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門之前,端木青雲穩住了飄搖的身形。
衝上來的禁軍紛紛以為少年身前有一道妖法,卻不足不懼,因為他們手中有箭!
唯有禁軍首領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看著李修元皺眉說道:「原來閣下雙目失明,卻能以琴以劍?」
不愧是來自皇城的修士,禁軍首領一眼就破了李修元以琴為劍的手段。
便是比他修為高了無數的端木青雲,也無法破去少年身前的古琴,可想而知,眼前的少年便是雙目失明,也依舊隱藏著厲害手段。
李修元冷冷地說了一句:「現在滾回去,告訴你們的主人,這裡不是皇城。」
禁軍首領想想沒有吭聲,因為他不是孟府的人。
端木青雲靈劍斬出受阻,本就憋了一口氣,眼見李修元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更是扡得不行。
怒吼一聲道:「一個螻蟻,也想跟天鬥?」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道:「天道之下,誰不是螻蟻?既然你執迷不悟,便放馬過來吧!」
這裡是雲起寺,這裡是芙蓉鎮,他在這裡花了一個冬天打造了一方大陣。
於此山間,於此小鎮,他便是無敵的存在。
這裡是我的世界,當下,李修元不再勸說,而是等著對手再次發起攻擊。
「我來取你性命!」
端木青雲再掠出,右手靈劍斬出一道劍氣,往琴臺前的李修元噴薄而來。
禁軍首領也感覺到這一道劍氣的恐怖,當下厲喝一聲,手裡的長劍出鞘,跟身後的禁軍吼道:「所有人準備齊射!」
但凡端木青雲遇上麻煩,他便決定在最短的時間,最近的距離將少年射殺於前。
端木青雲手中的靈劍直斬琴臺前的李修元,他則是藉著身後數十人,以至五百禁軍弓箭的掩護。
無視少年面前的陣法,可以隨時疾速往後退去,就算少年使出妖法,他也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只聽「鋥!」的一聲,一道劍光刺破黑夜,直刺月光下如如不動的李修元。
此時已是子時一刻,正是天空星光燦爛之時。
李修元的神識在九天之上,琴臺前的他的怒火蔓延,因為他已經給過面前這一身白袍修士退走的機會。..
給過山道上五百禁軍回頭的時機,奈何這些傢伙無一人理他。
而當下的端木青雲則是發出一聲歡呼,他發現自己的靈劍在月光的照耀下,變得更加凌厲。
眼見電光石火之間,這一劍就要斬中琴臺前的少年。
就在這時,他突然看見蒙著雙眼的少年,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若佛堂裡的菩薩拈花之手,在月光幽幽的黑夜裡,李修元從琴臺上撿起一片來自風中的竹葉……
這個時候,端木青雲的一劍已經斬到他身前三尺,眼見就要斬破他身前的這方世界。
就在這時,一片薄薄的竹葉,自李修元的拈花之手飛出。
一片竹葉,自李修元以佛門涅槃之力化來的若水,於剎那之間化為一道陰陽之劍……
李修元拈花手指上有一抹淡淡的星輝,彷彿他的左手就是一片星空。
於是,就在端木青雲的驚呼聲中,在禁軍首領怒之下,在衝上雲起寺山門將近百名禁軍目瞪口呆之下……
只聽得「叮!」的一聲,端木青雲斬出的靈劍上冒出一抹星光,被一片柔軟的竹葉斬斷,於剎那之間斷成了兩截。
還沒等斷劍落地,端木青雲便疾速往後退去……驚怒之下,哇的一聲噴出鮮血,瞬間染紅了他如雪的白袍。
他以超凡中期修為凝聚斬出的一劍,又從東海學來的絕殺劍意
,不知在江湖上坑殺過多少修士。
不料眼前的少年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從地上撿起一片竹葉。
一片毫不起眼的竹葉,竟然破去了超凡境修士斬出的一劍,還將他的靈劍斬成了兩截!
這,不可能!
沒等他喊出聲來,在他身後不遠處的禁軍首領大喝一聲:「放箭,所有人一起齊射,殺了這妖孽!」
「嗡嗡嗡!」山道上響起了一陣弓弦的轟鳴聲!
「嗖嗖嗖!」就在端木青雲倒飛而來,一口鮮血噴出的瞬間,數十枝鐵箭,數百枝鐵箭離開了禁軍手裡的弓弦,齊齊往李修元飛去!
所有的禁軍都要聽從命令,他們也想盡快解決山上的妖孽少年,立刻離開這座山頭!
倒飛而出的端木青雲,沒想到李修元不僅斬了他的劍,還傷了他的經脈!
一切太快,就在月光映照之下,數百枝鐵箭再次飛到了李修元的身前!
眾多禁軍彷彿已經看到那蒙面男子被萬箭穿心的模樣!
端木青雲和禁軍首領則認為,少年的琴聲已經停下,憑什麼能攔下這五百枝鐵箭?
靜坐屋裡的老人,不知何時已經走出屋外。
站在屋簷下,望向後山的雲起寺,望著那一道箭雨往李修元飛去,忍不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星光正好,你們這是自作孽啊?
