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中的上官豔紅看著山巔的一幕,忍不住給屋裡的燒水的西門夢蝶說:「小蝶兒,那座鼎,化為整座山峰了。」
西門夢蝶點了點頭,說道:「姑姑下來喝茶,乾爹沒那麼快回來。」
上官豔紅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屋頂。
就像西門夢蝶說的那樣,便是古鼎飛天,在她眼前化為一座神奇的山峰,也只是大戰開啟的之始。
畢竟山中眼下除了李修元,沒有一個人影。
盤旋在天空中的烏鴉驚得直叫敗家,雲層之上的地方它去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靈丹在天空中分解開來。
心道這丹藥若是被自己吞下二粒,怕不得立刻白日飛昇?
不過轉眼一想,它立刻就死了這份心思。
只要他敢吞噬那些丹藥,只怕李修元轉身就會一枝破天神箭往它而來,將它當成一隻魔鴉,射殺於九天之上。
畢竟那些靈丹太邪惡了。
就跟當初在魔域的幽河邊一樣,李修元站在半山,遠遠地,離山羊洞還有百丈的距離。
只是,從他射箭開始,他便沒有再往前踏出一步,他在等。
古鼎飛天靈丹被毀,飛昇無望的老人終於無法忍受,於怒吼聲中,一步踏出一幽深的山羊洞。
此時的山洞已經倒塌了一大半,因為那一座自天空落下的古鼎太重,便是這洞中他佈下無數的魔陣,依舊無法承受。
用不著李修元再射出一枝神箭,眼下的山羊洞,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
於是,身藏洞中,等著白日飛昇的老人,被山間的少年一枝神箭逼得踏出了魔穴。
一身黑衣配著他枯瘦如柴,等著靈丹滋潤生機而不得的老人,臉上黑霧瀰漫,一身怒火沖天的老魔。
離開了山羊洞,站在了離李修元不過十丈的雪地。
而這個時候,李修元已經將手中的木弓收起,換成了還未出鞘的輪迴劍,劍在手,他便無所畏懼。
靜靜地,風雪中的老魔身軀在一瞬間變得高大無比,三丈之高,俯視著手握長劍的李修元。
當他踏出山羊洞,靜靜地站在風雪之中,便如一尊魔神站在李修元的身前,供他仰望。
老魔還未開口,卻有一道恐怖的氣息,瞬間往李修元迎面而來。
李修元同樣沒有開口,只是拈花之手斬出一道若水,一片雪花化劍,便破去了老魔斬來的這道奪命劍氣。
山間風雪嗚嗚,一人一魔戰意正濃。
老魔俯視山間的少年,冷冷地吼道:「哪來的黃口小兒,敢來壞我的好事?」
李修元眼中無魔,靜靜地回道:「我來自人間,來斬你。」
四季樓中,上官豔紅呢喃道:「我來自人間,來斬你。」
西門夢蝶聞言之下,痛得撫著胸口,眼裡突然出現一道黑霧,「哇!」的一聲就要暴走。
上官豔紅看著她的模樣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揮手間,一張定身符貼在了她的背後。
瞬間,小姑娘漸漸恢復了平靜。
身體雖然不能動彈,西門夢蝶卻微顫說道:「姑姑,我好怕!」
上官豔紅給她餵了一口靈茶,輕聲安慰道:「別怕,你乾爹就要出劍了!」
她知道,李修元一旦出劍,就會要一個結果。
而那結果只有一個,便是斬魔。
來自人間的少年,手持諸天神劍,來到蠻荒世界,只為尋親訪友,然後於驚天之怒中,揮劍斬魔。
輕輕地,上官豔紅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想著去了黃竹城的如詩、如畫,這回卻跟這驚天一戰錯過了。在她看來,今
日一戰,可比當年少年在望天城中沖天一怒,還要精彩。
或許明天,又或許後天,她就可以放下這座四季樓,前往定安城,等著天路的開啟,去尋找全新的開始。
而山間,一場惡戰才剛剛開始。
感受到一道凌厲的殺氣自前方而來,李修元眉頭微皺,緩緩地將手裡的輪迴劍出鞘,然後靜靜地等待著。
就在輪迴劍出鞘的剎那……
一股冰冷殺意往老人湧了過來,這一道無形殺意比他更冷,竟令他這樣一個絕世老魔,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老魔心裡一時駭然,蠻荒之地,竟然還有這等恐怖的少年!
此時的李修元一襲黑衫,臉上蒙著一塊黑布,看上去比老魔見過的任何一個修士還要詭異。
「你裝扮成這副模樣,就想來嚇我?」
老魔冷哼一聲,往前踏出一步,這一步之間,老魔身上的氣息頓時也發生了變化,彷彿變成深淵下的萬千惡魔。
他的雙腳不再是踩在山間的雪地裡,而是凌空於深淵之上,一股陰風吹來,吹得老魔衣衫嘩啦啦直響。
只不過,便是千萬個惡魔也嚇不倒李修元。
心中有萬道怒火中燒的李修元,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你的萬千惡魔,我曾見過,收起來吧。」
便是直面老魔,李修元依然從容不迫。
就在這時,李修元抬頭望天,只見黑白的天空早就失去了烏鴉的影子,心道這傢伙還是心急。
等不及鑽進山洞裡去打掃戰場了。
老魔「鋥!」的一聲,手裡的黑錢指向李修元,喝道:「你今日的算計不錯,讓我花了一生心血煉的靈丹飛上了天。」
停了片刻,老魔聲音變得更加冷酷,狠狠地說道:「敢擋我道者,殺無赦,我要帶著你的人頭,找到你的家人,一個不留!」
「鋥……」
話未落下,李修元突然動手斬出一劍,剎那之間,輪迴劍瞬間亮了起來,噴湧出了無盡的紫電,殺氣滾滾,直斬不到十丈開外的老魔。
只是這一句話,再次觸動了他心裡的傷痕!
