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崑崙之巔已經亂成一團的時候,華生三人已經坐在馬車上,緩緩往伽師城而去。
直到山下的一幫弟子回到山巔,才發現宗門的大殿變成了一堆廢墟。
誰也不敢大聲打聽,只是四下跟相識的同門小聲議論,然後他們終於明白過來,為何下山的三人會如此對待他們了。
就算這樣,所有的崑崙弟子也沒有人站出來。
在他們看來,便是掌門不對,那也是崑崙自家的事,那少年惹了掌門,就應該受到懲罰。
回到爹孃的小院,姜清清看著皇甫秀蓉說道:「今日不關華生之事,那個時候,他已經下了崑崙而去。」
其實她也知道,就算崑崙要把這賬記在華生的頭上也沒什麼用。
莫說華生,怕是整個雲起寺都不會再跟崑崙有什麼來往。
要不要說,自家兩人最不好說話的人,還沒回來呢。
若是讓妹妹小雪知道,華生回來第一次事,便是被老爹所傷,這事……她是想都不敢想了。
更不要說婆婆從來都是站在華生的立場,因為便是婆婆當年也沒有救回被土匪綁架的小雪。
還是華生路過小鎮,於無意之中救了小雪一命。
皇甫秀蓉看了姜一劍一眼,心裡何嘗不是一片苦澀?
便是她也沒有想到,自己為何對那少年會心生怨恨之意,更不要說大長老流雲已經說過,崑崙的後山並沒有隕石砸出來的大坑。
而自己的夫君更是暴怒之下,不管自己女兒的驚呼,出手重傷了少年。
她現在只想著自己的婆婆回來,她這個做媳婦的要如何面對。
想了半晌,才看著父女兩人回道:「這事暫且不論,一切等小雪跟她奶奶回來再說吧。」
崑崙不缺錢,卻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剛剛修好沒多久的大殿,竟然在一日之間,於綿綿春雨之中,再次化為了一堆廢墟。
姜一劍聞言怔了怔,隨後皺著眉頭回道:「那便等母親回來再說吧。」
他可以不去理會來自雲起寺的怒火,甚至也可以不管鳳凰山的責難。
但是,他卻不能不重視自己母親的意見。
無論是待在皇城的幾個太上長老,還是崑崙的一幫老人,心裡從來只有婆婆的意見,根本不買他這個掌門的賬。
偏偏姜一劍天不怕地不怕,打小隻怕母親的罵。
眼見自己的女兒根本不理會他這個做老爹的,連自己的女人也害怕回來捱罵,於是,只好暫時打消了打華生麻煩的心思。
母親帶著小雪已經下山兩年,算算日子,也該回來了。
……
當華生得知今日替姜清清趕車的車伕竟然是宮裡的禁軍之時,忍不住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喝了一口酒,靠在馬車裡跟車伕喊了一句。
「麻煩大哥跟朱九梢句話,就說華生回來了,請他來客棧裡找我,我請他喝杯酒。」
趕車的禁軍一愣,他沒想到眼前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傢伙竟然是朱九的朋友。
當下呵呵一笑:「公子可有相熟客棧?」
華玉嘆了一口氣,回道:「麻煩大哥帶我們去一家僻靜、乾淨的客棧吧,謝謝。」
哥哥受傷之下,肯定要先找一處放心的客棧療傷,然後才能帶著她和師姐,往鳳凰山而去。
車伕也不多說什麼,只是點頭回道:「好咧,坐好了,我們一會兒就到。」
進了伽師城,車伕果然帶著三人來到了城西最偏僻的一處湖邊。
看
著掩映在
垂柳中的客棧,華生喃喃道:「好一個不二客棧,這樣的環境,只怕是不喜歡也不成。」
車伕笑了笑,回道:「公子稍等,容在下進去看看,還有沒有僻靜的小院。」
華生微笑著回道:「如此,多謝。」
看著煙波籠罩的大湖,驚嚇了一天的澹臺小雨也安靜了下來,拉著華玉的手說:「師妹,我餓了。」
華玉輕聲安慰道:「別急,我們已經到客棧的門口了。」
不一會,車伕出來,帶著華生一路進了客棧,繞過前面的大堂的客戶,一路來到最裡面,靠近湖邊的小院。
一邊解釋道:「公子請安心住在這裡,有什麼需要的跟前面的夥計說就好了,我這就回去跟你請人。」
華生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如此,多謝關照。」
華玉帶著澹臺小雨去打過夜的地方,華生跟走進來的夥計打招呼點了一飯菜,又讓夥計送了一大桶沸水過來。
關上房門,取了靈藥泡在水裡。
看著胸口的傷勢,忍不住苦笑連連,烽火連天的南疆戰場無人能傷得了他,想不到剛剛回到這方世界,便為崑崙掌門重傷。
還是趁著自己分神,偷襲所至。
便是身上帶著靈酒,卻沒有醫治傷口的靈丹妙藥,若要恢復,怕是要花上十天半月的時間了。
而半月之後,想都不用想,那個時候的他肯定已經回到了小鎮上。
不管爹孃有沒有回家,他都要回去看上一眼。
包紮好傷口,換了一件黑色的長衫,華生來到了客堂。
這個時候華玉和澹臺小雨還沒有洗漱好,華生看著桌上的飯菜搖搖頭,只好坐在一旁的桌邊,燒了一壺水。