之前的老人沒問,李修元也沒解釋,若是以星光化陣,那麼今晚星光燦爛,正是殺敵奪命的最佳時機。
就在老人長吁短嘆之間,一束星光起自雲起寺的樓牌之上,起自雲起寺那五尺高的院牆之上。
起自端坐琴臺前李修元的身前三尺,往端木青雲,往禁軍首領,往已經上了石坪,以及還站在一百多級石階上的禁軍而去……
今日的少年,已經不再是長城小院中那個剛入符道的少年。
在大唐雪山上渡過五人五衰之劫的李修元,一身符道便再次破境。
更不要說他來到這一方世界,在那片神秘山林中的石徑小道上,再次領悟了陰陽之力,生死法則。
那些不規則的線條早已烙印在長長的石階上,烙印在雲起寺的院牆上,烙印在他身前的樓片之上。
自小鎮客棧起始的一道星光大陣已經啟用,又豈能被這五百枝鐵箭所傷?
離他最近禁軍射出的百枝鐵箭轉眼已經來到他的身前。
一道淡淡的星光落下擋在李修元的跟前,來自風中的一百枝鐵箭,五百枝鐵箭,便射在了星光所化的大陣之上。
縱使鐵箭如雨,也無法穿過這一道星光。
這裡是李修元的世界,無視吐血的端木青雲,李修元揮手間便是一片青青竹葉,刺破眼前的點點星光,往身前的禁軍而去!
只見一片竹葉掠過禁軍首領,越過已經上了石坪的上百禁軍,一路往山下而去,一直越過了五百禁軍……
如一隻歡快的精靈,沿著小街的青石板一路歡飛,掠過小街上的地家客棧。
飛到了站在自家屋簷下老人的手裡,依舊是一片青青的竹葉。
而竹葉飛過的地方,落會有一抹淡淡的星光落下,和著自雲起寺院寺上,樓牌上,石坪上青石板的裂縫中……
那一百一十八級石階上飛出的淡淡光芒,匯和著今夜淡淡的星光。
自山上一路往下,斬出一數十道,數百道,數千道的星光之劍,星光如雨,更勝雨。
雨有縫隙,而星光如水沒有一絲的縫隙。
一夜春風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整整五百全副武裝,一身盔甲的禁軍,沒有發出一聲慘叫,便
消失在了彎彎的山道之上。
一道若有若無的火焰瞬間燃燒起來,在長長的石階上有一條火龍在星光下燃燒,熊熊火焰,直往天空而去。
東風夜放花千就算以禁軍首領的修為,也無法看破這漫天劍雨。
更不要說,他還想要殺死坐在琴臺前依舊沒有起身的少年。
漫天星光化劍只是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因為太快,已經踏上山間石階的禁軍們,無一人逃過今夜的殺身之禍。
熊熊燃燒的火焰之中,將那一塊「慈航普渡」跟「回頭是岸」照耀得格外清晰。
站在屋簷下的老人,捏著手裡的青青竹葉,重重地吸了一口氣。
古琴聲動,星光流轉,一瞬斬妖魔。
他活了一輩子,也沒見過今夜如此恐怖,如此暢快淋漓的一幕。
一幫來自皇城的禁軍,還沒有發起正面的攻擊……一切,便已經結束了。
石坪上只剩下斷了一條手臂的禁軍首領,跟再次拿出了一把靈劍的端木青雲!
無風而動,不等李修元出招,禁軍首領如鬼魅般往山下疾掠而去,只是瞬息間已經越過數十丈的距離。
只是頃刻之間,便已經一路飛掠,到了半山。
他甚至無視石階上那一條熊熊燃燒的火龍,一路狂奔,只想儘早離開此地,離開那如妖孽一樣的少年。
開什麼玩笑,這簡直比地獄還要恐怖,自己連少年的劍都沒有見到,身下已經沒有一個活口。
連著比他高出幾個境界的端木青雲也受傷吐血,這一戰如何繼續?
只不過,他忘了一件事,山間的星光之劍能斬落他的手下,自然也能將他留下!
就在飛掠在空中,已經看到山下拴在樹林邊上馬兒的時候,無數道星光之劍落下。
無數道劍光自石階上衝天而起,將飛掠在半空的禁軍首領斬成了漫天的碎塊!
「轟!」的一聲,一團火焰將之吞噬。
月光下的李修元靜靜地看著身前三丈外,手裡握著靈劍的端木青雲,說了一句:「現在來談談,你是誰?為何要來此。」
端木青雲眼見身後禁軍連著首領一起,竟然連一聲淒厲的吼叫聲都沒有,便化為了漫天的飛灰。
當下終於明白為何趙虎要往東海而去,直言打死也不回中原了。
原來,面前的少年真的不是他能抵禦的所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看著李修元冷冷地回道:「我是天水鎮端木家的人,我叫端木青雲,我來替皇城孟家少年取你和花家女子,還有那烏鴉的命。」
說完不等李修元回話,便握著靈劍,凝聚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一劍往前而去。
這是他拼命一劍,若不能重傷眼前的少年,便是他重傷之際,他拼了!
在端木青雲以往的經歷裡,斷然不會如今夜這樣以身犯險。
除了生死之際,他從來不會選擇跟人近身的拼命,而今夜當他眼睜睜看著身邊之人盡數死去之下。
他不得不拼命了,只要能活著離開這裡。
對於一個超凡境中期的修士來說,他已經感悟了這一方的天地之道,他不是趙虎那樣的修士,他是這一方世界的天之驕子。
他跟所有的修士一樣,身前三尺也有一方世界,眼下他不得不用自己身前的世界,去衝擊少年身前的世界。
他相信,自己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