「來來來,沒想到你竟敢出劍……」
只一瞬間,這一座山的魔陣一下子活了過來,山間密密麻麻的魔紋亮了起來,噴湧出無盡的魔氣。
隨著老魔一聲劍鳴,兩道不同的劍氣瞬間在空中對斬在一起!
「嗡……」同樣的,山間有萬道金光閃耀,在電光石火之間,將這些密密麻麻的魔紋斬成了漫天的飛灰。
一道紫電直斬而來,老魔連慘叫都來不及,便倒飛而出十丈。
當他飛退十丈之後,他才看到胸口的黑衣上掉著一綹白髮……差一些,李修元這一劍便要將他一劍斷頭。
「這不可能……」
老魔頭驚叫一聲,駭然失色,手裡的黑劍指著李修元尖叫:「不可能!你一個凡人,怎麼可能傷得了我?」
要知道老魔不知活了多少年,又在那古鼎中封印了多少年……出世的他,代表這一方世界不曾有過的魔道。
就是他這樣一個可以打遍蠻荒無敵手的魔王,竟然差一些為眼前的蒙面少年所傷。
而李修元看上去除了蒙著眼睛,甚至顯得孱弱無力,只有他手裡的輪迴劍上的紫電讓老魔有幾分忌憚。
即便如此,卻不足以讓他瞬間受傷,老魔想著是自己太大意了。
於是他怒了,怒得要將眼前的少年吞噬,便是吞噬,也無法彌補那一爐已經飛天的靈丹。
他沒有被李修元手裡的輪迴劍嚇倒,因為他不是魔山上的秦千山,不知道這把劍的恐怖之處。
在李修元的眼裡,已經退出到二十丈距離外的老魔只是一道黑影,在漫天白雪的襯托下顯得格外顯眼。
正好,他不用費力去捕捉老魔的身影。
直到這時,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平靜而冷靜地面對老魔,因為,他也在這山間佈下了一道陣。
一道由烏鴉替他用神符佈下的陣,哪怕只能用一天的時間,那也夠了。
李修元沒有為自己解釋,他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把自己站成了一棵雪樹。
天空雪花依舊,靜靜地灑落在他的身上,而他並沒有揮手拂去這些雪花。
「咔嚓!」一聲,山間覆蓋的雪花被老魔震的四下飛濺,在他的腳下,出現了一數道裂痕,就像用劍斬出一道煞氣。
於無聲中,往李修元斬來。
而李修元眼裡無磨魔,自然看不到這一道裂痕正如一道劍氣,往他斬來。
老魔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我都不用跟你動手,就坑也要坑死你一個死瞎子。
只不過,讓他感覺不可思議的是,這一道整整藏了千年的力量,往前一路直斬,卻最終在少年身前三尺之地停了下來。
然後便無法寸進,而此時的李修元依舊沒有任何舉動,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而在他身前的雪地這一刻顯無比恐怖,一道劍氣在雪地裡無聲中斬出一道極深的痕跡。
他甚至沒有使用多少魔氣,只是將一道純粹的力量斬出,要一劍傷了眼前的少年。
卻沒想到,竟然無法破去少年的身前世界。
老魔在這一瞬間怒了,遠遠地看著李修元吼道:「哪來的野小子,報上名來,本王不斬無名的鼠輩。」
李修元搖搖頭:「我的名字你不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一個將死魔頭的名字,我不想在以後的日子裡還記著你。」
「可惡啊,我一定要將你煉成這世間最恐怖的傀儡,讓你一生一世做我的奴隸!」
老魔擁有這世間最強大的力量,他相信就算是這一方世界最厲害的修士,在他的面前也得低下頭來。
因為府城裡的那個最大的王,看到了自己的力量,也只能逃避。
也只是低下高貴的頭顱,跟自己做了一筆交易,而這筆交易卻被眼前的少年毀了。
片片的雪花在老魔的眼前飄落,擾亂了他無波千年的古井,甚至他在自古鼎脫困之後,也沒有今日這樣瘋狂。
同樣的,無數的雪花在李修元跟前飄過,染白了他的黑髮,靜靜地落在輪迴劍上。
漫天的白雪落入了老魔黑霧瀰漫的眼瞳,於是他眼裡的黑霧更濃了一些。
便是這漫天皚皚的白雪,依舊無法將他眼裡的黑霧哪怕沖淡一分。
就像李修元的眼裡,當年的老魔一身都是黑氣瀰漫,如夜一般黑暗。
老魔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手裡的黑劍在輕輕地顫抖、
在他的眼裡,眼前的少年下一刻就要變成山羊洞裡那白骨中的一份子……哦,不,他要用眼前的少年,來代替他已經消失了的魔女。
老魔發出了一聲怒吼:「過來,擁抱我!」
李修元搖搖頭,手裡的輪迴劍指向前方,靜靜地說道:「過來,我要斬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