既然妹妹還沒出來,那便先喝一壺靈茶吧。
好在這些年,他時不時就會迴天山上住,靈茶倒是不缺。
還沒等一壺靈茶澆沸,咚咚,門前響起了一陣多急促的腳步聲……就在他輕皺眉頭的當下,一個人影一陣風似地衝了進來。
一把拉起坐在椅子上的華生,華生瞬間「哎喲……」一聲,嚇了來人一跳,驚叫道:「怎麼,你身上有傷?」
華生看來人嘆了一口氣,輕輕地掙脫,指著桌邊的椅子說:「坐下說話,我正想著去找你呢。」
於五域的時間流速來說,華生已經數十年沒有見過朱九了。
而在朱九心中,華生才離開不到三年。
兩人大眼瞪小眼,華生嘆了一口氣,將發生在崑崙的一番經歷跟朱九說了一遍。
別人他可以不說,自己的師父,跟眼前的朱九,還是婆婆三人,華生卻是沒辦法隱瞞,因為離開的時候,他便將實情跟這傢伙說了。
朱九聞言大怒,一拍桌子:「想不到崑崙掌門這麼不要臉,我真替師姐感到不值。」
華生嘆了一口氣,好似在回憶一樣,問道:「多年過去,不知你是否已經娶了師姐為妻?」
朱九搖搖頭,嘿嘿一笑:「我哪敢惹她啊,她不是嫁給我二哥嘛,現在是太子妃了,她沒惹你生氣吧?」
華生苦笑道:「若不是她突然一聲驚呼,我也不會挨姜一劍一掌了,這傷怕是要養上十天半月了……」
朱九聞言嘆了一口氣,回道:「師姐是一個明白事理的人,她應該明天就會回來跟你道歉。」
華生笑了笑:「用不著,我在此歇息兩天,就要送妹妹回鳳凰山,小雨失憶了,只記得妹妹,忘了我。」
朱九聞言頓時苦笑連連,想了想問道:「她不會連我也忘了吧?
」
任是朱九如何聰
明,也沒想到澹如小雨突然間就失憶了,還是回到崑崙之後才失的憶。
這話說出去,只怕也沒人會相信。
就在這裡,洗漱過後的華玉帶著澹臺小雨走了過來,還沒進到客堂,小雨便嚷嚷道:「朱九,你怎麼在這裡?」
華生聞言頓時怔怔無語。
過了半晌才看著衝過來拉著朱九問長問短的澹臺小雨,跟華玉說:「妹妹你看看,這是小天對我的懲罰?」
朱九一邊安慰澹臺小雨,一邊笑道:「先吃飯,明天我帶你們倆去逛街,買新衣服,買好吃的。」
一邊看著華生怪笑道:「你活該啊,連老天都不幫你。」
華玉也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哥哥,若是師姐一直記不起你,要嫁給鳳凰山的師兄怎麼辦?」
此話一出,連朱九也嚇了一跳,他知道澹臺小雨可是非華生不嫁。
否則也不會冒著永遠回不來的危險,跟著華生、華玉一起離開天玄大陸了。
華生聞言,看著一臉天真呆萌的澹臺小雨,臉上的神情變了再變。
他和妹妹,以及朱九不同,妹妹可以暫時留在天玄大陸繼續修行,而他一里完成跟雲起寺的承諾,只怕就要離開。
這是天意,就像他明明坐在家裡陪著母親,卻被一道星光召開來了這裡一樣。
一念及此,華生終是嘆了一口氣,看著澹臺小雨說:「一切,聽從天意的安排。」
澹臺小雨早就餓得不行,拉著華玉和朱九的手說:「快快,我要餓死了。」
……
這天夜裡,華生只是給朱九喝了從五域帶回來的杏花酒,而沒有急著替他破境。
在他眼裡的朱九實在太弱了一些,甚至連妹妹和澹臺小雨都不如,他要再等一等,等一個離開了伽師皇城的機會。
至少,也在助朱九一夜破境分神之境。
畢竟,在這一方世界,他只有朱九一個知心的朋友。
喝了一頓酒,華玉困得不行,帶著小雨回屋歇息,朱九留下在陪著華生煮茶。
看著華生笑道:「你看我這不二客棧如何?我沒什麼理想,也不想做皇帝,當一個客棧的掌櫃就好。」
華生想著五域的皇帝,想著皇帝將江山拱手送給乾爹也不要的那些事,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看著朱九笑了笑:「做一個掌櫃自在,你能有更多的時間,選擇要不要修行,如何修行?」
朱九看著他嘆了一口氣,笑道:「看在我們當年一起拼命的份上,你能不能給我一粒靈丹妙藥,讓我一朝破境?」
華玉眼下卻想著澹臺小雨的麻煩事情,這一路上前往鳳凰山,不知道還會不會遇上像崑崙這樣的麻煩。
他身上有傷,暫時只怕是沒有力氣跟人拼命了。
想到這裡,不由得淡淡地笑了笑:「我過幾天要送妹妹回鳳凰山,你要不要陪我出去走走?」
朱九一聽,頓時來了心思,看著他拍著胸口說:「沒問題,你的麻煩就是我的麻煩。」
華生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其實,我是怕在路人跟人拼命,你不怕嗎?」
朱九搖搖頭,喝了一口茶水,靜靜地問道:「你我兄弟一起怕過誰?到了鳳凰山之後,你要回雲起寺嗎?」
其實朱九想說的是,這些年小雪和婆婆一直都在打聽華生三人的訊息。
在朱九看來,華生送完妹妹,第一個要去的地方恐怕就是雲起寺了。
不料華生卻看著他回道:「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