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午時,山上的濃霧漸漸散去,天空中落下一道金色的陽光,照耀著雲霧中的道觀。
金光照在道觀的飛簷上,落進大殿三尺之地,也照在青年道人和青玉的身上。
連原本有些幽暗的大殿被這些一抹光照耀得十分明亮。
青玉抬頭靜靜望著大殿上顯得明亮起來的三清祖師,只不過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一道身影顯得有些孤單。
看著供臺上的三清師祖,青玉眉頭微挑。
供桌上的香燭在緩緩地燃燒,隨著天空落下的金光大殿照得明暗不定,只有她身上的那一道陽光顯得更加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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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裡的道人嘆了一口氣,幽幽回道:“姑娘從何得知我師傅有靈丹妙藥?”
他並沒有回絕青玉的要求,也沒明說道觀有沒有靈藥,而是輕輕地反問了一聲。
青玉看著面前的青年道人有些緊張,她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求來靈丹,但是聽了道士的口氣,卻分明沒有一口回絕的意思。
於是她抬頭看著身前的三清祖師,看了很長時間。
不知過去了多久,才輕聲說道:“我聽山下老婆婆說的,說吧,???????????????求一粒靈丹需要多少銀兩?”
青年道人更是一愣,他沒想到青玉竟然直接跟他問起了價錢,心道我這裡是道觀不是山下鎮裡的藥店啊?
想了想,青年道士傲然地回道:“我們這裡是道觀不是藥店,姑娘買藥應去山下的藥鋪啊。”
青玉顯然不滿意道人的回答,青年道士露出了笑容,其中夾雜著一絲狡黠,就像你拿我沒有辦法一樣。
想了想,沉聲問道:“請問,你師傅姓甚名誰,他何時回來?”
青玉心裡十分失望,卻也隱藏得很好,並沒有將自己的失落之意在道人面前流露出來。
青年道士搖搖頭,揖手回道:“師傅離開的時候沒說,我也不敢問,估計就在這幾天也該回來了吧?”
會不會送出靈丹那是師傅的事,師傅何時回來他這個做弟子的還真沒辦法替青玉回答。
青玉裝作不在意地問道:“還要等幾天?”
青年道士再搖搖頭:“這就要看師傅想不想再淋上幾場春雨了。”
其實他也有些不解,往年師傅都是秋天去山上採藥,為何今年換成了春天,這滿山都是春霧,不到片刻就將一身道袍打溼。
這可不是他要的結果。
青玉點了點頭,看著面前的青年道士展顏一笑:“說吧,你身上有沒有靈丹,我可以跟你買下。”
只是一顆靈丹,在青玉看來見不到老道士,跟眼前這傢伙買也不錯,省得她再爬一回了。
誰知道青年道士搖搖頭,苦笑道:“師傅說要明年才開始教我分辨山間的藥草,眼下我哪來的靈丹?”
其實他想說的是,我也想要銀子啊!
世上誰不知道銀子比靈丹好,下山買些吃的穿的油鹽醬米哪樣不要花上銀子?
青玉看著眼前這傢伙的神情也不像是撒謊,只好撇了撇嘴嚷嚷道:“算了,我過二天再上來吧。”
說完,往大殿進門處的木臺上輕輕地擱下五枚銀幣,轉眼便往山下而去。
正在青年道士發呆之際,遠遠地傳來了青玉的聲音:“小道士,那銀幣算是姐姐請你的,記得替我求取靈丹啊。”
無論如何,青玉知道要求取靈丹怕是繞不過眼前這傢伙,不就是花錢嘛,小黑給她的金幣還沒花呢。
青年道士看著桌上的銀幣,心裡喃喃自語道:“你早點說嘛,不就是靈丹嘛,回頭我跟師傅要一粒。”
……
回到山下老人的院子裡,青玉跟兩個老人說了道觀的情況。
老頭望向山間的方向,搖搖頭說道:“老道士神龍見首不見尾,便是我們平日裡上山,也很難見上他一面。”
老婆婆也跟著說道:“那可不是,否則鎮上的人也不會管他叫才神仙了。”
青玉嘆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我後天再去看看。”
進到屋裡,小黑靠在床頭,看著她有氣無力地笑了笑:“青玉姐,你這又是何苦呢?”
青玉看著他的模樣,上前捏著小黑的手靜靜地探尋了一番。
想了想問道:“為何我看不懂你的脈象?”
小黑聞言忍不住苦笑起來:“等我們回到大周皇城,等你見到我哥哥,讓他解釋給你聽。”
小黑也知道,這世上怕是除了哥哥,誰也不知道自己身體是怎麼回事。
按說他跟李修元去了一趟萬里冥河,哪會染上世間的病痛?
