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元也不知道小和尚有沒有吃過午飯,只好準備了一碟孟婆做的杏花糕放在桌上。
跟三藏二人守著一壺熱茶,憧憬著三藏將要取經一路上會發生的種種。
畢竟這事對三藏修佛之路來說非常重要。
在三藏看來,自己於佛法的修行便是初入學堂的孩童,需要得到一個知識淵博先生最全面的指引。
而對於佛法的修行,李修元同樣幫不上三藏的忙。
從最開始修煉無相法身起,李修元對於佛法的修行,都只是一種修煉的手段,將自己的修為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即便他一路不斷突破,甚至已經超出了師父老道士的預料。
還沒有完成化凡,便已突破了無相金身,進入涅槃之境的修行了。
然而當他遇到小虎和老良師傅遇到的那個糾結,那個關於商人放生魚兒的故事,他依舊陷入了自己的糾結之中。
所以,對於佛法來說,他甚至不敢給三藏任何修行上的建議。
更不要說剛剛自忘川回來的他,又從地藏的口中得知,自己要修行的《涅槃經》已經飛進了慕容靈玉的神海之中。
如此看來,倘若三藏此行取經,能從西土帶回涅槃經,對他來說,倒是一件十分要緊的事情。
三藏更是不用說,他早就盼著能踏上取經之路,這是他一生的夢想。
兩人自捧著一杯熱茶之時,一陣山風吹進客堂,帶來杏花的香氣,三藏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問道:“杏花已開,施主何時釀酒?”
李修元輕嗅一道淡淡的花香,淡淡地回道:“釀酒之前要先摘花,明日吧,今天我只想靜靜地坐在這裡,偷一會懶。”
想著自己的忘川之上可沒偷過一天懶的李修元,回到大唐,他要放縱自己了。
想摘花便摘花,想釀酒時再釀酒。
“要不要幫忙,我可以的。”
三藏想著自己總不成眼看著李修元一個人忙碌,心想這摘花釀酒,跟唸經修佛也差不了許多。
倒是可以學學,就算是多掌握了一門知識。
搖搖頭,李修元指著喘著大氣一路衝進來的小和尚笑道:“有這傢伙幫忙就行了,和尚只管去佛法的世界裡,求你的道。”
小和尚一邊用袖子擦著臉上的汗水,一邊叫喊道:“哥哥你終於回來了,我可想死你了,那屋後的靈茶可以摘了嗎?”
李修元給他倒了一杯溫茶,回道:“別急,慢慢喝,那茶葉剛剛發芽,還得等上一些日子,你倒是可以幫我一起摘花、釀酒。”
小和尚捧著杯子喝光了一杯茶水,才抬頭問道:“便是山間那些杏花嗎?沒問題,我晚上回寺裡跟師傅說一聲。”
李修元笑道:“那倒不用,我一會跟你師傅招個招呼,到時候送他一甕酒,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
小和尚“哦”了一聲,旋即又回道:“師傅說不準明日也想上山來轉轉,請哥哥讓我師傅上來看看這裡的風景。”
李修元聞言一愣,他沒想到住持老和尚竟然想來山間看看。
心道自己這裡也沒有什麼秘密啊,眼下山上山下的情形都差不多。
最多自己的屋外多了幾壠茶樹而已,而山下何嘗又不能栽種茶樹?
只要老和尚願意,他倒不介意將山上的種子,給上一些,讓老和尚帶去山下移種。
畢竟這澆灌過神水的茶樹,跟大唐茶樹的種子,應該多了一些分別。
想到這裡,李修元看著三藏問道:“山下的佛殿已經開建,住持大師走得開嗎?你也看見了,我這山上哪有什麼寶藏。”
三藏聞言笑了起來。
淡淡地回道:“或許在住持大師看來,施主便是這山上最好的寶藏。”
李修元將糕點拿到小和尚的面前笑了笑:“你來晚了些,這碗都洗了,你肚子要是餓,只能先吃幾塊糕點。”
小和尚眼睛一亮,伸手捏住一塊糕點往嘴裡塞。
想了想說道:“師傅前些時候帶小寶去了一趟皇城,也吃了不少的糕點。”
李修元聞言忍不住莞爾一笑,心道老和尚果然是一個慈悲之人。
想著這將要釀的靈酒,和還沒摘下來的靈茶,倒是不會送錯了人。
三藏看著面前的小和尚,心裡卻在想著李修元說的那番話,想著如果住持大師真的同意,小和尚自己願意。
這漫漫取經之路,倒不會顯得那麼寂寞了。
爬了山路肚子有些餓了的小和尚,一邊吃了四塊杏花糕,又喝了一杯溫茶,這才眯著眼睛笑了起來。
說道:“哥哥,這糕點可真好吃,還有花瓣在裡面哦。”
“好吃你就多吃點,我還有。”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心道也只有大姐心疼自己,知道自己喜歡吃這玩意,特意跟小靈兒摘了杏花,做了杏花糕。
想到這裡,忍不住看著三藏說:“和尚你也吃一塊,這糕點可是我大姐親手做的,這世間可沒處求來。”
三藏本來不餓,見李修元如此一說,只好也撿了一起輕輕地咬了一口。
少頃,讚歎道:“想不到這杏花擱在這糕點裡面,便給了小小的一方糕點一絲靈魂。”
李修元卻是含笑不語,若真的糾結,他內心記憶中還是喜歡母親當年在風雲城做的。
在他看來,只有兒時的杏花糕才有一絲揮不去的情結。
吃了幾塊杏花糕,小和尚摸著肚皮滿意地笑了起來。
想了想說道:“我跟師傅在皇城的時候,遇到一個奇怪的人,師傅說那傢伙會變法術,在春天裡變出夏天的西瓜來……”
地藏喝了一口茶,笑道:“既然今天不用摘花,也不用採茶,那便聽你說說故事吧。”
李修元心道我剛剛在忘川之上聽了許多故事,想不到回到人間,又有故事。
倒是有幾分意思,於是笑道:“說來聽聽。”
小和尚捧著杯子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哥哥和大和尚聽好了啊!”
