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黑衣男子的眼前,眼前的刀光是一團亂麻,越砍越亂,真的就像出海的蛟龍一樣,讓人找不到破綻。
連小光都不得不皺起了眉頭,低聲問了一句:「師傅,這樣的亂刀如何破?」
高月兒呵呵一笑:「只要你的劍比他快,比他狠,直接一劍斬過去啊,你也是白痴嗎?」
客棧裡的王一呆住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嘴裡呢喃道:「比他快,比他狠,倘若你的劍再像山一樣比他重呢?」
這個重劍的道理卻是李修元當年在弘福寺中,在大湖邊,在長安的茶樓裡教王一的道理。
若是重劍如山,自然能碾壓世間的一切劍法。
但是首先是你要能感悟到手裡的那把重劍,然後有足夠的力量拿起得心裡的那把重劍。
這個道理王一苦修將近二十年,也只是修出一個皮毛,還沒有完全領悟其中的道理。
今日卻被高月兒跟小光師徒兩人的一番無心之語,揭開了冰山一角。
想到這裡,王一忍不住看著高月兒笑了笑:「前輩,請問如何能讓我手裡的劍,就得跟山一樣重?」
高月兒聞言一愣,隨後搖搖頭:「我對劍法不是很明白,你要問青玉,或者等我家先生回來問問他。」
「先生何時回來?」王一已經等不及了。
高月兒想了想回道:「如果大年的時候不回,就是春天吧?」
長亭外,刀光冽冽如蛟龍,將黑衣男子逼得一再退後。
長亭內,小光點了點頭:「等先生回來,我要跟他請教一二。」
而看在黑衣女子的眼裡,黑衣男子的招式越來越亂,只怕她自己出手,都未必能從烏圖這一道亂如麻,猛如蛟龍的刀光裡勝出自己。
而此時,黑衣男子已經被胖子烏圖逼退了十丈,再退,就要跌進身後白茫茫一片的溝裡了。
在黑衣女子看來,他們兩人自聯手出道以來,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強者。
現在卻一交手就被來自大漠的胖子逼退了十丈,倘若自己兩人不知收手,只怕真的要傷在這兩人的刀劍之下。
柳天風還是如先前一樣沉默,下了馬背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在狂斬而去的烏圖,跟顯得有些驚慌的黑衣男子。
在他看來,自己兩人也算十年磨一劍,或是一刀。
雖然還沒有遇到王一,倘若連眼前的兩個黑衣人都解決不了,還不如立馬掉頭回漠,終其一生,也不要再回來了。
丟人啊。
終於,猛如蛟龍的烏圖改變了狂亂的刀法。
對著驚慌失措的黑衣男子,以無敵的姿態斬出最快、最狠的一刀!
他要一招解決眼前這個黑衣男子,只要解決這個男子,剩下的那個女人,他打算扔給柳天風去對付。
跟女人打架,不是他的長項,他只會殺人!
長亭裡的小光靜靜地望著風雪中,兩個不要命的男人,想著黑衣男子能不能接下烏圖這奪命一刀。
【鑑於大環境如此,
從出生到後來遇到王一,他一直都是遇到不平的事情就出劍。
直到遇到師傅之後,才學會了思考,學會了沉默,在別人面前沉默地隱藏著一切,為的是自己出劍的那一刻,不被他人看破。
就在這一瞬間,黑衣男子的心猛地一跳,手裡的長劍欲要化成了一道流光,將烏圖這直劈而來的一刀攔下!
而斬破風雪的一刀終於斬到了他的面前!
「當!」的一聲響起,
接著便是「噗嗤!」一聲傳進了黑衣女子的耳中,等她驚叫出來時,一蓬血花在風雪中飛濺開來。
胖子烏圖的絕殺一刀,跟黑衣男子的長劍斬在一起。
然後趁勢往前
滑去,於電光石火之間,將黑衣男子持劍的手臂拉出一道長長的傷口。
「結束了!」
烏圖殺得性起,哪裡管得了許多,當即不管不顧繼續往黑衣男子的頭上斬去……
「啊……」
黑衣女子驚呼一聲,手裡的長劍出鞘,欲要去救自己的同伴。
「叮!」的一聲響起,卻是一直沉默無語的柳天風於剎那之間長劍,如一道閃最滑出,將黑衣女子的一劍攔了下來!
看在鏢頭王燁和一幫鏢師的眼裡,下一刻黑衣男子就要命喪這個胖子的刀下!
來自大漠的一刀果然兇猛,便是他們鏢頭也敵不過的黑衣男子,竟然眼見就在死在這胖子的刀下。
就是這萬分之一的剎那之間……
風雪之中再次響起「叮!」的一聲,等待黑衣女子驚叫聲還沒有停下!
在一幫鏢師目瞪口呆之注視之下,在柳天風出手干預制止了黑衣女子一劍之下!
胖子烏圖手裡的長刀如被重擊,險之又險離黑衣男子胸口不到二寸之處斜斬而過!
「是誰,給大爺我滾出來!」
胖子嚇了一跳,甩了一下如被重錘轟上,顯得痠痛的手臂,扭頭往長亭處怒吼一聲。
隨著烏圖這一聲怒吼,無數雙眼睛齊刷刷往長亭裡望了過去。
連著驚慌失措的黑衣女子,跟死裡逃生的黑衣男子也忍不住轉過身來,往長亭裡望了過去。
如在剎那之間,揮手撥開眼前的雪霧一般。
長亭裡的小光端起面前的酒杯,喝光了杯裡的烈酒,然後當著眾人的面,默默地收起了酒壺和酒杯。
手一抹,石桌上再無一絲的痕跡。
抬起頭來,望著烏圖十分嫌棄地說道:「我說胖子,你身上除了一層皮,就剩下豬板油了。」
「我好不容易趁著師傅不在,偷跑出來,在此飲酒,而你們卻一再驚擾了我的酒興,來來來,我跟你算一筆賬如何?」
說到這裡,小光將著頭上的竹笠拿下,放在一旁的石凳上面。
打從跟高月兒上了雪山,小光就很少回到皇城。
九年過去,莫說是眼前的烏圖和柳天風,只怕藍田山莊的慕容漱玉,也認不出自己的兒子了。
黑衣女子望著長亭裡的小光沒有吭聲,而是低下頭來彷彿在思考一些什麼。
死裡逃生的黑衣男子同樣沒有說出一聲謝謝,他要試圖從小光的臉上看出一些什麼?