只是小黑自己也是一個馬大哈,怕是早將當年的一???????????????幕忘得一乾二淨了。
這一夜,青玉將老人從鎮上買的藥草給小黑煮了一碗,小黑吃過飯後早早就躺下歇息。
第二天青玉沒有上山,卻請兩個老人去鎮上找了一遍,最後從一家雜貨店裡買了一張木質的輪椅回來。
如此一來,她不在的時候,小黑也可以坐在上面出來曬一曬太陽。
小黑一見之下,忍不住苦笑起來:“要是給哥哥看到小黑的模樣,估計得笑死我了。”
青玉淡淡笑道:“在你雙腿沒好之前,你怕是離不開它了。”
老婆婆看著小黑蒼白的臉色,一臉慈愛地說道:“這還是之前鎮上一家有錢人家的孩子腿摔斷了,他們從西汾城找人定做的兩個喲。”
青玉一聽,更是拍著小黑的手,認真地說道:“這可是天意,怕是你去了其他地方也找不到這樣的寶貝。”
小黑也不說話,心道在見到哥哥之前,恐怕只好如此了。
一夜無話,青玉早早就回屋歇息了,只因她想著明日還要上山求藥。
老人從鎮上買回來的藥草,只管得一個時辰,過一會小黑又會發燒。
第二天是清明,山間依舊籠罩著濛濛有春霧,濃得化不開一般。
只不過,今日上山的村民卻多了一些,有些是去祈福,有些是要給過世的親人上香。
一把油紙傘撐開了一方天地,青玉再次站在三清殿前已是午時。
“小道士,我又來了!”
遠遠地,青玉跟從大殿後面走出來的青年道士問道:“請問,你師傅回來了嗎?”
青年道士看著她搖搖頭,苦笑道:“我也想他早些回來啊,你沒見這兩日人多,師傅寫的平安符都快被山下的村民請光了。”
青玉聞言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看著他說:“我說你師傅不會是故意躲著我不見吧,我這都來兩回了,你不知道爬這山很累嗎?”
青年道士搖搖頭,指著在大殿裡上香的男男女女說:“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問問他們,看看他們上山幾回,能遇到我師傅?”
青玉拿他沒辦法,只好嚷嚷道:“那算了,我下回帶一甕好酒上來,我就不相信他連美酒也要拒絕。”
青年道士一聽禁不住笑了,看著青玉回道:“師傅確實喜歡喝酒,你下回不妨去鎮上買兩甕好酒上山試試。”
……
又過了一天,這是第三次了,青玉沒有等到採藥歸來的老道士,於是她留下了一甕燒酒給道觀的青年道士。
第四次,青玉沒有等到老道士。
第五次……
一直爬了七天青牛山,這回青玉出門早了一些,來到山門外還不到巳時。
遠遠地看著一個清瘦的老人站在大殿前的廣場上打拳,青玉看著老人的模樣不由得暗自笑道:“我看你這一回還往哪裡跑。”
靜靜地坐在廣場邊上的石凳上等了半個時辰,直到老人收了功之後,撐著下巴的青玉才喊了一聲:“好拳法!”
其實她也不會拳法,只是想著要跟老人求藥,難免低聲下氣,放低了自己的身價。
老道士扭過頭來,看著青玉笑了笑:“你天天拎著一甕酒來道觀,莫非想要拜我為師不成?”
青玉指著石桌上面的酒甕,撇著嘴道:“那倒不是,老神仙你這道觀有女道士嗎?”
老道士坐在她的面前淡淡一笑:“這道觀本來沒有女道士,不過,你若肯來做我的弟子,不就有了嘛?”
“我???????????????好像好不了你的弟子。”
青玉搖搖頭,看著老道士苦笑道:“我家離這遠著呢,我姐姐估計打死我,也不會讓我做道士的。”
開什麼玩笑,倘若皇后娘娘知道她在此出家,非得有一天派上大軍將這座道觀拆了不可,她可不敢一直待在這裡。
莫說眼前的道觀,她連北齊的皇城也不想多待。
只想著趕緊將小黑的病治好,然後兩人回到北齊的皇城,接上兩個小傢伙一起回大周的皇城去。
在她看來,外面的金窩銀窩哪有自己的小窩舒服?
想了想,青玉掏出五枚金幣擱在老道士的面前。
撒嬌道:“我的來意,那小道士肯定早跟你說過了,我弟弟在山下天天發燒呢。”
老道士哈哈一笑:“他發燒就爬不了這座山嘛?”
青玉臉色一變,幽幽地回道:“他雙腿不便,這個道理夠不夠?”
老道士面不改色,而是換了一句話問道:“你家很遠,有多遠?說說看,看你能不能說服我。”
青玉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回道:“要是從山下坐上馬車,怕是要花上一月的功夫才能回到我家,我姐姐很兇的。”
青玉只是太年輕,要是小黑在此肯定他讓她拜老道士不師。
時值亂世之際,能找到一個出師的師傅可比青玉待在大周皇城好多了,只不過,命運往往就是如此。
當真相擺在你的面前,人們卻往往不肯相信這便是真相。
老道士淡淡一笑:“難不成,你的家鄉在大周的皇城?”
“嗡!”的一聲,青玉如被老人敲了一棍子,嚇得她驚叫起來,抬頭往四下望去,直到確認四下無人之時,才撫著胸口嚷嚷了起來。
“鎮裡的村民都說你是老神仙,難道老神仙也要分北齊和大周嗎?”
青玉沒有承認自己的身份,卻拐了一個彎問老道士,說完這句話,又從錢袋裡掏出五枚金幣擱在老道士的面前。
咬了咬牙說道:“這是我所有的錢了,你是老神仙,說句話吧,肯不肯贈我一粒靈丹救救我那苦命的弟弟?”
眼看老道士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青玉乾脆將錢袋裡剩下的幾枚銀幣、銅幣統統倒在桌上。
嘀咕道:“你看看,我身無分文了。”