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黑巖城大軍計程車氣,因為之前五萬同袍一戰無果,再無了音訊之下,從之前的萬丈雄心變得無比低落。
前國師公孫語降了大魔王之後,大將軍君大膽也跟著做了大魔王的狗,因為他想活著,活得比原來更好。
所以,他不得不做了大魔王的狗。
而看起來,眼下的他比之前做大將軍的時候,活得更滋潤。
魔域原本就沒有大元帥,而他跟大元帥就沒什麼分別,差的只是一個稱呼而已。
只是這一回,他卻高興不起來了,因為桃源的公孫驚羽死了,公孫源降了,這回連陳學明帶著五萬大軍征戰,也全部降了。
連著陳學明也生死不知,不知是逃跑了,還是也降了。
這些訊息對他來是,一個比一個折磨人,忽然間,他有些後悔了。
卻也知道,眼下他跟成為魔域之王的公孫語綁在了一起,兩人變成了一根繩子上的螞蟻。
站在高高的城樓上,望向高坪關的方向,久久無語。
大軍投降了二位公子,對黑巖城的大軍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最關鍵的還是君家二位公子的身份。
連他這個魔域實際上的大元帥,真的登高一呼,也不如君家的二位公子。
這是不爭的事實,也是魔域所有人與人俱來的下意識,在魔域所有的修士眼裡,君無憂就是當之無愧的天驕。
若不是大魔王出世,誰能挫其鋒芒?
更不要說,君家還有一個更為恐怖的二公子君不語,這傢伙可是從修羅戰場活著回來的勇士。
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就跟這天氣一樣。
只不過剛剛颳起微涼的秋風,他的心裡便跟下雪一樣,天地一片寒冷。
放眼望去,黑巖城外,天地一片寂靜。
便是城門洞天,來來往往,也沒有幾個行人,或許,黑巖城的商人早就偷偷地溜去了其他的地方。
畢竟,眼下除了魔域之外,修羅天域的其他王國可以說是天地一片清明。
活在黑巖城的人,都是活在夢裡,叫不醒的一群人。
要麼就是擺爛,沒有最差,只有更差的一群人,便是換再多的皇帝,對他們來說也無所謂。
只有像他這樣的大將軍,除了守在這座愁城,實在是找不到,也想不到這偌大的一方世界,還有哪裡可以落腳。
還有一件事,是他不願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或許說,他壓根就沒有去考慮過的事,因為他並不認為,便是擁有再多叛軍的君家兩位公子,能有多大的力量。
畢竟魔域之王並不是公孫語,而是於深淵之上,那座山上修行的大魔王。
在他看來,無論君家兩位公子如何折騰,最後都會死在大魔王的劍下。
只是他忘了一樁事,倘若大魔王倒下,第一個要被清算的就是他跟公孫語等人。
就在他嘆了一口氣,準備轉身離去的瞬間。
「轟隆!」一聲,天空落了一道雷。
如同天降戰鼓於人間敲響,最後一抹炎炎的夏日之意凝作了一道驚雷。
接著便是大雨傾盆,秋日第一場雨,竟然不是如細細的牛毛,而是如夏日一般猛烈。
皇宮中的御書房裡,公孫語在擦拭手中的靈劍。
在他看來,除了當初的大王君天遠,魔域還有誰是他的對手,敢來犯,他必然斬出自己藏了一生的劍。
其實,李修元沒有跟公孫語接觸過,也沒有來過魔域,有些事情不知道。
修羅天域除了大楚的國師一生藏劍,還有一個便是魔域的公孫語。
連魔域曾經的
主人君天遠,也沒有見過國師公孫語出手。
在所有魔域修士心裡,曾經的大王讓他們感到畏懼,而國師則是個謎,一汪深不可測的湖水。
只有未知的事情,才是最危險,最可怕的。
便是當年公孫家在落霞山下死傷無數,公孫語也咬兄弟牙,繼續藏了下去。
一直到大魔王出山,將皇帝,皇后囚禁起來,招攬他時,他也沒有露出自己的劍鋒。
而是以公孫家族的主人,接受了大魔王的邀請。
因為,他跟君家的恨,就從年的落霞山下一戰,就結下了,只不過,他會忍。
忍了又忍,終於等到了大魔王出現。
而他更是知道,大魔王的心思哪裡會在這一片天地,像大魔王這樣的修士,只會惦記著飛昇而去。
只要他守住,魔域最後的主人,非他莫屬。
想到這裡,他的雙眼驟然明亮,恍若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火焰開始燃燒,一雙眼眸中有兩朵火花在晃動,欲要往外蔓延。
聽著天空裡一道雷聲,忍不住起身推門而出。
一揮手,靈劍往天空嘩啦啦的暴雨斬去,如剎那間斬出了一道彩虹。
劍氣如虹斬斷了漫天的暴雨,卻沒有一個人看見,只因為這個時辰,連侍候他的幾個太監宮女,也被他揮手遣散,他要安靜一會。
一道彩虹飛上天空,斬斷風雨的同時,也迅速隱於暴雨之中,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就算有宮女看見,也只會以為皇上興致不錯,揮了一下手裡的靈劍。
只有他自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有幾分失落。
轉眼間,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他的一身修為卻沒有提高多少,依舊跟在當年的境界徘徊。
而他又不想跟大將軍君大膽一樣,為了提高修為,甘心魔氣入體,成為魔王的奴隸。
他現在依舊擁有完整的軀體,便是大魔王的狗,也是一隻有尊嚴的狗,也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狗。
更不要說,大魔王這會早就不知道在那魔山上忙些什麼,哪有心思理會他這個魔域名正言順的君王。
想到這裡,原本有些鬱郁的心情終是舒暢了些許。
等到大雨過後,又是一個晴天。
他有的是時間,更不要說,眼下皇城還有十萬大軍,他還有一個像君大膽這樣的瘋狗,只要一聲令下,就會跳出去咬人。
一生藏一劍,眼見斬出去的一劍,已經快得看不到劍痕,如此,他也夠了。
公孫家的老人已經送去了安全的地方,眼下就算與天下為敵,那又如何?
