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後,依舊是寂靜的夜。
神運算元掏出金創藥包紮傷口,李修元漫步山坡打掃戰場。
從地上撿起中年男人的空間戒,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緩慢地向官道上走去。
以後小蝶兒要在這一方世界生活,既然殺手們來送錢,他就替小蝶兒攢著,不能浪費了。
車伕抱了一堆乾柴過來,幫著生火煮飯。
看著神運算元說道:“先生果然厲害,連那些殺手也不是你的對手,剛才我可嚇得半死。”
神運算元有氣無力地搖搖頭,看著他苦笑著沒有說話,那意思很明顯,我只剩下半條命了,厲害的可不是我,是那少年。
車伕往火堆裡丟了幾根樹枝,讓火燃燒起來,準備要煮晚飯了。
就在一瞬間,神運算元的耳朵快速地動了動,然後只在一剎那,便抱著頭往後面翻滾開來,猛地離開了火堆邊。
一道恐怖的靈壓從車伕的身體上散發,手裡捏著一根燃燒樹枝往身後的神運算元刺來。
當下,他距離神運算元不過三尺之地!
神運算元不得不退,而手握燃燒樹枝的車伕突然間變得強大無比,完全是揮手間就能殺死他的氣勢。
手握燃燒中的樹枝,看在神運算元的眼裡,有一種錯覺。
就像剛才李修元握著樹枝一樣,漫天的火星在一瞬間暴漲,燃燒中的火星試圖纏住往後退的神運算元。
還不止,車伕另一隻手握著一把靈劍,也在一瞬間刺了過來!
一邊是燃燒的火星,一邊是奪命驚魂的靈劍,神運算元只是覺得自己的神魂在這一剎那就要炸裂開來。
倘若他一個應付不好,就在死在這扮成的車伕殺手的劍下。
“噹噹噹!”驚怒之下,倒在地上的神運算元斬出手裡的靈劍,將那燃燒的樹枝斬碎,化為漫天燃燒中的火雨。
火雨也沒有停下來,而是紛紛揚揚往他籠罩而來,就像剛剛那死在火雨中的四個黑衣人一樣。
一陣風吹來,風助火勢,吹起了破碎的火雨撲向翻滾中的神運算元。
神運算元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憤怒的呼喊,只能在一剎那將眼前燃燒中的樹枝斬向了高空。
希望瞎子雙眼的少年也能看到當下的一剎那。
車伕怪叫一聲:“那死瞎子哪裡看得見,你殺了大哥,我殺了你,正好讓他們五人走得安心。”
神運算元嘆了一口氣,自己算天算地,卻沒有算到這個從白雪城請的車伕,竟然跟今日追殺自己的五人是一夥的。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吭聲,他要留住最後的一點力量。
若山風吹雪,四下濺起漫天的火花流星。
換成別的時候,神運算元一定會說好美......而當下的他卻說不出一句話,因為車伕不會給他說話的機會。
奪命之劍隨著漫天的火花隨風而來!
原本,山風吹雪對神運算元來說都不算是一件事。
可是他跟中年男人廝殺一場之後,一身染血的他,已經無力經歷眼前的火雨流星。
看來,握著靈劍的車伕要殺他,便是走到官道上的李修元也無法阻止。
於是一身染血的神運算元倒在了地上。
雙眼死死地盯著手握靈劍的車伕,嘴裡說了一句話。
山風吹雪,風中不僅僅只有火雨流星,還有一些飛花,還有漫天的青草落葉。
一片落葉自車伕握劍的手臂劃過,於是,看在車伕和神運算元的眼裡,那強壯的手臂便如集市上的豆腐一樣,被一刀切過。
整整齊齊的一道傷口出現在車伕的手臂上,車伕往後退了幾步,沒有立刻倒下。
而是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斷臂,驚瞬之間喊道:“怎麼可能,你有幾把劍?”
少年還在官道上打掃戰場,而客棧外的一戰車伕並沒有看到,他以為那是神運算元幫了身懷妖法少年,打跑了和尚。
便是今夜那一陣火雨流星,他也以為是神運算元的力量,少年只不過成了神運算元手裡的武器。
直到眼下手臂掉在地上,他依舊相信這是神運算元搞的鬼。
一切都好似結束了,車伕手裡沒了劍。
一個斷了手臂的殺手,跟一個身受重傷的算命先生在火堆前對峙,怎麼看,也是神運算元多了一分勝算。
神運算元嘴角扯動了一下,卻沒有說出話來。
眼下,好像已經不需要他再跟眼前這個殺神般的車伕拼命了。
這傢伙的手段好像都已經用盡,而茫茫的夜色中還有一把弓箭,一把靈劍,正遙遙指向他面前的車伕。
經歷了一番生死搏鬥後,車伕臉上已經失去了光彩,點了手臂上的穴道,撕了衣角將傷口包紮起來。
火堆裡的依舊飛舞著燃燒中的火星。
車伕掏出酒壺喝了一大口,伸手將斷手臂收了起來,用左手握住了靈劍。
靈劍指著神運算元,冷冷地說道:“我先把你的四肢斬斷,替死去的兄弟報仇,再殺了那瞎子,去玉龍雪山領賞。”
停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說,我若用那瞎子的腦袋換一株神藥,我這斷臂又算得了什麼?”
神運算元點了點頭,看著火堆裡飛舞的火星,跟風中隨風飄來的落葉。
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說道:“你想得很美。”
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那便是:“可惜你不是女人!”