話說許久不曾出門的老和尚,眼見春光正好,便想著帶小和尚去皇城裡逛逛,畢竟眼下的小和尚還是個孩子。
想著這事,已經一個冬天了。
這一日,師徒兩人在酒樓裡吃過午飯,正準備逛街給小和尚買點零食點心。
走在皇城街頭,小和尚嚷嚷道:“師傅,皇城裡可真熱鬧啊,小寶自己就有金幣,一會我要多買些吃的東西。”
老和尚淡淡一笑:“是寺裡那位師兄給你的金幣?皇城確實是一個好地方,等你長大了,以後可以自己來。”
“不是寺裡的師兄,是山上的哥哥給的。”
小和尚眯著眼睛笑道:“弟子第一回去山上的時候,哥哥給了我十枚金幣,怕我逛皇城的時候沒錢。”
老和尚聞言一驚,心裡禁不住嘆了再嘆,為寺裡的一幫長老和僧人的行為感嘆不已。
有這十枚金幣,足足買下半山上那棟破舊的木屋了。
更不要說,後來山上的少年還請了城裡的工匠重新修繕了一番。
看似小氣的少年,卻給了自己的弟子十枚金幣……這,怕是換成之前離去的師叔,怕也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看來,為師改日要去山上跟那少年聊聊。”老和尚替自己找了一個上山的理由。
小和尚嘿嘿笑了笑:“上山的路有一道法陣,等弟子先去見一下哥哥,跟他說說,師傅才上得去哦。”
“好吧,就由你先去見見那少年。”
老和尚笑了笑,對於隱居半山峰神秘的少年,眼下可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轉眼間,師徒兩人眼看就要走到市集了。
小和尚拍著手道:“師傅,這裡可真熱鬧啊。”難得進一回城,小和尚想著自己懷裡還有金幣,當下高興得不行。
老和尚拉著寶貝徒兒的手,指著不遠處說:“那裡圍著一群人,我們去看看。”
漸漸走到人群之後,小和尚輕輕地分開前面的高個,拉著師傅往前走,眾人一看師徒兩人,當下讓出一個空位。
只見街邊有一個大肚皮的商人,正跟站在大樹下一身黑衣的中年男人打招呼,樹下還擱著一根烏黑的扁擔。
中年男人身後擱著一副大水桶,在小和尚眼裡至少他是拎不動這樣的一桶水。
商人看著樹下的中年男人笑道:“我說,眼下是春天,你說能賣西瓜,這不是騙人嘛?”
中年人哈哈笑道:“客官你可不能這樣說,我既然站在這樹下,自然是要賣瓜的,你要不要買一個嚐嚐?”
在一旁看熱鬧的小和尚拉了一下師傅的衣袖,那意思也想試試,老和尚搖搖頭,示意他先看看,再說。
商人皺著眉頭回道:“如此,就來一個瓜吧,我就不相信了!”
“好的。”中年男人問道:“請問客人要幾個?”
“兩個吧,我帶去給朋友嚐嚐這春天裡的西瓜。”商人靜靜地回道。
中年男人點頭回道:“多謝客人照顧生意,請你稍等片刻……”
“有意思。”老和尚輕聲跟小和尚說道:“看仔細了。”
只見中年男人從樹下拿起一個鋤頭,在樹後不遠處的泥土裡挖了幾下,然後小心地扔下一粒種。
一邊大聲地吆喝道:“各位父老鄉親,來看我種西瓜啊,不甜不要錢!”
小和尚一聽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來:“師傅,一會我也買一個給您嚐嚐。”
老和尚瞪了他一眼,那是妥妥的害怕自己的徒兒上當受騙的神情。
中年男人一邊吆喝,一邊從桶裡打了一勺水澆在面前的泥土上,一邊喊道:“客人請看仔細了,我這種子已經發芽了!”
一幫看熱鬧的路人紛紛驚叫起來:“天啦,這可真神了,居然真的發芽了!”
“師傅,這小芽不會是假的吧?”小和尚指著不遠處溼潤的黑泥裡,冒出的嫩芽問道。
老和尚慧眼之下,低頭跟小和尚輕聲耳語了一番,嚇得小和尚緊緊地捂住了嘴巴。
心裡暗暗地說道:“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江湖戲法。”
就在小和尚目瞪口呆之下,就在眾人的驚呼聲音中,黑土地上的嫩芽漸漸長高了……
中年男人一邊輕聲地念著咒語,一邊喊道:“我可愛的瓜苗啊,就要長高了……”
還沒等小和尚喊出聲,已經有一個婦人尖叫道:“天啦!這麼快就開花了。”
就在眾人的歡呼聲中,一陣風過,瓜藤上的兩朵小花隨風凋謝,漸漸地,有兩個小小的西瓜長出來了。
中年男人的聲音如有魔力一般,繼續吆喝道:“客人請看仔細啊,瓜兒快快長,客人已經等不及了。”
小和尚看著眼前的一幕,忍不住嚷嚷道:“師傅,真的是西瓜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