風鳴山算是修羅天域的一處世外之地,也是他們公孫家的發源寶地。
只要他的家人藏身於此,任是誰也無法前往,更別說想著去找麻煩了,這算是他早早就為自己留下的後手。
天大地大,總有一處屬於自己的地方,這個整個公孫家族的驕傲。
想到這裡,公孫語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心道我就在黑巖城等著你們,看看你們還能玩出一朵花來不成?
誰不服,來戰,我還有十萬大軍!
一場暴雨,淋溼了一方天地,連離著黑巖城百里外的魔山,也籠罩在白茫茫的雨霧之中。
縱使整個修羅天域,整個魔域染上鮮血,都不能讓眼前這個魔域最大的王皺眉,他的心思全在眼前的這座祭壇上。
即便之前的他,舉魔域所有的力量,佔據了這一方天地大部分王國,為他尋找生機。
就在他將在圓滿破境之時,卻被一枝神箭粉碎了他所有的希望。
深淵崩塌,成了真正的廢墟,不
知有多少魔子魔孫葬身於崩潰的深淵之下。
魔樹被毀,無法為他提供更多的煞氣,供他修行,讓他能破境飛昇離去。
甚至連那一枝鑲在魔樹上的金箭,也不知道被哪個可惡的傢伙偷走,讓他再也找不到復仇之人。
眼下的他,唯有以這座黑霧瀰漫的大山作為祭壇的基礎,將那魔樹砍倒作為祭壇。
再以黑巖城中萬千的百姓、修士作為生機,讓這魔樹的根鬚重新發芽,為他提供源源不斷的力量,供他修行。
彷彿準備一場盛大的煙火典禮。
他要在下一個月圓之夜,天地極陰之時,獻祭黑巖城中所有的將士百姓,甚至連著皇宮裡的一幫大臣。
這些天,他除了修建這座祭壇,什麼事情都沒有做,也沒有理會魔域的變化。
他在等待,等待下一月圓,天地極陰的一刻到來。
百鬼夜行,天地開啟一道大門,正是他獻祭眾生,復活魔樹,得到飛昇之力的一刻。
至於誰做魔域的皇帝,誰能活到最後,在他的眼裡就是一個人間的笑話。
強大起來的螻蟻,依舊不夠強大,而是一個笑話。
他的眼裡是飛昇,是永生。
於是,他仰天望著天地間的一場暴雨,期待這一場暴雨為已經死去的魔樹帶來一絲生機。
哪怕只是一個細小的嫰芽,也能讓他歡喜。
這一刻的大魔王,早就將公孫語等人扔到了腦後,眼裡只有這座黑霧瀰漫的祭壇,於暴雨傾盆之下依舊顯得恐怖的祭壇。
就在他仰天狂嘯的剎那,竟然露出了雙臂。
一雙如同蠍子一樣的雙臂,如果李修元在此,就會知道,眼前這傢伙就是當初傷了東方如玉的那傢伙。
而這個時候,李修元已經繞過了黑巖城,烏鴉帶著他往深淵之上而來。
離開黑巖城三十里,這裡有一個叫做竹溪的小鎮。
天降暴雨,眼見魔山深淵不遠,李修元也懶得冒雨趕路了,而是跟烏鴉投宿小鎮的客棧,他要養足精神,去斬大魔王。
路過黑巖城的時候,烏鴉指著城樓上那個男人告訴他,當年的大將軍反了,做了魔王的走狗。
這讓他想起了大楚的將軍,那個死在決勝關中的大將軍。
想不到,連著魔域的大將軍一樣做了大魔王的狗,想想真的可悲。
原本,他很想一箭將那傢伙從城樓下射下來,就像是烏鴉射死一隻野雞一樣,不知怎的,他又放棄了。
或許,這傢伙應該留給君家的二個公子,這是他們的國仇家恨。
烏鴉一見不走了,當下頂風冒雨往黑巖城飛了過去,說是要找些好些的東西回來。
李修元也懶得理它,自己先是將渾身上下清洗了一番,又將衣服洗了晾在屋簷下。
這才拿出煮茶的一應事物擱在桌上,打了一壺泉水,點燃了小火爐裡的木炭。
一邊燒水,一邊想著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帶著烏鴉離開這方世界了。
來去匆匆,哪裡像在大唐的時候,可有用數十天的時間,靜靜地去看那雪中的寒梅,去呼山間流淌的淙淙雪水?
又想著自己當初一枝金箭,為何就沒有傷到那大魔王呢?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怔怔地望著桌上的小火爐,說了一聲:「菩薩請喝茶,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