說完這話,神運算元喘了一口氣,猛地從地上坐了起來,手裡的靈劍遙遙指著車伕,冷冷地說道:“我不是那麼好殺的!”
車伕瞪大了眼睛,看著坐起來的神運算元,一臉的不可思議。
問道:“你怎麼可能還有力氣?你不是已經重傷了嗎?”
一陣咳嗽後,神運算元吐了一口血漬,嘆了一口氣說道:“因為你不是死去的那傢伙,所以你殺不死我。”
車伕突然笑了起來,笑道:“你以為大哥聰明,他若是聰明就會不傻傻地追上來送死,最後死在你的劍下。”
按照車伕的計劃,原本是要到樓蘭以後,再找機會殺掉兩人。
卻不料五個同伴早就等不及,於是急匆匆地跑來送死,最後真的就死在算命的手裡。
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神運算元說道:“你已經死了。”
搖搖頭,車伕十分肯定地說道:“你應該清楚,只要我不出手,你的血就會流光,等我先殺了那瞎子,再看著你死在我前面。”
車伕笑了笑,說道:“你不是他,你殺不了我。”
“我的手臂沒有流血,不知是不是你的妖法,總算恢復了一些力量,殺你足夠了。”
說到這裡,車伕身上的靈壓越來越強,強大到他隨時可以一劍斬來。
神運算元無比艱難地往後挪動了一下身體。
車伕往前踏出一步,手裡的靈劍斬了過來,說道:“我要留一些力氣殺那瞎子,你還是早點死吧!”
靈劍眨眼之間已經斬到神運算元的面前,神運算元揮劍格擋,發出“噹噹噹!”的鏗鏘聲音。
車伕怒吼一聲:“死算命的,你今日出門,為何不替自己算算?”
神運算元往前斬出一劍,笑道:“我剛剛算過,你已經死了!”
“去死吧!”
車伕發出一聲怒吼:“一個死人,也要在臨死之前嘴硬!”
說完,手裡的靈劍在夜色裡畫了一個圓,挾著巨大的慣性往神運算元一劍斬來......
“當!”的一聲響起,車伕握著靈劍的手在空中晃了一下。
整個人僵在了原地,不是因為神運算元的劍擋下了他手裡的靈劍!
而是他握著靈劍的手臂在這一聲“當!”的聲音之後,往地上跌落,就跟西瓜掉在地上一樣。
這一回,噴出的鮮血立刻染紅了車伕的半邊身體。
看著面前的神運算元,看了看光禿禿的臂膀,又看了看掉在地上的手臂,無奈悽慘的笑了一下。
山風吹雪,吹來了漫天的落葉。
直到這時,車伕依舊認為是神運算元在搞鬼,認為他身上有著比那瞎子還要恐怖的妖法。
神運算元雙手撐著身體,取出水壺喝了幾口,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我說過,我不是那麼好殺的。”
神運算元緩緩地說道,這時他的神識已經望向官道上的少年,打掃完了戰場,李修元正一步一步往山坡上走來。
等到少年走到火堆邊上,就是車伕死去的一剎。
失去了雙臂,車伕知道今日難逃一死,看著神運算元慘笑道:“我確實低估了你,如此,我們一起去死啊。”
說完,一腳飛踢而來,欲要將神運算元踢向熊熊燃燒中的火堆。
“噗嗤!”一聲,一把靈劍刺穿了車伕的胸膛,讓他踢在半空中的一腳僵在了半空。
風中傳來李修元冷冷的聲音:“你太囉唆了,比女人的話還多!”
而這個時候,車伕還沒有撲倒在地,看著穿過胸口的一劍,他實在想不起來,這劍來自何處?
眼見神運算元已經無力揮劍,而那瞎子人還在官道上。
神運算元看著他搖搖頭,輕輕地說了一句只有車伕才能聽見的話,跟著便是“轟!”的一聲。
一團火焰自車伕的胸口燃燒開來,眨眼之間便將他整個人吞噬。
踩著青青草地,李修元望著火堆前目瞪口呆的神運算元說了一句:“我不管你死沒死,明天,你要趕車。”
神運算元聞言哈哈一笑:“沒事,就算拼了剩下的半條命,我也趕著馬車把你送進樓蘭城。”
伸手將車伕的空間戒撿了起來,跟山坡上的李修元笑道:“這滿山都是血腥味,如此,你還要不要再煮一鍋粥?”
神運算元挪動了一下身體,才發現自己真的傷得太重。
原本只剩下半條命,跟車伕一番打鬥,連剩下的半條命也不保了,若不是少年在眼前。
只怕山間竄出一匹狼,也能要了他的性命。
一步走到火堆前,李修元將淘好的米擱在火堆上煮粥。
想了想,又取出一甕靈酒拍開,給神運算元倒了一碗,笑道:“喝了這碗酒,你就欠下我許多的靈石,記得找個機會還我。”
神運算元聞言一驚,哪裡顧得上什麼欠錢還是欠命,抱著碗一口就喝了下去。
然後默默地感受著那一道如燃燒火焰般的藥力,在身體中蔓延開來。
胸口的傷口如被火燒,手臂上的經脈在這一瞬間顫抖了起來,於是知道這真的是一碗虎狼之酒,可以救他一命。
一碗酒下肚,過了半晌之後。
神運算元才笑了笑:“這些傢伙果然都是白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