只是他失望了,小光的臉上除了嫌棄,什麼表情都沒有。
只有一幫鏢師跟他們的鏢頭王燁深深地震驚了。
原來長亭裡一直坐著一個高人,一個不願出手的高人。
直到眼前這黑衣男子將要命喪胖子刀下,才不得已出手。
烏圖看著小光手裡捏著的一枚銀幣,禁不住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冷冷地問了一句:「你就是用這銀幣打歪了我的長刀,你是誰?你憑什麼橫插一刀?難不成你們三人是一夥的?」
搖搖頭,小光笑了起來:「你真是一個白痴啊?」
「我若是跟他們兩人一夥,還輪得到你來這裡逞威風,你快滾蛋吧,我不想看見你。」
說完,伸出左手彈了一下手裡的銀幣。
一聲清脆的鳴叫在眾人的耳邊響起,彷彿在向他們宣告,
我才是最厲害的。
柳天風看著長亭時原小光沒有吭聲,既然烏圖已經出手,他就暫時不用動手。
於是,他將已經出鞘的長劍收了起來。
黑衣女子一見,心道這下好了,有這傢伙出手看來自己兩人可以安全離開此地,說不準還能帶著那馬車離去。
烏圖想
了想,用手裡的長刀指著長亭裡的小光說:「如此,你替誰出頭?」
小光沒有理他,而是看著黑衣女子問了一句:「你為何要搶王家鏢局的馬車?」
黑衣女子靜靜地看著小光,看了良久之後才回道:「因為最後那車貨物是贓物,人人得而取之!」
小光淡淡一笑:「你憑什麼說是贓物,嘴巴長在你的臉上?」
黑衣女子聞言氣火,恨不得飛身入長亭,跟小光大戰一場。
只是想著之前的一幕,這才不甘心一路往長亭而去,低下頭,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只有小光才能聽見的話。
小光一聽恍然大悟,嘿嘿笑了起來:「那確實。」
說完這話看著鏢局一行人,看著鏢頭王燁問道:「試問按唐律鏢局運送贓物會不會違法?如果是,你們鏢局要承擔什麼樣的責任?」
身為鏢頭的王燁一時無語,也不敢否認。
因為他們只是從貨主手裡接過貨物,並不知道這些貨物來自哪裡?
若真的象小光所說,最後一輛馬車上的貨物都是贓物,只怕真的會連累整個鏢局。
嚴重到就算不被官府砍頭,至少也會封了整個鏢局。
想到這裡,只好回道:「無論哪一家鏢局,都不會走私官府通緝的贓物,不容鏢師破壞江湖規矩!」
「如此就好!」
小光看著一臉憤怒的烏圖,話鋒一轉:「你難道不知道民不與官司鬥嗎?還是說你背後的貨主已經大到無視唐律?」
烏圖的回答更直接:「我不用知道那貨物是什麼,我只負責看著鏢局將這貨物押送到地頭。」
小光一聽,臉上露出一抹驚訝之色。
甚至忍不住喃喃自語道:「大哥,快去讓長守府衙帶人過來,收了這些妖孽吧。」
一直沉默的黑衣女子的回答更乾脆:「倘若被官府查明,這可是死罪,要株連三族!」
只是一瞬間,一幫鏢頭閉上了嘴。
他們萬萬沒有料到,眼前這個黑衣女子竟然知曉了押送貨物的來源。
若是真的如黑衣女子所說,他們倒寧願這些貨物被黑衣女子劫走。
這樣死無對證,便是官府最後追查下來,也拿鏢局沒有辦法,畢竟辦案要證據啊?
一幫鏢師原本握緊的刀柄,現在紛紛鬆開。
只盼著眼前三撥不同的傢伙,將最後一車貨物打劫了去,省得他們引火燒身。
小光靜靜地看著烏圖揮了揮手,笑著說道:「你有兩個選擇。」
烏圖一聽怒了,手裡的長刀一橫,冷冷地呵斥道:「我憑什麼聽你的擺佈,要想搶走貨物,先跟我打一架!」
「稍等。」
柳天風這時突然淡淡說道:「說來聽聽,反正頭著也是閒著。」
小光點了點頭,笑道:「第一,你們告訴我這收貨的主人是長安城的那家店鋪,我核實一下,你們就可以帶著貨物離去。」
「第二,大家就在這風雪中吹吹風,等我把長安府衙的大人喊來,讓他們立個案,免得到時候砍了這些鏢師的頭。」
王燁聽了這番話,長嘆一聲道:「多謝大俠出手,我代王家鏢局上下數百口人,感謝你今日仗義之舉。
」
他很清楚,倘若真的叫來長安府衙門,到最後證實這些貨物是官府所失。
只怕整個鏢局都將人頭滾滾落地。
黑衣女子一愣,她萬萬沒有料到小光竟然對那些貨物完全不感興趣,要知道她們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這個訊息。
柳天風一聽也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如小光所說那樣,這裡不是大漠是長安城,這裡無論是誰都不敢明面上跟官府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