能匆匆就在今年中秋在婚事辦了。
否則,誰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惹出更多的麻煩?
李修元點了點頭,凝聲回道:“等我解決了樓蘭的麻煩,你們的麻煩便不再是什麼麻煩。”
司馬靜雲一聽頓時恍然大悟。
果然,一切的因果還得從當年的樓蘭說起。
想到這裡,她臉上的笑容也自在了一些,溫柔地問道:“師兄,那梅園的牌子要找工匠們雕刻嗎?”
搖搖頭,李修元回道:“不用,師妹明日找一塊鐵木過來,我自己做。”
司馬靜雲望著窗外悠悠的陽光,淺淺一笑:“那就好。”
......
兩人忙了一天,將梅園要新修的房屋,樓臺,池塘都做好了標記。
最後還留出以後要修建鋪子的空地,說是以後有心情的時候,再去折騰,不著急。
直到酉時,司馬靜雲才回府。
李修元回到院子裡,一張符文封住了大門。洗漱一番,斜靠在躺椅上,蓋著一張薄薄的獸毯。
手裡捏著一卷佛經,細細地讀誦起來。
解決了白雪城中的諸事,此去樓蘭,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像這樣的悠閒的時光。
就像他待在落霞山上的時候,也會被來自山下的風雨吹醒。
初夏的風微薰自雪山吹來,讓人止不住想要做夢,園子裡的工匠也在太陽下山的時候,各自歸家了。
捧著佛經讀了幾頁,李修元抬頭從屋簷下往夜空裡望去,想著自己有多久,沒有見到師父了?
風吹過,輕輕地捲起手裡的書卷,合上了翻開的佛經,也合上了少年沉重的眼皮。
半夢半醒之間,李修元恍若來到了雪山之巔。
回首四望,天地間一片陰沉,身下是莽莽的雪山,天空是一輪正在緩緩升起的月兒。
滿天的星光還沒有出現,只有嗚嗚的風聲自耳邊掠過。
抬頭望月,李修元喃喃自語道:“師父,是你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