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星搖搖頭,他無法想象人比劍狠的時候,是什麼模樣。
王一嘆了一口氣,看著他悠悠地說道:“當年金無銘假死之後,化名阿珏在映月樓喝醉了酒……後來淪落給姑娘們洗腳,倒夜香。”
“後來在湖邊快餓死的時候,又被掌櫃撿回了客棧,在這裡倒了十年的夜香,劈了十年的柴,沒有歇息過一天……”
“那樣,算不算人比劍狠?若是不算,我真的想不出來,這世間還有誰能像他這樣,對自己這麼狠了。”
拍了拍手,王一握著手裡的柴刀,晃了晃。
說道:“我在這裡只是待了幾個月,便有些受不了,而他卻整整待了十年,若不是因為大掌櫃的事,他至今依舊是客棧裡的阿珏。”
羅小星聽到這裡,輕輕地點頭回道:“那確實人比劍狠,我肯定做不到。”
王一呵呵一笑:“你要是能做到,你就不是棲鳳山莊的羅小星了,你就是比劍十三更厲害的劍客。”
誰知羅小星好死不死地說了一句話,把王一惹得止不住地笑了起來。
不甘心的羅小星摸著自己的斷臂,嘆了一口氣。
恨恨地說了一句:“這斷臂之仇我總是要報的,原以為我家女人已是逆天的存在,沒想到金無銘的女人更狠。”
王一先是一愣,隨後哈哈大笑道:“想想也是,金無銘遇到的女人,一個比一個狠。”
原以為百里如煙是個狠女人,可是跟慕容漱玉和孟小蝶比起來,那都算不了什麼。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
在雪山上呆了一些日子的青玉和高月兒也回到了四十七號,接著開門賣酒掙錢。
秦湘玉找到兩人說了羅小星和百里如煙的故事,青玉當即搖搖頭:“這事只能問前輩,或是等先生從雪山上下來再問。”
高月兒則是搖搖頭,看著青玉說:“你可別自張主張,給先生找麻煩。”
秦湘玉嘻嘻一笑:“別怕,到時候我跟他說,這能掙錢還能幫助別人的事情,他怎麼好意思拒絕我?”
三個女人一臺戲,聽在紅塵客棧阿木的耳中,也忍不住搖頭苦笑起來。
心想你果然是個白痴,這方世界你掙了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
小月兒最後肯定是要跟著老人和小寶,沒準比你這做孃的還要先離開這方世界,你這紅塵客棧留給誰?
留給王掌櫃?
只是王掌櫃看起來一身修為還不如秦湘玉,肯定死在秦湘玉的面前。
而這種事情,他又不想點破。
因為秦湘玉從頭到尾就是一個白痴,任他說了幾十回,這女人也不長記性。
每日裡,依舊會為了多掙了幾個銀錢而歡喜,哪裡記得當初修行的道理?
就在這時,王一從後面走了出來。
看著阿木笑道:“我聽小倩說閒來的女掌櫃回來了,我去買一壺酒,晚上請你喝一杯。”
阿木一愣,看著他笑了起來:“怎麼,你要開戒了?”
王一嘆了一口氣,苦笑道:“該做的我都已經做了,我總不成到雪山之上,才想起來,還沒來得及喝一杯美酒吧?”
阿木聞言笑了起來:“說的也是,眼見過幾天就是中秋了。”
揮揮手,王一往客棧外走去,一邊回道:“今朝且飲杯中酒,來日再做劍下鬼。”
阿木聞言輕嘆一聲:“劍已經磨了幾月,想來你的手應該不會那麼顫抖了吧?”
在他看來,若將當年阿珏在此劈了十年的柴是修心,練劍。
那麼當下的王一,則是將自己當成一把劍,在紅塵客棧裡默默地磨了幾個月。
十年過去,王一本身人就是一把沒有出鞘的劍,就算他手發抖,在阿木看來也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因為阿木知道王一已經放下了當年的那把劍,若是給他一枚空間戒,當下的王一應該有無數把劍了。
我有無數把劍,我就是劍。
雖然阿木會笑罵王一沒有明白什麼是人比劍狠這個道理,但他相信十年過去,王一已經想明白這個道理了。
否則,他也不會只是帶著一把算不上劍的黑鐵劍,一把在阿木要看來如同劍胚一樣的鐵條。
在他看來,當下的王一應該明白了重劍無鋒的道理。
我的人就是一把劍,隨時可以出鞘,我就是劍啊,何須劍鋒?
他甚至有一些衝動,想看看王一跟阿珏兩人月圓之夜的一戰了。
只不過,他知道月圓之夜他應該留在客棧裡面。
那一夜,只怕客棧裡有一半的人要去雪山觀戰,秦湘玉只怕連青玉和高月兒也會拉著去湊熱鬧。
更不要說夜小倩和小光,還有羅小光夫妻兩人了。
曾幾何時,他竟然變成了秦湘玉的看傢伙計。
……
王一想著將要踏上雪山,這天買了一甕高粱陳釀,他要跟阿木和夜小倩喝一杯,還有羅小星那傢伙。
先不說能不能從雪山活著回來,他起碼不能在活著的時候委屈自己。
這些日子讓他想明白一件事,只要這回能從雪山活著回來。
他就娶夜小倩為妻,這是他欠夜貓子的。
就在他付了錢,抱著一壺酒走出店門,一路往紅塵客棧而去的時候,對面忽然有一個女子往他迎面而來。
為什麼這麼說呢?
因為這個時候,剛剛過了午時,正是最炎熱的時節,街上連狗都沒有一隻。
除了買酒的王一,跟眼前一身黑裙的女子。
這是一個年紀在二十左右的女子,一臉冰冷,腰間掛著一把劍,彷彿在告訴王一我是一個女劍客,莫要惹我。
王一正想著這女人好濃的殺氣,女子卻開口說了句:“好你個王一,竟然躲在這紅塵客棧裡做起了夥計。”
王一冷冷地望著迎面而來的黑裙女子。
他沒有去看女人長著一張清麗秀美的臉,而是看向她腰間末出鞘的劍。
就像羅小星之前那把劍鞘一樣,眼前的女子不僅有一把值錢的劍鞘,還有一把好劍。
來有給他的感覺就是一個職業殺手,也只有殺手的眼神才會這般冰冷無情,恍若一道眼神也能殺人。
“我認識你嗎?”
王一淡淡地問了一句,然後指著女子腰間劍說道:“好劍。”
來人冷笑道:“你的劍來,讓我看看你的劍!”
王一淡淡地笑道:“世人都知道我的劍在藍田山莊的湖底,你若喜歡可以去撈,相信藍田山莊的不會攔著你。”
這一刻的王一有些生氣,很生氣。
他氣的是明明金無銘斬了龍虎幫的大掌櫃,長安按可以要消停幾年,沒想到慕容漱玉又搞了一個夜雨樓。
而眼前這個女人若不是別處來的,自然就是夜雨樓的殺手。
他想不明白,自己已經躲得遠遠的了,而且兩天後就是中秋,便是他跟金無銘的決戰之日。
這個時候來一個殺手找他的麻煩,那個瘋女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一身黑裙的女子似乎料到王一會這樣說,當下冷冷地說道:“你的眼力不錯,我去不會去撈你扔掉的劍。”
“貴姓,你的老大是誰?”王一問道。
黑裙女子冷冷地回道:“我是金燕子,我就是我,背後沒有老大。”
“你姓金?”
王一聞言愣了愣,脫口問了一句:“你是藍田山莊的人,金無銘何時多了一個妹妹?難道說藍田山莊也開始培養殺手了?”
王一嘆了一口氣:“你若不是殺人大白天的為何攔住我的路?你若不是殺手為何穿這樣?你若不是殺手,關心我的劍做什麼?”
金燕子聞言禁不住拍手讚道:“世人都說你劍法了不得,沒想到你嘴巴也這麼厲害。”
王一想了想,只好問道:“你想要做甚?”
金燕子拍了一下腰間的劍鞘說:“我想跟你打一架,來吧,趁著四下無人。”
說完這句話,金燕子往後退了兩步,擺出了架勢要迎戰王一。
王一臉上的神情變了又變,看著她寒聲呵斥道:“誰指使你來的,你不知道我馬上要跟金無銘決戰嗎?”
這個時候來找他比劍,若不是蠢就是壞,就是背後有人指使想要來亂王一的心境。
在他看來慕容漱玉那個瘋婆娘斷不敢這樣做,藍田山莊的金無銘更不可能,如此說來,這傢伙難不成是來自其他的門派?
搖搖頭,金燕子看著他冷冷地回道:“你不用探聽我的底細,我只想在你跟金無銘決鬥之前打一架。”
“為什麼?”王一皺起了眉頭。
“我怕你死在金無銘的劍下,我怕你到死,我還沒能見過你的劍法,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來吧,讓我看看你的劍。”
“鋥!”的一聲響起,金燕子手裡的劍已出鞘,指向離刀子不到三尺的王一。
一道寒光閃耀直指臉上神情越來越冷的王一,這個時候王一也怒了。
抱著一甕酒,王一怒罵道:“你是白痴嗎?沒見我懷裡抱著一甕酒,我手中無劍如何跟你拼命,說吧,究竟是誰收買了你,讓你來找我的麻煩。”
金燕子搖搖頭,不為所動。
她的劍已出鞘,出鞘的劍不跟人打一架,她是斷不會就此收回,這不是她的性情。
客棧裡的阿木看著眼前的一幕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來找五一麻煩的,想都不用想,肯定背後有人指使,為的是亂了五一的心境。
要麼就是想要嫁禍給藍田山莊的金無銘,在他看來金燕子身後的主人肯定不簡單。
能在這個時候想出這樣一石二鳥的計謀,嘆了一口氣,打算出門去把王一拉回來。
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動氣,更不可能動劍的。
阿木在心裡苦笑,他想著之前從大漠來的二個已經用過的法子,今天竟然再次被人使了出來,而且來的還是一個女人。
看來這攔街打劫的法子實在很有效。
就在阿木拉開大門走出客棧,欲在開口喊王一的瞬間……一道白色的影子自四十七號酒肆裡飛掠而出。
如一隻飛鳥,猶如一片風中的落葉一般,只是瞬間的工夫便攔在了王一的跟前。
看著阿木臉上瞬間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若論當下誰在乎王一。
自然是眼前這個古靈精怪,同樣看熱鬧不怕事大的小魔女了。
等了王一十年,找了王一十年的夜小倩又怎麼可能任由一個瘋女人來找王一的麻煩?
又怎麼可能讓一個陌生的女人來打她男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